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店与茉莉花》鸦话黑白

10、辜负

　　林霁坐了起来，揉着腺体，没看林靖成。
　　他的模样很乖顺，看上去透着一股事不关己的漠然，和他身上的伤痕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靖成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而是盯着林霁的眼睛，捋过他的鬓角。
　　“我没碰过苏焉。”林靖成说着，像邀功一样的看着林霁。然而林霁没什么反应，就像他当年说想追求苏焉时一样。
　　所以林靖成不信他的内心毫无波澜。
　　林霁此刻确实心情复杂，不是因为林靖成，而是因为苏焉。
　　苏焉回到这里无非就是为了救他，而苏焉当时缩在他怀里害怕到发抖。
　　“我不去他那里，留下来陪你好不好？”林靖成用哄孩子的语气问林霁，语气中不自觉流露出些微的紧张。
　　“他说要见你，你不去？”林霁忽然问。
　　“不着急。”林靖成忽然笑了起来，伸手想去抱他。
　　林霁挡开他的手：“我不做你的情人，我已经辞职了。”
　　林靖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那我需要用什么条件才能再次雇佣你？”
　　林霁觉得自己已经说累了，有些事情一遍一遍再一遍，变得无聊且毫无意义。
　　他不祈求任何结果，所以不想再说。
　　“算了，林靖成，”林霁说，“真的，算了。”
　　林靖成脸色难看起来，抓住林霁的头发把他压在枕头里，俯身在他耳边道：“你听清楚，当时要是没有我，你早被你爸给打死了。你这条命都是我的，搞清楚你的身份。你受伤这一年我不和你计较，你要是再和我犟，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猜猜那个收留你的老板会是什么下场？”
　　林靖成只觉得林霁浑身一僵，忽然像是卸了力一般趴在床上，像是认命了。
　　林靖成心里忽然觉得有些难受，他揪着林霁的头发让林霁看自己，对方垂着眼皮，眼神有些放空。
　　“我知道了。”林霁说完，闭上了眼睛。
　　这一下反而点燃了林靖成的火气，他站起来，隔着被子踹了林霁一脚：“你神经病啊，装什么贞洁烈夫的样子？说了无数遍了你没那个资格当我的结婚对象，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是聋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我记得，苏焉是个很追求忠贞的人。”
　　林靖成的动作倏然顿住，冷笑一声：“你自己说的，那我不碰你，你最好别来求我。”
　　林霁没想到林靖成竟毅然决然地要走，他又在想如果林靖成过去了苏焉应该怎么办。
　　“带我去见见他。”林霁坐了起来，叫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林靖成。
　　“你想做什么？”
　　林霁听出了林靖成很满意自己的回答，林靖成的回应语调很恶劣，像是已经预备好了作弄他。
　　“好歹我照顾了他这么久，是应该打个招呼。”

　　苏焉坐在焉然山庄里，心情有些急躁。他不断的摆弄着手上的玻璃摆件，随后用力地拍在桌面上，冷声道：“林靖成怎么还没来？”
　　管家紧张地擦擦额上的汗，陪笑道：“您别着急，先生过来确实需要些时间，您知道的，他一直把您放在心尖尖上。”
　　管家看着苏焉，心中有些不屑。他在打电话给林靖成身边的助理时便听到了风声，林霁回来了。苏焉这番作态，大概是怕被林靖成厌弃的折腾罢了。
　　苏焉听着恶心，但他现在更怕林靖成对林霁做什么。别看林霁想要逃离林靖成的样子，苏焉知道林霁心里有多喜欢林靖成。如果不是当年彻底地伤了心，林霁根本就不会走。
　　指不定林靖成哄两句，林霁又会小狗似的回到他身边。

　　大门开了，苏焉站在二楼俯视门口的情况。
　　林靖成率先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林霁。苏焉看到林霁和今天出门时不同的衣服，瞳孔紧缩，扶住栏杆的手一瞬间握紧。
　　林霁看向苏焉，两人视线相接，思绪万千，却又不能言语。
　　“找我什么事？”林靖成扫了林霁一眼，见他表情复杂，心情隐隐有些期待着林霁的反应。
　　以往林霁是最受不了他对苏焉有任何亲近的表示的，只要他这么做了，林霁一定会向他别扭地撒娇。
　　“他还活着？”苏焉看向林靖成，抱臂，面上露出明显厌恶的神色，“我用他用得很顺手，你却把他藏起来不给我用。看来你喜欢他，那就不要来招惹我好了。”
　　“我没有。”林靖成下意识地否认，随即立马看向林霁，见他垂眸，心中烦躁。但是又拉不下脸来和林霁解释什么，于是转移话题道，“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
　　“嗯。”苏焉一步一步的从楼上走下来，林霁感觉自己能闻到一股茉莉花香，不由得看向苏焉。
　　“给你个机会，解释他是怎么回事。”苏焉抱臂站在距离林靖成三步的位置。这个距离不远，显得十分暧昧，但是因为苏焉抱臂的动作，又十分疏离。
　　林靖成现在并不想和苏焉说太多，他感觉身边的人太安静了，安静到让人不安。尽管林霁从前就是这样的，很难让人察觉到他的存在，但是一回头，他永远都在。
　　而现在不一样了，林靖成总觉得一回头，林霁就要消失了。
　　“他这一年在医院养伤，不是我不告诉你，”林靖成想去抓林霁的手臂，见苏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手终究是没有伸出去，他觉得苏焉今天有些怪怪的，但苏焉愿意亲近他的念头慢悠悠地爬上心头，加上他想刺激一下林霁，以报复林霁不肯跟自己亲近，于是又说，“我今天晚上来你这里吃饭。”
　　林霁只觉得心中绞痛，嘴唇有些发麻。
　　他知道苏焉是来救他的，但是他也看明白了，不论苏焉对林靖成做了什么，林靖成都会把苏焉放在心中的第一位。一个人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好。”

　　林靖成在晚餐时表现得十分殷勤，毕竟他很难有和苏焉一起吃饭的机会。林霁没有上桌，却也没有和往常一般站在林靖成身后伺候他的饮食，而是坐在客厅里发呆。
　　“这个好吃，你尝尝。”
　　“嗯。”
　　“这个也不错，是我专门让人送过来的，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
　　房间内很安静，林靖成对待他和对待苏焉显而易见的言辞差距显得更加刺耳。
　　他以为林靖成至少是有一点喜欢他的，虽说做不到追妻火葬场那种地步，至少应该有那么多一点点的关心自己。
　　太多虑、太自以为是了。

　　林靖成看着林霁的背影，见他无动于衷，更加卖力地讨好苏焉。他觉得心中不平，凭什么他这一年来一直惦记林霁，而林霁对他就是这么个态度？
　　口口声声喜欢他、爱他、只想和他结婚，实际上呢？自己在外面过得滋润舒心，却怎么都不肯回来看他一眼。
　　林靖成亲手夹了一块海螺肉给苏焉，苏焉却在此时放下筷子。
　　“我吃好了，你回吧。”苏焉抬手，管家端来热水给苏焉净手。
　　林靖成的思绪被打断，看向苏焉。他总觉得苏焉可能是在苏家遭遇了什么，所以才意识到自己的好，今天才和他稍稍亲近了点。既然如此，那么苏焉的事情便不用着急。目前最要紧的是林霁，林霁一门心思地想跑路，他觉得比当初以为林霁死了时还要难受。
　　于是林靖成快速应了：“好，那你今晚好好休息。”
　　“林霁，走了。”林靖成走到客厅去拉林霁。
　　林霁此刻有些木然，顺从地站了起来。
　　“等等，你要带他走？”苏焉的质问传来，林霁缓缓看向苏焉，苏焉在盯着林靖成，“你把他带过来，不就是给我用的吗？这一年我身边都没个能照顾我的人，你现在把他带走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真的喜欢他，带他到我面前来示威来了？”
　　林靖成的头痛了起来：“他身体还没恢复好，先让他跟我回去。”
　　“一年了还没恢复好？”苏焉冷笑一声，把面前还没收走的碗筷扫了一地，“那你带他走，走了今后就不要再到我这里来！”
　　林靖成迟疑了，他看向林霁，正巧对上林霁的目光，被刺痛一般的感觉顺着他的脊椎蔓延，他说不出话，但是想让林霁妥协的意思十分明显。
　　“林霁，我……”
　　“我知道了。”林霁点点头，顺从地走到餐桌旁，开始打扫满地的碎瓷片。
　　林靖成一开始便说了不会让他回到苏焉身边，没想到苏焉稍微生点气，林靖成就妥协了。

　　关门的声音响起，苏焉握住林霁的手，拉着他匆匆上了楼。
　　林霁宛如木偶般任由他摆布，由着他把自己带进主卧，由着他把自己抵在墙角。
　　直到腺体传来刺痛，林霁才如梦初醒般推开苏焉，一句你疯了却迟迟没能出口，因为他看见苏焉泪眼婆娑地盯着他。
　　“你就那么喜欢他？”苏焉咬牙质问，“你刚刚也看到了，你在他心里是什么位置。”
　　“别说了！”林霁再也受不住，捂着胸口缓缓滑落，蹲在墙角，大口大口地呼吸，“别说了。”
　　苏焉站了一会儿，凑上来，把自己挤进林霁怀里：“先生，你凶我。”
　　林霁的心里原本空落落的，苏焉挤进来，他又烦，又觉得空出来的那一块被填满了。
　　“你知道吗？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我好害怕……我找了在林家的眼线，他们说你回到林家了。先生，你不要爱林靖成了好不好，他不值得的，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苏焉趴在林霁怀里哭诉。
　　“他对你很好。”林霁偏过头去，看着墙角。
　　苏焉看着面前快要碎掉的男人，心中一瞬间想要表白的念头汹涌，又被他强行压下。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看自己，一字一顿道：“他对你不好。”
　　林霁心尖一颤。
　　“他不值的，我们离开好不好？王叔叔我已经安顿下来了，我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去南城把我们看中的那套房子买下来，我们去找他。”
　　听到王越，林霁的理智回归了些许，现实感将他从心痛的漩涡中拉回。
　　只听苏焉道：“跟我走吧，我们去看海去，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