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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不相欠 ...

  •   长公主盯着他耳尖可疑的一抹红,气不打一处来,“原来你真的铁树开花了!我说这么大的事你瞒什么瞒,早知道我就对人家沈娘子好一点儿了,哎唷,就你这有话不直说的样子,怪不得沈娘子也没意识到……”

      “这都不重要了。”晏元昭道,“从她伤害母亲的那一刻起,我便不会再选择她。”

      长公主扬声道:“话不能这么说!我好端端坐在这,半点事情都没有,她怎么伤害到我了?”

      “而且,”她声音稍小了点儿,“她给我丹药的时候说了每颗要间隔七日以上服用,是我自作主张连着吃了五颗,这事儿怪我不能怪她。”

      晏元昭不可置信地看她,“母亲,您也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了。”

      长公主有些不自在,“你不懂。”

      晏元昭低声道:“我如何能不懂,我也和您一样思念父亲,可是逝者已矣,人总要活在当下,沉溺在丹药生成的幻境里有何意义?那又不是真正的父亲。”

      “够了!”长公主一声尖叱,“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冷血的儿子,我和你父亲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来置喙,你先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吧!这么多年来京城适龄的小娘子换了一茬又一茬,你一个都看不上眼,好不容易瞧上一位,还因为这点小事闹生分了,你赶紧去给人家道歉,然后我请媒人过府……”

      “不必。”晏元昭道,“就算您晕倒有您贪多服食的缘故,但沈宜棠赠您丹药是无可抵赖的事实,这种小人之举触到了我的原则和底线,我不能视而不见。”

      “什么小人,她给我送礼,怎么就成小人了?你别说你不知道,她想办法讨好我还不是为了你,不然干嘛闲的没事白送我丹药?”

      长公主气得拿起调羹指着他一顿说。连人家闺名都叫出来了,还在这口口声声小人,知道自己有多荒谬吗!

      晏元昭不为所动,“她的初衷虽好,却走错了路。母亲别再劝了,我不会娶这种不明是非、不择手段的女子为妻。”

      长公主直接把调羹朝他丢过去。

      “我看你也别娶妻了,和你的原则底线过一辈子去吧!”

      晏元昭稳稳接住调羹,放在桌上。他用帕子擦了擦手,“母亲顾惜身体,多休息,少动怒,儿子回房了。”

      一个下午又晚上匆匆过去,窗外的天空由青到蓝再到漆黑。

      晏元昭待在房里没动弹,净手煮了两回茶,一口气阅完三本卷宗,写了两篇奏状,还为一份疑点重重的判书作了驳斥。

      一切忙完,他揉着太阳穴,两日来积在胸中的郁气团团上涌,混沌难消。烛火摇曳,映在窗纸上的影儿忽长忽短,更叫人看了心烦。晏元昭闭目想了一会儿,睁开眼,看着案桌下的字纸篓。

      负责清扫的小厮愈发懒了,昨晚白羽扔进去的东西仍静静地躺在里头,没被丢出去。

      他俯身取了出来。
      手下人整理资料也不容易,随便看两眼。

      这一看,晏元昭拧了一天的眉更没舒回去。

      “母为沈府婢女,名讳不知,产后三日即亡……年十二,入河东覃州崇真观为女冠,历五年,出道门,今年二月被接回京兆沈府。”

      以她那无法无天、死皮赖脸的性子,竟不是被父母娇宠长大的,而是养在充满清规戒律的道观?

      ——也许是寄人篱下,家人不在身边,要看人脸色过活,才练得一副厚脸皮。

      她弟弟对她不敬,想必也是因此轻视她,难得沈宣还能对庶妹颇多照护。

      她既与道门有如此深的接触,手里有丹药就不奇怪了。

      一个又一个的念头接二连三跳出来,晏元昭的脸乌沉沉的,忽地将纸页揉成几团,重重砸进字纸篓。

      她好不好,都与他没关系了。

      晏元昭又煮了第三回茶,听着锅釜里呜呜的水声,素芬茶香冉冉地氤氲到手上衣上,心绪方慢慢平抑。

      转眼看到蹲坐在角落里的猫儿,梨茸窝成一个圆滚滚的雪团子,异瞳的双眼睁圆了,无辜地看他。

      晏元昭一下子就想起她在影壁前抱着猫对他笑的样子。其时欲西沉的太阳赐下最后一点灿烈的余晖,她沐浴其中,笑得神飞意动,灼灼曜目。

      他看了她很久,也没舍得看一眼猫。

      寂寂斗室,烛花爆了一声。晏元昭垂下眼皮,唤白羽进来,将梨茸抱走了。

      此夜漫长,远在京城另一头的沈府,亦有人心烦意乱,难以成眠。

      沈宜棠昨晚哭够了,还是极其敷衍地给了沈宣夫妇一个解释:她心慕晏元昭,在长公主寿宴上特意亲近长公主,晏元昭反感她此举,让她不要再对他痴心妄想。

      基本也符合事实吧。

      沈宣与宋蓁疑窦丛生,问她具体做了什么,沈宜棠抽噎两声,两人便不好再问。沈宜棠因而袖里时刻揣着颗胡葱,今天白日宋蓁把她拉过去旁敲侧击,还说了一通挑郎君的心得。

      沈宜棠挤了挤胡葱,泪珠盈眶,泫然欲泣,“阿嫂,我心里难过,什么都不想说。”

      宋蓁欲言又止。

      沈宜棠又带着鼻音道:“阿嫂怀着身子,不要再操心小妹的事情了,以免累着腹中孩儿。”

      宋蓁无可奈何,安慰她几句,让她不要做傻事,就放她回去了。

      回到自己小院,沈宜棠闭门锁窗发呆。

      “看晏元昭话里的意思,你没机会了。他这种人,做出的决定不会改。你要不要和我去见主人?”云岫道。

      沈宜棠声音坚决,“还没到放弃的时候。这便叫我认输了,那你也太小看我了。”

      离五千金越来越近,这种时候功亏一篑,她怎肯接受?

      晏元昭明明对她有感觉,却因为这种理由与她一刀两断,沈宜棠心里堵着口气,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口气出了,不然她这辈子心意难平。

      晚风叩响窗棂,起初是轻微的咔嚓,随后传来笃笃两声。云岫脑中警铃大作,狐疑地出门寻找来客。

      穿着黑衣的秋明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挥挥手,“我叫秋明,沈娘子认得我。”

      云岫引秋明进屋,沈宜棠顶着红肿的双眼招呼他。

      秋明面色尴尬,“沈娘子,我家主子让我把这些还给您。”他将手里提的包袱递给云岫。

      沈宜棠不吭声,秋明不敢看她,小声道:“沈娘子,您别太伤心了。”

      “长公主可好些了,没有事吧?”沈宜棠问。

      秋明点头,“一切都好。”

      沈宜棠咬着唇,接来包袱打开,里头全是她给梨茸准备的小玩意小衣裳,沾着几根猫毛,能看出用过的痕迹。她一样样翻检,忽道:“秋明,少了一条鱼。”

      秋明一愣。

      沈宜棠指给他看,“当初我给梨茸准备了一条大布鱼,里头还藏了四只,一共五条,可你数数,这里头总共只有四条鱼,没有最小的巴掌大的那条。”

      秋明在包袱里找来找去,确实缺一条。

      “晏大人特意留下一条做纪念?”沈宜棠道。

      秋明更尴尬了,“估计是白羽收拾的时候落下了……”

      “那辛苦你再走一趟给我了。”沈宜棠淡淡道。

      秋明走后,沈宜棠张开手,掌心里躺着一条两寸长的金色小鱼。

      云岫不解道:“你这使的是什么招数?”

      沈宜棠捏着圆滚滚的鱼,“不是招数,随便折腾一下,让晏元昭别这么快忘了我。说不定等秋明下次来,我就想出办法了。”

      月夜下,秋明飞奔回公主府,将和沈宜棠的对话原样复述给晏元昭。

      晏元昭看向白羽,白羽苦着脸,“小的绝对没漏下啊。”

      他又去梨茸窝里扒翻了一圈,也没找到。

      晏元昭将笔往案上重重一搁,“她自己把鱼藏起来,再倒打一耙,秋明,你没看见她手上动作?”

      秋明讷讷,“我没注意。可她这么做,图什么啊?”

      晏元昭不理他,对白羽道:“找人缝一条差不多的,再送过去。”

      秋明和白羽相继出去。

      过了一会儿,秋明又被晏元昭叫进来。

      “主子?”他疑惑道。

      晏元昭提笔写字,笔杆从上移到下,再从下移到上,秋明方听见他慢慢开口。

      “她怎么样?”

      秋明平素常脑袋缺根筋,这时罕见会意,实话道:“沈娘子两只眼睛都哭肿了,和桃儿似的,说话也没以前那样活泼了。”

      晏元昭执笔的手停在半空,一滴墨凝在狼毫尖,欲落不落。

      半晌,他道:“知道了,出去吧。”

      ……

      秋明再次来访前,沈宜棠果真酝酿出一个计划。

      她去寻沈宴,叫他月末寻个踏青的由头,把她捎上出府。宋蓁这会儿对她疑虑重重,担心她惹麻烦,不会放她单独出去,她只能求助沈宴。

      沈宴翘着二郎腿当大爷,“我凭什么帮你?谁知道你成天瞎折腾在干些什么勾当。”

      沈宜棠耐心解释,“不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是履行你我之间的约定,努力把我嫁出去。顺利的话,晏元昭很快就是你姐夫了。”

      沈宴风闻晏元昭来府找过她,这回没再把她的话当成天方夜谭,但仍然不情不愿,要她给他点好处。

      宋蓁管的严,他手头总是缺钱花。

      沈宜棠慷慨地给了他五十两银。

      沈宴见她如此爽快,疑道:“你不会是贪了我们家的钱,转手再给我吧?”

      沈宜棠嗤笑,“你们家钱要这么好贪,你还管我要?”

      沈府的值钱东西估计都锁在库房里,府墙修得这么低,也没贼来光顾,可谓是展现沈侍郎两袖清风的最好样板。

      沈宴想想也是,收下银票,答应在宋蓁面前帮她掩护,还不忘叮嘱她一句。

      “你钓男人可以,但是注意分寸啊,不能糟蹋沈家名声。”

      沈宜棠让他放心,“你阿姐我讲究谋略,不会乱来。”

      搞定沈宴,沈宜棠另命云岫准备绳索等物,两人一起参详落霞山的山形舆图。

      “云岫,你很关键。”沈宜棠道。

      “我没问题,但这个计划,你有把握吗?”云岫问。

      沈宜棠抬眼,“我说过,拿捏住一个人的弱点,就能为所欲为。你知道晏元昭的弱点是什么吗?”

      “是什么?”

      沈宜棠看着窗外清冷的月色,幽幽道:“他的弱点就是——他是个好人。”

      ......

      两晚过去,沈宜棠如愿等来秋明。

      她接过新缝制的小布鱼,干笑两声,“你家主子有心了,辛苦你。”

      秋明瞧着她那笑实在有些悲伤,他和白羽不清楚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私下都觉得惋惜,要是有沈娘子这种一团和气的人做他们夫人,该多好啊,有声有色的,主子每回见完她,脸都板得不那么硬了。

      “秋明,帮我一个忙好不好?”沈宜棠柔声道。

      “您说!”秋明立马应道。

      “帮我给你主子带句话,三天后是月末,我还会应前约去听山居,我会一直在那里等他来。”沈宜棠坚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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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保底隔日更,争取日更,更新时间晚上九点前后,绝不坑!喜欢的宝宝动动手指收藏一下呀,小作者撒娇打滚求养肥~ 本周有榜,随榜单一周五更,新年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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