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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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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莘拍戏从不会吹毛求疵,他只关注他在意的那几个点顺利就可以了,其他的情节即使演的不行,他也没有非要精益求精。阮墨弦作为局外人,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
一部好的作品往往演员占一半,导演也占一半,演员的演技固然重要,导演的镜头水平也同样重要,一个好的运镜足以让观众忽略演戏的人。
赵莘心满意足,喜笑颜开:“你和方栀影聊什么了?效果这么显著。”
阮墨弦盯着镜头,依然重复着:“谈情说爱啊,不是告诉你了吗。”
赵莘说:“那你们谈的还挺深入,你看他此时这状态,不会是爱上你了吧。”
阮墨弦看过去,果然瞧见方栀影一个人站在片场,别的演员早都走了,周子敬也回去了,只有他情绪低落,魂不守舍,一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他入戏太深,难以自拔。
赵莘问:“你今天回去吗?还是住剧组安排的酒店?”
阮墨弦将视线转回来,朝他暧昧一笑:“谢谢赵导安排,那我就住酒店吧。”
“……”赵莘斜他一眼,“那你可别嫌这酒店环境差,它距离‘程阁乡’可十万八千里!”
阮墨弦大方说:“我是那嫌贫爱富的人吗?再说了,咱俩是什么交情,你就是让我和你睡一起也行。”
赵莘说:“那就大可不必了,你不是喜欢方栀影吗。”
阮墨弦一歪头:“怎么,你要安排我们俩一起睡?赵导也开始搞娱乐圈潜规则这一套……”
赵莘不耐烦:“滚!”
阮墨弦说:“我录音了赵导,刚刚是谁叫我滚?我要曝光你。”
赵莘扶了扶额头,这次加了一个字:“快滚!”
这场戏拍到大半夜,阮墨弦本就没必要在这里逗留一整天,尤其他才刚刚熬了两个大夜追剧,早就困得不行,不等赵莘发飙,他率先就跑了,来无影去无踪。等方栀影回过神,人已经看不见了。
其实方栀影每次拍戏都力不从心,疲惫不堪,这一次依然是,不仅身体疲惫,脑子也开始混乱。旁人都以为他入戏了,实际上他只是想不通,也一直在想,到底哪个才是真的阮墨弦。
人前稳重成熟,客气疏离。人后咋呼毛躁,惹是生非。演戏时又爱岗敬业,专心致志。反反复复,在靠谱与不靠谱之间来回跳跃……方栀影想着,阮墨弦演技精湛全国人民都有目共睹,他实在不该纠结于此,只是这荧幕前后南辕北辙,又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这时赵莘也收拾好了,正准备要走,看到方栀影还在片场,不由走过去,问道:“怎么还不走,想什么呢?”
方栀影一看是导演,回过神,寻了寻不见阮墨弦踪影,答复道:“正要走。”
赵莘说:“那就一起吧。”
两人并排走了几步,赵莘依然好奇,已然信了阮墨弦的鬼话,内心觉得这俩人早已经有了一腿,于是决定从方栀影身上寻求答案:“阮墨弦到底和你说什么了?把你搞成这幅样子。”
谁料方栀影也不按常理出牌,他不仅不回答问题,反而也很奇怪且迷惑:“阮老师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他说的还比较委婉,应该说是人前人后很不一样。
赵莘还当是什么事,告诉他:“不要大惊小怪的啦,他有偶像包袱的啦。”
方栀影静静地,也不说话,和拍戏时大相径庭。赵莘观察了一阵儿,忽然又觉得阮墨弦是在胡说八道,就方栀影这性子,怎么谈情说爱啊。
赵莘开始在背后说人坏话,提醒他:“你要小心了,阮墨弦这个人坏的很。”
方栀影疑惑道:“小心什么?”
赵莘一点不拿他当外人:“你不知道吧,他有一个师姐,你就说吧,他连女人都压榨,可见这人从不怜香惜玉,坏透了。”
方栀影顿了下,轻声问:“……师姐?”
赵莘犹自说:“师姐是搞设计的,阮墨弦从前也是搞设计的,可是他懒得很,从来不怎么画图,只会指手画脚,告诉你这画的不行,那画的不对,啰里吧嗦,他自己又不动手。”这时两人已经走出后方战场,到了前方的长街上,赵莘一歪头,指着这一排苏州建筑继续说,“看到了吧,这些都是阮墨弦设计的,他还亲自监督施工!不过说是他的功劳吧,他又一点劳力没出,图纸是师姐画的,活是工人干的,就连后期的道具都是师姐一个个摆进去的,他就动了动嘴皮子,这工程就落地了,你说奇怪不?”
方栀影并不觉得奇怪,只是突然就明白为何阮墨弦会频繁出现在剧组了,原来他不是什么副导演,他是这剧组的场景设计师。
可是赵莘连师姐都知道,却不知道他这个师弟……方栀影很是怀疑:“赵导,我有个问题。”
赵莘问:“什么?”
方栀影很是直白的说:“您曾经拖阮老师找过我吗?”
赵莘一头雾水:“找你干什么?”他还甚是奇怪,“我找你为什么要经过他?”
方栀影:“……”果然受人之托也是假的。
方栀影醍醐灌顶,阮墨弦在外人面前端庄,在熟人面前放肆,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大概每一副面孔都是真的……不过等等,方栀影不明白了,他们两个很熟吗?为什么阮墨弦在他面前也这样肆无忌惮放飞自我?
这时赵莘已经前后理得很清,“哼”一声,再一次出卖了阮墨弦:“我就说他这个人坏的很,居然还打着我的幌子招摇撞骗。”说招摇撞骗就有点过头了,赵莘不但添油加醋,还煽风点火,“你知道他想干什么吗?”
方栀影当然不知道,赶紧摇摇头。
赵莘说:“他想睡你啊!”
方栀影一个踉跄差点绊倒。
赵莘很是体贴的扶了他一把,再次添了一把火,叮嘱道:“他在床上凶的很,你可要小心了。”
这句话方栀影听进去了,但关注的地方又有些不对:“您怎么知道他凶的很?”
关注的地方不对也就算了,还这样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赵莘有点匪夷所思,说实话,他并不知道,他这是诽谤:“我都说他这个人坏的很了,那方面能不坏吗,男人嘛,都坏透了!”
到了第二日,方栀影迷迷瞪瞪的进了片场,精神状态堪忧,这倒不是因为赵莘的话才令他一个晚上都在胡思乱想,而是因为他回酒店后又加了后半夜的班,几乎称得上是一夜没睡。而且他早已经把阮墨弦抛之脑后了。
周子敬看他这副灵魂出窍的模样,偷摸四处一看,找了个没人的位置,拉着方栀影小声道:“你昨晚是不是又画图了?”
方栀影比昨晚下戏时还疲惫,点了点头。
周子敬不懂:“你现在在拍戏啊,小影,你哪有那么多精力去干别的事?”
方栀影思路清晰:“这场戏接的匆忙,而酒店的项目很早就在做了。”这是实话,他原本就打算这两个月不接戏的。
周子敬还是不理解:“见过钆戏的,没见过你这样钆戏的,你要累死你自己吗,早知道就不接这戏了。”
方栀影还朝他笑了笑:“说不定这部戏真的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周子敬一点不抱希望,“我开始以为男主是阮墨弦,要真的是他才有机会吧,这么几天看下来,我觉得赵莘就是拍来玩的,到时候能不能播出来都是个未知数。”
确实很多戏拍出来也不见得能播,因为各种原因的限制,导致有些戏积压好几年,方栀影对此一向看的很开:“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可能真的不适合娱乐圈。”他说这句话没有什么深意,也并不觉得可惜,情绪依然稳定,“如果还是没有机会,等这部戏拍完,就考虑一下和公司解约的事吧。”
“解约?你不是认真的吧!”周子敬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想到才两句话事情就朝这么一个方向发展了,稳了稳,安慰他也安慰自己,“你说的也对,说不定就是个机会。”
方栀影静了静,喊他:“敬哥,”他大概是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件事,而且似乎已经决定了,“我不想再耗下去了,提前准备着,到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周子敬久久不言,他脾气向来温和,所以不至于因为方栀影这几句话就乱发脾气,方栀影用的是“耗”这个字,说实话,早些年他一直觉得方栀影在娱乐圈就是在消耗时间,可他一边不务正业一边又兢兢业业,这样矛盾的一个人就那样在娱乐圈耗了十年。
十年,也够久了,有很多像他这样没有水平的演员,能坚持三年就算相当长久了。周子敬叹一口气,“你如果已经打算好了,也没必要就解约吧,反正都在耗了,就耗到合同到期呗。”他依然期待神奇,“万一机会真的就来了呢。”
这时演员们陆陆续续进了片场,群演也来了一大堆,有的已经换好了衣服,就在这长街上走来走去,说说笑笑。
方栀影挺羡慕他们:“我要是群演就好了。”
周子敬一皱眉:“你就是从他们中间走出来的,不思上进也就算了,怎么还想往后退?”
方栀影默默的,没有反驳。
今天他只有一场戏,是赵衡离开苏州后,周隽与沈木楹见面的戏份。方栀影是想着今天这场戏不太费力气,反正只要不是让他大吵大闹的,他都觉得不太费劲,顶多也就多拍几遍,所以他才有精力连着一晚上都在画图。
赵莘已经在准备,等演员上好妆,各就各位,开机了。
其实周隽回国这一个月从来没有见过沈木楹,当然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见她。而且抵达苏州当日,除了老管家去接他以外,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他回来的悄无声息,要不是赵衡连夜一番动作,沈老太医都不见得能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周公子当年在苏州名气大的不行,他从小就才识过人,周家又富甲一方,因此出国前就有不少倾慕之人,当时社会正值新旧交替时期,所以即便他与沈木楹有婚约,也还是有很多新式的女子为他神魂颠倒。周父因病去世,周隽无力回天,等处理好一切后事,痛定思痛,选择了出国留学,不少花季少女都为此心碎神伤,甚至还有痴痴等他回来的。三五年过去,人当然是等回来了,只不过她们心目中的周公子也已经变了。
沈木楹是守旧派的一方,在周隽的印象中师妹过于清冷,他们一同长大,他对她当然是有些情意的,情意有,却又不曾仔细放在心上。要不是赵衡突然出现抢了他的药,他几乎都快忘了他还有个未婚妻。
周家遭贼人抢劫,传遍苏州的大街小巷,沈家的医馆人多嘴杂,得到消息时也不算太晚,沈老太医亲自登门,周隽客客气气的喊人“爷爷”,老太医对他也是慈爱有加,并不知道他这一个月的风流韵事,亲切又带着点埋怨:“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了也不来家里坐坐。”
周隽附在他的膝头,哀怨道:“沈爷爷,我不敢见您。”
“你还有不敢的?”外人都以为周公子从小听话懂事,只有老太医揭他的短:“你小时候偷偷拿我的药,十来岁就敢给病人胡乱诊断,那时候怎么不见你说不敢见我?还使劲往我眼前凑,生怕我不知道你开了方子!”
周隽莞尔一笑:“爷爷,年少时不懂事才敢胆大妄为,可我见识了那西医之后,都不太敢给人诊脉了,如此说来,我是真的不敢见您。”
老太医说:“我在宫里也不是没见过洋医治病,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周隽唉声叹气,胡乱道:“我怕把出不好的脉象来,就忍不住要给人开膛破肚。”
老太医闻言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胡说八道,嗔怪道:“你明知道中药可以慢慢调理,却还要开膛破肚给人受罪,我看你是胡搅蛮缠不想给人好好治病。”
周隽哈哈一笑,一番寒暄叙旧过去,沈老太医拉着他的手,说道:“你既然回来了,与阿楹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你们互相照料,我才好放心。”
周隽虽然留过洋,但骨子里也是个守旧派,所以他当然不会退婚,更不会推辞,答应着:“好的爷爷,您来做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