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菜朋友》普忒头泥

15、我要想一下

　　五年！这么严重！
　　王五听不懂前置条件，只听到一句五年十年，一下子僵住了，小镇的人法律意识都很淡薄，而且普遍都本分老实，不愿意惹上麻烦，他以前小打小闹做的混事，顶多也只是被关几天拘留所，听听民警几顿教训而已。
　　何况也没人有那个意识和能力去告他。
　　眼前的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没想到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其他花一百块钱雇来的小混混或多或少蹲过牢子、拘留过，深知个中滋味，听到这都已经畏畏缩缩地想要跑，但已经来不及了。

　　远处已经响起了警笛声。

　　几分钟后，警察把闹事的人一个不落都带走了。
　　“叶大哥，之后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打这个电话，这是我一位很可靠的律师朋友，他对付这种市井流氓很有一套，不管你想要继续追究，还是息事宁人，都可以问他。”韩泽文给叶成留下一个电话。

　　“多谢多谢，今天……多亏了有小江和这位律师朋友，改天我一定亲自登门拜访感谢。”叶成身上很狼狈，声音还后怕地颤抖。
　　他和陈叔女儿的婚期将至，幸好今日无人受伤。也是他在这方面没有经验，才让房东钻了空子。

　　见尘埃落定，江薇心有余悸地从厕所跑出来，关切道：“叶哥，没事的，事情不是都过去了吗，文哥哥也给你找了个靠谱的律师，有问题你就再过来找我们帮忙。”
　　叶成感激地点点头，平定了一下心情。给老婆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又交代了一下员工把店里打扫一下，也跟着去派出所做笔录定损。

　　“你肩膀怎么样？”尘埃落定，韩泽文才不放心地轻轻扒开江赦的领口，仔细地按了按脏污衣物下的皮肤。
　　表面没有明显的伤痕和破口，由于肤色比较深，也看不出有没有红肿。

　　江赦此时脑子里回荡着刚才文哥那句“我的人——我的人——”，一时幸福得没顾得上答话。
　　“哥！你受伤了吗？”江薇担忧地问。
　　其实那个案板根本就没打到江赦。
　　但肩膀被人用凉凉的指尖轻轻地按了好几下，江赦感觉有点痒，又有点奇特的舒服，本想说“没事”，话到嘴边却成了“好痛。”

　　能让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出口喊痛，韩泽文怀疑可能是内伤，保险起见，他立刻收回手，提议道：“我们去医院看看。”
　　“…不痛了。”听到要去医院，江赦立马老实，调转口风。

　　猜测他可能是怕去医院太花钱，韩泽文安慰他，“没事，还是要去医院看看才行，不管怎么说，到底是你为我受的伤，我应该要对你负责到底，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
　　“……”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不痛了。”
　　但由于他刚才叫苦喊疼的姿态太过逼真，没有人相信他，江赦最终还是被江薇和韩泽文强制扭送到了医院。

　　急诊医生详细地问了外伤史和既往史，摸了摸他的肩关节，没看出什么毛病，倒比一般大学生来得强壮，但不排除对方是个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
　　医生发出疑问：“他真的被砸到肩膀了？”
　　江赦摇头，刚想说自己没事。

　　江薇打断他，抢答道：“是的是的，我俩都看到了，哥刚才还说他好痛，他以前菜刀切到手了都说不痛的。”
　　江赦看了一眼事发时还窝在厕所压根没机会目睹过程的妹妹。
　　韩泽文：“我反正看见案板都断成两截。”

　　医生思索片刻，慎重道：“拍个片。”
　　江赦：“我不做。”

　　江薇，韩泽文一人一边架住伤号：“谢谢医生，我们马上去。”
　　江赦：“……”
　　他以后再也不敢睁眼说瞎话了。

　　被推进检查室平白无故做了个肩关节X线，医生还是没看出有什么问题，他推了推眼镜，谨慎地建议：“影像显示没有什么大问题，但不能排除是隐匿性骨折，回去以后不要提重物，休息一周就好，一周后还没恢复就再过来复查。”

　　折腾了一通，从医院缴完检查费完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人行道旁的路灯都亮了起来。
　　江赦从口袋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江薇。
　　“生日礼物。”
　　“哥……不是说了不用给我准备礼物，我不喜欢过生日。”
　　但江赦坚持要她打开看看。

　　江薇拗不过，只好拆开礼物，是一条香槟色的水晶方糖吊坠链。
　　正是上个月自己很喜欢但因为太贵狠不下心买的那款。
　　到底心底还是个小女孩，江薇很快被亮闪闪的礼物吸引了注意力，“哇，好漂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是小婉姐和你说的吗？”
　　“嗯，喜欢吗？”
　　“超级喜欢！谢谢哥。”

　　韩泽文责怪地瞪了江赦一眼，趁江薇鼓捣项链的时候扯住他的袖子凑到耳边低声问：“这种事怎么不提早讲？”
　　对方靠得很近，江赦不免有点心猿意马地深吸了两口气才说：“忘了。”
　　今天竟然是江薇的生日，为什么江赦出门前不说？现在时间已经太晚，自己根本来不及给她准备礼物，连路边的甜品店都已经打烊。

　　“没事的，文哥哥，你又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江薇听到了，笑眯眯地安慰他。
　　“我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我是真的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你看谢爷爷和小婉姐都没给我过生日。”
　　而且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自己已经好几年不过生日了。只有哥哥还坚持不懈地每年都给她送礼物。

　　正好此时三人经过路边的琴行，韩泽文让二人稍等，自己进了门同店主交涉了一番。
　　几分钟后，江赦看到店主点了点头，然后韩泽文转过身，对他们勾了勾手，示意他们进去。

　　韩泽文掀开店里唯一一台三角钢琴的键盘盖，在琴凳坐下，简单试了几下音准，而后开始弹奏。
　　他细长的手指优雅又轻盈地在黑白琴键间穿梭，轻妙的旋律由指尖倾泻，忽而轻快清脆，如山涧清泉潺潺流淌，忽而热情激昂，震撼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尽管他身上还穿着出门前随意抓起的一件普通的休闲棉质衬衫，但是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自信的气场，不自觉地吸引着每一个路人的注意力。
　　弹奏间隙，韩泽文微微偏头注视着江薇，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而后顺滑地变了个节奏转成Disney版的生日快乐歌。

　　江薇只在偶像剧里见过这种阵仗，一颗少女芳心砰砰狂跳，满面红晕，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
　　超帅！这谁顶得住。

　　江赦就站在离钢琴不远处的地方，弹奏钢琴的人垂眸，被纤长的眼睫盖住上半部分瞳孔，双手在琴键间交叉变换，每一下都像按在他的最柔软的心窝。

　　一股酥麻像带着灼热温度的柔软藤蔓顺着脊柱往上攀爬生长，包裹肩膀，漫上后脑，将他整个人紧紧包围，将他的视线牢牢固定在这个男人身上，为他的一举一动魂牵梦萦。
　　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得到他，占有他，让他独属于自己，让他的目光在你身上停留，喜怒哀乐只因你而牵动。
　　在江赦脑海中连续混乱矛盾几天的纠结和迷惑，在此刻终于得到了答案。

　　一曲结束，韩泽文礼貌地同店主道谢，店主也是个音律爱好者，对着他连连称赞，韩泽文谦虚地表示过奖，随后回到了江赦二人身边。

　　“喜欢吗？”
　　“呜呜，文哥哥！还从来没有人给我弹过钢琴呢！我好喜欢！”江薇眼里冒着星星眼。
　　“这次先凑合凑合，下次一定给你提前准备。”韩泽文毫无痕迹地躲过江薇的熊抱，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又转头和江赦说话。

　　“怎么样，我弹得好听吗？”

　　男人侧过脸，俊逸惑人的桃花眼猝不及防地在江赦的眼前放大，眼中仿若春水荡漾。
　　“……很好听，”江赦有点受不住，生硬地别过视线，“我一开始还怕你让老板直接搬一台到家里去。”
　　韩泽文轻轻笑了一下，他原本确实打算直接买一台，但是转念一想，那么大一台钢琴放家里太挤了，而且江赦肯定不会收，所以就选择就地弹奏一曲，赠与江薇庆生。

　　为了照顾“病号”，回程都由韩泽文开车，路过超市顺路买的生活补给则由江薇来提。
　　一天跑了好几个地方，江薇已经精力告罄，简单洗漱过后就回房间了。

　　只剩江赦和韩泽文在厨房里整理东西。

　　韩泽文蹲在地上，也不管是什么品类，一股脑地把水果蔬菜往狭小的冰箱里塞。
　　“文哥。”江赦没注意到他毫无生活常识的收纳行为，叫了他一声。

　　韩泽文回头，看到江赦站在他后面，也不干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眸中带着说不出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岱山？”
　　韩泽文想了一下回答道：“月底吧。”

　　现在已经七月中旬了。
　　“你真的没有和小蒋在交往吗？”
　　“没有。你老问他做什么？”
　　江赦呼了一口气，清咳了一声，道：“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啊？”江赦这句告白一点前摇也没有，韩泽文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喜欢你。”江赦语气坚定了许多，并换成了肯定句。
　　文哥没有反应，江赦有点困惑，提高音量打算再说一遍。

　　“……你别。”韩泽文急得捂住了他的嘴巴。
　　厨房离江薇房间不是很远，如果她没睡醒的话，难保不会听到这边的动静。
　　韩泽文被两句毫无预兆的告白冲晕了头脑，他艰难地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只能挤出一句：“为什么？”

　　文哥跟自己贴得很近，而且捂住自己的手心香香的，江赦特别想舔一下，但自己在正经告白，他怕文哥生气，给他扣印象分，所以悬崖勒马地止住了。

　　二人面面相觑，韩泽文焦急地在等对方的回答，可是对方却一直没出声。
　　“说话啊，哑巴了？”
　　江赦指了指自己嘴巴上的手。
　　韩泽文无语地把江赦松开。

　　“我不知道，但是我喜欢你。”
　　又被表白了一次，韩泽文还没碰到过如此朴实，老套，孜孜不倦的追求者，而且话术还不带变的。

　　“你怎么知道你喜欢我？”韩泽文生无可恋地问。
　　“试验一下就知道了。”

　　“怎么试验？”韩泽文狐疑地看向对方。
　　江赦深呼吸了一下，紧张地抓住韩泽文的手臂，把脸轻轻贴近。
　　“你…干什么！”韩泽文又吓了一跳，猛地推了他一把。
　　“好痛。”江赦捂住了肩膀。
　　“抱歉…”
　　碰到了对方的“伤臂”，韩泽文立马松手。

　　江赦趁机低头噙住他的唇。
　　急切又热乎的唇覆上来，韩泽文能感觉到对方的吻技非常生涩，只会一昧地乱啃，他甚至错觉自己在和一条激动万分野狗接吻。

　　他睁开眼，看到对方紧张地用力闭紧的双眼，外出了一天，白天还打过架，青年身上不怎么干净，毫无缝隙地跟自己贴在一起，极具侵略性的蓬勃的气息裹住自己，可在如此纯情的动作下，他竟然奇妙地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觉，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他一只手轻轻搭在对方的未受伤的肩膀上，只要用力一推，他相信青年并不会一意孤行地强迫到底。
　　他手掌缓缓地蜷缩用力，感到对方一瞬间僵硬的肌肉和身形，又软下心，收回了力气。

　　韩泽文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闭上眼，试着慢慢尝试引导对方，勾住他的舌尖共舞，温柔地交换彼此的情感。
　　察觉到回应，江赦睁开眼，是对方动情后微微颤动的眼睫，于是他激动地把人压在冰箱上。

　　寂静的夜里，厨房里暧昧又缱绻的声持续了很久，最后还是韩泽文忍不了了，忿忿地把江赦推开。
　　“没完了你？”
　　“试验完了……我真的，非常喜欢你。”由于不怎么会换气，江赦此时喘的非常厉害。

　　第四遍了。
　　韩泽文已经没力气吐槽了，懒懒地“哦”了一声。
　　“文哥，那你……”江赦急切地问。
　　“我不知道。”

　　“那你要不要也……”
　　“我不用！”韩泽文气急败坏地打断，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盯着地板沉默。

　　江赦对他来说太年轻了，年轻到他都不确定今夜的告白究竟是不是对方的一时兴起。
　　江赦也不催他，就安静地在一边等，许久他才听见文哥低声说：“我要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