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醉酒 ...
-
一场晚饭准备到最后，最终是谢明叫了两人份的饭店外送。
一个医生一个刚出院的病人，唯一的交集只有这个邻居身份，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没过多的话，却意外的不怎么尴尬。
谢明只觉得这位黎医生吃饭的时候挺斯文，和长相一样，说话做事都不疾不徐的，丝毫看不出刚才在厨房手忙脚乱那样子。
饭量也小，把不多的一碗饭吃完就开始进入休闲模式，时不时夹一口菜慢慢嚼，像是在等他一起吃完。
还真是在等他。他放筷后人也放筷，去厨房接了杯水当做收场。
从医院回来的第一顿是在邻居家一起吃外送，吃完后了解了找人上门修理花洒的流程，他回了自己家。
房间里重回安静，简单收拾了厨房，黎江柳取下身上围裙，重新坐上沙发打开笔记本。
城市黑下，客厅的光一直亮到深夜，之后卧室的灯短暂亮起后又黑下。
日子重新回到正轨，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谢明。
从医院回来的第一天晚上一起吃的一顿晚饭是唯一稍微超出普通邻居相处范畴的一次行为，从那之后谢明就和对面的人保持正常的邻居关系，停留在出门遇见时互相点头然后各自离开的地方。
他上课，对方上班，偶尔会同时出门，遇上了对方会笑着打声招呼，不过多交谈，永远保持着一份距离感和分寸感，让人觉得舒服的同时不会有被打扰的感觉。
回来的时候偶尔也会遇到，他依旧改不了莫名往对面走的习惯，这位黎医生只是笑笑，让他早点记住自己住的地方，然后关上门。
邻居似乎喜欢更独处，门一关上像是直接和世界隔开，没有任何声响和动静，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同侧的阳台的亮起又在后半夜暗下的灯。
这位黎医生大概就是爸妈最想让他成为的那种人，脾气好，处变不惊，脸上惯常带着笑，很体面的一个人。
一个体面的，和他千差万别，完全不在一个世界的人，唯一的交点只有邻居身份。
上午有课，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又和准时上班出门的黎医生。
身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衬衫加外套，黎江柳也看到了迎面对上的高个男大，略微点头，说了声“早上好”。
一起进电梯，按下负一楼的按钮之后他往后一站，低头继续看从出门时就一直拿在手上的手机。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谢明长得高，视线从电梯里扫过的时候看到了眼，看到他手机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不是小说，更像是文献之类，边角有个黑白图表一样的东西。
一个随时随地都在工作的人，确实和他不一样。没有多看，谢明只扫过一眼后就移开视线，结果在转回头时正好对上对方突然侧过的眼。
之前没多看过，他这才发现这位黎医生的瞳色很浅，在光下有种浅得近灰的无机质的透明感，像是一眼就能看穿其他人心里所想。
“……”
冷不丁对上视线，谢明第一反应是回避，后来发现自己没必要回避，于是低头看了回去。
不止一个朋友说过他眼神凶，但这位黎医生并不怕，熄灭屏幕后收起手机，抬眼问：“吃早饭了吗？”
很正常的邻居间的寒暄，说没吃后续麻烦，他只简短说吃了。
黎医生看不出信没信，只笑了下，说：“你们年轻人不要仗着年轻挥霍身体，一定要记得按时吃饭。”
往后一靠，背脊靠在电梯墙上，原本没想多说话的谢明莫名来了点劲，道：“黎医生不也还年轻？”
“我？”
黎医生先是一愣，之后一笑，说：“我已经是个大叔了。”
电梯到负一楼，发出轻微一声响，他率先走出电梯，挥手说了声再见。
谢明在之后出的电梯，上了已经在一边等着的车。
他腿没完全好，还不适合开车，最近几天都是司机开车接送。
起床，上课，下课，回来。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或者项目，他每天要做的事只有上课，要是下课早就早回来。家里学校两点一线，没有意外也没有起伏。
缺了什么。他想不起从回家到晚上睡觉前做的任何事情。
车辆启动，从停车场缓慢驶出，他坐在后座，低头拿出手机，在联系人列表里找到了陈永浩，单手打了几个字，问：【我平时上课之外的时间在做什么？】
那边应该是正好在看手机，看到了消息，名字底下的状态栏很快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车辆驶出停车场上了公路，光线由暗变亮，对面还在输入中。
直到红绿灯都等了两个，在他打算直接打电话前，对面终于回了一句消息：
【不知道】
“……”
等这么久等来这么一句，谢明直接反手把手机扔一边。
——
科室新收了一批病人，黎江柳从早上到医院后就开始忙。
中午对付了两口饭，下午时间过半的时候终于闲了下来。
他回办公室的时候正好赶上同事们在商量聚餐，一众同事看到他后迅速拉他入伙。
把手里的文件夹放桌上，他婉拒的话刚到嘴边，旁边的同事已经学会预判，说：“你这次又不去吗？”
同事姓黄，平时都叫做老黄，和他关系挺好，一把子搭过肩说：“来嘛，这次没有其他科室的人，就我们一起喝个小酒。”
之后又压低声音小声说：“该不会家里已经有人做好饭在等着了吧。”
“我家里没人，”把搭肩上的手拍开，黎江柳说，“好。”
原本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意识到是真的，老黄和其他同事奔走相告，说今天成员喜加一。
其他同事于是围过来了，问他要吃中餐泰式料理还是日料还是烤肉。
拿着水杯往办公桌上一靠，黎江柳慢慢喝了口，一笑，“你们这也太夸张了。”
老黄跑回来也给自己接了杯水，说：“也不看你多久没跟我们一起吃过饭了。”
一群人商量半天，最终抽签决定的日料。到下班的点，一众好同事抛下了还在做手术的同事，一起离开。
订的店离医院不算太远，开车半小时之内就能到，进去后是个包厢，门一关上就能畅所欲言。
同事聊科室间的八卦，黎江柳负责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想起什么，他习惯性拿出手机找到顶上的联系人，低头打字：
【今天和同事聚餐，不用准备我】
聊天框的消息编辑到一半，镜片后的眼睛缓慢一眨，他把打出的消息尽数删除，重新把手机放进口袋。
旁边的老黄给他放手边的酒杯满上，他道声谢，拿起喝了口。
包厢里热闹，起初是老黄给他倒酒，后来是他自己给自己倒。
最开始他还吃两口菜，后来碗碟放在一边，只喝酒。
清酒度数不高，喝下去没感觉。在其他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安静坐着的人已经一杯接一杯，边喝边松下衬衫领带。
一顿饭吃到最后已经没人在吃菜，都在边喝酒边聊天，直到喝的差不多的时候，终于有人注意到长久没有发过话的人的状态有些不对。
人单薄的身体前倾，像平时一样手支在桌上撑着脸侧，看着没有什么异常，但眼皮垂下，眼睛半睁着，平时一向清透的瞳孔已经没有聚焦，模糊的一片，被碎发遮住，领带松垮。
在多次呼唤未果后，他们终于确认这人喝醉了，还是醉到无法交谈的那种。
“黎医生不是没喝多少吗。”
有人移动过来将其手里的酒杯先行拿走，转头看向其他人，问：“有谁知道他住哪里吗？”
很显然没一个人知道。
过来的人挠挠头，“那这可咋整。”
没人应声，于是边上一个同事状似不经意地抬手，“我家在附近，要是没办法的话可以……”
“先看能不能联系上他朋友。”
没等同事把话说完，老黄凑过头来在喝醉的人衣服口袋里摸了下，顺带拉过人的手借用了一下指纹。
手机解锁，屏幕亮起。解锁后秉持着尊重隐私的原则，他没多看，只找到置顶联系人，拨通电话。
“喂……啊你好，我是黎江柳黎医生的同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醉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