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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No.1唠叨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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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哥，你想不想逃？”
“想啊，这里谁不想啊？”可说完这话那个男孩转过头苦笑着看向他，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嘲弄，“十一，想想就算了吧，出了这扇门你会分不清东西南北，出了这扇门你也见不到光，出了这扇门等着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为什么？”
这时候秦舞笙真想扑上去踹那个幼稚的小鬼一脚。
他知道那是小时候的自己、他知道这就是一场梦，可即便睡着了他也忘不掉一哥离开的事实。
怔怔地望向对面那人，那人是一哥，一哥也许已经因为自己的任性而永远离开了......
想到这里鼻子一酸，眼睛顿时被热泪浸湿，那种感觉竟然让他觉得......该醒了？而突然眼前闪过一束刺眼的光，他瞬间被那束光刺得睁不开眼，浑身上下就像是被什么吸住了似的无法动弹。
许久，他才习惯了刺眼的光慢慢睁开眼，眼前那个小鬼竟冲自己笑了起来，他伸手去摸。
手指却穿透了那小鬼的身体......穿透了曾经的那个自己，随即一阵黑暗漩涡搅得他昏天黑地，猛地惊醒。
“啊！”秦舞笙猛地一颤，睁开眼只见眼前那许多东西，笔记本、手机、桌子、水果糖......他咽咽口水，这才彻彻底底地清醒过来，看向屏幕上密密麻麻许多的字，可斗兽场那三个字在那么多小字中就是格外突兀，他大口呼吸着，“呼......呼......”心里始终都没有平静下来。
这副样子吓得在一旁半猫着腰的服务员都懵了，“先生......你没事吧？用不用我叫救护车？”
赵舞蒙盯着这位客人，还怀疑是不是遇上碰瓷的了？来咖啡店碰瓷服务员？不太可能吧。现如今的碰瓷方式已经新颖成这样了？一杯柠檬水洒身上，这怎么还呼吸不畅了......冷漠地盯着他看，已然伸出去的手硬生生地又缩了回来，都没敢往他身上碰，小声道：“对不起，我不小心打翻了柠檬水，我是否需要带你去医院呢？或者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没有得到回应，那人仍旧盯着电脑屏幕直勾勾地看。
随之而望去，可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许多字，赵舞蒙也没心力细看了，转头又看那人，胸腔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像是一口气跑了一千米似的。
吓到了？
见这反应应该是吓到了。
赵舞蒙伸手轻轻拍了两下他肩膀，“你好？”
“嗯。”秦舞笙怔怔地只应了一声，他垂眸扫一眼自己的衣服，见衣服上一大片水渍还有几块碎柠檬，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如一股电流般到处游走的凉意究竟从何而来，他转头看向那个服务员，可正对上那双眸子的瞬间，他却愣住了。
似乎有些熟悉......在哪里见过？
脑海里随即闪过了诸多场景，那么多双眼睛。
却没有一双与之相同。
这也让赵舞蒙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慌得很，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第一天来咖啡厅兼职就碰上个碰瓷的？本来穷得叮当响还要被人讹一笔钱？想到这里他瞬间直起了腰，居高临下厉眸盯着那人，作狠道：“对不起！不小心打翻了柠檬水，还洒到了你身上，因为我是第一天做服务员......”
话还没等说完，秦舞笙冲他笑了。
那一瞬间他的心都化了。
暖意燃作一团火，他的心窝也热了起来。
“没关系。”秦舞笙那双眸子虽冷漠至极，却说出了极具温情的三个字，说实话那一刻他自己都很不可思议，某一天自己竟然也能做一个宽容大度之人？想到以往在学校里会因为学妹纠缠自己多说几句话而大发雷霆，这会儿却......他很不解，今天怎么了？
“谢谢你的谅解，我再给你做一杯柠檬水吧？或者你有没有其他想喝的饮品呢？”赵舞蒙松了口气，喜滋滋的，似乎呼吸都随之而轻快了起来，虽然他瞅着这人并不像是能轻易放过自己的人，可现实就是这样不按套路出牌。
秦舞笙皱紧眉头死死盯着那服务生看，这时候他真的没空去理会任何人，他的思绪在脑海里肆意横行，长了一双翅膀一样在记忆长河里四处寻找这双熟悉清澈的眸子，可结果却空空如也，他略略失望。
“你好我......”赵舞蒙和这人反反复复地说了好多话也不见给个反应，就一直盯着自己看，他连忙抬起手在那人眼前晃了晃，声音也稍微提高些，“你好，请问你在听吗？”
而那人倒像是被惊醒了猛地站起身。
冷不丁站起来，瞧着那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又浑身散发着乖戾，吓得赵舞蒙一激灵。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秦舞笙问了这么一句。
这让赵舞蒙如鲠在喉，看向那人半天也没想出该回一句什么，而秦舞笙倒是淡然，合上电脑、拍拍衣摆的碎柠檬，然后抓起电脑手机就走了。
“哎......”赵舞蒙盯着他的背影走出咖啡厅，又朝另一个方向径直走去，不禁怀疑，“这人......这人还没睡醒吧？”
“确实。”另外一个兼职的女大学生凑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他没睡醒？”赵舞蒙瞥她一眼，开始收拾桌上的残局，心想她叫金什么来着？见她用抹布在桌子上随意擦了两下，就抓起一颗水果糖打开了硬生生地塞进他嘴里，继续道：“来块糖清除掉所有坎坷！幸亏啊，你今天碰上的是稍微正常一点儿的秦舞笙，否则你这点儿工资都不够赔的。”
赵舞蒙被这女人的一番话搞得云里雾里，他又朝那个方向看去，已经瞧不见那人的背影了。
水果糖的甜味在口腔里炸裂散开，似乎是草莓味的。
“这人叫秦舞笙，在朝商大蛮出名的，基本上认识他的人都得躲着他走，毕竟......”小金凑近了赵舞蒙一把勾住他肩膀，这才小声地继续说道：“毕竟这人心理不正常，稍微有点儿不如意就在学校里肆意撒泼、挥拳砸玻璃，他都赔了好几次了，我听说老师也经常找他谈话，可没什么用，老师还经常在学校群里告诉学生们要多多关注心理健康，还要多多谅解心理阴暗的同学们呢！”
赵舞蒙倒没把心思多放在这个叫秦舞笙的人身上，他只有些发愁，这个小金将来能顺顺利利毕业吗？毕竟这么喜欢八卦......
推开门走进公寓，秦舞笙呆呆地站在门口，扫视一圈儿这个既空荡荡又昏暗的房间里，似乎无时无刻都是这么的孤寂。怔了半天他才回过神来，换上拖鞋往里走去，他将电脑手机都放在沙发上，而他自己却转身坐在了地上，往后面的沙发靠去，“沙发还挺软乎的。”
秦舞笙累得闭上双眸，那个人究竟在哪儿见过呢？
忧愁瞬间缠绕了一整颗心脏。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睁开眼睛，望着这个不算大的房间，窗帘缝隙中透进来一抹亮光，他颓然地朝那儿望去，每每见到亮光的时候，他总是下意识地朝那抹光望去，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是什么散出来的亮光、无论它有多么刺眼、无论它有多么亮，他都会义无反顾地盯着它看......就像是盯着曾经的一哥。
曾经你犹如一朵月亮，似云朵般裹住了我，似月亮般照亮了我；
现在的你仍旧是你，只不过你藏在哪儿呢？你能不能再一次来到我身边？
秦舞笙直勾勾地望向那束光，抿唇笑了，“一哥，我今天梦到你了，距离上一次你出现在我的梦里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我真的好想你啊，”说到这儿，他嘴角仍旧挂着一抹微笑，可脸颊不知不觉就落下了一行泪，“一哥，我真的很后悔，为什么要用一时冲动换来如今这样的结局......”
这时电话响了，秦舞笙目光呆滞地盯着那束光，好像那束光之后就是那张已然模糊的脸。
第一次，未接，秦承阳叹口气又继续打。
忧愁地在地上走来走去。
第二次，还是未接，秦承阳已然失去了耐心，“二哥，你给他打吧！我不想打了！”
“二哥正是一场大战！赶紧打。”秦承竹注意力全部聚集在手机上。
秦承阳又是一阵唉声叹气，只好又打过去，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十秒之后再没人接就再也不给秦舞笙打电话了！
可现实总是不尽人意的，这次秦舞笙没到三秒钟就接了。
秦舞笙颓然地将电话贴在耳边，电话一直响，有什么办法呢？秦舞笙无奈地咂咂嘴，“说吧，什么事儿。”
电话对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秦承阳才开口：“哥，今天晚上回来吃饭吧！爸妈让我叫你，说是做了你爱吃的菜，一桌子都是你爱吃的菜呦！”说到这儿秦承阳突然笑了，那笑声听起来稚嫩天真，似乎还有点儿任性的意味。
人要是一辈子都能够稚嫩天真就好了。
秦舞笙对此完全没有兴趣，毕竟回家了，从始至终被唠叨的只有他一个人，一桌子爱吃的菜他一边闷头吃一边听着老爸老妈混合唠叨......这场面光想想他就憋屈，菜都被老爸老妈唠叨得不香了！只听听就知道是亏本买卖，很不靠谱。
“我可不想回，”一下子没忍住对秦承阳说出了心里话，他赶忙开始吓唬，“不过秦承阳，你给我好好跟老爸老妈传达消息，不许添油加醋听见没有？任何的添油加醋都不许有！否则......”
“就知道瞎咋呼，”说这话时秦承阳咬牙切齿的，随即还狠狠瞪了一眼一旁的秦承竹，吼道：“秦承竹！你能不能帮我上分啊？你别忘了你用的可是我的账号！我的账号！掉下来一分就赔我十块钱听清楚没有？”
这突然大吼吓得秦舞笙心脏都跟着怦怦地跳，无奈笑笑，“你能不能提前通知你哥我一声再喊啊？”
“又吓不死你。”
秦舞笙撇撇嘴，不过这话听着咋有点儿指桑骂槐的意思呢？秦舞笙眯缝着双眸打量起了单层茶几上那个黄色的狐狸水杯，“秦承阳，你个小兔崽子你说谁呢你？还瞎咋呼？我告诉你啊，我可是你哥！我是瞎咋呼，再气我以后我回家一丁点儿零食都不给你买！我看你还觉不觉得我只会瞎咋呼！”
“你没吃啊？好像买回来你一口都不吃似的！秦承竹也没少吃啊？哼！”秦承阳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都把另一边认真打游戏的秦承竹颠起来了，可这却像是一个开关，瞬间把小姑娘身体里藏着的那个可怜巴巴的秦承阳释放出来了，“哎呀哥！你们是不是我哥呀？别人的哥哥都宠着自己妹妹，你们呢？你看看你和二哥！给我买点儿零食、上分都从我要钱！啊啊啊啊啊......你们到底是不是我哥啊？”
都不用进行一下情绪渲染，咧嘴就开始嚎。
秦舞笙无奈地把手机拿远了，这哭声可震耳朵，年纪大了受不住这个。
“唉，给你买给你买！等我回去了我帮你收拾秦承竹行不行？”此时此刻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掉进了小姑娘的陷阱之中。
“好啊哥，回来吃饭吧！再帮我收拾秦承竹，我可以和爸妈交差了。”
“啥？”秦舞笙眨巴着眼睛震惊不已，还回忆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来吃饭才能帮我收拾秦承竹呀！”秦承阳得意洋洋地往后靠去。
可想明白的秦舞笙直接把电话挂断，“小姑娘还学会算计人了？”想来想去秦舞笙抬手狠狠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还学法呢你？秦承阳都算计不过你还怎么面对法庭上那些舌尖嘴利的律师啊？业务能力太差！”
抽空把自己骂了一顿。
之后他转过头，又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抹光亮直勾勾地看......回忆像是坐上了时光机猛地回到那时候，那时候天或是黑的又或是蓝的，地却总是水泥抹的，有的墙面是一块又一块红砖、有的墙面也抹了水泥，斗兽场里时时刻刻都洋溢着叫好声，可在那些叫好声中，隐匿的哀嚎、渐渐模糊直至停止的呼吸声，那才是真正印证斗兽场残酷无情的铁证。
想起那个四四方方的木制拳击台，哨声一响，一场厮杀也正式开始，而一哥会不会就死在了那儿......忽然脑海里闪过曾经一哥那张稚嫩的笑颜，他真的无法去想一个从小时候就在那里长大的人都经历了什么，可一哥的那双眼睛就是透着光、透着温柔。
他也是真的被那双透着光、透着温柔的眼睛深深吸引。
正思考失神，这时电话又响了，他闻声望去，屏幕上写着唠叨爹三个字。
“我的天啊！秦承阳你这个小叛徒！我他妈......马上奔五的唠叨爹，秦舞笙你一个大四的法学生都顶不过？这点儿书白他妈念了......”秦舞笙边念叨边咬紧了牙，慢慢悠悠拿起电话，却没接，而是先反复张开嘴巴活动了一番，这才接了，“喂，爸。”
电话贴在耳边，秦舞笙听得很清楚，砰砰砰砰砰......对面切菜的声音。
看来今天晚上真是一桌子好菜。
“秦舞笙，晚上回来吃饭，就这样。”秦城很快说完便冲拿手机的秦承阳挤咕眼睛，小声地说：“快快......快把电话挂了！”
可还没等秦承阳挂断电话，手机里就传来了秦舞笙那种不要命的咆哮，“不回！我坚决不回！”
秦城还是被秦舞笙的坚决弄服气了，只好放下菜刀伸手又去拿过女儿手中自己的手机，贴在耳边，说话前他还特意深呼一口气，“呼......儿子啊，你说你，那爸爸妈妈弟弟妹妹都想你了你就回家来吃顿饭呗！不用你干什么就回来吃顿饭，这么好的事儿你还不同意？去上个大学怎么还上傻了？不过就是去上个大学，这怎么还捎带着连家都不回了呢？”这话让秦城说的，是越说越委屈、越说越可怜，最后面那句好像都快哭了似的，委屈极了。
还带着细微哭腔。
秦城说完这才抽回捏住鼻子的手，鼻子又重新通气了。
这种把戏秦承阳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回。
“哎呦爹啊，我的爹！你知不知道咱家距离朝商大有多远啊？我回去坐公交就要坐好久好久啊，我都能在公交上睡一觉了。”秦舞笙伸出手掌试图去摸印在玻璃上的天空，蓝色的天空上漂浮着一朵朵白云，他语气颓然，“懒得回去，就不回了。”
可这次秦舞笙学着秦城可怜巴巴的却没什么用。
“秦舞笙，我是谁？你说我是谁？我是你爸这回事儿你是不是都忘了？我能亲自下厨还打电话叫你回来吃饭就证明我这个爹做得还算合格！但是你这个儿子，上个大学你还要和家里断绝关系啊是不是？”秦城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旁，手即刻去拿菜刀，只见菜刀一攥在手里顿时朝砧板上的大头菜砍去，只听咣当一声，吓得秦舞笙和秦承阳都一激灵，可老头龇牙咧嘴又喊道：“赶紧给我回来！秦舞笙！否则，我就让人去你家里把你绑回来！”
一听这话，秦舞笙反倒苦笑了起来，“好啊，我倒要看看秦家的保镖有没有能打得过我的人，作为您的儿子，也帮您试试他们的身手好不好，也算是为您效劳，不过......若是真有打得过我的，那就看看秦家能不能挺过我的官司了。”说起这些，秦舞笙脑海里一帧一帧闪过曾经昏暗的擂台中央。
他已经不再恐惧到无法生活了，然而那些回忆还总是能突然冒出来打乱他的日常生活，和现在一样，他就像是麻将机里的一枚麻将，过程中他被搅成什么样子、有多么狼狈、有多么迷茫，可最后他就是会被整整齐齐地摆上麻将桌，那种煎熬无助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无法反抗，也无力反抗。
总归秦城是说不过这个小兔崽子的，这番话也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愧疚不已。
“儿子，我只是想让你回来吃个饭而已，我不会跟你唠叨，我不会再催着你让你去看心理医生，我和你妈也很久没见你了，我们都很想你，我们都很担心你，都想看看你最近怎么样，是不是瘦了？我们......”秦城越说越低落，瞥了一眼一旁的秦承阳，低声道：“你就算不是我亲儿子，可我也早就把你当成了我的孩子，这件事儿......”
秦城狠狠吸了一下鼻子，心想眼泪怎么还不往下掉？
比起唠叨的爹，秦舞笙更害怕这个抒情淌眼泪的爹，他沉声说出了这四个字，“毋庸置疑。”
这让秦城没理解，“嗯？”
“我说你和妈都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宠爱，这件事儿毋庸置疑，晚上我会早点儿回去，反正今天既是中秋又是国庆，学校放假了也没什么事儿，这下满意了吧老爸？用不用我买些什么？”秦舞笙这才露出一抹久违的笑，他起身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全身上下就好像有一个人压着他，上午十点钟的太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精，可恍惚中他偏偏就看见了玻璃上映着的那个自己。
那个颓废的自己。
“不用买，你人回来就行了，回来注意安全啊！儿子啊，我就说我给你配个司机吧你死活不同意！现在好了吧？回个家还要换来换去的，坐那么多公交你也不嫌麻烦！”转瞬间，电话那头又是切菜的声音，这时贺征也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了过来，“老婆啊，儿子的电话你要不要说两句？”
一听是儿子贺征立马快步走来，“儿子！晚上回来吃饭不？我准备给你做一盘拔丝地瓜，想不想吃？之前秦承竹、秦承阳嚷嚷着要吃我都不给他们做！都怪你这个唠叨的爹，成天这个嘴巴都不带停的，烦死人了。”说到这儿贺征厉眸白了一眼秦城，可下一秒又咧嘴开心地笑了，“儿子呀！你就回来吧！我都想你了，秦承竹和秦承阳这两个兔崽子成能气人了！我感觉我都要得心脏病了，还是我的大儿子好，讨人喜欢。”
“好好好，晚上我就回去了，放假了也没什么别的事儿，等我忙完了我就往家里赶，差不多四五点也能到家。”
然而一听四五点才能到家，贺征又不愿意了，咂咂嘴道：“儿子，你要那么晚才能回来啊？那岂不是也陪不了我几个小时就又要走了？”贺征不开心地垂下脑袋扣手指头，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好像下一秒就能掉出来眼泪似的。
见状秦城赶忙凑上去抱住老婆，温柔安抚起来：“哎呀我亲爱的老婆，秦舞笙他是去读书了又不是被人绑架了，他没事儿！我亲爱的老婆可别哭了！”说到这儿贺征还象征性地抬手去擦了一把眼角，这下秦城可急了，放声大吼：“秦舞笙，你赶紧给我回来啊！把我老婆惹哭了我骂死......”
可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亲爱的老婆踢了一脚。
这一脚直接踢左小腿上了，瞬间秦城猫腰捂着腿，龇牙咧嘴地嚎了起来，“哎呦！”
一旁的秦承阳憋不住笑一溜烟儿跑走了。
“骂谁啊你！我儿子，我看你敢骂一句的！”贺征冲秦城厉声吼道，可对上秦舞笙转瞬间便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儿子啊，不用着急，你上学呢天天也忙得脚不沾地，能回来就回来，回不来了就找一家好吃的餐厅吃饱了，别饿到自己！对了，还有钱吗？”
“有。”秦舞笙咧嘴笑着，这情况要是回家了老头不得骂自己？
不得骂死自己。
看来唠叨爹和更能唠叨的妈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但自己着实是世间很幸福的人了，被养父养母这么宠着。
“老婆你好歹问问我疼不疼呗！”秦城疼得往地上一坐，甚至都不敢嚎了，生怕弄出一点儿动静，毕竟刚刚亲爱的老婆又恶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他只好伸手轻轻揉了揉小腿，感觉骨头棒子都被踹出了个坑......想到这儿秦城决定奋起反抗，大喊道：“老婆！秦舞笙是你儿子，不是你老公！人家将来找个媳妇儿我看你说话他还听不听！”
“秦城！起来做你的饭去！”贺征捧着电话往一旁走去，都不愿再多瞧一眼自己这个还跟孩子争宠的老公。
“好吧。”秦城垂着脑袋十分老实地应道。
“好好，这才好嘛！”看着正一瘸一拐往砧板前走去的老公，贺征忍不住笑出了声，“儿子啊，妈有点儿事儿要处理一下，别的事儿等你晚上回来再说，妈等你回来吃饭。”说完贺征挂断了电话，可转瞬间就咬紧牙盯着秦城，“秦城。”
“哎！亲爱的老婆有什么吩咐？”秦城立马恭敬应道，此时此刻他可不敢有一丝丝不服气。
贺征抿唇一笑，“这么大岁数了还跟小孩儿争宠，你是不是做父亲的？”
“那我......”正准备一吐为快的秦城，眼睛一对上老婆那双厉眸立马老实了，委屈巴巴地指着她身后中岛台上摆好的那些已经切完的水果、蔬菜、生肉，“那我不是给秦舞笙那个小兔崽子做饭呢吗？他一回来我就下厨给他做一大桌子菜，小陈都让我安排放假回家了，这样还不行？平时我都没给自己做过几回菜，他地位比我都高了！”气得秦城大手一挥狠劲儿拍了一下砧板。
只听嘭一声。
可瞬间他也疼得够呛，捧着手在旁边直嘶哈，“嘶......”
贺征一时也收不住了，“那儿子小时候都经历了什么你忘了？咱们家现如今的荣华富贵都是儿子替咱们挣来的！这些你都忘了？你不知道儿子现在的心理有问题吗？失眠多伤身体啊？经历了那些事情谁又能说忘就忘啊！”
话说出口，那些事情随之都涌上了心头，为人父母，愧疚感缠绕心尖，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我......”秦城叹了口气，他苦笑着抬眸望向贺征那张涨红的脸，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想让家人明白，他从没有忘记秦舞笙经历了什么、他从没有忘记现如今的这份家业是秦舞笙豁出性命而挣来的......可这么多年，任谁都明白了，却只有贺征，好像只有她无论如何都不明白，看着她，他也忍不住地唉声叹气，“老婆，为什么你总觉得，我已经忘了呢？”
贺征垂下头，眼角顿时划过一行热泪，“老公，就像我每次说的，儿子因为我们经历了太多、忍受了太多，那些事儿对儿子来说......儿子不可能轻易忘记的，而对我们来说，那些事情不值得铭记，所以我总是要问问你是不是忘了。”她委屈地用双手捂住眼睛，“我后悔啊，当时怎么就......”
秦城走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儿子都已经走出来了，只有你还走不出来。”
提及这些，他耳边回响着那些声音，这么多年了那些厮打声仍旧如同当时在现场听见的一样......残酷、无情且真实。
哨声响起，两个人或者一个人与一头兽立时扭打在一起，谁赢了，谁就能踏踏实实地睡一觉；谁输了，就那么被担架抬下场，之后再被扔到乱葬岗，过几天，也许被野兽吃了，也许就那么烂得只剩下一身腐肉了。总之，无论活着还是死了，只要在擂台上，你就不属于你自己。
而刚在咖啡厅上班第一天的赵舞蒙，还没到下班时间就被老板叫到了外面，老板递过来一根烟，“抽吗？”
“不抽。”赵舞蒙笑着回道。
“一会儿下班了就回去吧，明天也不用再来了，给你结五十块钱。”老板将烟点着狠吸了一口，随即灰色烟雾便从口腔中吐了出来，赵舞蒙在旁看着，他似乎也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可当他转头望向店里，却发现小金正看向这边。
他瞥了一眼老板，那一瞬间他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好。”
下班回家的路上，赵舞蒙颓然地往公交车站走去，前几天林希达过生日，他没有买生日礼物而是准备了一千块钱，一会儿发过去林希达收了爱买什么就买什么，因为当时学校还没放假才拖到了今天，他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小伙子也十八周岁了，而自己也老了呀，如果......”
心里一阵哀愁，话也说不出口了。
“这小子也不让过生日，”赵舞蒙掏出手机给林希达打电话，“喂，小寿星。”
可一听小寿星这三个字林希达立马急了，“大哥！不都说好了今天只过中秋和国庆，和我的生日完全没有关系吗？我不想过生日！”
“好好好，都听你的，你们两个买好菜了没？想吃什么买什么！等大哥回去做。”
“买好了，正洗着呢，大哥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林希达说话声里都掺杂着流水声，还有模糊的一阵笑声。
听见这些声音赵舞蒙都能联想到此时此刻家里是什么样子，林一达抱着旺财在沙发上边吃零食边看电视，而林希达则在厨房里洗菜、切菜，准备一切，赵舞蒙叹了口气，这个臭小子才多大啊就这么成熟，什么事情都能注意到。
他可不想让林希达这样。
“往回走了，再有一个小时吧。”说到这儿赵舞蒙咧嘴一笑，干了不满一天的服务员就被老板辞退了也是挺他妈丢人的，但这件事儿不算大事，他小声地问：“希达，上午和一达去宋家街墓园看你们爸妈了吗？有没有和你爸爸说......”
还没等赵舞蒙说完话，林希达便抢先开口道：“说了，我说你正忙着赚钱养我们呢这才没去看他！嘿嘿，大哥你说我找的理由好不好？”说完林希达转头望向林一达，顿时凶神恶煞，“林一达，就知道看电视剧，你赶紧给我过来跟大哥说几句话，一个月没见到大哥了，也不跟大哥报个平安？你赶紧给我过来！”
闻声林一达赶忙抱着薯片跑过来，“是，小哥！”
赵舞蒙很是欣慰，心想如果锦叔还活着，看见希达和一达都长大了，还一个赛着一个听话懂事、一个赛着一个帅气漂亮，锦叔是不是也会像他一样欣慰呢？也许会吧......想起锦叔他无力再往前走了，只好蹲在路边，眼前是空荡荡的辅路，眼前好像映出了锦叔的影子，锦叔笑着正朝他走来，鼻子一酸，他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他始终记得，锦叔说过，男人，做不成顶天立地的英雄，也要有一身英气。
抬手擦去眼泪。
“大哥，你快点儿回来吧，我都想你了，嘻嘻。”林一达甜美的声音一直都没变过，而赵舞蒙一听就会觉得心安，他回想起当时他将林希达、林一达从他们姑姑家带回来，两个孩子的眼睛里表现出来的只有不安与惊恐，他都忘了自己花了多长时间才让他们也心安下来。
“好，大哥马上往回赶，等着吧，到家了大哥给你们做好吃的。”赵舞蒙笑着将电话挂断，这才有力气起身继续往公交车站走去，而他边走边小声嘟囔着：“锦叔，希望你别怪我，这么多年我一次都没去看过你，毕竟你离开了，我是真的没办法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