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 1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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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官阁下，柯林斯副舰长，请看这里。”
赖凌美轻点星图中的木星，调出结构视图，一个分视图随即弹出。她随手勾勒出一条细线，双手一分，木星便被剖开成两半。
在这份视图中，木星的大气层分层结构与内核清晰可见。
赖凌美将视图放至最大，指着深入木星大气层的一处移动光点，讲述道：
“丽达号关闭引力场后，能量空洞瞬间坍塌，它旋即迅速攀升。
几乎同时，位于木星这一侧的X暗物质生成装置启动了超强单向脉动引力场——一个如同转轮般搅动木星大气层的力场。正是这股脉动力场引发了超大漩涡，使翔凤母舰瞬间被吸入。
与此同时，该力场削弱了丽达号的爬升速度，使其杯卷向漩涡中心，令丽达号不得不重新开启引力场以求自保。
然而，这一次的启动不仅加速了它的坠落，更使其无法再次关闭引力场——在那样的深度，没有能量空洞的保护，丽达号将瞬间被极端压力碾碎。”
赖凌美环顾四周，众人皆屏息凝视。很多年轻的参谋甚至将手捂在嘴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惊呼出声，再次被主官训斥。
她舒缓了一下语气，指向力场变化时序图中的一个标亮区域。
“这个发生在2285年12月24日0点15分的力场阶跃，我们推测正是由于丽达号指挥官魏博文将军下令重新开启引力场所引发的……”
赖凌美指向放大后的木星内核示意图，继续说道：
“当丽达号再次停下时，我们推测它很可能已经抵达木星的固态内核。然而，我们目前的推测主要基于无人机和浅层探测器收集的数据。由于木星大气层深处充斥着包裹暗物质的能量空洞，一旦丽达号深入其中，我们便难以精准标定它的确切位置。”
她顿了顿，看向王明远上校。
“王上校，至于丽达号上的人员是否安然无恙……我们推断，只要它的X引力场装置仍然处于开启状态，能量空洞就可以保护舰体安全。只是，丽达号是否可以再次浮出木星大气层，则是一个……尚待解决的问题。”
梅兰达看向面前频繁亮起的要求提问的指示灯——大家对丽达号目前的处境显然还有很多疑问。然而，作为第一舰队的指挥官，她还有另一艘失踪母舰的踪迹需要明确。
眼角余光中，托科在指挥椅中挪动了一下身体，似乎打算侧身和她耳语几句。梅兰达微微点头，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很好。谢谢两位首席科学家的分析和解释。既然丽达号目前很可能安然无恙，那么，你们是否也对翔凤母舰的下落有所猜测呢？”
梅兰达平静温和地声音响起。
翔凤舰幸存的指挥官们立刻挺直了身体，向这对夫妻投来探寻的目光。
“应梅兰达指挥官的要求，我们的确也对翔凤母舰的下落做出了推演。目前为止，我们有几种猜测。”
梁铮犹豫了一下，很快将几份视频推送中央显示区。
赖凌美略一犹豫，似乎在权衡是该先展示那些比较乐观的推演，还是更为保守的。
最终，她选择了一个标注为可能性为20%的一个视频。
“这是我们最为乐观的推测。当丽达号被骤然增强的木星引力场拖回大气层，并卷入漩涡后，魏博文将军很可能意图重启引力场生成器。然而，此时他们的舰载传感器应当立即捕捉到了坠入漩涡的翔凤舰。请看这里，”
赖凌美指向星图中的丽达号航迹，“翔凤母舰坠入木星大气层时，两舰的垂直距离几乎完全重合——它们双双被卷入了漩涡中心。因此，如果魏博文将军在两舰相距极近、几乎重合时再次启动丽达号的能量空洞，并将翔凤母舰一同包裹其中，那么两艘舰只都有可能幸存。”
她略作停顿，用手指在数据分析曲线上点出两处阶跃点，令它们被高亮显示。
“我们之所以做出这一推测，是因为0点15分发生的力场阶跃，其强度几乎是丽达号首次启动力场的1.8倍左右——这意味着，当时生成的能量空洞足以包裹住两艘母舰。”
梁铮接口道，“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翔凤舰会如此迅速地消失，且没发回任何通讯信号。”
他指向阿罗德将军，颔首致意道：“我们昨晚为此特别询问了阿罗德将军，‘翔凤舰在坠入木星后，有没有什么异常？’”
“他怎么说？”托科将军狐疑地看向身边突然变得有些不自在的阿罗德，心想：阿罗德今早和我打招呼时就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他显然是和这两位科学家探讨过翔凤舰的事，而且又在背地里说了我不少风凉话吧？！
梁铮和赖凌美想起今早拜访阿罗德时的情景，都忍不住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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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忙碌一宿，终于有些眉目。不过，为了推断翔凤舰的命运，他们还需知道星舰的高级指挥官们是如何执行应急操作的。其时，托科和梅兰达舰长都在休息中。所以，他们打算去求见正在翔隼舰桥当值的阿罗德舰长。
几位同事一听说他们要去求见阿罗德，不禁摇头——这位将军素来讨厌与851研究所的人打交道，每次都是冷嘲热讽几句就尽快将他们打发走。
不过，姜之余却走上来悄声提点：“梁叔叔，我听说，阿罗德将军风流倜傥，对漂亮女人的要求是有求必应。所以到时候，只需由凌美阿姨提问，您就一定能顺利得到想要的答案。”
梁铮不由得挑眉看向这位不请自来的贴身护卫。他从表弟韩呈栋那里得了些口风，知道姜之余对沐媛颇有好感。一问女儿，她对这个青年军官竟是赞不绝口。侧面一打听，他才知道，沐媛那个小组和姜之余的宪兵小队来往密切，短短两个月，大家已经十分热络。
他暗暗思忖，“小家伙果然心思缜密，为人圆滑又讨人喜欢——不过，沐媛天真，我要提醒她，可不要被几句花言巧语就轻易地被他骗了去！”
一旁的赖凌美却另有打算。
“你就是小姜，是吧？姜瑜前几天还发消息联系我，说小姜在你们所驻防呢。她要我照应你，介绍你和凌美认识呢。这样，过几天，我们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赖凌美笑眯眯地问道。“不过，听我家凌美说，你俩早就认识了，是吗？”
“……”
饶是姜之余脸皮厚，也不由得脸上一红。
他哪里想得到，自己妈妈居然会直接联系她闺蜜！依着她那爱八卦的性子，免不了会对凌美阿姨提到他的各种打探。
“老妈，您，这是助攻我？还是打算看我的笑话？”
于是，从中控室到舰桥的一路上，姜之余便收到来自赖凌美连珠炮般的一通问讯。
爱吃的东西，爱玩的游戏，喜欢的电影音乐书籍，平日里的工作，擅长的运动……
直到精神抖擞的阿罗德将军出现在小会议室的门口，这位和他聊到兴致勃勃的凌美阿姨才停了嘴。
看到这位851研究所著名的大美人优雅起身，款款上前，阿罗德立刻风度翩翩地迎了上去。
“二位首席科学家忙碌一宿，肯定饿了，正好我也需要休息一下，咱们边吃边聊。”
阿罗德礼貌周全地将梁铮和赖凌美请到一张小餐桌前坐定。他亲卫队副队长迪恩迅速将饮料和茶点摆好，转身离去。
姜之余心中翻了个白眼，阿罗德对他这个陪着过来的宪兵队少校居然视而不见——他很知趣，一个转身，到门口和迪恩聊天去了。
赖凌美和梁铮对视一眼后，便说明来意。
赖凌美提到，目前他们在推演翔凤母舰坠入木星大气后的命运。
她十分诚恳地问道：“阿罗德将军，翔凤舰坠入木星后，您的母舰离翔凤最近，以您多年的经验来看，翔凤号执行的应急操作，有没有什么异常？”
“异常操作，当然有，而且还不少呢！”
看到这样一位漂亮的女士正在等待他的答疑解惑，阿罗德不免得意，不假思索地说道：
“那位舰桥上当值的埃文斯副舰长，他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翔凤舰坠入木星之时，他至少也应发回一个‘最后的呼叫’。其实，在坠入漩涡后，按照应急操作规程，翔凤舰通讯主官余枫就应立刻发射一枚通讯火箭，将狄安娜主机记录的遇险时的关键讯息抛射出来以便救援。都没有！这实在太奇怪了。我听说托科的各部主官当时都在舰桥当值，真不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他啜饮了一口咖啡，望向舷窗外那诡异的木星大气层，轻叹一声，道：“哎，我至今都不敢和托科将军谈论这件事，怕他觉得很丢面子！”
“那么，发出‘最后的呼叫’信号或者发射通讯火箭，一般需要多长时间呢？是不是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梁铮忍不住插话。
阿罗德瞟了他一眼，“翔凤母舰的能量罩是张开的，托科在舰桥四周布设了加强型能量盾，支持几分钟没有问题。”
他轻轻敲了敲指挥台，补充道：“除非，当时舰桥上的军官们都瞬间失去知觉，不然的话，至少他们会有时间发出一只通讯火箭！托科的部下，大都训练有素，不太可能在急速坠落后惊慌失措到如此地步。”
“那您会不会是……”
阿罗德立刻打断了梁铮要说的话，气愤的说道：“不会！嗨，托科将军事后已经问了我好几遍，好像我们会错过接收他舰上的通讯火箭似的！”他缓了缓语气，道：“不过，换做我是他，这两天心里一定在想，这可真是见了鬼了！——不过，说实话，那天，没有一件事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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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铮和赖凌美对视一眼，都觉得不能将阿罗德的原话转述，以这两位将军的脾气，他们可能立刻就会互相斗气。
梁铮斟酌着说道：“阿罗德将军提到，异常有二：没有发回‘最后的呼叫’，没有发射通讯火箭。所以我们认为，当时翔凤舰可能是在下坠途中，很快遇到丽达号，并被它延展出来的能量空洞所环绕，因此没有时间进行这两个操作。”
看到梁铮只是简要地将自己提到的要点转述，让一旁心里有些忐忑的阿罗德稍稍宽心。
他看向身边面露欣喜之色的托科将军，心里暗道，“如果托科知道我背后那样评论他的副舰长，肯定又要翻脸！我这喜欢在漂亮女人面前出风头的习惯，真的应该改一改，否则迟早要吃亏！”
赖凌美继续说道：“当然，这是我们最为乐观的估计。但是因为数据不足，我们无法区分哪些是存储暗物质的能量空洞，哪一个是丽达号生成的能量空洞，所以，对丽达号目前所处的位置，我们也不清楚。”
她语气一转，显得严肃起来，继续说：“除去这个比较乐观的估计，最坏的可能情况有三种。第一个，就是当时舰桥上的当值军官在母舰下坠过程中全部昏厥，而无法做出应急操作，整个母舰沉入木星大气层底部。这个可能性很低，因为我们迄今为止，并未观察到任何可以成功穿透翔凤舰能量罩的辐射源。
第二个可能就是当时翔凤母舰很快解体。不过，我们迄今为止，未见任何翔凤号的任何残骸，所以这个可能性也比较低。
第三个可能，虽然丽达号的引力场生成器暂时成功覆盖了两艘舰只，但据我们估算，丽达号上的那台X装置可能无法长时间维持如此强大的引力场覆盖两艘舰船。在这样的情况下，翔凤母舰和丽达号都有可能遭遇更大的危险，如果力场坍塌，能量空洞消失，两舰深陷木星大气层底部，会被瞬间摧毁。这个可能性是比较高的。”
梁铮看向脸色再次阴沉下来的托科将军和听到这个消息陷入沉默的众人，轻叹一声：“由于引力场的技术源自火星研究所，我们851的科研人员对这一技术从原理到应用，并不熟悉。所以，即便是目前两艘舰只都安然无恙，如何实施营救，我们恐怕需要火星研究所提供帮助。好在，这两艘舰上都有完备的生态舱，休眠箱，和暗物质加油系统，他们只要还未解体，就暂时安全。”
看到已经无人提问，他便准备结束二人的结果演示。
“我们的初步分析结果就是这样。总结一下，目前，引力波动源主要有两个。第一个是丽达号上的X装置为了产生能量空洞而开启的引力场。这个引力场的强度似乎已经稳定下来，不再波动。第二个是木星实验的那台X装置，它生成的引力场波动比较大，而且是周期性的。每次波动都伴随着一个信号源的启停。不过目前它的波动幅值很小，对我们的安全区影响不大。”
梅兰达身侧，一直在沉思的秦翎洋突然探身，神情严肃地压低声音和梅兰达耳语了几句。
梅兰达一边偏头仔细倾听，一边看向中央显示区的某处，神情变得凝重。冲秦翎洋点点头，她手指轻轻一划，将所有视图收起，只留下梁铮所展示的那三个关键发现。
秦翎洋起身，清了清喉咙，道：“梁博士，赖博士，既然我们已经对丽达号和翔凤号的命运有所了解，现在我们需要探讨一下你们的第三个发现。”
他将报告中截取的几份附图推送至显示区，问道：
“请问各位首席科学家，目前，这个X装置正在不断重复发射的信号，你们有能力解析其内容吗？无论它是一个召回信号，还是一个召唤信号，我们需要知道，它发往何方？在那个方向上，最近的可能存在外星文明的星球距离我们有多远？这个信号需要多长时间才可能被他们接收到？”
梅兰达指挥官看向众人，语气沉重的解释道：“众所周知，X装置源于外星文明。如果这是X装置的召回或召唤信号，那么，即便我们能够顺利渡过这次灾难，地球文明也将面临一场更为严峻的挑战——它的制造者们如果心怀侵略之意，我们将毫无招架之力！”
梅兰达指挥官此话一出，大家立刻意识到，他们对失踪同僚的关心，遮蔽了他们对危险的认知。
梁铮他们的第三个发现的严重程度，并不亚于这场木星大爆炸。
“我很高兴，梅兰达指挥官，您和您的指挥官们已经认识到这个发现的严峻性。”
维克托终于开口。
他难掩沉痛的心情，长叹一声：
“我们都做了什么？！即便这次木星实验的失败没有毁灭我们的文明，那，闻讯而来的X装置制造者们也可能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