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跟我告白吗，男朋友》许栀南

21、舍不得

　　沈陌对情侣之间亲密举止的启蒙全来自江燃和黎洛。

　　他撞见过江燃把黎洛抵在墙上，吻得对方喘不过来气。
　　也见过黎洛搂着江燃脖子向对方索吻。

　　黎洛会拽着江燃袖子跟他撒娇。会在一群人要去一个地方玩的时候抱住江燃胳膊，往江燃身上靠。

　　而叶寻，就是用这样的姿势在抱他。

　　沈陌心脏重重一跳，呼吸都乱了。
　　他僵了好几秒，才让叶寻拉出了饭厅。

　　夜里起了风。
　　院里那棵海棠被风吹得柔声作响。
　　沈陌叫的车还没到，叶寻陪他站在树下等。

　　那棵海棠是叶寻出生那天，隔壁一对老夫妻送的，说是寓意富贵吉祥。它和叶寻一天天长大，一年又一年的开花，今年刚好十八岁。

　　海棠的花期在3-5月，今天是四月六号，刚好是花开得最漂亮的时候。

　　只可惜，这是棵垂丝海棠，花香极淡，要很努力才闻得到。

　　不会散发香味的花，自然容易被人忽略。

　　叶寻昂头望着那一团团粉白相间的颜色，突然觉得沈陌和这花好像。不然，沈陌在他身边绽放了六年，那抹认真浓烈的香，他怎么到现在才闻到。

　　“徐翊枫那货就是嘴欠，你别往心里去。”

　　叶寻看着沈陌把压得很低的眸子抬了抬，趁他朝头顶上方的花簇望去时，开口说道。

　　沈陌弯唇笑了一下，拍着树干说，“这是棵海棠吧。”

　　叶寻点了下头，“你竟然认识。”

　　“我爷爷奶奶院里也种了这花。”沈陌说，“比你这棵大很多。”

　　叶寻眼中掠起束光，想跟沈陌分享这棵树的来历。一道刺眼的白光射过来，伴着低低的引擎声，沈陌叫的车到了。

　　“晚安。”
　　沈陌朝叶寻头顶上方望了一下，沉默着朝庭院外头走。

　　叶寻跟出去，看着沈陌被车灯渡上柔白光雾的轮廓，说，“到家打电话。”

　　“嗯。”
　　沈陌钻进车子后座，坐好后摇下车窗，手按着玻璃框，对叶寻说，“低头。”

　　叶寻：“……嗯？”
　　“你头上掉好多花瓣。”

　　车内的灯被打开，暖黄的灯光猛地照亮沈陌笼在昏暗中的脸。叶寻这才看到沈陌眼角有点润。沈陌刚跟他说完晚安转过身的那一瞬，沈陌话音里的失落听得他心脏酸软一片。

　　沈陌根本就没想走……
　　他和自己一样，舍不得。

　　叶寻摸了下头顶，靠过去把脸埋到沈陌肩膀的位置，“帮我弄一下。”

　　发丝被手指轻轻捻弄着有一丝麻麻的拉扯感。叶寻想起那晚他捧着包装盒喂沈陌喝牛奶的时候，他俩也是靠这么近。近到沈陌鼻尖喷出的呼吸每一下都极重地砸在他胸口，近到那一下下由轻到重急促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已经分不清谁是谁。

　　叶寻心跳得好快。

　　他胡乱地想，如果沈陌没坐上出租车，如果徐翊枫没站在门口等他，如果此刻，只有他和沈陌两个人，他和沈陌，会不会接吻……

　　“……好了。”

　　沈陌揉揉叶寻发顶，长指一下一下替他拨顺弄乱的头发，深长呼出口像憋了挺久的气，看着叶寻说，“外头风大，快进去。”

　　叶寻还缓不过来神。
　　他呆呆松开抵着车门的手，半晌才抬头看着沈陌退开。

　　沈陌把弄下来的花瓣捂在手心，和叶寻对视了几秒，撇头看向前头耐心静坐的司机，“开车。”

　　风忽然刮得很大。
　　叶寻空落落站了不知道多久，徐翊枫拿件外套给他披上，把他拉进了屋。

　　徐翊枫并没有像他提前设想那样，阴阳怪气揣度他和沈陌之间的关系。也没有追问他和沈陌怎么突然就从比陌生人还陌生的同桌，变成了可以带回家的“朋友”。

　　徐翊枫表现得很平静。
　　平静地替他收拾桌子，提醒他明天别忘了去给他爸过生日。临走前，还带走了他攒的两天的垃圾。

　　叶寻默不作声地看着。
　　这样的徐翊枫让他陌生、捉摸不透。
　　明明前一秒还对他嗷嗷乱叫恨不得吃了他的人，怎么才一眨眼，就变得这么温顺懂事？

　　叶寻迷惑想了好一阵儿。
　　想不通，也搞不懂。
　　索性关灯睡觉。

　　徐翊枫从小就这风风火火的性格，睡一觉起来就又活蹦乱跳了。没事。

　　第二天。
　　叶寻起了个早，把自己收拾干净，换身休闲的卫衣出门，给徐叔叔挑了套青釉色的汝窑茶具，赶去给他庆生。

　　叶寻父亲叶云谦和徐翊枫他爸徐璟霆是相交多年的挚友。
　　婚后，两人意外重逢，住到了同一个别墅区。

　　叶寻七岁那年，妈妈叶清辞癌症去世。
　　年幼的叶寻独自跟着叶云谦生活。
　　后来，叶云谦在一次开庭的路上遭遇严重车祸，当场身亡。

　　叶云谦是业内知名的大律师，经常国内国外到处飞。叶清辞走后，叶云谦就郑重把叶寻托付给徐璟霆，说万一哪天他发生意外，叶寻就劳烦他费心了。

　　徐璟霆夫妇对叶寻视如己出，无微不至。
　　十多年的相处，他们早就像是一家人。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徐翊枫妈妈谢岚开始对叶寻变得冷淡、疏远。叶寻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弄明白，那是一种带着敌意的戒备。

　　门铃按下后发出叮咚的响声。
　　叶寻把脑子里的杂念清空，看着来给他开门的谢岚，笑着喊了声岚姨。

　　谢岚一如往常把他迎进屋，揉揉他脑瓜，说他又长高了。

　　谢岚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便心里对他有了间隙，面上却不会显露分毫。有时候，叶寻甚至怀疑是自己想多了，岚姨还和从前一样喜欢他。

　　叶寻换了拖鞋，绕过玄关，穿过一面酒柜，最后才到宽大豪华的客厅。

　　徐璟霆端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阅报，手边万年不变放着杯醒神的花茶。从窗外落进来的阳光把徐璟霆伟岸的身型勾勒得矫健挺拔，那张充满男性魅力英俊凌厉的脸，经过岁月的沉淀，变得成熟内敛。

　　叶寻望着那个身影怔怔出神。

　　要是他爸还在的话，现在应该也像徐璟霆这样坐在落地窗前看书。

　　“徐叔叔。”叶寻回过神来，笑着叫人。

　　徐璟霆瞧见叶寻，忙叠了报纸起身，望着叶寻走到他跟前，细细打量他一圈，笑起来。

　　“刚我还跟你岚姨说，你这一个多月没回家吃饭，肯定饿瘦了。”

　　叶寻啊了一声。
　　徐璟霆又端详他一会儿，欣慰地说，“看来你们学校最近伙食不错，没掉肉，气色还红润不少。”

　　叶寻一乐，心说都是某人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