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敌是鬼》桃源城

12、第 12 章

　　我将马蹄铁又从抽屉里拿了出来，真的装进了胸前口袋。我心想，一会儿燕子姐就要来了，我不如问问她。
　　这时我妈从后院回来了，我听到她锁门的声音，我连忙对她喊：“不要锁，我一会儿出去。”
　　我妈说了声“早点睡”，就进屋了。
　　我看看时间，才九点半，看看微信，没有消息。
　　燕子姐不会忘了我吧？不会不来了吧？
　　我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打开微博刷了一会儿，去支付宝喂鸡，新村摆摊，海底抽碎片，巡护，能量雨，全玩了个遍，总算剩五分钟十点了。
　　我去了后院。
　　我左手拿手电筒，右手拿手机，站在后院，拿手电筒四处照，当然不敢往自家窗户上照，我怕我爸妈起来打我。
　　洁白的圆光在地面上游行，照哪哪亮，照哪哪白，就像舞台聚光灯。
　　我向天空照去，一束光直指夜空，光束中像有细碎的星，灿灿生辉。
　　今晚是个大晴天，夜空中铺满了星星。
　　我找到牛郎织女星，又找到北斗，举手机拍了下，发给燕子姐。
　　我听到手机消息声，还以为燕子姐秒回，结果发现并不是我的手机响。
　　我抬头四望，燕子姐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边。
　　我微微往后一退，看清了燕子姐的脸：“啊……吓我一跳。”
　　燕子姐拉住了我的胳膊，将我往她的方向一带，忽然吻了过来。
　　我呆了，燕子姐的眼中点点星光，她的眼睛比我画过得动漫眼要好看一百倍。
　　我难以明白此时的一切，只觉得熏熏然，心脏咚咚的敲打着快乐的节拍。
　　燕子姐是来跟我约会的吗？她要跟我告白了吗？
　　我收不住脸上的笑容，我抓住燕子姐的胳膊，闭上了眼睛。
　　忽然觉得左胸一痛，我惊讶睁眼，燕子姐的手正按在我的左胸，手掌之下，是一张布满红色纹路的符纸。此时那张符纸正烧到一半，火焰舔舐着燕子姐的手和我的衣服，衣服被烧掉一个破洞，露出了破洞之下的……马蹄铁。
　　我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地看着燕子姐。
　　燕子姐似乎也很惊讶，她抖掉了符纸，叹了口气，侧身对着我。
　　看她沉默不语的样子，我只觉得她好陌生。会不会，眼前这个，是假的燕子姐呢？
　　我将马蹄铁拿出来，对着窗边暗淡的光芒查看，马蹄铁焦黑一片。我蹲下来，拿马蹄铁在水泥地面上划拉，它像碳棒一样在水泥地上留下一行黑色小字：你要杀我吗？
　　“我选中了你。”头顶传来燕子姐的声音。
　　选中，是什么意思？
　　“我要你当我的坐骑。”燕子姐自顾自地说。
　　啊？
　　“你五体已经炼成，只剩心口热血，给了我，你以后就是我的专属坐骑。”燕子姐的声音毫无感情。
　　我想起了那匹能变成人的白马，脑中灵光一闪，难道……白马就是王佗的坐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坐骑？
　　可我，不想当马啊。
　　我觉得活着很开心，我还不想死。
　　我起身就想往屋里冲，可是手碰到门的刹那，整个门都变成一张巨大的符纸，上面红色纹路如水光一般一闪，我就感到手指被灼伤一样，被弹了开去。
　　“你逃不掉的。”燕子姐正看着我。
　　我有点慌，脑子空空的，我看到燕子姐的手端金黄一闪，我情急大喊：“杀人犯法！”
　　燕子姐笑了：“傻瓜，我怎么可能杀你？我死了你都不会死。”说完，燕子姐手中的符纸已经袭向我的左胸，心脏的位置。
　　好痛。
　　从没有过的痛，痛到说不出话，站不直身，痛成木偶。
　　我手里还可笑的拿着马蹄铁，我这个时候脑中的念头竟然是：三秒小鬼诚不欺我，说救我一命就只救一次啊？有毛用？九尾猫也顶不住连杀九次啊。
　　明明那么痛，却不能晕过去，我眼珠都没力气动了。但我感觉到燕子姐走过来了。
　　“最多一个小时，就好了。”燕子姐将我的头抱进了怀里。
　　我开始觉得心上像在长草，疯长，顺着血管向外蔓延，有一瞬间我想，难道我又要变成一棵树？
　　可是并没有，我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速，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血管中毛茸茸的感触上，又痒又刺，到处奔突，最后突破皮肤屏障，钻了出来。
　　别人是万箭穿心，我这算什么，箭从体内往外发，万箭心穿？
　　我以为那针一样的东西会破体而去，可实际上并没有，它们全长在了我的皮肤上。
　　我感觉好恶心，难受欲呕，我不知道我变成了什么德行，但我能看到我手，红色硬毛，密密麻麻。好恶心，好奇怪，为什么我要受这种惩罚？
　　我抓耳挠腮，上蹿下跳，大声尖叫。
　　我听到我发出了刺耳的叽叽声。
　　“美玲。”
　　谁？在喊什么？
　　“美玲。”
　　谁是美玲？美玲是什么？
　　“美玲，醒来。”
　　醒来？从何处醒，到哪里来？
　　美玲……美玲……我是美玲……
　　我看到巨大的符纸发出刺目的光。
　　不，那不是符纸，那是门，回家的门。
　　我要回去，我要回家，我跳进了门里。
　　好烫，我被烧成了灰吗？妈妈，救救我，燕子姐，救我。
　　前方有白光闪动，是水吗？我要水。我扑过去，不是水，一只猴子映在水中，我动它也动，我冲它挥拳它也挥。
　　不是水，是镜子，镜中猴子，是我。
　　一张符纸贴在猴子脑后，我撕下了符纸。
　　我重新站到了后院中，以杨美玲的样子。
　　之前好像一场噩梦，我摸了摸光滑的手背，我怎么可能变成猴子？
　　“成功了。”是燕子姐的声音。
　　我错愕地看着燕子姐。
　　“撕下符纸，你就会来到我身边。”燕子姐说。
　　我沉默。
　　“我召唤你时，你脑后的符纸会自行脱落。”燕子姐仍然平静地说着。
　　我撕下符纸丢掉，再摸脑后，还有一张。我再撕，再摸，符纸源源不绝，似乎永远也撕不完。
　　我狠狠给了自己后脑一拳，符纸像是有缓冲作用一样，卸掉了我的力量。
　　激动的情绪下，我感觉我的面部发痒，有毛发从皮肤钻出来。我立刻抑制住自己失控的情绪，眼神愤怒地看向燕子姐。
　　对上我的目光，燕子姐表情平静如水：“你会习惯的。”说完她抬手在我额头上一推，我仰面栽倒。
　　再次睁开眼时，我站在自家前厅，我看了看墙上时钟，22:30。
　　我大脑空空的，拿起手机，最新一条消息来自燕子姐。
　　【消息】燕吃虾：很美。
　　在这条消息之上，是我发得一张图片，图片上，七颗星星排成勺子的模样。
　　所以说，一切都是真的。
　　以及，我还活着。
　　我大概变成了燕子姐的坐骑，不是白马，而是一只猴。
　　……
　　到底……怎么回事？
　　我抓起亮绿小飞机，关了前厅的灯，回到自己屋子。
　　我对着小飞机说：“十箱矿泉水”。
　　我等了等，小飞机没有任何反应。犹豫了一会儿，我皱皱眉，对着小飞机说：“二十箱。”
　　无论几个三秒后，小飞机都像死物一样无动于衷。看来它真的没什么用，不通灵，也不能召唤三秒小鬼。
　　我觉得我跟燕子姐之间，出现了一些问题。我一头乱麻，实在想不明白。我想找三秒小弟问问。
　　我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关掉灯，平平躺进被子里。
　　我嘴里念叨着“灵魂出窍”“灵魂出窍”“灵魂出窍”，然后猛得睁眼。四周黑漆漆的。那么不对。继续闭眼，继续念，每次睁开眼睛，视野都是黑的。我开始有些气馁了，难道真的行不通吗？
　　我皱着眉闭着眼思索，想到每次变成魂灵状态（大概），好像都是在我无知无觉中发生的。
　　我又想起坐骑，猴子，情绪，忽然像是抓住了什么，我开始想象自己的皮肤长出长毛。
　　皮肤真的有些痒痒的，我睁开眼，看到胳膊上的汗毛好像长了一点，但还不至于变成个猴子。
　　然后我一愣，我能看到我的胳膊，以及胳膊上的汗毛。
　　天亮了？
　　再看手机时间23:15。
　　我坐了起来，到处都是亮堂堂的，又好像有淡淡白雾飘着，伸手去抓，却并没有任何湿感。
　　我起身下了床，回头看看，并没有在床上看到自己的躯体之类的。
　　我出门了，顺着大路往南走，我想着双马架，想着山坡草地，想着草地上飞舞的小飞机。这样一直走，渐渐看到前方有人影，和我一样往南，看背影认不出是谁。
　　我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前方渐渐有更多背影出现，所有人都是同一个方向，都是往南。
　　我忽然有些踌躇，这些人，真的是人吗？他们要去哪？我混在他们之中，真的没问题吗？
　　这时候我忽然有点后悔了，觉得自己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么随意乱跑也太没脑子了。
　　我真的后悔了，我决定转身往回走。
　　可是回头就发现，来时的路已不见，眼前的，是从没见过的路。我心想，从没见过的路我又不是没走过，也许没见过才能走，于是大着胆子迈步。
　　就这样走啊走，走啊走，出现了一些岔道口，我情急随便选了一条，迷之自信自己就是正确的。
　　可是这样走下去，岔道越来越多，我终于有些害怕了，停在原地，四处张望，竟然连来时路也不记得了。
　　我意识到，我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