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芒》雪蚕

9、关爱新同学

　　“昨天晚上做的，你帮我看看有什么问题，我先做值日，有什么一会儿再说。”
　　余柚音停下翻页的动作，转头看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了人影。
　　她看向窗外男孩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又没有人追，跑那么快干什么？”
　　试卷摊开放在桌子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段望鬼画符似的名字。
　　前面十二个选择题倒是做完了，可余柚音粗略一看，竟然只有两道题写对了，很显然是蒙对的。
　　填空题也是错比对的多。
　　再然后是就是大题。
　　整张试卷有五个解答题，题型并不复杂，稍微把计算公式套进去就没多大问题。
　　而且上面的某一题还是老师讲过的内容，担心段望听不懂，余柚音下课又帮段望复习了一遍。
　　没想到段望连解题思路都是错的，写了个解后就开始放飞自我，连个错误答案都没写出来。
　　“柚音，在看什么呢？”
　　简幻笑抱着胳膊，头凑到余柚音身边，视线向下扫了两眼，一下子被吸引了目光。
　　“这谁的？我以为整个班就我的字丑，没想到有人比我更胜一筹，你瞧瞧，这字都要飞到天边去了。”
　　试卷翻转，名字那一栏依稀可以看出段望的大名。
　　简幻笑看得直点头，她伸出大拇指，缓缓吐出两个字。
　　“人才。”
　　这个评价很是贴切。
　　手中的试卷，余柚音越看越觉得离谱。
　　脑海中想起段望的背影，觉得仓皇而逃四个字，用来形容刚才那一幕，也很贴切。
　　余柚音耸肩，无奈对简幻笑说：“待会你可别提这件事，我怕他脸皮薄直接跑掉。”
　　“行行行。”
　　简幻笑拍了拍余柚音的肩膀，心中了然：“知道啦，关爱新同学嘛，我可是很友善的。”
　　友善？
　　不知道是谁把二班的小霸王江令远打得满校跑，一连两个星期没敢来学校，还荣获全校一致认可的“笑老祖”称号。
　　看到简幻笑眯起眼睛笑，余柚音直觉不妙，站起身把她推回座位。
　　“唉唉唉，别推我啊，我还没看够呢，你再让我看一眼，就一眼……”
　　被余柚音按在座位上，简幻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趁段望不在，柚音你就让我再看看嘛，待会就还给你了。”
　　“不行。”余柚音果断拒绝。
　　简幻笑还是不死心，委屈巴巴道：“真的不行吗？求你了。”
　　余柚音加重语气：“不行！”
　　见对方态度坚决，简幻笑眼眸低垂，语气中满是遗憾。
　　“……噢，那好吧。”
　　操场上没多少人影，还有不到五分钟就上课了，几个学生神色匆匆的往教室跑，发丝被风吹的往后扬。
　　眼看操场被打扫的差不多，段望收起扫把，准备回教室。
　　旁边是同班同学杨同，两人并不相熟，但却因为缘分，被分到了一起值日。
　　走进公共的清洁物品室，杨同向身后的段望伸手：“把扫把给我吧，我来帮你放。”
　　杨同成绩在班级里面属于前十的范畴，同时是个热心肠，面对这个看起来不怎么好惹的新同学，他没有像普通人一样选择躲避，而是大方的表露自己的善意。
　　对方的力道没有放松，却越握越紧。
　　就在杨同疑惑抬头，想要出声询问的时候，对方松开了手。
　　看着面前的人，段望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语气带着不确定：“你……叫杨同？”
　　杨同摆放工具的动作一顿，欣喜段望竟然会记得自己的名字。
　　他转过头，连忙道：“对对对，我叫杨同，是班里的体育委员，你记忆力还挺好的。”
　　记忆力好？
　　想起昨天晚上余柚音讲过就忘的知识点，段望不自在的抿了抿嘴唇。
　　“我叫……”
　　“我知道你叫什么。”
　　声音被打断，杨同已经摆放好工具，走到了段望身边。
　　杨同自来熟地拍了拍段望的肩膀，语气熟络道：“你叫段望，开学第一天班主任讲过，就是没什么机会好好了解，今天算是认识了。”
　　杨同虽然比段望矮了一些，但能被选为体育委员，个子在同龄人不算低。
　　两人站在一起，差不多能够平视。
　　“嗯。”段望点点头。
　　想起刚刚杨同接过扫把那一幕，段望突然出声道：“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哈？
　　自己看来是抱上大腿了。
　　杨同哭笑不得道：“行，那我以后有什么事情我就直说，你到时候可别推脱。”
　　“行，一……”
　　言九鼎还未说出，就听见后面发出砰的一声，窗户很短暂的摇晃了一下。
　　身后的门被人踹开，透进来的光线中漂动着尘土。
　　杨同被震得揉了揉耳朵，看着面前素不相识的几人，脑子有些发懵。
　　面前的人都是生面孔，一共有三个，为首那个是个块头很大的家伙，身上肌肉很是发达，隐约可以看见胸口的一角纹身。
　　不过图案模糊，分不清到底是字其他的什么。
　　余下的两个人，一个很黑的平头瘦猴，一个牛眼愣头青。
　　他们脖子上都挂着狼牙铁链，估计是想扮演电影里面的狠角色，奈何没有那个气质。
　　三个人清一色的“坏形象”。
　　看着面前的小团体，杨同抽了抽嘴角：“不是，你们哥几个哪位啊？虽然旁边都是空画室，但你们弄出这么大动静，不怕被主任发现吗？”
　　“关你屁事。”
　　黑猴率先开口。
　　“想活命就滚一边去。”
　　愣头青瞪着眼睛，语出惊人。
　　靠，你俩这一唱一和想干嘛？
　　对方来势汹汹，显然是来找事的。
　　杨同也不怵他们：“呦，这么想演□□？文艺汇演的时候怎么没见过你们？”
　　为首的潘为龙掀了掀眼皮，目光投向杨同。
　　他舔了舔后牙槽，缓缓开口：“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你们……唉，段望你拉我干啥？让我把话说完。”
　　段望阻拦了杨同接下来要说的话，虽然面前的几人他也不认识，但直觉告诉他，面前三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不能连累别人。
　　段望手插在口袋里，对身旁的杨同道：“他们找我的，你先回教室吧，我等会就来。”
　　面对这么一伙人，哪有抛下同学自己跑的道理。
　　杨同拒绝段望的提议，挺胸往前跨了一步：“我不走，今天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干嘛。”
　　“那刚好都别走了，把你们都给收拾规整，让你们知道我潘为龙也不是好惹的。”
　　潘为龙摆手示意，让愣头青关上了门。
　　“好惹的？这话不对吧。”
　　段望抓住了话中的漏洞，双手环抱在胸前：“咱俩第一次见面，能有什么过节？”
　　潘为龙也知道两人之前没见过，但放狠话习惯了，哪里会关心这些细枝末节。
　　他眼神闪烁，咽了口唾沫道：“这个不是重点，别想着插科打诨，我今天就是要修理你。”
　　闻言，段望微微挑眉，眼神中透出一丝矛盾，思考着在这里动手是否合适。
　　堵都被堵了，不如陪他们好好玩玩。
　　见段望没有动作，还以为是被吓傻了，愣头青王勇得意的笑了起来。
　　他边笑边朝前走，扭动着手腕：“怎么？怕了？”
　　段望眸中闪过一丝锋芒，他的嘴唇微勾，选择用力量让对方闭嘴。
　　因为……真的太吵了。
　　砰——的一声，就在其余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段望迈着长腿，转眼已经来到王勇的身前。
　　段望右手牢牢的攥着王勇领口，稍微用力就将他扯得一个踉跄。
　　王勇刚想挣扎，却被一股更重的力道压制。
　　段望转手把王勇按在墙上，动作像对待小鸡崽。
　　王勇左脸和耳朵贴着墙壁，五官被挤的得变形。
　　“靠……疼死老子了。”
　　王勇脸色涨红，嘶吼的嗓音中带着颤抖：“你他娘要把老子的手别断了，赶紧赶紧撒……撒手。”
　　“嗯？”
　　手上的力道又加大几分，段望歪着头咧嘴一笑：“你再给我骂一句试试，你是谁老子？”
　　“啊啊啊啊——不骂了不骂了，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回荡，听得杨同龇牙咧嘴，他叮嘱段望：“哎呦我滴哥，你注意着点，别把事搞得太大。”
　　段望从小手脱臼都是自己接，怎么会不知道轻重，这点疼就只是小小的教训而已。
　　“知道。”段望微点头，表示自己有分寸。
　　“没用的东西，尽给我丢人现眼了。”
　　见手下如此不中用，潘为龙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他推了一把卢泰：“黑子你上，给他动点真格的。”
　　向前一步的卢泰向后看，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一脸惊恐地看着潘为龙：“大……大哥，我没真格的啊，怎么……怎么动？”
　　况且比自己宽了一倍的王勇都败下阵来，他上去不是送人头吗？
　　不是说好的撑场子？
　　段望一歪头，抬眼看向卢泰，问：“请问你还上吗？”
　　被这么一个家伙看着，卢泰身体紧绷，心想这活真干不了。
　　“老大，我刚想起来作业没写，我回去写作业了，咱有时间再聚。”
　　说完，卢泰甚至没回头看自己的队友一眼，逃似的窜了出去。
　　看着轻微摇晃的门，潘为龙嘴角微抽：“这个没良心的，啥时候见你小子写过作业，分明是怂了。”
　　这话听得杨同登时笑了出来，他抹了抹眼角的泪：“就你还说别人，你从一开始就在后面躲着，你就不怂？”
　　“我那是……”
　　潘为龙话还未说出口，就被杨同戏谑的声音打断。
　　杨同学着潘为龙之前的狠话，语调阴阳怪气：“我今天～我潘为龙～好好收拾你们～兄弟们快上～”
　　“哈哈哈，笑得我肚子疼。”杨同笑得前仰后合，他使劲的拍着大腿：“我看你以后还是改名叫潘子算了，你这龙我看也飞不起来。”
　　“你！”
　　潘为龙脸被气成猪肝色，他从小就是班上的头头，走到哪也都有人叫一声龙哥，哪里被人这么笑话过。
　　“老子这龙不会飞，但能把你这孙子揍飞！”
　　夹缝中的王勇在此刻哀嚎：“老大~救我……”
　　“闭嘴，老子现在没功夫管你，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潘为龙直直的朝杨同袭来，又实又硬的拳头挥了上去。
　　段望侧身挡在杨光身前，轻而易举地握住对方的手腕。
　　他眯起眼睛，语气淡淡：“你想好干嘛之前，最好掂量掂量自己，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但是我混的时候，你还屁都不是。”
　　段望手上力道加重，波澜起伏的青筋暴起，面上却是云淡风轻，他轻轻道：“懂了吗？”
　　疼。
　　潘为龙不自觉的松开拳头，五指曲张，疼得低头抽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还有。”
　　段望向潘为龙靠近，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朝弄道：“你那纹身为什么洗了，是被家里人骂了吗，可真是个好孩子呢。”
　　潘为龙的表情一瞬间碎裂，瞳孔微微放大，对方简单几句话就直击他的痛点。
　　直到此时，段望一直以来的真面目才算彻底暴露。
　　段望就是这么一个人，你释放好意他就回赠给你好意，可你要是敢跟他耍横，他会玩得你骨头发冷。
　　“你们不去上课在这里打架！好大的胆子！！都给我滚到教导处去！！！”
　　身后教导主任符全响起，看着乌烟瘴气的清洁室，他气得脖子上的青筋显现，像下一秒就要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