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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代蕊起身将大夫迎入,见店小二像条哈巴狗似的站在门口不走,皱着眉丢了两片金叶子在地上给他,店小二喜不胜收,声音洪亮道:“多谢客官!多谢客官!客官还有何吩咐?小的照办不误!”

      门直接被关上,他也不在意,只如珍如宝似地拿着那两片金叶子,对守在门边的两个暗卫讨好地笑了笑,边笑边转身沿着长廊向拐角退下。

      将金叶子揣入怀中放好,指尖触到个方正之物,收回手情不自禁地拍了拍胸脯,暗想今夜运道是真个不错。

      今日元日,店中生意火热,平民百姓一年到头不舍得花个钱,今日都大方下馆子。这外出一趟得耽误不少时间,大伙都不愿意外出,他却是无所谓,就接下了这事,却让他半道便遇上许大夫,省了那来回耽搁的功夫脚力,如今这客官又赏了他两片金叶子。

      虽然途中还碰上个神神叨叨的神棍,非说他将有血光之灾,遭皮肉之苦,给他塞了个护身符,还说什么来着?

      好像说是“避无可避,可慰尔心。”

      反正也不花钱,拿着也无妨。不过那神棍却是大错特错啦,他不是血光之灾,而是鸿运高照,得意地伸手摸了摸胸口。

      边想边忍不住傻乐,兴奋地吹了个口哨,见店中来人,赶紧收敛表情,热情高声招呼起来,头一抬却是不由一怔:“怎么是你呀!”

      神棍!

      与外面的热闹喧嚣不同,谢萋屋中却是出奇得静,隔着床幔,许独活将一根丝线绑到谢萋腕上,指尖提按悬垂,沉吟片刻后解下丝线,缓缓道:“小姐无病。”

      代蕊皱眉,神色疑惑地哦了一声,盘问道:“你可诊断清楚了?若是无病,我家小姐为何高热不退?”

      谢萋听她说到“高热不退”四字时语气加重,知她在讥讽自己,可谢萋不在乎,当下之急是这庸医!她千算万算也没料到竟然请了这庸医来,怎么连这么明显的时疫之症都辩不出来。

      “但我高热不退,且觉得头疼颈肿,疼痛难忍。”谢萋说出自己症状,提醒道:“病来得及,莫不是染上了什么时疫。”她都提醒的这么明显了,希望这庸医上点道。

      “诊断一次、百次、千次,小姐无病便是无病,何需装病。”

      谢萋心想,要么就是这大夫医术是真高明之极,知道她的确在装病,要不然就是真无能,连个时疫之症的表象也记不明白,无法断症。

      代蕊发作需要时间,她原想若请了大夫,她装成患了时疫,可拖延一阵,眼下只怕是要引起代蕊的怀疑了,她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果不其然,代蕊恶狠狠地看着她,越逼越近:“小姐为何装病?”

      谢萋咬唇,本就粉白的唇肉被咬后回血过慢,更是白得过分,她一不做二不休,手拿木枕,迎面用力向代蕊头顶打去。

      代蕊双目睁大,似是不可置信,躲闪不及,砰的一声,俯身朝床声倒去。

      谢萋伸手去探代蕊鼻息,指节处传来微弱的气流,她心中稍安。刚刚那一击,使出了她全身力气,既怕不能一击即中,又怕下手过重误伤人命,她虽讨厌代蕊,却也不至于要她死。

      她喘息不止,眼神朝许独活看过来,刚刚那一击,耗费了她全身力气,而且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招也不能再使了,她右手依然死死抓住木枕,举起晃了一晃,左手掏出一锭银子,递向许独活。

      这是在告诉他,是要活命还是要陪代蕊,二选一。

      许独活微微睁大了眼,吃惊地看着谢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没想到她一个弱女子,却有这样的出阁举动,他看着谢萋手里拿着的木枕,边角还沾着血,若是他此刻有任何异动,只怕她会直挥而上吧。

      如此有个性的女子,也难怪能让赵祁千里迢迢赶来。

      “小姐莫怕,我受人所托,前来助你离开。”他转身将门打开,门外情况一览无遗。

      “守卫已除,或走或留,皆由小姐定夺,只是尽快,迟了援兵一到,想走也走不了了,我受人之托,事已终矣。”

      守门的两个护卫果然不见了,谢萋问他受何人之托他却沉默不答,谢萋又问:“你可知你是在与谁作对?”

      “不知。”

      “你是本地郎中?”

      “是。”许独活虽不知谢萋问这些干什么,却还是好性地一一回答她。

      只见她一步一步,慢慢挪到门口,从左至右扫视了一圈长廊,背对着许独活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本是打算逃走的,如今虽仍是得到了逃离的机会,却是出乎她意料的发展。谢萋心中天人交加,不过一念之间便下了决定,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决定去闯一闯。

      她转身,俯首行了个礼道:“多谢。”

      许独活点头回礼,错身从她身边走过,正要迈步出门,突然一个硬物从后方袭来砸到头上,他晕倒在地,人事不知。

      “但是抱歉。”谢萋丢掉手中的木枕,将手上的银锭放进许独活兜中,又从代蕊身上掏净金叶子,简单遮掩了一下自己的面容,心中狂跳,握拳踏出门,反手将门关上,左右扫视一圈往店外跑去。

      她打晕许独活,只因她并不全信他所说,万一他是坏人,她打的便对。可万一他真是来帮他的好人,那她打晕他也是为了他好。

      他一个本地郎中,受人所托,若是被牵扯进来,原梵引必定不会放过他和他的家人,如今她打晕他,证明他也是无辜的受害者,一切与他无关。

      不知他受何人所托,在这世上,无人在意我。

      谢萋在房门外闻到了一股怪味,似臭非臭,似香非香,好生奇怪。

      不过她此刻只觉心中舒畅,平日沉滞的身子也轻快了起来。

      湖州,离京城相距千里,再也没人能钳制她,她自由了。可险境未脱,在这湖州多待一会儿,只怕后脚代蕊等人便追来。

      城中酒肆是去不得的,住宿需要查看路引,然后登记在册,店家会将名册每日交官府查验,她沉吟片刻,将目光投向了城外寺庙。

      今夜元日,不设宵禁,城门也不查路引,她先在寺庙躲过今晚,代蕊他们在城内寻她不到,往城外追她时,她再设法进城。他们一番探查都寻不到她,必定以为她已逃走,北上归家,到时她再从湖州出发,另寻去处。

      眼见寺庙就在眼前,她缓过了劲儿,打算再次启程,却突然听见嘶嘶声。

      原来一条青蛇倒挂悬在谢萋头上方,蛇眼冷冷盯住谢萋,猩红的蛇信试探般地吐出。

      谢萋心中大惊,脸此时血色全无,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这蛇身与身后这丛竹子皆是翠青颜色,故谢萋一直不曾注意到隐藏在其中的青蛇。

      她双目紧盯不断吐舌的青蛇,控制着身子不要慌张,脚步慢慢挪动,想要远离青蛇,但青蛇三角形的头部却跟着她移动的方向一块转动,蛇眼泛出冰凉冷血的光芒,蛇身抬高,转动着盘出个弧状。

      蛇头扬起,突然猛地弹出,往谢萋面孔直直袭来,谢萋心中骇然,身体僵硬,她今日就命丧于此了吗!

      电光火石之间,一片竹叶破空而过,青蛇被断成两截掉落脚下,谢萋惊呼一声,转头向竹叶飞来的方向,看见一个男人。

      他身材高挑清瘦,背靠着竹子,双手交叉环胸,一副懒散悠闲的模样,右手中还捏着三四片刚扯的竹叶。

      地面传来股死蛇的腥臭之味,另有股莫名熟悉的怪味,直熏地谢萋胃中苦海翻天,她收回目光,绕过地下的蛇便要接着赶路。

      这男人来得莫名,还是不搭理为妙。

      赵祁解决完看守的暗卫后,便躲在隐蔽处观察房中的举动,他原打算由许独活解决代蕊,然后护送谢萋离开,不想谢萋自己就解决了代蕊,连带着把许独活一块解决了。

      他悄悄跟着谢萋,随她穿街过巷,出城到了竹林才终于停下,蛇要攻击谢萋时,他眼疾手快,随手扯下把竹叶将其击落。

      见谢萋目光飘来,他赶紧移开眼,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做好准备。陆多钱说话本中,英雄救美后,便是女子芳心暗动,以身相许,如果,万一……她要以身相许。

      赵祁白皙的耳根红了,她若是以身相许,我……我……我。

      谁知谢萋不过来,反而扭头就走,赵祁追上去,道:“姑娘留步,刚刚乃是在下……”相救。他话还没能说完,谢萋倒是先开口了,一大口。

      谢萋强忍许久,喉中不断有什么酸水要出来,实在忍不住,终于一口吐了出来,全落在了赵祁胸前,两人相对无言,又是一阵风刮过,臭味传来,谢萋突然掩鼻道:“你离我远点!”不由自主地又吐了出来。

      赵祁乖乖退了几步。

      谢萋稍缓了缓,喉中那股酸水才终于不再翻涌,她眼中还有泪珠,乃是刚刚酸水上涌所致,真是狼狈,她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终于清晰起来,看清眼前之人后,她不由得又眨了眨眼。

      男人色美,善为妖态,她只能这么说。

      面如冠玉,斜眉入鬓,鼻梁高挺纤细,在这样惨白的月色下,唇是真正的不点而红。他若为女儿身,必定是山野怪谈中勾人心魄的九尾妖狐,身为男子却是多了分压迫的邪气,倒不敢对他起亵渎之心。

      饱满的眉骨下柔媚勾人的桃花眼,看人时应是赤裸裸的勾引,偏偏此时他盯着谢萋看,却是坦荡荡的清澈神色。

      只是这人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容,像是别有所图的样子。

      “哼!”谢萋收敛心神,眉一横,决定恶人先告状:“你吓到我了,还害得我把晚饭也吐了出来,你说怎么办!”

      赵祁不笑了,本狭长的眼眸,也不禁地瞪圆了,他伸指指向地上蛇尸,不可置信地道:“可我明明救了你。”

      “既如此,你我互不亏欠。”谢萋错身从他身旁走过,道:“我们就此别过。”走了几步,赵祁在身后突然笑了一声,幽幽道:“互不亏欠?”他尾音上扬,流露出迷人的韵味。

      “县主真这么认为吗。”谢萋听他喊出“县主”二字,不禁停步,这人知道她是谁!赵祁渐渐靠近,目标坚定,一步,一步,终于地走到谢萋身后。

      “客栈里帮你解决的看门狗,又怎么算呢?嗯?”他比谢萋高了一个头,他这番话又说得轻柔,所以是弯着腰,头微微向左偏,唇对着谢萋左耳吐出,她左耳上有粒红痣,赵祁眼神盯着这粒小痣,却入了神。

      谢萋突然转身,赵祁虽痴迷,身体反应却在,随着她的动作迅速直起身,后退两步,两人位置本来也并不近,这下更是有了三四人的距离。

      他动作幅度过大,惹得谢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两耳通红,她凉凉的目光在他耳上打量,有如实质,赵祁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怒道:“不许看!”

      不看就不看。

      谢萋眼神往旁移,手往前一伸,在月光照映下,只见她手心中摊着一枚黄灿灿的金叶子。

      “我只有这么多,别跟着我了。”谢萋想,她都给了那郎中好处,自然也该给这男人。赵祁闻之一笑,眉目如画,邪气四溢,红唇轻吐道:“我不要。”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还能想出什么点子来。

      “你不要钱?”

      “不要。”

      “不要拉倒。”正好她也不想给。

      谢萋又要走,赵祁一个闪身便拦住了路,谢萋也怒了,她咬牙笑道:“你又是受谁人所托?我虽是县主,却是无权,只有一点小钱,可你不要,难道要人,我以身相许怎么样。”她是气话,这一路奔波,又冷又累,前路未卜,后有追兵,此刻只想快快到寺庙中休息,偏偏半道上跳出来这么个程咬金来拦路。

      谁曾想赵祁听了这话,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双耳红得要滴出血来,他冷着脸压低嗓音,道:“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就说什么许不许的,今天要是其他人,你也这样轻浮放荡吗。”

      他虽然话语严肃压迫,冷起脸来也颇吓人,但如果耳朵没有那么红就更有说服力了,谢萋心中好笑,面上却装作害怕的模样,配合着倒退了两步,小声嗫喏道:“那、那你究竟是谁?”

      赵祁见她这胆小退缩的模样,心中懊恼,语气立马软了下来,正色道:“记住我的名字,我是赵祁。”

      “我不要你的钱,你曾经救过我,这次的报酬你早付过了。”

      “我救过你?”谢萋试图在她短暂人生中的记忆里搜寻,可是并未有任何关于他的身影出现,她无法回溯过去的记忆。她摇了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赵祁笑道:“一定是你做了太多的好事了,所以忘了。”谢萋笑而不答,露出几分落寞的气息,她问道:“我现在能走了吗。”

      “当然!只不过是我们一起走。”

      谢萋沉默良久,最后给出回答。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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