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神的历史》港口抓不到鱼

16、许愿机

　　海神的酒馆。
　　尼克斯看着店铺的招牌，酒馆？尼克斯睁大眼睛，教官居然会带她来酒馆？他还是教官吗？那个成年之前都不许她恋爱，男孩子的手都没让她牵过的教官？
　　虽然她的确是成年了没错，但是酒馆？
　　“还不快跟上？”
　　“是！”尼克斯被低沉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跟上。

　　“威士忌。”
　　教官似乎是酒馆的老顾客了，一进来，就有几个人打招呼，教官一一应过，坐上吧台的高脚椅，尼克斯也乖乖坐在教官身边。
　　酒保将酒推到教官身前，也给她满上了一杯。“我不会喝。”尼克斯睁大眼睛，“雷……？”
　　少年看着她，笑眯眯的。
　　不，这不是雷，雷没有这么白皙的皮肤和蓝色的长发。
　　“这是海神。”奎尔蒂介绍。
　　哦，懂了，这是海神的酒馆，所以叫海神。

　　海神是亚特兰的本土宗教，但亚特兰居民完全是爱信不信，不像莱茵彻底摒弃了黑暗神信仰，也不想诺亚宗教氛围浓重。亚特兰居民有需求就信，没需求就把海神给忘了，雷是少有的，会定期去礼拜的教徒。
　　海神特雷顿，尼克斯去过海神的圣堂，那雕塑早已被分化到五官模糊。

　　教官介绍她：“尼克斯，我下属。”
　　少年自我介绍：“我叫特雷顿。”
　　尼克斯：“……”
　　“海神？”
　　特雷顿点点头：“没错，我是海神。”
　　尼克斯：“……”

　　教官和人闲谈了起来，无外乎战争，尼克斯一点也不感兴趣。
　　尼克斯发现特雷顿一直在看着她，忍不住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特雷顿说：“尼克斯，和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呢……”
　　真巧，你也和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尼克斯也想这么说，但又觉得过于俗套，于是问：“你的什么人？”
　　特雷顿将手中的调酒器轻轻抛起又接住，轻笑一声：“以前暗恋的人。”
　　尼克斯：“……”

　　尼克斯：“你是海神，那你就是那个万能许愿机？”
　　特雷顿眨眨蓝色的眼睛：“没错，如果不好意思面对面，在我的教堂里许愿，我也是可以听见的。”
　　尼克斯；“如果我想让雷活过来呢？”
　　特雷顿想：“你想要雷活过来，再造一个，不就好了？”
　　尼克斯：“那样，就不是雷了吧？只是和雷有着一张脸的容器罢了。”尼克斯说：“如果我要复活雷，我需要支付的代价是什么呢？”
　　特雷顿：“忘记他，或者他忘记你，与你永远陌路。”
　　尼克斯感到搞笑了，“这样还有什么意义呢？”
　　特雷顿：“有没有意义取决于许愿的人，有些人宁愿痛苦，都要所爱之人活在世上。”
　　尼克斯却不这么想：“如果爱情给了兵器生命，那失去爱情的兵器，岂不是又回归到被制造的状态了吗？”
　　特雷顿：“的确，但他会有新的人生。”
　　尼克斯放弃了，“你这个许愿机的运行模式，根本就不会有生意吧。”
　　特雷顿惊讶：“怎么会？今天才有个人向我许愿的，还是个诺亚人，带着雷的推荐语。”
　　“公主殿下？”尼克斯惊讶，“她的愿望是？”
　　“成为诺亚的女王。”
　　尼克斯倒是不意外
　　“代价呢？”
　　“成为女王之前，她会因为政治原因嫁给敌国的君主，给他生下两个孩子。”
　　尼克斯：“……”
　　“凯瑟琳呢？”
　　特雷顿：“朝莱茵的方向去了，大概是提前适应一下异国的生活。”
　　海神，一如既往的缺德。
　　特雷顿笑起来：“愿望如果真的这么好实现，世界岂不就乱套了？成为一个国家的女王，也要付出她最重要的东西，作为公主的尊严，青春与爱。”
　　尼克斯想：“是许愿机让愿望实的，还是有舍弃自己最珍贵之物的决心，强大的精神力让梦想实现呢？”
　　特雷顿：“谁知道呢？我只知道的是，对自己没有坚定的信仰，是无法实现任何愿望的。”特雷顿忆起那个金发少女坚定的目光：

　　“我要成为诺亚的女王。”
　　“没问题。”
　　“代价呢？”
　　“你会在你不想成为一个女王的时候成为女王，并且，你会是这个国家的最后一任王。”
　　凯瑟琳绿色的眼睛十分确定：“我不会有不想成为王的时刻。”她想：“最后一代，是诺亚灭亡，还是更朝换代，但统治诺亚的，依然是王族的血脉？”
　　特雷顿：“很遗憾，关于这一点，我并不清楚。我能告诉你的是，许下的愿望越困难，实现冤枉的阻碍就越多。既是如此，你也要朝你的目标走去吗？”
　　金发女人没有一丝犹豫。

　　“信念？”尼克斯想了想：“大概是我不曾拥有过人类的生命，所以也没太多人类的感情，爱，恨，或是相信。”
　　特雷顿：“初代兵器都没有下达指令，制造的目的只是为了测试能否像人类一样活动，所以，尼克斯，您不用太在意这个，技能上来讲，你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

　　如此吗……
　　可如果她和人类没有区别，为什么面对自幼的同伴，雷的死亡，她能那么快，就不再难过？

　　进入罗布地区城主的城堡的时候，尼克斯想，教官想谋求的，原来是政治权力。
　　教官向她介绍：“沃里克，我刚当兵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也是战争兵器这个项目的幕后投资人。”
　　罗布地区城主，教官的老朋友，那个写《月亮女神观察报告》的老朋友？
　　笑起来儒雅风流，眼底又带着军人的铁血尚武的中年男人，抬起手，向她打了个招呼，“初次见面，尼克斯小姐。”
　　尼克斯不是很理解，既然教官已经决定要杀了她，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把自己的事业蓝图，同谋，全都告诉她。
　　难道教官不知都有句俗话是；反派死于话多吗？

　　沃里克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泛起涟漪：“你肯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把你也叫来罗布，理由很简单，我的妻子想见你。”
　　妻子？

　　尼克斯来到城主的花园。
　　紫玫瑰慵懒的舒展着叶子，而比玫瑰更紫的，是女人的长发。
　　女人身上似乎发着若隐若现的光芒，不知是月光落在她身上，还是她本就会发光。
　　要说美人，世界上多了，但并非每个美人都能够让人看出了神。
　　被女人那双黄玉色的眸子瞧上一眼，仿佛灵魂就会被勾走。

　　尼克斯一度以为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是诺亚小公主凯瑟琳，精致，神圣，高贵。现在看来，应该加个前提，凯瑟琳是诺亚最美的女人，而莱茵最美的女人，毫无疑问，是眼前的这个人，罗布城主沃里克的妻子，柯蒂利亚。
　　女人似乎是紫玫瑰变的，如出水凌波，优雅迷人。神秘，出尘，妖艳到骨。眼睛的光彩和色泽似比任何一种黄玉都要珍贵，一席薄纱长衫，上好的面料撒着月光，如河流流淌，细碎精致，飘逸脱俗。
　　难怪罗布改了家徽，河流加上了玫瑰。
　　尼克斯下意识行屈膝礼：“夫人。”女人止住了她的动作，将刚刚屈下膝盖的她扶了起来。
　　四目相对。
　　尼克斯看不懂女人眼睛中的情绪，惊讶，疑惑，而在看向随之而来的城主的时候，又化作了小小的愤怒。
　　女人的声音也带着妖艳，但若仔细听来，却带着低气压，琴般的声音夹杂些质问：“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沃里克笑起来：“是的，开心吗？莉莉。”

　　城主和城主夫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好，两人吵了起来，城主笑地疯狂：“既然莉莉那么讨厌诺亚，我为你挑动两国间的战争，不正和你的心意？哈哈哈哈哈哈哈。”

　　尼克斯来到罗布城堡的阴沉潮湿的地下监狱，看到了自己的替代品。
　　女人倚在墙上，闭着眼，站在杂草上。
　　像只马，站着睡觉。
　　脚边有老鼠爬过。
　　女孩静静的呼吸着。
　　察觉到有人打开了监狱的锁，女孩睁开一双没有焦距的，灰色的眼睛。
　　女孩看到她，没有惊讶，平静的脸没有任何情绪。

　　“情绪也是经验，是要学习的。”而自幼被放在亚特兰长大的尼克斯，拥有了各种各样的情绪。“教官造出这样一个呆板的容器，做戏也做的太假，媒体都拍不到好照片，反正我都回来自投罗网了，不如，还是让我上吧？”尼克斯对奎尔蒂微笑：“这不就是，你创造我的目的吗？教官养育了我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让我回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