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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不可承受之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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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周以容现在就出发吗？”
沈流风忙着把过于宽大的裤腰用皮带扎上，闻言回应：“是啊，我们直接去学校门口集合。”
“紧张吗？”游间从镜子里望着今天格外注意形象的沈同学。
“还好。”
沈流风按住胸口，做了几个深呼吸，把额发全抹上去，露出额头和清晰深邃的眉眼：“兴奋多一点儿吧。”
游间忍不住笑：“祝你玩得开心。”
“什么叫玩？”沈流风反驳：“我要正儿八经地打靶。砰——正中红心，十环！”
“行行行，”游间笑得更开心了：“祝你枪枪十环。”
“那是。”
沈流风一秒钟都不想多等了，朝游间比了一个“拜拜”的手势便窜出了宿舍。
周以容早就等在过道上了，两个人甚至没打招呼，对了个眼神便拔腿跑向学校北门。
总教官和一些学生已经等在那里了。现场的人并不算少，却很安静，一股无言的躁动传递在每个穿军装的学生眼中。
就连平常总是严肃板正的总教官，今天嘴角也微微扬起，就像看到队伍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兵。
沈流风和周以容按照队列顺序，排在了十队的两个人之后。
不到五分钟以后，所有人集合完毕。
总教官拿出了平时训练护旗队用的大喇叭。
“所有人，向右看——齐！”
“向前看！”
“稍息！”
“立定！”
“今天，站在我面前的各位，你们都得到了实弹训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这一届的新生都很优秀，但名额有限，所以你们能站在这里，是经历了优中选优的结果。”
“我希望，每一个人都能珍惜这次机会，到达训练场地之后，服从命令，听从指挥，认真对待训练，明白吗！”
“明白——”所有人回答。
“大声一点！明白吗！”
“明白！”
“好！现在，所有人准备，齐步——跑！”总教官带头行进，队伍跟在后面。
“一到十分队一辆车，以此类推，一共四辆车！”
沈流风和周以容坐在了第二辆车的第一排。总教官和其他三名抽调来的教官分别跟车。
大巴车驶出校门，离开繁华的市区，跨上立交桥，再上高速。
车厢里很安静，跟车的教官走到第一排，就站在沈流风的身边，大声说：
“所有人听着！从现在开始，你们的手机保持飞行模式，或者关机。到达训练场地之后，更不允许拍照。我们要去的训练场地，内部是对外保密的，明白吗？”
“以上规则，如有违反，记入个人档案！”
车厢里所有学生一时间都掏出手机按规定操作。
沈流风感觉到旁边有人戳了自己一下，转头一看，周以容悄悄做着口型：“我手心出汗了。”
“我还好。”
所有大巴车驶入训练场地，这里的天空很澄净，云很低，像是悬浮在地平线上空。
主校区四辆大巴，其他三个校区并入，浩浩荡荡停在一片草地前。
“所有人，整理着装，下车！”
“一排十五个人，站成四个方队，从左到右，依次为主校区、城东校区、澜湖校区、南海校区，快！”
穿着军装的中年女性吹响集合哨，训练了两个周的“新兵”反应迅速，不到三分钟，十几个方队排开。
“主校区留在原地，其余校区分别前往第二训练场至第四训练场。由教官带队，行动！”
带主校区这边过来的总教官走上前：“各位同学，不，既然你们到了这里，我应该说，新兵们，我再一次强调纪律问题。”
“听从指挥，杜绝拍照，电话，视频等可能泄露机密的行为。”
“这是你们作为公民的基本义务。”
“现在所有人，原地坐下！”
“在这之前，你们的教官已经告诉过你们最基本的三点一线原则，并且用仿真模型模拟过操作。”
“这里我再强调一遍。”
“通过缺口，看准星，准星与缺口上沿齐平，且在缺口中间，在这个基础之上，再去瞄准靶心。把你的视线聚焦在准心上，缺口和靶心是模糊的。”
“手枪是有一定后坐力的，站稳，双腿与肩同宽，保持平衡！”
“我们会有训练场地的专业人员一对一辅导，并且保证你们不会因为操作不当发生危险。”
“放轻松！不管你们能不能上靶，这对你们来说都是一次不可多得的体验！如果你们以后不打算参军的话。”
“现在，第一排，起立！齐步——走！”
沈流风和周以容在中间几列，暂时轮不到他们。
但是其他人还是抻长了脖颈张望，看着第一排的同学领了弹匣，被手把手带着填装子弹，做出瞄准姿势，被纠正动作，然后——
砰——砰——砰——
十五个人，每个人十发子弹，枪声此起彼伏。
血液一点一点沸腾起来，四肢百骸都充斥着一股力量。沈流风觉得身体在发热，但头脑却异常清晰冷静，心跳甚至毫无变动。
这种感觉在他走上前，拿到弹匣装进手枪的那一刻达到顶峰。
“不错，姿势比较标准了，可以开始射击。”
左眼闭上，屏息凝神，右手食指扣在扳机上。
扣响扳机的那一瞬间，所有思绪都随着后坐力被撞离身体，世界出现短暂的空白，继而便有巨大的嗡鸣。
“砰——”
“沉重的躯体倒下了，动脉的血液喷溅在墙上，随着重力汩汩地流淌下来，被一根手指蘸了，画出一朵鲜红的玫瑰。”
“站在黑夜里的人优雅行礼，仿佛面前是座无虚席的舞台，尽管实际上只有一只老鼠窜进了下水道。”
“他说：暗巷宜高歌。”
“于是所有荒腔走板的艺术，一朵又一朵盛开在夜晚的玫瑰，在第二日成了警察先生们眼里惊悚又棘手的连环杀人案。”
游间在电脑上敲下最后一个字符，这个章节便完成了。
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游间蹙着眉心。他不应该把情感代入任何一个反派角色里，尤其是自己笔下的疯子。共情也是有风险的，但是角色的塑造必须如此。
桌上的手机震动几下。
游间调整心绪，点开微信，一个莲花头像发来信息。
是母亲。
“你弟弟打篮球的时候把右手摔骨折了，要住院动手术，术后还要修养，得花不少钱。妈这边一时周转不开，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
“月初给你的生话费肯定有剩余点，我这边过几天再给你发下半个月的。”
“就这样，我去医院照顾你弟了。”
游间看着几句微信，心里说不清楚什么滋味，先动手指发了句：
“好，您忙。”
他点开微信零钱，幸好这十几天省着花，加上原本的三百，还能有六百多。
自己这算什么？游间几乎要笑出声来，有先见之明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