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狗的自我攻略》飞色树

27、第 27 章

　　裴潜自认为是个亲情缘浅的人，从小到大如果说有些真正走进他心里的话，毫无疑问是秋驰和江舟。
　　现在他和秋驰已经算是道不同了，他不想再丢了江州这个朋友，但他真的可以被威胁着和弟弟苟且一生吗？

　　吃完饭秋驰没有要去上班的意思，搬了个电脑在沙发上办公，不时就要看看一旁的裴潜，被看得不耐烦的裴潜径直转身上了楼，砰地关上门。
　　他走到阳台边朝下看去，评估着从二楼跳下去而不受伤的可能性。
　　他欠江舟的他会用一辈子偿还，但他不可能因为被威胁而和他的弟弟在一起，这简直罔顾人伦。

　　别墅环境比较清幽，裴潜从窗台望出去估计了下，距离人群熙攘的地段大概有个两三公里。如果他要在没人注意的时候逃跑，至少得有半小时以上的时间。

　　“哥哥看什么呢？”秋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悄无声息站在他身后，“哥哥是觉得无聊了么？”
　　裴潜按下所有情绪：“还好。”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想去上班，不想被关在这里。”
　　这话本来只是随便找的话说，目的是不让秋驰察觉出他的想法，没想到秋驰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好啊，哥哥和我一起去上班吧。”
　　裴潜只是想简单应付两句，这种送羊入虎口的事情裴潜肯定不干，看着远方没有说话。
　　他有些心酸，什么时候他和秋驰之间已经变成了这种无话可说的状态，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像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一靠近秋驰他就忍不住回想。一想就几近崩溃，因此他转身又逃了房间。
　　这种刻意回避的举动让秋驰变了眼神，他摸了摸依旧红肿的脸颊，依旧好脾气地跟了上去。
　　裴潜走到门边，垂眼看着脚下：“我想一个人待会儿。”让秋驰离开的意思很明显。
　　“好。”秋驰走到门边，高大的身影笼罩着裴潜，“那你好好休息。”
　　硬着头皮顶着秋驰不可谓不热情的目光，裴潜只觉得浑身僵硬，他看见脚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忽然其中一个黑影动了动，下一秒他下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抬起来，唇上落下一个有些冰凉的柔软的嘴唇。
　　“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秋驰涩声道：“我会疯掉的。”
　　“昨天晚上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打要骂要我怎么样都行，不要伤害自己。”

　　裴潜一直拒绝回想起昨晚的事，好像只要不去想，他就能骗自己说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但当遮羞布被扯开，真相赤裸裸被摊开在两人中间时，裴潜还是完全控制不住发疯。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歇斯底里对着秋驰撕扯发泄的，只记得自己被死死困在手臂与胸膛之间，耳朵贴在胸腔上，感受着心脏的跳动。
　　秋驰闷闷的声音从震动中传出：“……对不起……对不起……”
　　裴潜不知道恍惚中他说了多少个对不起，他一个也不在乎。

　　“哥哥你……”秋驰嗫嚅着，脸上一片苍白，“你真的没办法原谅我吗？”
　　裴潜软着腿脚推开他，身形不稳朝着屋里走去。
　　“我会永远原谅秋驰……但你不是他……”
　　他喃喃着，带着浑身黏腻的冷汗，合衣躺在床上，疲惫地闭上眼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换上了干净清爽的睡衣，热汗也被仔细洗掉。
　　他望着漆黑虚无的黑暗，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小时候被丢在家里一个人谋生时都没有这种迷茫无措的感觉，好像被困在漆黑的屋子里，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只有无边无际的困乏。

　　裴潜又睡了过去，这一觉仿佛睡了一个世纪，等他睁眼时又到了黄昏时刻，傍晚云彩的光芒透过窗户，将大半的房屋都染上了红霞。
　　他愣愣看了许久，然后艰难动了动手将被子揭开，下一秒手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捂住，“我扶你起来。”
　　他在旁边没出声，裴潜都没发现。
　　他强硬又冷漠地抽回手，“不需要。”
　　大概是睡了太久，裴潜觉得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一样，他几乎是扶着墙挪到了卫生间，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双眼呆滞的人，他都有些不敢认。
　　这才不过两天的时间，他这是怎么了？

　　浴室很快就氤氲起水汽，将镜子上的人糊上一层浆糊。
　　裴潜洗了很长时间的澡，感受每一滴划过肌肤毛孔的水，仿佛将他每个细胞都熨过一遍，服服帖帖的，仿佛又为他带来短暂的新生。
　　他狠狠抹了把脸，心里开始筹谋，要不，再试一次？

　　“哥哥？”
　　门扣扣两声，秋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还好吗？你已经在里面呆了很长时间了。”
　　刚升起的一点希望顿时烟消云散，裴潜答应了声，然后快速擦干，刚出门就看见秋驰守在门口，门一开就递抖开睡袍把人裹起来，“别着凉了。”
　　六月份的天气，说是擦汗应该更合适。

　　裴潜没理他，擦着头发又走到阳台上，吹着晚风，身体终于感受到一丝凉意。

　　“饿了吧。”秋驰声音像鬼魅一样缠着他，“我们下去吃饭吧，饭一直都准备着。”
　　“不……走吧。”
　　裴潜看也没看秋驰，当然也就没看见秋驰听见他愿意去吃饭时骤然挑起的眉头。
　　“过两天江舟哥会来和公司签合同，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我刻意让他到家里来，刚好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秋驰跟在裴潜身后亦步亦趋，忽然前面的人停下，他差点撞上去。

　　裴潜站在楼梯口，侧过半截身子：“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秋驰不置可否，半晌却又道：“我知道江舟哥对你来说是个很重要的存在，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我绝对不会动他。”
　　裴潜不想问他什么是特殊情况，他已经在如此被动的环境里了，是不是特殊情况都不是他说了算。

　　吃饭的时候裴潜努力想活跃点气氛，让秋驰不要像防贼一样防着他，但实在没心情，只能多吃两碗饭养精蓄锐。
　　秋驰很高兴他终于肯吃饭了，甚至撸起袖子亲自去厨房炒了俩菜，示好之情溢于言表，虽然裴潜也还是淡淡的，但总算是没有抗拒秋驰的菜。
　　他本来就醒得晚，这一顿折腾下来便到了深夜。

　　秋驰洗完澡换好睡衣，靠在床头看报表，看着裴潜在屋里扫地机器人一般空忙活，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裴潜本来就不是个善于藏心思的人，更何况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年，他对他简直是了如指掌。
　　果然，实在不知道做什么之后，裴潜终于磨磨蹭蹭走到床边，掀被子的手青筋暴起，不引人注意的微微发抖。
　　抗拒，害怕，甚至还有一丝厌恶，那天晚上的情景像一只无形大手抓住心脏，让他呼吸困难。
　　但他要趁着秋驰逃走的话，就不能让秋驰起疑心。

　　本着下油锅的暗示把自己丢进被窝，秋驰却在同一时间揭开被子，“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要去一趟公司，你先睡吧。”
　　“嗯。”裴潜觉得自己脸部肌肉在乱颤，却要努力按压下去。

　　秋驰走到门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裴潜的心上，门被打开，秋驰却没有动，裴潜抬头便撞上秋驰的目光。
　　“我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道歉，哥哥。但我是真的喜欢你，只要你愿意待在我身边，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强迫你。”

　　裴潜皱眉，他想破口大骂，但还是把话憋了回去，轻声说了几句安抚的话，然后才目送门口的身影离开。
　　他一直坐在床头，直到听见楼下车辆发动，远去的声音，这才像被打开开关一样弹起身。
　　从家里到公司有半个小时时间，满打满算他至少有一个小时。

　　裴潜呼了口气，从衣柜里摸出把剪刀，三两下把窗帘拆剪下两截绑在一起，一头绑在阳台栏杆上，一面捆在自己身上。
　　去他妈的不强迫，去他妈的喜欢哥哥，去他妈的！
　　他又不是金丝雀，不需要这个鸟笼子。

　　裴潜翻身出阳台，两只手紧紧抓着栏杆，看着楼下的漆黑，用力得指尖都在发白。他深呼吸两次，然后蹲下身，慢慢把脚离开阳台。
　　他身体一直不好，自然没有那么强的臂力，身体失重的下一秒整个人都朝着黑暗跌去，万幸腰上的窗帘拉住了他，但这一下也足够他喝一壶的，勒得他连晚饭都差点吐出来。
　　裴潜在空中蹬了两下，虽然没有落地，但他知道已经不高了，于是憋着一口气解开腰间的绳子。
　　他已经提前看好了路，虽然这一路监控多，但他只要两分钟就能从五十米外的栏杆翻出去，他便再次自由。
　　即使他们反应过来看了监控又怎样，只要没抓到他，他就是胜利者。

　　活扣结轻松解开，下一秒裴潜彻底朝地上跌去。
　　不管给他多长时间，他都不可能喜欢上自己的弟弟。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下一秒他跌落在一个结实又温暖的环抱。
　　他听见秋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似是理智崩坏到有些发笑：“我刚说过不强迫你，你就给了我一个反悔的绝佳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