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芒》雪蚕

3、新同学也是新同桌

　　回家后，里屋的房门还是紧闭着。
　　余柚音敲了敲门，如她所料无人应答。
　　轻叹了口气后，她选择先去洗澡。
　　换好干净衣服，余柚音躺在床上，看着头顶泛黄的天花板发呆。
　　她的小腿被烫得通红，表面有几个透明水泡，把水泡挑破后余柚音就没再管它，甚至简单处理一下都没有，只是把裤脚挽了起来。
　　留不留疤之类的，她没那么介意。
　　就这样吧。
　　东边的房间是余柚音妈妈彭淑的房间，除了每天必要的吃饭和上厕所外，她几乎不出门。
　　这几天彭淑不知道房间里干什么，一敲门就让余柚音走开，连放在门口的饭菜都没动过。
　　等下再热一遍送过去。
　　余柚音又一次叹气，她撑着手臂翻身，床头柜上的合照映入眼帘。
　　余英华的那一边早已经被她给裁掉，上面只留下余柚音和彭淑两个人，母女两人贴得很近，笑容洋溢着幸福。
　　照片上的彭淑样貌和气质都很好，清澈明亮的眼睛，弯弯的眉毛加上完美的瓜子脸，标准的校园初恋脸。
　　漂亮，明媚，所有关与美好的词都能用于形容那时的彭淑。
　　自从得了肝病后，彭淑越来越瘦，身体和脸变得凹陷，人也变得憔悴，脸一直灰黄着。
　　余柚音用手描绘照片上彭淑的脸，看到那双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她长得跟年轻时候的彭淑越来越像。
　　余柚音热完饭回到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发现身上被盖着被子。
　　她的生物钟很是规律，不定闹钟也不会迟到，简单洗漱完毕后，没有吃早餐习惯的余柚音前往学校。
　　上午的课几乎都是数学，而这门功课是余柚音唯一一门不用怎么学的，就能考全校第一的科目。
　　“OK，我们这节课就讲到这里，刚才划出的知识点同学们有空复习一下，等过几天我们来一个小考。”
　　班主任章明推了下眼镜，目光投向座位上的余柚音。
　　“柚音，你来我办公室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见班主任叫自己，余柚音先是一愣，然后对着班主任点了点头，她放下手中的圆珠笔，起身跟着章明走出教室。
　　因为腿上有伤，所以余柚音走不快，但还是忍着疼痛追上章明的脚步，并且尽量不露出异样。
　　四楼走廊尽头是办公室，离教室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走个两三分钟就能到。
　　章明推开办公室的门，伸出手指了个方向：“既然你不愿意当班长，就帮我带这小子好好学习吧。”
　　谁？
　　余柚音有些疑惑，顺着章明指的方向看过去。
　　男生大大咧咧地坐在办公椅上，他等的时间有些久，所以显得有些不耐烦，一会挠挠头一会搓搓脸，把运动鞋上的鞋带拆了系，系了拆……
　　他没穿校服，不知是没有，还是不愿意穿，浅蓝色卫衣套在身上，外面是件牛仔外套，底下穿着条白色休闲裤。
　　见此，章明一脸无奈，转头对余柚音解释说：“这小子叫段望，刚从隔壁高中转学过来，成绩简直一塌糊涂，为了班里的平均分，柚音你可得好好抓一抓他的学习。”
　　转学来的吗？
　　分明观感并不好，但余柚音对他的印象却没那么坏。
　　她没有说出拒绝章明的话，或许是因为她前几天刚刚拒绝过。
　　经过章明一通指挥，原本坐在窗口的女生被调到别处，余柚音和新同学成了同桌。
　　被阴影笼罩，余柚音显得有些不习惯，她看向段望，对方坐着都比自己高一头，想来以后看书不会晃眼睛……
　　“你很不喜欢说话？”段望手撑在桌子上，看起来有些百无聊赖。
　　余柚音打开课本的动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他一眼：“没，只是没想好说什么。”
　　确实，现在两个人还不熟。
　　“好吧。”段望耸了下肩，不可置否：“不熟的话，尬聊也挺没劲的。”
　　余柚音点头表示赞同。
　　末了，怕男孩误会，余柚音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话比较少。”
　　段望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这个位置挺适合睡觉的。
　　他对着余柚音嘿嘿一笑：“那刚好，我也不爱说话，以后我们就互不打扰。”
　　“可是班主任……”
　　余柚音看了眼对方，话止住了。
　　段望脑袋往桌子上一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闭上了眼睛，不多不少正好占了自己的一块桌子。
　　余柚音看了段望一眼，见他呼吸平稳像是真的睡着了，默了默没开口。
　　最后这节是地理老师黎檬的课。
　　响过上课铃响，余柚音拿出课本，见旁边的段望对铃声没有任何反应，抬手推了他一下。
　　然后又一下。
　　“段…同学，老师来了。”余柚音压低声音。
　　没有回应。
　　这轻轻的两下并没把段望叫醒，对方看样子睡得正香。
　　余柚音考虑着要不要继续叫他，段望已经翻了个身转了过去，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不过幸运的是，段望的这个位置靠墙，老师也没有很关注这位新同学，整堂课下来还算安然无恙。
　　结束了一天的学业，身穿浅蓝色校服的学生雀跃的跑出校门，攒动的人群加上街上本就不少的车辆，让原本宽敞街道变得有些拥挤。
　　简幻笑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搂住了余柚音的肩膀，她手指着前面的段望：“挺拽的啊，睡了一下午，柚音你这新同桌是什么来头？”
　　她已经关注这个新同学一整天了，本想摸摸底细，奈何人家仿佛睡神附体一般，除了上厕所就是倒头就睡。
　　“不知道。”余柚音摇头，目光看向段望的背影：“除了脸长得好看，其他的我没看出来什么。”
　　“你这就不懂了吧，现在女生都喜欢这种。”
　　简幻笑笑得一脸花痴，帅哥南州一高不是没有，可这种酷炫拽的帅哥却是是少见。
　　“是吗？”余柚音又看了他一眼。
　　简幻笑点点头，然后回答：“这样的当然有很多人喜欢，唯一的缺点，就是看起来不太好说话。”
　　余柚音很认真的看了段望一眼。
　　个子是挺高的，不太好说话倒是没看出来，因为对方都没怎么说话。
　　简幻笑家离学校不过五分钟路程，走一会儿就到了，她对着余柚音挥了挥手：“我到家喽，柚音我们明天见。”
　　余柚音轻笑了一声，也朝她挥手：“嗯，明天见。”
　　“我都快饿死了，也不知道老爸给我做得什么好吃的。”
　　想到美味的饭菜，简幻笑乐得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看到简幻笑这副吃货模样，余柚音笑着摇了摇头。
　　路上的人渐渐变得少了起来，告别简幻笑后，余柚音就又变成了一个人。
　　她踩着地上的落叶慢慢走着，很是享受这一份不可多得的静谧。
　　一个身影映入眼帘。
　　没想到，一路上倒是跟这位新同桌顺路。
　　走到一处街角，段望侧身拐了进去。
　　见人影消失，余柚音跟了上去，发现段望进了一间小屋子，她靠在墙上，心里感到奇怪。
　　段望来这里干什么？他住在这里？
　　这屋子没什么奇怪的，外面广告牌上挂着济世救人四个大字，看起来像是一家药店。
　　他生病了吗？
　　两个人第一天认识，而余柚音又一向没有自来熟这一属性 。
　　明天再问好了。
　　余柚音这样想着，转身准备离开。
　　“来都来了，进来坐坐吧。”男生的声音猝不及防的从身后传来。
　　转头看着段望的脸，余柚音愣了一瞬，随即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当然是看见了呗，你这么大一个人在这，又不是透明的。”
　　段望倚在门框旁，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眼睛分明在笑。
　　看出对方没有恶意，余柚音没有拒绝，班主任让她帮助新同学，多了解些没什么不好。
　　余柚音点了点头，跟在段望身后走了进去。
　　屋里没有什么特别，看起来就是普通的药店，货架和玻璃柜摆放着整齐的药品，窗台旁放着几盆清新空气的绿萝。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余柚音环视四周。
　　房间不大却很整洁，显然他的主人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
　　“方叔出去给病人送药去了，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回来。”段望解释说。
　　余柚音看他两秒，接着，她低低“嗯”了一声。
　　段望提着药箱走过来，他对余柚音说：“我跟着方叔也有一些经验，让我帮你看看伤。”
　　“伤？”余柚音没反应过来，眼中满是疑惑。
　　段望晃了晃黄色药箱，他视线向下：“伤口需要处理，强忍着怎么行。”
　　余柚音忽得有些不自在，她把受伤的小腿往后藏了藏。
　　“不用麻烦的，一点小伤而已。”
　　“麻不麻烦的，不是你说了算，你只管坐着就行。”
　　男生言语平缓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他搬来一把椅子让余柚音坐下，然后半蹲挽起裤脚。
　　在看到伤口那一刻，段望抬头看她，眼神仿佛在说——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余柚音被盯得无所适从，轻轻扯了扯嘴角，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也觉得有些严重了。
　　明明昨天看起来还没这么严重。
　　原本白皙的皮肤被烫的红了一大片，在那些泛红的中心位置，是一个个被挑破的水泡。
　　那些没被处理好的水泡，被布料的磨损一天，没结痂倒像是想要发炎。
　　“伤口有些严重，需要用盐水清洗一下，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段望拿出药箱里的生理盐水，把瓶子口拧开，小心地清洗着伤口。
　　盐水流过伤口，带下丝丝血迹。
　　“嘶——”
　　冰凉的触感似乎激发了刻意忽略的疼痛，余柚音的腿不自觉往后缩瑟了下。
　　段望没有抬头也知道有多痛，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伤口必须处理好才行。
　　脚腕上的力道变重了几分。
　　听到段望的话，余柚音就真的没有再动一下，很老实的坐在椅子上。
　　“现在知道疼了？让你不关心自己的身体。”
　　话是这么说，余柚音还是感到手上的动作轻了些，她低头看着段望的头顶，小声说了一句。
　　“谢谢你。”
　　话说出口的那一瞬，余柚音明显感觉对方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又回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