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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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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的百姓越来越多的被疫病传染后,他们得不到及时的药物救治,得病的人被家里人忍痛送到了尚有良心的诊所。但是医生能做的也就是针灸推拿这些基本手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手上没有任何资源。
好在因为疫病的事,敌军懒得理这些病人,也不想被传染,诊所成了最热闹的地方,大家终于可以聚在一起说说心中的恐惧。
苦中作乐应该是描述这个画面比较合适的词语。生活已经这样辛苦,好在大家仍然乐观,他们聚在一起互相帮助。
在诊所聚集地,大家都在聊的事情是张府灭门案。
敌军当时入城完成第一波杀戮后,在时默父亲的走动下,后面的情况已经大有改善,尤其富贵人家,效仿时默父亲的做法,纷纷送礼,基本上都保证了府上日子的太平,张府也不例外,所以在杀戮中逃过一劫。
但是疫病爆发后,没几天,就有百姓发现张府门口无人值守,这就说明谁都可以进出府邸。在疫病爆发的情况下,随意进出的危险程度有多高显而易见。
有大胆的百姓进去府邸看过,发现张府被灭门了。而且杀戮方式比敌军进城的时候更加残忍,所有的人,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脑袋都不翼而飞。府上剩下的只有半个不完整的身体。
在云安市有个传统就是人入殓的时候一定要有完整的身体,才能有来世,如果没有完整身体的话,缺什么,来世投胎的时候就会缺什么,缺脑袋这件事很明显是直接掠夺了转世投胎的机会。
并且更加令人震惊的是这些人的脑袋不是被一下子割下来的,而是很明显被钝器一点点割下来的,张府的人身上没有什么伤痕,只有手脚被绳子绑着的痕迹,很有可能这些人是在被绑着的情况下,用钝刀一点点割下了头颅。
如果说当时这些人都在场,看到前面的人痛苦死去,而下个人就是自己,很显然,在死之前面临的恐惧不亚于死亡。
这是有预谋的报复,仇家寻仇。但是这个乱世,没人去管也没人去查,已经死了这样多的人,大街上躺着满满当当的尸体,也不差再多一个府邸的人。
尽管这件事情在当时传的沸沸扬扬,但是最终就这样过去了,只是在百姓口中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因为在诊所里大家没有药物辅助,每天有大批人死去,再由百姓将这些人运出去,再有大批量的人感染,形成恶性循环。
时默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跟着运输尸体的百姓偷偷出了城,在城外的山上采集了草药。再跟着下一波人进城,因为每次都要偷偷拿进城,所以只能藏衣服里,好在是冬天,藏的东西多一些。
时默将采集到的药物,在城外做处理,将可以去除的部分去除,能碾碎的碾碎,便于携带。
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终于攒下来一些药物,拿去诊所医治。
期间秦筝与傅胜寒也趁着时局混乱,出去寻找陈策的消息。他们看到张府的惨案,秦筝猜测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陈策所为,带有如此恨意,很有可能在张府的时候吃尽了苦头,甚至连下人都羞辱了他,不然不可能采用这样的杀人方式。
张府以外,再也找不到陈策的蛛丝马迹。两人没有收获,只能囤一些吃的继续回到地窖里,外面有疫病,历史上记录了这一段,所以两人来的时候也早有准备,但还是小心为上。
在回去的路上,小巷子里,秦筝发现了曾经将陈策锁在笼子里的络腮胡的脑袋,身体不知所踪,杀人的手法与张府如出一辙,很明显是一人所为,秦筝更加肯定了是陈策出的手。
时默在有了药材后,没日没夜的泡在诊所,熬药,试药,好在这次疫病传染性强,致死率高但是对症下药治愈率还是蛮高的。
时默忙的团团转,除了他自己,再就是有良心的诊所老板,其他人没人愿意蹚这趟浑水,万一得罪了那些不能惹的人呢。
得疫病的人越来越多,诊所已经放不开了,没有办法外面支起了棚子。
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冬日午后总是给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外面没有风,太阳暖暖的照在大地上,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好像残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还能给人力量好好活下去。
你看活下去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可能就是一缕阳光,带给你生存的希望。
时默就在冬日的暖阳下忙东忙西,正扶着一个伤病的人,打算将身边的药碗拿过来的时候,因为抱着的人在病中,扶起来就废了一番力气,加上药碗放的有点远,怎么也够不到,就在时默打算将怀里的人放下,将碗拿近一些的时候,一支骨节分明的手将这只碗拿了起来,递到时默手边。
很明显这只手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住在这里人连诊所都进不去,都是常年干农活的人,手都粗大变形,这样骨节分明,白皙有力的手很明显没有干过农活。
冬日的暖阳洒在这人身上,时默看到了白皙的脖子上凸起的喉结,往上是薄唇,高挺的鼻子,单眼皮,但是眼睛并不小,眼睛从上至下的看着他,明显上位者的气息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头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闪闪发光的似乎并不只是头发,还有这个人。他就站在那里,穿着简单,穿着一身黑色麻布衣服,但是时默就是觉得这个人肯定大有来头。再就是这人长得也太英俊了一些。
秦筝在地窖里感受到时默记忆出现了强烈波动,同时看到了时默看到的一些,惊在了原地,这是陈策!
消失的陈策出现了!
但是不一会,秦筝就摒弃了这个想法,虽然陈戎与陈策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可能因为成长经历南辕北辙,两个人的气质根本不同,只要稍微仔细看几眼就能辨别出来,陈戎给人一种严肃的压迫感,但是陈策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盯着人看的时候会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秦筝放下心来。
另一边,时默将药接过来,一勺一勺的喂给怀抱里的老者,药喝完,眼前的人将药碗自然接过去,时默将老人轻轻放下。两个人没有过多言语,这个年轻人也加入了救治的队伍。
本身救治队伍就时默和诊所老板两个人,忙里忙外,比陀螺转的还快,现在多了一个人帮助,好在是有了一些喘息的时间。
三个人互相交流的不多,穿梭于病人之间,时默只简单交代了药物的用法用量青年人很快掌握了,似乎有这方面的底子。
第三天的时候,天气开始由晴转阴,渐渐地天空下起了雪。时默熬药的时候,青年人就在旁边看着火,时不时揉一揉自己的手腕,似乎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时默前几天就想问问这人叫什么名字,但是实在太忙,人命比什么都重要,等时默忙完的时候一般就是半夜,青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然后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又会出现。
“你的手腕不舒服吗?”时默问出两个人在交流病情之外的第一句话。
“前几天手腕受过伤,一到阴雨天的时候会有些疼。”年轻人揉着手腕不在乎的说道,明明看着是有些痛的样子。
时默放下手中的药说:“我学过一些按摩,我帮你按按手吧,现在外面不是很忙。”
青年人什么也没有说,抬头看了一眼时默,伸出了手。
时默刚才在捣鼓药材,见对面的人将手伸出来,洗了洗手,拿旁边的毛巾擦干净。
拿一个小马扎做到对方身边。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小马扎,但是对面的人似乎要高一些,尽管坐着还是比时默高出半个头。
时默托着青年人的手放到自己腿上,冰凉的手感受到温热的触感。药房的冬天没什么热水,时默的手最近几天洗药煮药,整天泡在冷水里,已经有些龟裂,而且多数时候都是冰冰凉的,一时触碰到温热的手,觉得异常舒服。
时默轻轻的揉着青年人的手腕,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这个过程时默说出自己的名字,也知道了对方叫陈戎。剩下的时间就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时默本身就不善言语,两个人在一起聊天本来可以天南海北的聊,但是对面的人时默一点也不了解,找不到话题,没有办法只能作罢,低着头认真的揉手腕。
对面的人似乎也不擅长开启一个话题,一时之间厨房静悄悄的,似乎可以听到外面雪落下的声音,还有柴火的噼啪声。
柴火的光明明灭灭打在时默的侧脸上,时默觉得自己一边脸热的发烫,一边脸有些冷。
柴火的光将时默衬得更加的书生气。
时默在揉陈戎手腕的时候百无聊赖,仔细观察捧着的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这双手很有力量,现在近距离接触,能感受到手心有很多茧子,但是手不是干农活那种粗糙的感觉。
时默猜不到这双手经常握的是什么东西,但是鬼使神差的希望,可以握住自己的手。
时默被自己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会冒出这样没头没脑的想法,转而又觉得肯定是因为这双手太过于温热,拿在手里的时候太舒服才会这样想。
揉了一会,时默觉得药煮的差不多了,才恋恋不舍的放下陈戎的手,继续出去忙,未来几天,多数时候两个人都是各忙各的,但是在冬日午后熬夜的时候,时默会在药炉旁边,衬着明明灭灭的柴火给陈戎揉一揉手。
这一天揉完手的时候,陈戎罕见的开了口:“以后我就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