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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翻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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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莫盈回房间休息后,韩泽文给江赦发了一条消息,让他留个门,自己晚点要找他谈谈,对方却久久没有回音。
不应该啊?才刚过十二点,而且江赦明显耿耿于怀,没把事情说清楚根本不可能睡得着。
怕敲门太大声把两个女孩吵醒,韩泽文站在江赦门前犹豫,试图直接去推门,但往日总也不锁的门,今天却被心情不好的主人紧紧锁住,他只好打电话过去叫门。
房间里的人没睡着,彩铃声响了一下就被按成了静音,却没有直接挂断。
韩泽文叹了一口气,绕到屋子外围,踩着倾斜的木头梁柱攀上江赦房间的窗户沿,简朴的纱窗没有防盗扣的结构。
他直接推开,矫健轻巧地翻进房间。
房间里黑乎乎的没开灯,床边坐着一个人,握在手里的手机没有锁屏,发出荧荧的光,还在未接通的通话界面上,从下往上照亮了江赦面无表情的脸。
“江赦。”韩泽文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慢慢走近。
江赦定定地凝视着他,没有动,不咸不淡地回应道:“韩先生。”
为什么文哥要对自己隐瞒他真正的身份,难道自己只是他在树兜村一个短暂的、临时的、用来消遣的床伴吗?
怕自己纠缠不清追到岱山去吗?
难怪当初文哥没正面回答愿不愿意自己去岱山找他的问题。
恐怕是自己追得太紧,使他感觉苦恼了吧。
所以,醉酒那天晚上,文哥所说的试试,只是用来打发敷衍自己这个上赶着的追求者,他其实对这段关系并没有付出半点真意?
青年陌生疏离的态度让韩泽文有点毛骨悚然,但毕竟是他隐瞒在先,只能理亏地低声歉道:“抱歉,江赦,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当时……情况比较复杂,我怕家里那边会追过来把我抓回去订婚,我才临时编的名字。”
“那你后面为什么不说。”
“……忘了。”
江赦脸上一副受伤的表情,“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真的。”
韩泽文苍白无力的解释没有令江赦信服,他手扶上江赦的肩膀,“我名字里本来就有一个‘文’字,你和小薇整天文哥文哥哥地喊我,其他年级大点的长辈也是喊我小文,我都快忘记刚来的时候给自己瞎编的那个假名了。”
当初江赦为了追求自己,写了一份详细的自我介绍,而反观自己,连名字都是编的。
将心比心,换成是自己被骗得团团转,必定要把罪魁祸首暴揍一顿,轰出家里才肯罢休,更别提还好心好意让对方在自家继续过夜。
“是吗?”江赦缓慢抬起头,“那婚宴那天我介绍了好几遍你的名字。你也没想起来吗?”
“那天我是打算和你解释来着,但你不是喝醉了吗?后面又和你……第二天我就又忘了这回事。我以后再也不瞒你了,我发誓。”韩泽文想去摸江赦的脸,却被对方侧脸躲开。
“你没必要对我发这种誓,也没必要解释,我没有生气,也没有资格生气,毕竟我们的关系还不到完全坦诚相待的地步。”江赦貌似大度的轻飘飘几句,韩泽文却听出浓浓的委屈。
“我检讨,我赔罪,我伏法,以后真的再也不会骗你了,不论大事小事,绝对不会再隐瞒你。”
韩泽文居高临下,轻轻捏了捏江赦冰冰凉的耳垂,说:“你生气是应当的,但也不能一下子剥夺我自我辩护的权利吧。第一次谈恋爱,就对犯错的男朋友如此苛刻吗?那以后谁还敢当你的下一任啊?”
“什么下一任?”江赦又开始变得有些生气,推开韩泽文在他耳朵上作孽的手,硬邦邦地说:“我没有下一任,我连现任都没有,你不是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吗?”
听江赦把“普通朋友”四个字念得特别重,韩泽文就知道刚才江赦肯定在二楼房间外偷听他和莫盈的对话。
他不得不再次软言解释道:“好好好,我说错话了,我们算什么普通朋友啊?那都是刚才应付应付那个难搞的大小姐的场面话,糊弄她的,你见过哪对普通朋友不要脸地成天到晚锁在房间里面厮混,滚得昏天黑地的吗?”
韩泽文放低姿态,站在江赦双月退间,手轻轻从他的冰凉的耳垂滑到紧绷僵硬的下颌线。
“不要生气了,等明天莫盈回家,任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就当给你赔罪,怎么样?够有诚意了吧。”
“什么要求都可以吗?”江赦态度松动,终于肯抬头与韩泽文对视,搭上韩泽文的小臂。
韩泽文松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一天三次也可以吗?”
韩泽文僵硬地缩回手,结结巴巴地说:“……你想我死吗?”
江赦把手放了下来。
他垂下的手还没落回腿上就被韩泽文捡了起来,“好好好,答应你,答应你还不行吗?”
“骗你的。”江赦气声哼哼道。
其实江赦心里还是很在意韩泽文说的那句“普通朋友”,还有,对所有人隐瞒他们真实关系模棱两可的态度。但韩泽文服软的态度还是让江赦冰冷的表情缓和些许。
文哥愿意这么花心思哄着,或许对自己也并非全无感觉吧。
他把头侧靠在文哥平坦的小腹上,感受对方呼吸的起伏,搂住腰叫他:“泽文哥。”
听青年语气缓和,韩泽文便知他心里的气已消了大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撸了两把他的头发,调笑道:“干嘛跟着莫盈叫,听起来怪别扭的,还是叫我文哥吧。”
江赦脸蹭着肚皮摇了摇头。
韩泽文也不勉强他,抬起他的下巴,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贴的很近地观察他的表情,然后扶着他的脸,俯身温柔地把两片紧抿的嘴唇,紧锁的眉头吻开。
“晚上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
“今天晚上?”韩泽文顿了顿,为难道:“今天不行。”
他不确定今夜莫盈是不是真的已经对他死心。如果不是的话,明天早上被莫盈发现他们两个的关系,按照以前她对付自己各位前任的手段,过几天自己回岱山,单纯的江赦绝对会吃很多苦头。
树兜太远了,到时他想维护江赦实在鞭长莫及。
江赦又不说话了。
他有点失落地想,刚才文哥还说什么条件都答应他,果然还是不愿意让其他人知晓他们的关系。
“你现在想做?”韩泽文却想到了另一方面。
江赦:“……”
江赦:“……不是。”
“那干嘛一定要我留下来?”韩泽文犹疑地亲手去确认了一下,结果人家江赦确实没那个意思。
“算了,那个莫小姐是你的什么人?”江赦不想回答,懊恼地抓住韩泽文乱摸的手,让他面对面跨坐下来,双臂紧紧地搂住他的腰。
“……小时候家里强行给我定的未婚妻。”
这个答案跟江赦猜想的大差不差,所以他也没有太过意外,只是问:“你会和她结婚吗?”
“不会。”
韩泽文肯定地回答,为了给忧虑的江赦更强的安全感,他强调道:“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和女人结婚。”
在韩泽文多种方式、千般安慰下,江赦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放松些许,态度也恢复以往的热切,两人在黑暗中温存地拥抱片刻,江赦送他从正经房门回去。
借着大厅灯亮堂的灯光,韩泽文才发现青年的睫毛湿漉漉的,好笑又可怜,难怪刚才一直不愿意开灯,又不舍得拆穿他,只能再次安抚地踮起脚亲亲他的脸。
“哥,你们还没睡吗?”
听到声音,多日来的经验令韩泽文立马应激性地推了江赦一把,猝不及防的青年上一秒还在同恋人温存,下一秒撞在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
但韩泽文没有注意到,扭头一看,江薇和莫盈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洗漱,一前一后地各端着牙杯,从房间出来。
江薇只看到两人脸分开的动作,以为两人在耳语商量事情,并没有多想,一旁的莫盈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原来泽文哥哥已经和那个臭小子在一起了,还故意瞒着我。莫盈恼火又忧伤地想。
“咳…我有点事和你哥讲,你们刷完牙赶紧睡觉,很晚了。”
“哦——”心大的江薇乖乖应下,没注意到除了自己其他三人都表情各异。
两个女生进了卫生间,韩泽文转身,却见身后刚才心情稍霁的江赦,脸阴沉沉的,目光冷冽地剜了他一眼,重重地把门关上,顺手“辟哒”一声反锁上。
韩泽文:“……”
“莫小姐?”
洗漱完回房间后,莫盈也不管其他人,直接关了灯,一声不吭躺到床上。
江薇压着嗓音喊了两声,对方没回应,好像沾到床直接晕过去了一样,自己又不敢贸然开灯,怕惹恼这位暴脾气的大小姐,只能凭借记忆,一路摸黑回床。
到床边的时候江薇摸到一条光溜溜的小腿,吓得缩回手,连说两声“对不起”,生怕大小姐发飙。
可床上的人悄无声息地,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难道真的睡着了?有钱人质量都这么好,刷个牙的功夫,沾床就睡?
江薇在黑暗中摸索到枕头的位置,动作很轻地贴着床沿躺下。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没一会儿,江薇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模糊间,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抖动起来。
地震了?
江薇猝然回神,连忙起身查看,可她一起床,抖动就停止不见了。
江薇:“?”
难道是错觉?
她将目光放在床上的另一个人身上,此时眼睛已经适应黑暗,窗外明亮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投在墙壁上,她看到莫小姐穿着自己新买的睡裙,侧身面对着墙壁一动不动。
她屏住呼吸贴近,观察了一分钟,对方终于支撑不住,幅度很小地抽噎了一下。
江薇:“你哭啦?”
莫小姐没动静。
“不说话,我睡了。”江薇抖了抖被子。
莫小姐没忍住又“嘤”了一声。
“你是不是喜欢文哥哥啊,喜欢就去追啊,躲被窝里哭他又不会知道。”
被吓了一跳,江薇短时间也睡不着,她重新躺下,双手撑在后脑勺下面与莫盈闲谈。
“……你不许…叫他文…哥哥。”莫小姐带着哭腔命令,又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地嘤咛。
床又晃了好一会,莫大小姐才顺直了气,沮丧道:“追了……好几年了,他就是不喜欢我,为了……不和我订婚,逃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我……真的那么招人烦吗?”
“好好好,不叫就不叫,不过,你条件这么好,他不喜欢你,你换一个就是,干嘛在一棵树上吊死?”
“你……你什么…都…不懂。泽文哥……是世界上最……最好的。”
莫盈边抽边说,一句话要断七八下,把江薇都听得心累,床随着大小姐声势浩大的哭泣动作晃得像摇篮,她好几次差点没睡过去。
她搓了搓脸,从床头抽了两张纸递给莫盈,“擦擦。”
保险起见,她想把灯打开检查一下莫盈有没有偷用她的被子去抹眼泪鼻涕,却被莫盈猛捶后背制止了。
差点背过气去的江薇内心os:失恋的人最大,我忍。
“我…和泽文哥哥,还有司…程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幼儿…园到大学,他们都是学校里最……最受欢迎的人。”
“……每次我被欺负了,都是他和司程哥帮我出气。”
江薇不相信还有人能欺负莫大小姐,她欺负别人还差不多,但这话她不敢说,只能挑了个别的问:“你的那个什么司程哥,很丑吗?”
“才没有!”大小姐有点急了,维护道:“司程哥英俊又温柔,上学的时候课桌里的情书就没断过,追他的人一抓一大把。”
“那你怎么不喜欢你的司程哥?”江薇好奇道。
“我就是喜欢泽文哥哥不行吗?”莫盈凶巴巴的,片刻后,她又泄了气,恹恹地说:“而且司程哥也是gay,我去追他,只会得到相同的结果。”
“行行行……”江薇好脾气地妥协道,忽然她捕捉到对方话语中的关键字——也?
什么叫也?也是什么意思?
一道电流击穿江薇迟钝的脑回路。
文哥哥也是gay?!
零碎的记忆片段一下子串联起来:叶成饭店楼上,台球桌上两人动作亲密的教学;哥哥好几次追在生气的文哥哥后面,像对待女朋友一样耐心地哄;叶大哥婚宴第二天两人身上不太像蚊子包的“蚊子包”;还有那天在文哥哥房间两个人一个床上,一个地上古怪的表情……
莫盈还在那边一边列举两位哥哥的各种特长和优点,一边诋毁他们交往过的每个对象,最终在极度嫉恨的心境下,把两位好哥哥一起笼进去,给出个一视同仁的、中肯的评价:一群不要脸的死gay。
“喂——”说了一大堆,却没有人附和自己,莫大小姐不满意地推了推房间里唯一的听众,“你说是不是。”
“额…”江薇一下子接受的信息太劲爆,脑子宕机了几分钟,还在缓慢处理积累的数据,那刚才在哥哥房间门口,两人其实是在…吻别?!
“对对对…你说的对。”江薇敷衍地附和。
哥哥脱单了。
和男人在一起了。
那个男人是文哥哥。
自己的嫂子是个男人。
江薇脑子囫囵着倒腾着这几句话。她的接受力很强,除了刚开始震惊意外,很快过渡到下一个反思阶段。
哥哥怎么追到人家的?文哥哥除了性别不对,脸和身材是没的说,似乎还是个资深律师,用的都是高档货,言行举止活脱脱一副富家少爷做派,家里肯定非富即贵,人性格又好,知识渊博又风趣。又有像莫大小姐这样貌美的千金小姐痴情深种,死心塌地的追求者。
自家那个榆木脑袋的傻哥哥没谈过恋爱,性子又直又梗,江薇悄悄在被子里捏紧小拳头,守护哥哥的爱情,看来以后要靠我这个聪慧的妹妹为他保驾护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