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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遇 ...

  •   今夜下着小雨,雨点儿打落了树上的几片黄叶,盘旋着落在崎岖的小道上,坑洼处积了水,倒映着路灯晃动的光。

      一只浴火飞舞的蝴蝶划破了黑暗的上空,停驻在湿答答的枝头,雨还在下,火却没有要灭的意思。

      稳健的脚步声响进巷子里,那人慢慢地步入小道,蝴蝶煽动两下翅膀,离开了枝头。

      谢行舟撑着一把透明雨伞,雨水顺着伞边滑落。他沿着小路行走,朝家的方向前进。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去,蝴蝶出现在他的视线内,隔着束束下坠的雨珠和周围泛起的水雾,朦胧得像一团火球。

      它没有为此停留,向他的背后飞去。

      谢行舟快速转过身,环顾四周,火球已经了无踪迹。

      他向远处望去,小道尽头的转弯处有家杂货商店,还没打烊,店主老夫妇在屋檐下闲聊。

      一切都那么寻常,谢行舟这样想着。

      忽然,一个似有若无的人影出现在离杂货商店不远的地方,站在路中央,面向韩琢生。

      眨眼的功夫,那道影子便消失不见了,谢行舟揉了揉眼睛,只有老夫妇的闲坐唠家常的样子落进他的眼底。

      他来不及多想,转身确认前路没有异常后,继续朝家的方向走,但步子越走越虚,内心的不安感涌上心头。
      嘴里嘀咕了一句:“应该不会吧?走了二十几年的路,闹鬼了?不对不对,一定是自己太累了,累出精神衰竭了。”

      惹得他频频停步,回头看。
      谢行舟极力搜索附近谁家最近办了丧事,想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除了两年前爷爷病逝,这附近的人不管老的还是小的都还健在。

      不过,刚刚那道影子肯定不是爷爷,即便他看的不甚清晰。毕竟他和爷爷生活了二十年之久。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谢行舟心里更怕了,再来不及多想,加快脚步,急急忙忙地赶回家里,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家里的门上了锁,关紧屋内所有的窗户,才慢吞吞脱了鞋,随手打开卧室的灯,窝进沙发里。

      一个月来,连轴转的疲惫让他快速入睡,从卧室走过来的小猫,跃上沙发,蹑手蹑脚地到主人身旁,小巧的鼻子贴着手臂衣物嗅了嗅,安分地卧了下来,静静等待。

      墙上的老式钟表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不知打了多久的盹,谢行舟醒了过来,抱起身旁乖巧的纯种白毛猫,起身去洗漱睡觉。
      还好一夜无梦,尤其是噩梦。

      第二天,谢行舟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他闭着眼摸到手机,接通电话。
      紧接着,罗城的大嗓门从电话那头传来:“喂,兄弟,今天有时间了吗?”

      谢行舟伸了伸懒腰,软绵绵的回了句:“今天调休,咋了?”

      “有兴趣邀请哥几个去你家吃烧烤吗?下午三点,正好聚一聚。”

      这不是第一次,朋友们到韩琢生家里聚餐了,上大学的时候,他爷爷病重,为方便照顾,报了离家不远的大学,后来,爷爷去世,这间带小院的房子,成了同班几个人聚会的地方,人多也热闹。

      他没有思考地答应了。

      罗城在电话里又叽叽喳喳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询问他毕业实习的感受,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谈话间,窸窸窣窣的门铃钻进谢行舟的耳朵里,他瞬间清醒过来,猛地坐直:“你们…已经到了?”

      “嗯?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有那么不守时吗?约好下午到,就一定下午到,好了好了,先不说了,我先去忙了,拜拜。”

      电话被毫不留情的挂断,谢行舟下床,默默走到窗前,拉开帘子探向外面,雨早已经停了,天放了晴。

      铁制的院落门挡住了视线,看不到来者是谁。

      十分钟后,他打开了昨晚被他上了好几层锁的院门。

      还没看清倒在地上的穿白色衣服的人是谁,他“啪”得一声关紧了门。

      靠!

      谢行舟的脑子里蹦出了三个问题:其一:这个人是谁?其二:这个人为什么莫名其妙出现在这?其三:这个人为什么浑身是血,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

      不对,他又多了一个问题,这个人他要不要管?

      是的,他确信外面躺着的是个人,还是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

      昨晚他看见的那个若隐若现的人影不会就是他吧,起码有五分像。

      谢行舟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不能报警,不然他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做了几分钟心理建设后,谢行舟举着手机开了门,他要录下他乐于助人的证据。

      他拍了拍男人:“那个…你还好吗?”

      ……

      他抬起手指伸到男人的鼻翼下,依稀有微弱的气息。
      人还活着。

      男人身量颀长,体格健壮,骨相优越,眉骨突出,鼻梁高挺,锋利的下颚线紧绷着,面容很是冷峻。只是现在受伤虚弱,面色苍白,隐去了几分危险感。

      奇怪的是,他穿着一身浸着血的素色长袍,要不是头顶有茂盛的头发,真真能冒充个和尚。

      衣服上的血渍越渗越多,韩琢生不知如何是好,拿起手机,想要叫救护车。

      拨通的前一刻,他的手臂被人一把钳住。

      下一秒,四目相对。

      “你帮我。”

      男人的声音有气无力,沙哑中略带清冷疏离。
      “行吗?”

      谢行舟脑子一片空白,但奈不住他耳根子软,心也软,就点了点头。
      男子握紧他的手臂,借力起身,踉跄地走进门。

      谢行舟看了眼对方留在自己袖子上的血手印,一脸懵圈,他呆呆地跟着进了里屋,这人似是失血过多,再次晕倒在地板上。

      他吃力地将人拉到沙发上,血也弄脏了地板和沙发,顾不得收拾干净,急忙查看对方的伤势。

      解开单薄的长衣,结实有力的肌肉上布满大小不一的刀伤,狰狞恐怖,让他触目惊心。

      双臂,胸口,腹部以及后背的口子大约长十多厘米,血不停地向外流出。
      谢行舟见此状,不免心惊胆颤,怕不是有仇人追杀他,逃亡来的吧?

      还好爷爷生前是医生,他说过,医生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处理这人的伤口。他到爷爷的房间去拿处理伤口用的东西,找到了镊子,酒精,棉球,绷带和一些乱七八糟的认不清名字的药。

      止血还是够用的。

      他用镊子夹了很多棉花,蘸过大量酒精后,手不留情地涂抹伤口,像撒面粉一样,敷了一层药,接着便用纱布、棉花填充,用绷带包扎,操作简单粗暴,算是给他止住了血。
      期间,那人醒了过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淡淡的眼神中流露不出任何能表达他情绪的东西,不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谢行舟问他:“疼吗?”
      “不疼。”
      “哦。”

      谈话戛然而止,没有要延续的迹象,过了很久,谢行舟终于想起来什么似的,张了嘴:“你叫什么?”
      “白闵。”

      谢行舟点了点头,道:“你这个伤口是要去医院的,我只能简单给你止个血,要不我等会送你去医院?”

      白闵不置可否,良久,他摇了摇头。

      谢行舟停顿了手下的动作,顿时瞪大了眼睛:“?”

      摇头的意思就是不用送他去医院,那就是不用多管,他不想跟眼前这个叫白闵的陌生男子再有任何牵连,关系越远越好。

      他逐渐放松了下来。

      白净的绷带几乎缠了白闵的全部上身,血是住了,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薄唇不再苍白如纸。

      谢行舟准备收拾收拾,关门送客。

      为了体现他有爱心,他没直截了当请人出门,而是先回卧室换了身衣服,去卫生间拿了拖把,收拾残局。

      他想,如果没人给他作证,这里会被当成案发现场,他会被抓进去的。

      白闵低头扫量了一番,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长衫,上面全是血迹和灰尘,看来是穿不得了。

      现在已是深秋,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衫和长裤,更没有换洗的衣物。

      甚至没有一个可去的地方。

      谢行舟像是看出了他的窘迫,因为他身上什么物件都没有,现金没有,手机也没有,更不要说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他动了动了唇,问:“你家住在哪里?我可以叫个滴滴送你回家?”

      白闵征愣了一下,他没听懂“叫个滴滴”是什么意思,但他没开口,只是沉默不语。谢行舟也没急,当他是失血过多,脑子缺氧不转弯,短暂出现了一问三不知的症状。

      过了很久,白闵终于开口说:“离这里很远的地方,为了找一个人,就来到了这。”

      “……”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白闵这次几乎没有思索地说:“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他瞟了一眼对方,说:“可以借住一段时间吗?我可以付你钱。”

      谢行舟并没有立刻答应,他现在实习,一个月工资也就不到2000块,再加上前两年爷爷病重,欠了一些外债,现在突然出现个人能稍稍改善他的经济状况,他一整个狮子大开口:“那就我爷爷那间卧室吧,卫生间,厨房卧室共用,一个月5000块,住多久都没问题。”

      谢行舟住的是老房子,小平房,只有两个房间,现在只好委屈爷爷他老人家了。

      “好,过几天我就把钱给你。”

      谢行舟也不确定这话是真是假,但看得出来,白闵的的确确没地方去,就当自己做慈善了。

      等他收拾好一切,给白闵腾出房间,准备齐了生活用品,已经到大中午了。

      他出门到巷子里买了两份蛋炒饭回来,两人对坐在餐桌上,谢行舟说:“下午我朋友要来,你呆屋里不要出来。”

      白闵声音轻低好多:“为什么?”话音出来,带着一丝丝的委屈。

      “懒得解释给他们听,反正你别露面就行。”

      白闵只好点点头。

      下午三点,朋友们如约而至,拎着一大兜肉菜和路口杂货铺买的可乐果汁。

      罗城眼尖,发现了院子里洗不掉的血迹,大惊小怪跑到韩琢生身旁:“你受伤了?”

      “没有。”

      罗城挠了挠头,疑惑不解,“哦”了声,抬手搬起烧烤炉,就往院子里挪。

      一直到傍晚,他们才生起来炭火,火星跳跃,烤网上摆满各种各样的食材。

      小院里的夜灯开了,暖灯下一片热闹。

      白闵隔着窗户看着这一切,烤肉在炙烤下,滋滋作响,油脂滴落,他仿佛闻到了香味。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走了出去。

      此时,白闵已经换上了房东帮他翻箱倒柜找的大码衣服,白色的毛衣和黑裤,简单大气,衬得他精神了不少,丝毫看不出,他不早前是个受了伤的病人。

      是肖平先看到他的,惊讶地咬伤了自己的舌头,疼了好大一会。
      “谢行舟,你藏人啊?”

      肖平语出惊人,话音落地,众人齐刷刷看了过去。

      某位当事人瞬间尴尬到极点,硬着头皮解释:“我把我爷爷那间卧室租给他了,你们可以理解成合租。他现在是我室友。”

      几个朋友倒不是会乱想的人,随即应和:“早说嘛,大家都是朋友,一起来吃呗。”

      谢行舟替白闵拒绝了,把人白闵拉到众人的视线之外:“你怎么出来了。”

      白闵理直气壮:“我饿了。”

      “你现在不能吃油腻辛辣的,厨房有面和鸡蛋,你烧水煮点清水挂面吃吧。”
      白闵理不直气也壮:“我不会。”

      一句话差点给谢行舟送走。

      饭局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散,送走朋友后,白闵静静地走到院子里,正好和转身的韩琢生对视。

      “嗯?有什么事吗?”
      “帮你干活。”
      谢行舟来不及拒绝,白闵已经行动了,干起活来,干脆利索。

      “你这样运动,伤口不会疼吗?不会裂开流血吗?”

      白闵眉头微蹙,停顿了一下道:“你是说伤口吗?我拆开绷带看过了,快好了。”
      他撸起袖子,示意对方看。

      谢行舟不禁怔愣,上午才新鲜出炉的伤口,已然结了一层厚厚的疤,像陈年旧伤一般,这并不符合一个正常人类该有的愈合能力。

      接着,谢行舟被吓得不轻,差点当场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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