13、血色童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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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欲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而此时它正在姜晏身体里升腾。
连那些诡异的菌菇在她眼中都变得软滑弹嫩，姜晏缩在狭窄的矿洞中，疯狂吞咽着口水。
这不正常，她心里想。
冷冰冰的矿石和那一群毒蘑菇，看起来就不应该出现在人类的食谱上，正常人怎么会对这种东西垂涎欲滴。
她又不是被饿的吃不起饭了。
但是她还是鬼使神差地捡起了离她最近的那块矿石，试探性的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寒冷的矿物连带着稀碎的矿渣，形成一种无机质的平淡味觉，甚至能尝出一点咸味。
完全没有菌群们吃播展示出的那般好吃。
然后她泄愤般咬了下。
坚硬的矿石在人类脆弱的牙齿下咔嚓一声碎掉了，如同她想象的那般爽脆。
姜晏愣住了，正当她思考矿石的硬度为什么这么差劲的时候，甜润的汁水已经涌上了她的味蕾。
她浑身的细胞都在满足地喟叹，蓝色的矿石像是裹了层美丽的酥皮，皮薄薄的一咬开就爆汁，清甜又醇厚，那股奇异的香气终于在此刻得到了答案。
是真的，好香啊……
蓝脸侏儒将自己埋在矿石堆里，毛骨悚然地听到自己背后也传来了咀嚼声。
咔嚓，咔嚓，有节奏地吞咽着。
他不敢回头看，生怕贴在他背后的人也变成了菌丝包裹的人蛹。
菌体们的进食动作突然顿住，矿洞只剩下了姜晏的咀嚼声，在这空旷的隧道中越发清脆。
这声音在寂静中更显诡异，侏儒偷偷转过头睁开了一只眼。
一眼，让他汗毛林立。
暗色之中，姜晏漆黑的长发垂落，阴森地匍匐在地，她张开猩红的嘴唇，用一种极度贪婪和享受的表情拾起矿石，大口吞咽，冰冷矿石宛如美味佳肴，被她吃得津津有味。
他甚至能从她张开嘴的缝隙中看到，被嚼碎的矿石沾在她舌尖和口腔壁上闪着蓝色的光。
矿石怎么能吃？那是怪物的食物！
可是如果，姜晏也是怪物呢？
侏儒被自己的猜想吓得不敢动，姜晏如有所感地抬起头，对侏儒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菌体们似乎对姜晏好奇起来，伸出无数白色菌丝跳芭蕾似的在她身边旋转翻滚，姜晏这回没有阻止它们的靠近，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尝尝吧，尝尝吧，说不定它们的味道更好呢？’
她的理智在告诉她，这团会发光的菌群一定有毒。
她的味蕾在跟她说，但是它们看上去就很好吃。
明明她的胃在早上已经装满了食物，可是她现在却饥饿无比，饿的整个腹部都在剧烈得收缩。
而这时，再没有林主任阻止她了，姜晏纵容着让菌丝贴过来，白色的丝状物带着泥土的腥气，缠绕上姜晏的脸，又绞上她的脖子。
姜晏放纵了自己的欲望，快速团起根菌丝便一口咬了下去，菌丝和冷硬的矿石不同，它在舌尖扭动着挣扎，然后被牙齿狠狠咬断，白色的菌丝折成两截还在舌头上蠕动。
姜晏感觉自己在吃一条生切的活章鱼。
菌丝意外的鲜美，即使在她生吞的情况下，弹牙的紧实口感也完全压下了泥腥气，活蹦乱跳的菌丝纤维紧致，汁水丰沛，姜晏后知后觉，那应该是菌体的血液。
所以她这算什么，生吞毛血旺？
菌体显然被姜晏的进食惊到了，没错，姜晏在一根菌菇上看到了惊讶的情绪，它们似乎对姜晏吃掉了自己躯干表示很愤怒，即使那只是它一点微不足道的菌丝。
菌体不再留情，更多的菌丝缠绕过来，试图吞噬掉她。
那就正好全吃掉吧，姜晏想。
她后背的皮肉翻涌着，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慢慢从她皮肉中撕扯出来，疼的姜晏一颤。
那是一团黑雾，又像是狰狞的魔鬼。
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虚幻的影子还是实体，侏儒眼睁睁看着它无形地穿透了石壁，走到了菌群们所在的地方，然后那群莹莹光辉便被黑暗吞噬。
空气停滞，只剩下纤维组织被穿刺啃食的声音，它们被魔鬼拆之入腹，碾碎成点点星光。
侏儒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把自己埋在矿石堆里，试图屏蔽这恐怖的声音，却无济于事。
直到矿洞彻底安静了下来。
姜晏冰冷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我们该出去了。”
他顾不得散落一地的矿石，连声答应，两人在黑暗中摸索着石壁，按照来时的路爬了出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姜晏神清气爽，她现在不仅胃里饱饱的，精神也饱饱的。
林主任已经无聊地开始发呆，直到看到姜晏归来的身影，才高兴地走出房门。
早上出去三个人，傍晚回来就剩两个了，林主任对少了一个干活的杂役表示分外痛心。
……
傍晚的小木屋暖烘烘的，弥漫着温馨的气息。
壁炉中的火苗发出噼啪的燃烧声，暖光色的灯光笼罩着温暖的小木屋，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红茶香气，姜晏懒洋洋的窝在躺椅上，正在煮的甜汤咕噜噜冒着泡。
侏儒做好了甜点，正安静地挤奶油，一切都让人心生柔软。
刺啦——刺啦——
突然响起了奇怪动静，像是谁用尖利的指甲在刮地板，刺痛耳膜，在这温馨的场景下格格不入。
“什么东西？”姜晏疑惑地歪歪头。
侏儒解释：“估计是森林中的乌鸦又上门企食来了，不用管它们，要不到食物就自己飞走了。”
原来是这样，姜晏放心地躺了回去。
那尖锐的刺啦声却并没有停止，反而越发焦躁地划着木板。
姜晏皱起眉，这声音听上去，可并不像门外发出的啊。
反而像是在屋内，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疯狂撞击着木板。
姜晏拿出了枪，压下手下紧紧握着，侏儒仍然在安静地给蛋糕挤奶油，一副对这声音司空见惯的样子。
这也太不寻常了，她相信这世上有怪物，可不信这世上有鬼。
姜晏闭上眼想寻找声音所在的方向，那声音却越来越弱，直到她听不见。
侏儒谦卑地端上了蛋糕：“这个小屋时常会出现这样的声音，但是一会就消失了，希望别吓到您。”
侏儒仿佛真的无所谓的样子，姜晏却总觉他的表情过于平静了。
正常人会安心地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吗？
可是现在确实没有任何异响了。
……
睡觉的时候，姜晏默默把头埋到被子里，只漏出鼻子用于呼吸，蜷起身子用一种充满安全感的姿势准备入睡。
睡意朦胧中，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往下压，拽着她的棉被试图把她从被子中掏出来。
那是一双手。
隔着一层棉花，姜晏也清晰的感受到修长的指节落到身上的诡异触感。
被子明明是暖乎乎的，它抚过的地方却渗着刺骨的冰凉。
姜晏很想直接隔着被子直接向上开枪，脑子里却一下涌入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如，如果这真的不是人呢？
这个世界上稀奇古怪的东西那么多，连她自己身上都寄生着诡异之物，谁又能确定现在伏在她身上的是什么。
枪弹再厉害，也只对□□凡躯有效，如果她一枪不成激怒了它，后果不堪设想。
更可况她身边还有林主任，林主任可是睁着眼守夜，如果她身上趴着一个人，林主任不可能没发现。
那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姜晏僵着身子，双腿死死夹着被子，刚想出声叫林主任，鼻尖却被吹了一股凉气，它的呼吸贴在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一动不动。
姜晏隔着被子看不到它的脸，但她觉得，这个东西就在看她。
姜晏的喉咙突然哽住，发不出声。
人总是会被想象之外的东西吓到，她一个唯物主义者，穿到异世不到一周，世界观就被击得粉碎。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就算有风险也要试试。
姜晏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她伸出了枪，隔着棉被抵住了那双伏在她身上的手。
砰——
枪响了。
姜晏深吸一口气瞬间掀开了被子，朦胧的月光下，却只看到了林主任茫然不解的一张脸。
什么都没有，被子上空空如也，连一滴血都没有。
发生什么了？做噩梦了？林主任一副疑惑的表情。
姜晏不知道怎么和林主任说，她莫名觉得讲述自己这么大一个人做梦被鬼压床，这件事羞耻又荒谬。
她烦躁地抓抓头发，问林主任：“你刚刚看见我身上有东西吗？”
林主任摇摇头，善解人意地伸出肢节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姜晏皱着眉，又躺回了回去，这回她不再把头缩进被子里，而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手叠放在肚子上，手下压着枪。
一分钟…十分钟…半小时……
这次没有古怪的东西凑上来，姜晏的眼皮也逐渐困倦起来。
正当她都快睡着时，却感受到手背上濡湿一片。
湿漉漉的液体渗了下来，落到了她的手背上，冰冷彻骨。
姜晏一下子睁开眼。
眼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不信邪，又起身掀起被子，借着月光仔细查看。
林主任虽然不解，但还是凑过来，准备看看姜晏究竟要做什么。
被子之上，在她刚刚开枪的地方，从枪口为中心，洇透了大量透明液体，正在向下渗，透明如水，却泛着浓烈的血腥味。
可能是自己今天毛血旺吃多了，闻什么都像血液。
但是这证明了，刚刚她身上绝对有东西，那不是她的幻觉！
姜晏正准备点亮煤油灯，和林主任讨论一下这些液体到底是什么。
惨白的月光透过窗帘，照亮了床对面的镜子。
姜晏余光瞄了一眼，镜子倒映出姜晏自己的侧脸，在她身后，似乎还有漆黑的人形轮廓。
她猛的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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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就站在碎花窗帘后。
站了很久很久。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血色童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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