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记事簿》一罐醋栗

8、第 8 章

　　第二天，我就想着下课了跑到三班去跟冉晨晨说一下信的事，可惜这天老师拖堂，我们的作业又多，白天不写晚上又要熬到很晚，我便一直在赶作业。

　　我埋头赶作业的时候，路金也在赶作业，他左手放在课桌下，不时地瞄着桌下，头一点一点的，右手握着笔，一刻也不停。

　　我踢了下他的凳子，低声道：“好大儿，你在抄什么呢？不给爹爹分享一下。”

　　我同桌赵小声也瞄到了，扶了下眼镜，差点大喊出声：“路金，你带了手———”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

　　有几个同学被他的声音吸引了，一个回头，疑惑地往这边看。

　　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赵小声你属喇叭的？声音小点！”

　　幸好这时候讲台上没有老师。

　　路金扔了一个纸团过来，我打开，赵小声也凑过来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狗爬字：【在查答案，稍安勿躁，等会给你们抄。】

　　我回了一个【不愧是爹爹的好大儿，知道孝顺父亲了】，还画了个笑脸，一扔，正中路金的课桌练习册上。

　　一个纸团又抛到了我的课桌上，上面写：【何旭你别太皮，旁边才是你的儿子，管好他的嘴。】

　　我把纸条给赵小声看，故意怂恿道：“赵小声，骂回去。”

　　赵小声不知所谓：“骂什么骂？”一秒变成狗腿笑脸，撕了一张小纸条，在我的注视下写：【路哥，我有几个题不会，就拜托您了呗】，然后戳了戳路金的肩膀，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他。

　　这也太狗了吧。

　　我无语。

　　因为等着救济，我做题的速度慢下来，便开始转笔。

　　转笔转到了课间，赵小声又戳了戳我，手指比着窗外。

　　小平头又来了，他正扒着玻璃窗，向我招手。

　　我起身，从教室后门噌噌跑出去，跟小平头打了个招呼：“有什么事不？”

　　小平头摸了摸后脑勺，小圆脸上浮现起淳朴的笑容，“嘿嘿”笑了两声，“也没什么事，就是晨晨姐想问你，信姜沅收到了没，他是什么反应？”

　　啊这。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但望着笑得十分实诚的小平头，决定也实诚一把：“实在抱歉，我把信弄丢了，正准备今天去三班跟她说一声。奶茶我赔她，信纸我重买怎么样？”

　　“信弄丢了？”小平头迷茫了。

　　“是的。”

　　小平头愣了一会，说：“那你自己跟晨晨姐说一声吧。”

　　“那我现在去三班。”

　　“今天不行，后天吧，”小平头摆了摆手，“今天她感冒发烧请假了。”

　　我回到教室的时候，赵小声正埋着头，奋力抄着作业。路金见我进来，探着脑袋问：“冉晨晨的迷弟过来找你了？”

　　我点了点头，悄悄跑过去，附到他耳边，“你的手机能借我一用吗？我把冉晨晨的信弄掉了，准备跟她说一声。”

　　路金嘴巴逐渐张大，皱了眉，也悄声道：“你怎么把她的东西弄掉了，冉晨晨出了名的不好惹，动不动就揍人的。”说罢便悄咪咪地把手机塞给我。

　　我接过，“所以我准备在网上说啊。”

　　倒不是揍不揍人的问题，主要我觉得跟她面对面说实在尴尬。本来之前就够尴尬了。

　　我之前给自己注册过扣.扣号，这回登上去，一上就加了冉晨晨的号，验证是我的名字，很快就通过了。我往教室外瞄了瞄，这时候老师还没来。

　　我便编辑了一堆解释的话，说明我自己不小心把信弄丢了。写作文都没这么认真。

　　犹豫了半天，一狠下心，点了发送。

　　很快一条消息便发送回来，是冉晨晨的，她说：啊，没事，你不要有压力，也不用回奶茶了。我请别人写的情书，句子我自己看了都觉得肉麻，以前也没写过这种东西，幸好他没看到[龇牙][龇牙][龇牙]

　　消息一发过来，我整个人丢掉了沉重的累赘，轻松一大截。

　　几乎不写情书，果然符合她的个性。

　　她又发来消息：没给他正好，我准备自己去探探虚实了(???-)? ～

　　自己探虚实？

　　在这具有迷惑性的颜文字下，我冥思苦想，打出一段字，又删删减减，只剩几个字：你要自己当面表白？

　　她：是啊。

　　短短两个字，让我感觉有些不太真实，有种恍惚的感觉。

　　但是，既然人家是真喜欢姜沅了，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了。

　　我心中莫名有些微微的难过，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回她道：姜沅是喜欢性子直爽的，你可以试一试。还有他只喜欢巧克力和薯片，很挑食，其他的零食不怎么吃，写作业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他，他还很喜欢听夸奖……

　　我扯了一堆姜沅的喜好，最后发了个：祝你表白顺利。

　　她回了个：谢谢你(?^ω^｀)

　　没想到冉晨晨竟然还挺喜欢颜文字的。

　　这反差感。

　　我退出了号，把手机还给了路金。

　　路金一上来就问：“她没骂你？”

　　“没啊，人家人可好了，还说不要紧，让我不要有压力。”

　　路金也小声说：“你的确不用有压力，现在大多数人谈谈不过是牵个小手带个早饭而已，不算什么的。”

　　我越品路金这句话越觉得不对，有点狐疑，刚想问他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路金突然望我身后一眼，立马转过头，拿笔写起题目。

　　我条件反射，想到老师应该从后门来了，特别是数学老师，一向喜欢从后门进教室。我迅速拿起笔，装作努力写作业的样子。

　　果然，数学老师无声无息地从我座位后走过来，国字脸上满是严肃，高大的身影在路金桌旁停下，屈指敲了两下他的课桌，说了一句：“认真写。”话一出，班里安静了不少。然后他背着手，走到讲台上去了。

　　好险好险。

　　我都替路金捏了一把汗。

　　数学老师平时总会为难一下路金，这回倒没怎么为难他了。

　　路金以前提到过，这位数学老师跟他爸爸是同学，他老爸再三嘱咐数学老师对儿子严格一些，把他的数学成绩提上来。但路金又很讨厌数学，怎么学都学不好，两边都很为难。

　　数学课下后，我继续问路金，他是不是看出来什么来了，他一脸迷之微笑，跟我打太极：“班里男生喜欢冉晨晨的多的是，你不是唯一一个。”

　　我没心情跟他拌嘴了，趴在课桌上：“嗯。”

　　路金又说：“你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为什么冉晨晨喜欢那么多人，里面独独没有你，你还帮人家送情书，啧啧，惯会做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

　　我苦着脸看他：“别说了，太扎心了老铁。”

　　况且现在，我对冉晨晨我自己都说不清那是什么。

　　太困惑。

　　路金又笑，笑地甚是高深莫测，他说：“没事，就我来看，冉晨晨告白不会成功的，你说不定是有机会的。”

　　路金，是一个百事通，是小文豪，是一个神人。

　　我信他。

　　而且根据我对姜沅的了解，他的确不会答应的。

　　但是这样一想，冉晨晨还挺可怜的。

　　*

　　冉晨晨病好回学校的这几天，我没事的时候总盯着姜沅看。姜沅发现了我的目光，一开始有些怔愣，后来便会对我笑跟我招手，最后便过来我座位上说：“旭旭，老师给我们布置的作业我写的全对，今天不用上辅导课了，我们一起走吧。”说着便要来拉我的手。

　　我与他生疏了许多，便退了退，没有理会他伸向我的手。

　　况且以前拉手就算了，现在这么大人了，两个男生拉手像什么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表情是困惑的。

　　他的手尴尬地伸在那。

　　片刻后，他似征求意见一般问道：“我们一起回去？”

　　看起来怪可怜的。

　　我于心不忍，便一把揽住他的肩，道：“当然，我们走吧。”

　　我甚至还想到，如果他平时不是对我爱搭不理的，不是我对他说话他却只回那些前几名的话，不是我在辅导班外等他等了许久，他却和其他人一起出来，不是我在他家里看到他跟其他同学玩游戏，也不是他嘲讽我的朋友的话，就算一个女生拦阻在我们前面，我也不会和他日渐看不对眼。

　　我们可是有几年的交情呢，其他人哪一个有我跟他有这么长的友谊？

　　只是姜沅见我一把揽住他，有些发愣。

　　“怎么?走啊。”我不解，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哦。”他忙跟上我的脚步。

　　路金也背着书包出来了，“何旭，咦？你今天怎么跟姜沅一起走啦？”

　　我：“他今天不用上辅导课。”

　　路金给我们招手：“那拜拜啦。我去练会乒乓球去。”说罢便一溜烟跑了。

　　姜沅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情绪：“你不去跟他一起练球啦？”

　　我觉得古怪：“我都说了跟你一起回去了，你干嘛又这么问我？”

　　姜沅瞥了我一眼，碎碎念：“我总是看到你跟他在一起打乒乓球。”

　　我觉得这算什么，当即说：“你也跟我一起打乒乓球不就好了。”

　　姜沅沉默了，嘴唇抿着不作声。

　　我想到他从小就讨厌体育运动，脑袋向他凑近，改口道：“我带着你打，好不好？”

　　姜沅是要宠着的，他就是个小公主。

　　以前我也带着姜沅打过，可他总是不认真打，打了几下就把拍子给我，再也不打了。

　　我想这次姜沅一定又会拒绝。

　　没想到他唇边竟然抿出一丝笑来，认真说了一句：“好，那你再教教我，我努力学一学。”

　　配合他那张白皙标致地有些过分的脸，我一时有些发怔。

　　“当然行啊。”

　　感觉姜沅好像对我放下芥蒂了。我心情一时大好，觉得整个世界都开阔了。

　　我心情大好常常会口不择言，在更早以前，我们一起打游戏的时候，我也常常会犯这个蠢毛病。

　　这回不知怎么的，又复发了。

　　出了学校，我揽着姜沅，说出了让我后来时常懊悔的话：“跟你说一个事，冉晨晨喜欢你，她如果向你告白，你拒绝地委婉些，不要让她太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