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鱼》木喃子

1、初相见

　　南杭的夏天格外的炎热，知了在公路旁的梧桐树上叫个不停，聒噪极了。暑假刚过没多久，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也有小孩儿几个约着到处跑。
　　“周逾，你又要去哪儿？”谭淑娟手上拿着苹果坐在沙发上朝门口的周逾问。
　　周逾抬起左脚穿鞋子，他穿了一件黑色卫衣和一条同色系的裤子，头发有些长，快要遮住了眼睛，他长得好看，眉骨分明，高挺的鼻梁，完完全全的继承了谭淑娟的优点。
　　“我出去一下，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他穿好鞋子出了门，随着“咚”的一声，客厅内安静了下来。
　　周逾出了小区，拿起手机给别人发着消息，准备先去图书馆找下朋友，再去找同学。
　　他走了一会儿，一阵吵闹声引起了他的好奇，往另一边的人行道一看，一群人围在那里，中间传来了一阵一阵的吵架声。周逾小步跑过去，拨开人群看到一对夫妇正在吵架，男的西装革履，手上还带着一块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手表，他对面正在大声说话的女人生得很好看，看起来明媚又张扬，白肤红唇，烫着一头大波浪卷发，身上是小香风连衣裙，很显身材。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少年，长得很高，睫毛很长，就是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手上的手机，另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周逾看着那个少年与那个女人长的有几分相似，心中猜测到那应该是他们的儿子。
　　吵架声越来越大，又引来了一些行人前来看热闹。
　　“肖宇杰，你还是个男人吗？就这么丢下我一个人想远走高飞？”那个女人有点窝火，脸上挂着还没干的泪珠，一双眼睛晓得楚楚可怜。
　　“叶佳修！你别太过分，这些年我亏待过你吗？什么名牌包包，化妆品都给你买，你说你没钱了我就给你转，你呢？拿着我的钱去养你在外面的狗男人！”那个男人双眼有些泛红，用手指着那个女人。
　　“你个混蛋，我说了，那个是我表哥，你能不能别乱说！”那个叫叶佳修的女人伸手想去打他。
　　肖宇杰躲开了，直接扯住她的手甩开了，叶佳修没站稳，摔在了地上，她觉得有些丢脸，本就很红的脸直接连带着耳朵也红了起来，周围的讨论声越来越大，她有些挂不住面子，甚至觉得羞耻。
　　“表哥给玩到床上去了？”肖宇杰扯了扯被弄皱的西装，与地上的叶佳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叶佳修瞪了下眼睛，手撑在地上站起来，伸手抢过了一旁少年手中的手机，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接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结实而有力的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上，力道其实不算重，但有点疼，他的脸转向一边，迟迟没有变换动作，只是眨眨眼，那修长的睫毛也跟着颤了颤。
　　周逾愣了愣，和他对上了视线，几秒后他移开了视线。
　　“还有你，我生出来你有什么用，我真后悔生了你这个累赘！”叶佳修哭的厉害，眼角都红了，泪珠不停的划过脸，打在地上。
　　少年跪了下来，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眼神不停的在向他的妈妈说着“对不起”。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也许真的是自己的到来才毁了她原本灿烂明媚的生活。
　　肖宇杰看着他这低声下气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了他的肩膀上，力道很大，他倒在了地上，闷哼了一声。
　　“你要干什么？我问你要干什么？”
　　他顿了几秒，站起身来，瞪了肖宇杰一眼，拿起地上的书包朝人群外走去，蹭到了周逾的肩膀，力气好大，他差点没有站稳。
　　“看什么看？”叶佳修朝周围看热闹的路人吼了几句，最终也不欢而散了。
　　至于那个少年，周逾后来很久都没有再见到过他。
　　周逾在哪里站了很久，知道人快要散完了，他才抬脚朝前面走去。
　　他的步子迈得大，走了几分钟到了图书馆，现在正是高峰期，图书馆里快坐满了，周逾拿了一本推理性的小说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就坐了下来。
　　他觉得这本小说挺好看的，一页接着一页，不知不觉看了很久，知道手机提示音他才缓过神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杨昊清给他发的微信消息。
　　杨昊清：逾哥，在哪儿呢？过来吃饭啊，郝皮和另外几个也在。
　　周逾关上书，起了身，回了他一句“地址发给我，马上到！”然后带了一个可爱的“ok”表情包。

　　到店里。
　　周逾到时，杨昊清正在发酒疯，看到他来了就跑上来拉着他的胳膊，语气像在撒娇一样：“逾哥~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
　　一旁的郝鑫“噗嗤”了一声，学着他说话“他们都欺负我~”
　　一桌的人都笑了，周逾也跟着笑了一下，然后抽出自己的手臂，用手指抵开他的头说：“杨子，他们能欺负你？这是火星撞地球的事儿吧！”
　　一群人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郝鑫扯住他的手拉了回去，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别打扰人家吃饭，你很烦！”
　　“郝皮子，你吃多了吧？”
　　“你敢说我？”
　　“说的就是你！郝！骚！皮！”
　　“我说了我不喜欢这个外号，别喊了！”
　　“就就喊就喊！”
　　……
　　周逾今天心情不太好，一坐下来就抱着个手机也没说话。沈子璇旁边的女生时不时就往他脸上瞟一下，然后又害羞的低下头。
　　“美女，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周逾抬眼，带着笑问对面的那个女生，她长的很乖，皮肤白白的，眼睛也很大，像个洋娃娃，她叫温雅，因为和沈子璇的朋友玩得好，就一起过来了。
　　这一问，声音有点大，不少人齐刷刷的抬起头盯着他们两个。
　　“没……没有”温雅结结巴巴的说，脸也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周逾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噢”了一声，“你一直盯着我看，我还以为我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呢！”
　　杨昊清第一个笑出来，发现气氛不太对劲又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郝皮子，你这个笑话也太冷了吧，我快冻死了，赔钱！”
　　郝鑫：……
　　温雅低下了头，吸了下鼻子，像是哭了，一旁的女生拿起纸巾给她擦了擦。
　　“逾哥不懂得怜香惜玉啊！”杨昊清咳了一下，想活跃一下气氛。
　　“据可靠消息，咱们班下学期要来个转校生！”杨昊清站了起来，自信的说，没过几秒就被拆了台。
　　郝鑫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说：“别自信了，上次就是因为信了你的话，体育课本来就跑四圈，结果这神经病听错了，说跑十圈，我们就硬生生的跑了十圈！”
　　听到这里，沈子璇笑了出来，带动其他人也跟着笑了出来。“就是那次，唾沫星子咋没淹死你呢？”沈子璇喝了口可乐，嘲笑他。
　　“他这叫什么呢？老年人听力障碍哈哈哈！”周逾拉着他坐了下来，是笑着的，眉眼弯弯的，很好看，很阳光。
　　杨昊清觉得冤枉，又站了起来，义正言辞的说：“那次只是个意外，这次真实可靠！”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发誓到“要是我这次骗了你们，我……我这辈子找不到女朋友！”
　　郝鑫捂住了他的嘴，“这话可不兴说啊！”
　　“谁让你们不信我？”
　　“算了，你打光棍一辈子算了。”
　　“不是，你不关心关心我？”
　　“关心你个屁。”
　　笑了半天的沈子璇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开口说：“左宁溪和家里吵架了，我让她过来了哦！”
　　“怎么和家里吵架了？让她过来吧。”周逾喝了口酒，此时脸有些红。
　　“对啊，快让宁大美女过来！”
　　沈子璇打了一下她的头，吼道：“你是不是有病？”
　　“没病！嘿嘿嘿”杨昊清咯咯咯的笑着。
　　大伙吃了没一会儿，左宁溪来了，她穿着睡衣就出来了，沈子璇在旁边给她腾了个位置让她坐下。她一坐下就扑在了沈子璇怀里哭了起来，沈子璇摸了摸她的头，只能轻声安慰她。
　　晚上，在家里。
　　周逾吃完了，跟杨昊清几个道了别就打了个出租车，他坐在出租车上，将头靠在车窗玻璃上，外头有些下毛毛雨，玻璃上有些密密麻麻的小雨点，他伸手去碰，却摸不到，原来是隔着一层玻璃，僵硬的，冰冷的。
　　晚上火锅吃的有些辣，现在他的胃有些不舒服，一阵一阵的抽疼。
　　“回来了？”谭淑娟听见开门声，下意识的问是不是周逾，门口那边传来了一句“嗯”。
　　周逾换上一双白色的拖鞋，走到沙发旁，然后坐下靠在了妈妈的肩膀上。谭淑娟偏头看了他一眼，开口问：“怎么啦？”
　　“我胃又疼了。”他蹭了蹭谭淑娟的手臂，有点像撒娇。谭淑娟放下瓜子，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了？妈妈去给你拿药。”说着，她起了身去房间里拿了药出来。
　　他扣了两颗在手心里，然后混着水吞了下去，刚吞下去一阵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他感觉到不对劲，立马跑去了厕所，对着马桶就吐了起来，胃里一阵翻山倒海。
　　谭淑娟有些急，用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问他要不要去医院，他摇摇头，说休息一下就好了。周逾站起身来，用手捧着水送进了嘴里，呼噜了几下又吐了出来。
　　“小逾，真的不去医院吗？要不去一下吧！”谭淑娟还是问他，因为已经好几次了，她也不放心。
　　“不用了妈，我就是吃的太辣了。”周逾冲她扯出了个微笑，然后回了房间。回到房间他一头栽在了床上，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头，没一会儿发现喘不过气又把头漏了出来，这样循环了几次，他就渐渐的睡了过去。
　　外头的雨下大了些，打得安利叮叮咚咚的响，温度倒是凉爽了些。谭淑娟怕他冷，半夜偷偷的开了门进来，替他把被子盖好，空调温度调低了些，又出去了。
　　周逾这一睡睡到了第二天下午，谭淑娟知道他不太舒服也没来叫他，只是隔了会儿进来看看她的宝贝儿子还活着没有。
　　五点多，周逾醒了，他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刷了会儿视频，就准备出去走走。出了房间他走到阳台，把手搭在栏杆上，雨上午就停了，下午还是大太阳，现在的夕阳很美，他很喜欢。
　　他想，如果自己以后死了，一定要在世界最美的时候死，奔向那个灿烂的夕阳。
　　“妈我出去买点东西！”周逾走到门口冲谭淑娟说了声，听到了回答他才开了门出去。
　　睡了很久的他此时超级有活力，走了几步，一只小花猫跑过来抱住他的脚，把他吓了一跳，吐槽道：“你这只小坏猫一点都不懂事，差点把我吓死了。”他蹲下，揉了揉猫咪的头，它“喵喵喵”的叫了几声，像在说“你不要生气嘛”。

　　周逾一起床就想吃关东煮了，就跑到小区后面的小吃街买了一碗关东煮，一手抱住边走边吃，还不忘发出感叹。
　　走到一处小巷子时，他隐隐约约听到巷子里传出来声音，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又穿出了一阵声音，他靠近了那条巷子，只是太黑了，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再凑近了些看，终于看清了。
　　里面有一群人，有一个染着黄毛穿着紧身裤的男人，看起来像个小混混，身后还有几个小弟，他的面前趴着一个男生，那个男生脸上有伤，还渗着一点血，周逾认出了那个男生，是那天看到被父母打的那个男生。听着他们的对话，周逾皱起了眉头。
　　“你小子够阴的，今天还不是被我踩在脚底下！”那个黄毛呲着个牙笑了起来，身后的小弟也跟着笑。地上的扯着嗓子骂了他一句，周逾也没听清，不知道是不是他骂的，只看到那黄毛好像生气了，抡着手上的棍子要杂向地上的人。
　　周逾丢了手上的关东煮，冲着巷子里的人喊到“警察来了！”
　　黄毛一听，手中的棍子掉落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走，今天算我运气倒霉，你给我等着，迟早被我弄死！”黄毛骂了一句就带着小弟灰溜溜的跑了。
　　周逾靠近了一点，地上的人爬了起来，身上的体恤都被扯变形了，领口大了一些，露出了好看的锁骨，上面还有一条血痕。
　　他看着眼前被打的都是血的人，他眉眼清冷，一双狐狸眼特别撩人，下巴微微昂着，看着狼狈实际上却还是散发出了生人勿近的气质。
　　“你没事吧？”周逾问了他一句。男生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小熊睡衣的人，问出了“你没事吧”这句话，有点想笑，可是嘴角的伤口又让他疼，只能摇了摇头，用手背擦了一下脸上的血。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塞在周逾的手里，抬起腿就往巷子外面走。
　　周逾看着手里的钱，愣了几秒，然后咧着嘴笑了起来，心想：人家都给我钱了，那我就帮到底吧！
　　周逾快步跑上去与他并排走，偏头急切的问他：“要不要去医院啊？”
　　“应该很疼吧”
　　“这么多血”
　　“这儿都青了”
　　……
　　男生突然停了下来，周逾一个急刹车停在了他面前，有点尬尴，开口问他：“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他没说话，低了一点点头看着周逾，一副“要你管”的表情，又从兜里掏出了几张红票票塞在他手里，周逾盯着他的手，他的手指修长皙白，上面有点伤口却显得更好看了。
　　周逾看着手里的几大张活生生的钱，眼睛里闪着星光，差一点就叫出来了，跺了跺脚，抬头一看眼前的人已经走了很远了，他没再追上去，在背后喊了句“谢谢你啦。”
　　周逾看着他的背影很高很瘦，渐渐的消失在黑夜里，与黑夜融为一体。
　　却不知，少年在看不看的黑夜里，笑了笑。

　　周逾回到家，给谭淑娟说了这件事，周逾还趴在地板上高兴，谭淑娟跟他说：“这钱以后别乱收了！”周逾敷衍的回应了几句，抱着白得来的钱回了房间。他在购物软件疯狂的一顿买买买，其中就买了那个他最喜欢的篮球，是个他的喜欢的篮球明星联名款篮球。他觉得不过瘾，又把这件事发在了他们的小团体群里，杨昊清第一个发疯
　　杨昊清：不是，我怎么遇不到这么好的事？周逾你吃狗屎了吧，狗屎运这么好？
　　杨昊清：我不管，你要分我一半！
　　周逾：我自己都不够用还给你，现在是晚上别做白日梦。
　　接着，杨昊清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包，周逾回了个开心小熊的表情包。
　　关了手机，他坐到书桌前，拿出日记本把今天的事记录了下来，这对他来说还挺幸运的，今天有点开心。
　　晚上他玩手机玩到很晚才睡觉，谭淑娟都催了他几次，才乖乖躺上床闭上眼睛睡觉，等他睡觉了，谭淑娟才过来把灯给他关了。

　　2015年8月17日，早
　　周逾被电话声吵醒，艰难的睁开眼，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周岁天的电话，他的爸爸。周逾按了接听，有点哑的声音从另一头传了出来。
　　周岁天：“小逾啊，你有钱吗？”
　　周逾眨了眨眼睛，没说话，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半晌才开口：“你要多少？”
　　那边出了笑声，赶忙报了一个数字，周逾扯了扯嘴角，说了一个地址就挂了电话。他下了床，换上一件黑体恤和一条休闲裤出了房间。
　　谭淑娟正在吃饭，看见他乱糟糟的头发嫌弃了一下：“周逾，快去洗漱一下，也不嫌邋遢！”
　　周逾进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坐到谭淑娟对面，拿起杯子喝了口牛奶，开口说：“我等会儿要出去一趟。”
　　谭淑娟没在意，吃着吐司随口问了一句：“出去干什么？”
　　“见我爸……”周逾握紧了杯子，眼睛不敢望着对面的人。
　　谭淑娟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东西，拍了一下桌子，“周逾，你发什么神经？”
　　周逾没说话拿起吐司吃了一口，就被谭淑娟一下打在了地上，他看着她，鼻头酸了一下。
　　周逾捡起地上的东西，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谭淑娟看他沉默的样子来了气，把面前的东西全部推到了地上，玻璃破碎的声音像刺一样，一下一下地扎进他的心脏里。
　　“他是不是问你要钱了？周逾你认清一点！我为什么和他离婚你不清楚吗？我就是为了你能好好长大，不想让你被他糟蹋！”谭淑娟说着说着就哭了，用手背擦着眼泪。
　　周逾一直往嘴里塞面包也不说话，谭淑娟看着他的样子，拿起他面前的牛奶，对准他的脸，全部泼了上去。
　　牛奶顺着他的头发滴到脸上，再滴到桌子上，他的睫毛沾上了牛奶，一睁开眼就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妈！可他毕竟是我爸！”周逾站了起来，比谭淑娟高一个头。
　　“周逾！”谭淑娟加大了音量，昂着头对他说，“他是同性恋！这是很恶心的行为！我不想你也变成他那样！”
　　“妈，对不起……”周向上捋了下头发，抬起脚往门边走。谭淑娟见状，跑上去拉住他的胳膊，“我不准你去见他！”
　　周逾眼角红了，甩开了谭淑娟的手鞋子也没换就跑了出去。谭淑娟坐在地上，摸索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周岁天打电话。那边响了很久才接通。
　　谭淑娟失了态，冲电话那头吼道：“周岁天你要干什么？你还问他要钱，你是要毁了小逾你才甘心吗？为什么我们总是逃不掉你！你要抓住我不放！”
　　那头沉默了，什么也没说，就掐断了电话。

　　周逾走到约定的地点，是一家咖啡店，他在店外的透明玻璃就看到了一个男人，那男人头发梳的很顺，穿着衬衫，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那就是周岁天。
　　周逾走进去，坐到他对面。周岁天看到自己的儿子来了，立马放下手机露出了一个笑脸，还想伸手去抓他的手，被周逾躲开了。
　　“这里是两千。”周逾放了一沓用信封包好的钱在他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周岁天看着钱，两眼放光，连忙说着谢谢，就把钱拿走揣在兜里了。
　　“小逾，你能给你妈妈说说，让她原谅我吗？”周岁天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周逾没说话，修长的手玩着手机，盯着眼前这个让谭淑娟崩溃的男人，轻笑了一声，“既然要做就得承担责任，我为什么要替你说？”
　　男人听见这句话，立马就没哭了，恶狠狠的瞪着他，“周逾，你别忘了，你是我的种，就得给我办事！”
　　周逾拿起水杯泼在了他的脸上，“你也配！”然后起身离开了咖啡店。

　　他在外面没有回家，一直待到了晚上，才慢悠悠的走回去。回到家没有看到谭淑娟，屋子里也没有开灯，他刚想进房间，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小逾，妈妈能跟你聊聊吗？”
　　周逾抬眼，看着有些憔悴的谭淑娟，点了点头，两人坐到沙发上。
　　都没有说话，周逾过了很久才出声，“妈，我以后不去见他了。”
　　谭淑娟转头看着他，他的双眼深邃深不见底，渐渐的红了眼眶，点了点头握住他的手，嘴上说着“好。”
　　晚上周逾做了个噩梦，他梦到周岁天拿着刀亲手杀了他的妈妈。他被惊醒，睡衣被汗黏在皮肤上，有些不舒服，于是起身进了洗手间，洗了个冷水澡。
　　这件事并没有影响他很久，过了没多久，他又像以前一样该吃吃该玩玩，又趁着时间把暑假作业写完了，一个暑假就这么快要过去了。
　　风透过窗户，将房间的书桌上的日记本吹开，白色的纸上是他的笔迹，少年的字潦草而有力
　　—妈妈，如果我是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