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圣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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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事既定，慕应雪就不去多想了。
当下自然是提升修为研究阵法为先。
可她似乎真的对道法经文一窍不通，勉强灌进脑子里总也记不住，看了两天实在是倦了就提剑去练，练到一半裴裁冰就进了场，出手就将她手里的孤月给挑飞了。
慕应雪满头大汗地跌坐在地，好一会才回过神。
裴裁冰拾回孤月放在她面前：“修行一事不可急躁，容易行差踏错。”
慕应雪闷闷地应：“我慢慢来。”
“来此前忘执真人同我说，无论你到何种境地，总是会想出办法。你若是觉得困惑，或许要问问自己。”
问问自己吗？“我…我不知道。”慕应雪无奈地承认，“我对阵法一道……好像没什么天赋。”
可裴裁冰却对她说：“于阵道一门，你是修真界最有天赋之人。”
裴裁冰语气认真，满满的肯定，没有一个字是假的。
慕应雪虽说不是自负之人，但心性能力自认不差，说没三分傲气谁也不信，她低头思虑了许久最后道：“可能是抵触吧，我看不下去那些书。”
“抵触？当年之事…会不会同聚神阵有关。”
慕应雪顿时想起明璞留下的遗书。“可是现在不是有了结界吗，当年应该是成功了，如今都没人提起过聚神阵。那是什么阵法？”
“此阵我也没见过，修真界有传言是造神之阵。只是飞升艰难，仙道难登，鲜少有人信能一步成神。”
“成神啊…”慕应雪恍惚地想着，梦中那道声音到底是谁呢？
裴裁冰见她出神，就问：“在想什么？”
慕应雪犹豫一二，还是和她说了两次梦中之事。
裴裁冰听完神色凝重，先探查了两圈她周身经脉及丹田，没查出什么巫蛊下毒之流，才缓了三分神色：“此事确实离奇，我再探一探你的识海。”
慕应雪已经知道识海是修士最为重要之地，一不小心会有身死道消的风险，但裴裁冰这样说她就点头应了。沉心闭目放松了身体，任由裴裁冰的气息侵入。
慕应雪不过刚刚入门，如今筑基未到，可裴裁冰神识探入时却在慕应雪的识海中探不出边际，里面灰蒙蒙的一片，荒凉又萧寂，是她从未想过的摸样。
裴裁冰在这片空荡荡的识海探寻了许久，确实什么都没找到，才掩去满目伤痛离开。
“没有被人动过手脚。”裴裁冰说完摸了摸慕应雪的脑袋，坐在了慕应雪身旁。
慕应雪难得见她主动亲近自己，心情也好了几分。“那会是谁在问我，难不成是我自己？可我不会这么想啊。”
“我也不知。以前还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没有，不过我从小就知事，也都记得清楚，不像个刚出生的幼儿。为什么明璞的事情就都忘了呢？”慕应雪想着也很奇怪，但转世重生的人又没有先例。裴裁冰作为医修也查不出毛病来，或许真的要问她自己？
裴裁冰也想不明白。忘执真人地位崇高，是太清派太上长老，独独慕无霜一个弟子。而慕无霜年纪轻轻就被定为太清派的未来掌门，素来光风霁月，更从未听她说起过波折困恼，为何转世却如此抵触以前？
裴裁冰轻叹：“或许是我忽视了。”
慕应雪听着她这话，不免想问以前的她和裁冰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裁冰对她的态度真是半点不像对待负心薄幸多年的道侣。
故友应该算是，再多的……她也不是很明白。
算了，她年纪还小，往后总是会想明白的。
她撇下心里的胡思乱想，捡起孤月擦拭了一番道：“我想去趟玉神宫。陆相说那边留有阵法，也许会有点线索。”
“好。”裴裁冰应完却道，“陆婧安摇铃了。”
“先去看看。”慕应雪说完就被裴裁冰带走，目光一转就到了一处暗巷，杨蕴的喊叫声穿透耳膜：“陆三你是傻子啊，快跑啊！”
她余光瞧着裴裁冰来了立马连滚带爬的放弃抵抗跑过来：“要死了要死了！！！师娘救我！！！”
慕应雪嫌弃地撇了撇嘴，提剑迎了上去。对方看身形是个女人，极瘦，戴着半张面具，见着慕应雪一个稚子站出来就停了手道：“我不杀孩子，你们走吧。”
杨蕴猫在她身后道：“小老师，她是邪修。”
慕应雪见对方气息驳杂，也就持剑问道：“你为何拦住她们？”
陆婧安白着脸说：“我们想抄了这陈家她就出来了，伤了好几个人。”
“妨碍公事还伤了人，那就走不得了。”慕应雪踏步向前，身形骤起，出了剑。
孤月的剑光如月，照亮了半边的巷子，眼见剑锋逼近，对方却神色怔然一动不动，慕应雪也觉察不对，急忙收回了剑势，堪堪停在她面前。
“明璞真人……”对方手中的刀落地，竟然跪了下来。
慕应雪暗道孤月真是太过招摇了，招摇到烫手，眼下也不知该不该应，最后还是没走开，蹙眉问：“你这是何故？”
“陈冯求真人为我娘亲报仇！”
“诶？陈冯？！”杨蕴惊讶着，跑上前不可置信地道，“你是陈冯？！你怎么成这样子了？！我是杨蕴啊，当年还一起被夫子打过手心。”
陈冯只是磕头求道：“求真人为我娘亲报仇，陈冯甘愿受死。”
“你还是先起来，慢慢说。”慕应雪示意杨蕴帮忙，杨蕴咬咬牙还是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入手空荡荡的就一根骨头，她眼睛就红了。
一行人也不好在这巷子里挤着，就回了陈府。陈府里面正在被抄，乱的不成样子，陈冯一看便急了起来，推开杨蕴往前跑了。
杨蕴急忙跟着她，一行人拐进了偏院，就见陈冯抱着个哭得满脸泪的小姑娘出来。
慕应雪见她怀里的孩子才五六岁的模样，气息无异，同裴裁冰确认道：“是个普通人？”她学会了修士之间的传音，虽然不能传太远，但眼下是足够了。
“是，但陈冯是邪修无疑。”裴裁冰问她，“你要如何处理？”
“邪修当诛？”慕应雪反问裴裁冰，裴裁冰点头肯定：“邪修当诛。”
慕应雪就一直看着她，裴裁冰被盯得不自在，但还是强调了遍：“自古如此。”
“也是，之前端王和曾蹇他们都是如此。”裁冰甚至都没让他们多说一句话。
“不杀恐留后患，后面死的人会更多，修真界没有是非曲直，只有正邪之分。”
“那谁去辩正邪？”慕应雪脱口而问，问完也愣了下，转而说：“先听听她说什么吧。”
陈冯抱着孩子走了上前，同慕应雪道：“真人，这是家妹冯鸢，刚刚他们带人强行想将鸢儿掳走，我才不得不出手。”她擦了擦冯鸢的脸蛋，小声说：“快去见过真人，她就是娘亲常说的那位玉神宫的明璞真人。”
慕应雪听不得这话，吸了口气摆手道：“不必，还是说说你们的事吧，你怎么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我没有杀人，他们逼我练的，都是他们逼的……我听了他们的话，他们还是把我娘给杀了！”
陈冯说着说着神情越发激动，抱着冯鸢双目愤恨又无助，“他们…他们现在都跑了，我不知道去哪里报仇，真人求您帮帮我，帮帮我。”
“你怎么了？陈冯？陈冯？”杨蕴想拉住她却拦不住，眼见着陈冯推开她抱着冯鸢跪在了慕应雪的跟前：“明璞真人，您是神仙转世，救世圣人，求您帮帮我…..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她甚至顾不得冯鸢在哭，连脸上的面具掉下来了都不在意，仰着那半张被灼伤的面目全非的脸，狰狞而狂热地望着慕应雪。
杨蕴和陆婧安完全呆住了，都不由自主看向了慕应雪。
慕应雪此刻嗓子眼却像被扼住了，如何都开不了口，甚至喘不上气。
还是裴裁冰出手制住了陈冯，探察一番后喂了她一颗丹药，陈冯就晕了过去。“邪修功法本就残忍，修士如若不察轻则癫狂重则爆体，她一介凡人尚有丝神志已是难得。”
“能治好吗？”杨蕴神色惶惶，显然还没从方才那一幕回过神。
“她是邪修提炼功力的人傀，也算邪修一派，该杀。”裴裁冰冷声道。
“她没有杀人，你没听她说是被逼的，她娘亲都被杀了，为什么？！”杨蕴大声地问，说着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当年她都没有跟我说一声就走了，我不知道会是这样……你们不是锄强扶弱吗，她…这样还不够惨吗？”
院子里回应她的只有冯鸢细弱的哭泣声。
好半响陆婧安才拧着身上的官袍纠结道：“眼下她神志不清，说的话不能全信，还是审问清楚再……”
“陆三，你怎么不去抓那些邪修来审，他们才是罪魁祸首！”杨蕴气道，转而对上一直沉默地慕应雪，“老师，明璞真人，你说怎么办？”
慕应雪问裴裁冰：“可以用祛邪丹吗？”
裴裁冰摇头：“她功力已被抽走，如今是强弩之末，撑不住祛邪丹的药性。但能治，治好后她同凡人无异，只不过寿命有损，活不了几年。”
慕应雪又问：“治好难吗？”
“不难。”裴裁冰叹了声，“但怕她受不住，会自寻短见。”
“那…求裁冰医治她。”
“她是邪修，按理当诛。”裴裁冰还是道，“若她用心险恶，你我此番就是养虎为患。”
慕应雪却道：“治好她便是凡人，容不得修士插手，往后是放是罚该由大理寺判决。”
陆婧安应了，可杨蕴还是出声问：“治不好呢？”
“你就送她一程。”裴裁冰的声音冷得她打了个寒颤，她才开始后怕，低头怂了会才意识到慕应雪二人同陈冯姐妹都不见了。
裴裁冰带回了陈冯姐妹安置在了慕府，很快就处理好了伤口，甚至都没让慕应雪帮忙。忙完后见慕应雪还站在门口，叹了声道：“你不必自责。”
“我没有自责。”慕应雪摇头，神情低落地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璞的事迹我总是在别人嘴里听，说她斩妖除恶，为救人而死，是圣人是神明。我听了这么多年觉得挺假的。她就像被刻意供起来的，还被供得高高在上，故意让人顶礼膜拜。”
“但我从来没想过，很多人真的当了真，把她视为救命稻草……”慕应雪哽咽道，“裁冰，你说我是明璞，可我何德何能，怎么能当得起她们那份心意？”
“我不是什么神仙转世，救世圣人，也不知道如何去回应她们…..”
慕应雪甚至想说，她不是明璞！可她还握着孤月，这话如何也说不出口，尤其在裴裁冰面前。
裴裁冰却没回她，同她说起了门派之事。
“灵真派都是丹修，门派在太清后山的深处，外围多是猛兽虫瘴。虽是这样每年也有无数的凡人越过崇山峻岭，冒死想从灵真派求得一颗救命仙丹。”
“只有师尊每年会收十人，还需疑难杂症入了她的眼。其他人就像我阿母，不会多看一眼。凡人命数太短，救了也就几十年的寿命，甚至比不得一味灵草的寿数。”
“他们是人，但在修士眼中毫无灵力，命如蝼蚁，死了一个还有无数人长出来，不会有修士会责怪灵真派不救他们，只会惋惜师尊浪费了灵丹妙药。”
慕应雪听得手脚冰凉，说不出话来。裴裁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稳住她惶惶无措的心神：“你想做什么，该问你自己。”
慕应雪抓住她的手，艰难地问：“那你会陪着我吗？”
裴裁冰望着她许久才道：“慕无霜，你不能困住我。”
慕应雪一时间心痛得难以附加，眼前一黑，就再也没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