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神的历史》港口抓不到鱼

20、夫人

　　城主大人不知道从哪里带回一个紫发女人。
　　女人长得漂亮，但脾气暴躁。
　　城主大人年逾四十未婚，但青年参军，样貌俊朗，又出身高贵，怎么应该匹配一个贵族家的女儿。
　　可是眼前的这位，一看就没什么教养，也不知道是从哪个乡下来的家伙。

　　奎尔蒂大人似乎也对女人十分上心。
　　两人是军队的战友。奎尔蒂大人本可以去王都加纳领一份更高的薪水，却不辞万难，偏偏驻扎临近罗布地区的荒无人烟的亚特兰沙漠，守卫边境安全。
　　而这个女人，真是两位大人一起带回来的。

　　婚宴上，奎尔蒂大人看着新娘子，脸色铁青，城主解释：“我也没办法，她怀孕了，我总不能让我的孩子当私生子吧？”
　　奎尔蒂大人的脸色依然很难看。
　　该不会是什么喜闻乐见的三角恋剧情吧？
　　也没办法，比起经常在盘踞在沙漠的奎尔蒂大人，拥有土地和城堡的城主大人才是女人心中理想的夫婿。
　　哪个女人会愿意去那片风沙飞舞的沙漠呢？

　　夫人是个年轻美丽的人，城主人到中年还没结婚，也算是终于找到了幸福。两人奉子成婚，夫人没有父母，也免去了迎亲之类复杂的流程。
　　虽然夫人是平民出身，婚宴依旧办的很盛大，我们都由衷为城主感到开心。

　　开心地太早了。
　　夫人脑子似乎有些问题，总是自诩为神明，还是月亮女神。而城主早就习惯了夫人的跳脱思维，每到夫人这么自称的时候，城主就会附和：“是，是，我美丽高贵的月亮女神大人。”
　　“你不过是个肮脏的人类罢了，有什么资格坐在我身边？！”夫人不依不饶。
　　城主大人无可奈何，每次都温声细语的附和夫人的幻想，“是，是，我是肮脏的人类，我没有资格和高贵的月亮女神大人同桌吃饭，虽然这是我的城堡，我的餐桌，我的厨师做的饭。”
　　好像生怕夫人受什么刺激似的，一点也不把夫人是个人类的事情告诉她。
　　这么哄着夫人，可是对夫人的病情一点成效都没有呀！但城主似乎乐在其中，乐此不疲。吃完饭，把夫人抱起来。
　　夫人张牙舞爪，“你干什么？”
　　城主笑了起来：“把高贵的月亮女神大人弄脏~”

　　我们佣人都红着脸自觉的退下了。
　　两人在一起许久，依然胜新婚。

　　幸福的婚姻生活没能改善夫人的脑部情况。
　　夫人总是搞不清楚情况。
　　比如，这明明是城主大人的城堡，她却一副比城主大人地位还高的样子。

　　“啪——”
　　夫人甩了城主大人一巴掌。
　　城主一点也不生气，只是轻笑一声，而城主的笑声让夫人更生气了，夫人的表情几乎要炸了，指挥佣人：“你们，把他给我抓起来——”

　　我们下人左看右看，不敢行动。
　　就算城主再怎么宠夫人，城主才是这个城堡真正的主人吧？哪有让我们抓城主的道理？
　　只要城主不示意，不管夫人怎么命令，我们都不能行动。
　　可对于这种逾越规矩的行为，城主依然没有生气，而是说：“莉莉啊，你难道没有发现，自从你生了罗伯特之后，你的魔力，就开始衰弱了吗？除了真心爱你的我，其他人，你已经无法用你月亮的光辉影响他们了。”
　　城主真的是个好人啊！就连吵架也不忘夫人的人设！

　　其实大部分时间，城主和夫人相处的还是很不错，毕竟他们是夫妻，还有孩子作为纽带。
　　但针对少城主的教育问题上，两人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争执。

　　少城主是个谨慎的孩子，也许是因为有一个神经质的母亲的缘故。
　　和预想中的不同，我们一度以为城主家会是严父慈母的配置，毕竟城主军人出身，铁血尚武，对自己唯一的儿子，自己的继承人，想必也会十分严厉。
　　出乎意料的是，现实情况完全反过来，城主十分宠溺少城主，也许是老来得子。可再怎么说是唯一的孩子，真的太宠，养废了，将来可怎么办啊？虽然不是很想承认，当我们都知道，城主如此宠爱少城主，是因为他是夫人生下的孩子。
　　城主太过于爱夫人。

　　夫人却完全相反，夫人一点也不喜欢少城主。
　　“你儿子长得和你真像呢。”夫人捏着少城主的脸。
　　据老人说，少城主和城主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尤其是那副严肃的，认真的，刚毅的神情。城主坐在沙发里，笑了出来，“别这么说嘛，莉莉，这可是我们的孩子，就算长得像我，等他长大，你就会发现，他身上，也会有很多和你相似的地方。”
　　夫人看了看少城主，少有的露出一个微笑：“长大？你能活到他长大吗？”
　　城主表情滞住了。

　　我们都不敢发出声音，生怕两位吵起来。城主年纪大了，而神奇的是，夫人一直都是年轻时的模样。老夫少妻就是会有这个问题，城主会比夫人早很多年死去，而夫人这一副盼着城主死好早日继承财产的模样，心地善良的城主怎么会娶这么恶毒的夫人呢？
　　如果在城主离世之前，少城主无法即使积聚自己的力量……我们心底都为少城主捏了一把汗。

　　城主沉默了会儿，但是没有生气，想了想，认真的看着夫人：“莉莉，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要替我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
　　夫人拒绝了：“不要，按照契约，等你死了，我就该离开这里了。”

　　虽然不是很喜欢少城主，但还是会教育少城主，比如：“等你长大了，就把你爸爸杀了。”“你不是我月亮的光辉，你是我月亮的阴影。”“让这个世界变得更混乱吧，萝卜。”
　　少城主看着城主，又看夫人，左右为难。
　　城主哈哈大笑：“莉莉，你的力量已经衰弱到小孩子都不听你的话了。”

　　小孩子毕竟还是喜欢妈妈的，少城主屁颠屁颠的扑向夫人，问：“妈妈是怎么和爸爸在一起的呀？”
　　当妈后的夫人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人设：“在天上飞的时候不小心翻船，被你爸抓了做实验，之后怀孕了，有了你，就结婚了。”
　　少城主努力理解事情的原委：“抓？怎么抓到的？”
　　夫人做出思考的样子：“设下一个陷阱，再放些我喜欢的东西，引我过去。”
　　少城主眨眨眼睛：“就像抓鸟那样吗？”

　　夫人也有阵子对少城主很感兴趣。毕竟两人血脉相连，少城主又着实是个可爱的孩子。夫人把少城主给举了起来，然后扔了下去，“不会飞吗？”少城主一个跟头站稳了，又举高手求抱抱，夫人又把少城主抱起来，捏了捏少城主的四肢：“人类的□□，无法幻化成灵体吗？”夫人还和少城主比剑，不小心把少城主划伤了，也不叫医生，很认真的观察少城主的伤口，“一点愈合的能力也没继承到吗？神明的孩子居然是个彻头彻尾的人类吗？”
　　然后城主再也不让夫人带小孩了，妈妈带娃，活着都是问题，还好少城主从小体质好。

　　奎尔蒂大人又来了，还带着他的女儿。我们一直以为奎尔蒂大人是单身，原来早就已经有女儿了啊！
　　意外的是，夫人对奎尔蒂大人的女儿十分好，简直比对城主还好！夫人一直都挺宅的，对外人没有什么兴趣，这次居然对刚见面的人这么好，也是匪夷所思。

　　原来，是奎尔蒂大人的女儿长得很像夫人过去的一个朋友，夫人的朋友被一个诺亚人害死了，从那以后，夫人就成了一个极端种族主义者，十分仇恨诺亚，城主更是为了随夫人的心，暗中在推动两国之间的战争。

　　夫人的新朋友好像有个男友，是个长得很好看的黑发男人，会偷偷来找她。
　　奎尔蒂大人是军人，不许女儿被什么男人勾走了，对女儿严厉，倒也是意料之中，于是小情侣只能偷偷见面。
　　长得这么帅，怎么看也不像是反面人物。
　　有传闻说，奎尔蒂大人女儿的男友是诺亚的教皇，这怎么可能呀，诺亚哪有黑发的？
　　不过倒是有传闻，奎尔蒂大人的女儿曾经为了任务潜伏进诺亚神庭。

　　战争爆发了，当我们在报纸上看到照片，发现诺亚的枢机主教，就是奎尔蒂大人的女儿的时候，我们都惊讶的合不拢嘴。
　　奎尔蒂大人闭门不出一上午，下午就离开，发兵了。

　　战争打响的那几年，城主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毕竟城主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而在城主断气之前，夫人就准备离开了。

　　沃里克躺在病床上，虚弱的看着他的月亮。
　　你是我的月亮，我看着我的月亮，看到老眼昏花，月光渗入你的脸庞，我一直喜欢你的脸，百看不厌，你美过月色，在黑暗中，发着月光，莉莉啊，莉莉。沃里克想举起手，触碰他的月亮，可手重如石，他的嗓音沙哑：
　　“你要去哪里？”
　　女人的声音依然年轻：“加纳。”
　　“战争，已经打响了。”
　　“太慢了。”柯蒂利亚说：“又是一样的结局，修斯为权力害死塞尤尔，莫伊斯为权力害死尼克斯，人类永远都无法从历史中学习到任何教训，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什么都无法拯救这个世界。”
　　柯蒂利亚遥望帝都加纳的方向：“既然你向我展示，权力有如此的力量，那我，就去做莱茵最有权力的女人，我会让我月亮的阴影，席卷整个大陆。”

　　他就要死了。沃里克如此意识到。他用最后的力气，举起手，去抓住她的月亮。然后手缓慢的垂落到一边，垂落到地上。
　　油尽灯枯。

　　城主去世后，夫人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不知道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