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回响》下班不想

2、第 2 章

　　结束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情了，今天公司的合同签的很顺利，大家都很开心，也就自然而然的多喝了点，老板郑述也不例外，此时郁笙正搀扶着他下台阶。
　　“你们都打车了吧，喝醉的找代驾啊，喝酒……不开车”郑述走的晃晃悠悠的还不忘提醒大家，他身材其实不算胖，但肌肉多，郁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扶住他。
　　郑述转头看了眼郁笙，想起他今天基本没喝酒，心下一动，“老郁，你今天没开车吧，跟我车走吧”
　　“我看你是想让我把你送回去吧”郁笙一眼看透了郑述“资本家”的本质，笑问道。
　　“我这……这不是看你没喝酒吗？”郑述说话已经有点大舌头了，边说边冲郁笙贱兮兮的笑。旁边的员工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给你叫了代驾，一会儿来。”郁笙无奈的将郑述扶稳说道。
　　说着，出租车和代驾也陆陆续续的到了，所幸今天没有喝的特别烂醉如泥的，郁笙把人都送上车后向酒吧门口看了一眼，然后打算拿出手机给自己叫个车，他其实自己有一辆奔驰AMG ，但今天来的匆忙，就跟着公司车来了。
　　郁笙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往身后看去，在身后不远处，陆煜半倚靠在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的车身旁，夜色暗沉，他几乎是和身后的车融为一体，被黑夜笼罩起来，只留一抹猩红，陆煜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头的瞬间，微眯起眼朝郁笙所在的方向吐出一口烟，郁笙和他是隔着一段距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郁笙就是觉得那烟仿佛是吹在了自己脸上，呛的他说不出话，胸腔里闷的痛。
　　郁笙抬脚朝陆煜走去，像之前的每一次见面那样，陆煜低头将手中的烟捻灭，郁笙走到他面前，陆煜有一时间的慌神，仿佛眼前人和十七岁的那个少年重叠，只不过褪去了几分稚气和青涩，多了些成熟稳重。
　　“走吧，送你回家。”陆煜说。
　　郁笙凑近了陆煜，“你喝酒了，我来开车吧。”
　　陆煜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看着眼前的郁笙，眼神深邃，晦暗不明，让人看不清情绪，郁笙越过陆煜正准备拉开车门，只见陆煜一只手环住郁笙，将车门砰的一声闭上，将郁笙圈在自己和车身中间，然后俯下身。
　　他的眼神从郁笙的眼睛缓缓下移到嘴唇，他看到了他弟弟躲闪的睫毛，那是他害怕时会有的反应。
　　与此同时，郁笙感到了陆煜身上散发的危险的气息，和年少时一样，甚至比之前更甚，就在郁笙以为陆煜要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陆煜在离郁笙嘴唇几厘米的距离停了下来。然后，紧紧的抱住了郁笙，一开始的拥抱是轻柔的，陆煜像是在拥抱一只蝴蝶，小心，谨慎，慢慢的，他加深了这个拥抱，慢慢将郁笙拥进自己怀里，几乎是要将郁笙揉碎到自己血肉里的那般的紧抱着。
　　郁笙愣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动作，过了几十秒才开口道，“哥，上车吧。”
　　最终还是郁笙开的车，他没开过这种类型的车，故开的缓慢，车内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安静的气氛中透出一丝尴尬，陆煜的胳膊搭在车窗上，揉着自己的眉心，不知是不是喝醉的原因，看起来有几分疲惫。
　　“你瘦了。”陆煜微侧着头定定看向郁笙，眼眶因血丝而变得有些狠戾可怖，但其中又有些别的情绪，心疼、难过、笃定、疲惫……错综复杂，让人分辨不清。
　　郁笙没有回应他的眼神，而是专注着前面的道路，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哥，你记得这条路吗？从前的这条路。”
　　迈巴赫s680在街道上缓慢的行驶着，路边的枯叶在瞬间抽出新芽，一片青绿，道路两旁的霓虹灯和矗立的高楼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细长的路灯；昏暗的夜色被明黄的太阳拉开，日暮代替了深夜。场景完全重合，时间来到了二十年前。
　　那是郁笙第一次见陆煜，在五岁的那年春天，傍晚的春风依旧和煦，晚风中裹挟着青草和花香，傍晚还未完全落幕，晚霞像梵高的油画里倾泻的染料，橙色映照在西边的天空，远处的工业烟囱还在冒着黑烟，橙色和黑色的对比异常鲜明，陆平江的车最终停在一幢白色欧式建筑风格的别墅前，别墅分为三层，最下面一层已经亮起了的灯光，让人看着温馨又温暖。
　　“爸爸，这是我们的新家吗？”五岁的郁笙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奶声奶气的问陆平江。
　　陆平江揉了两下郁笙的头顶，从脸上挤出一抹微笑回应郁笙，“对啊，以后爸爸和小笙就住在这里，还有……哥哥，一起住在这里。”
　　哥哥？不应该是妈妈爸爸和小笙住在一起吗，怎么会有个哥哥，虽然郁笙也很喜欢有个哥哥或者是弟弟妹妹什么的，但这也太突然了，难道这几天总是见不到爸爸妈妈，是因为去给小笙生哥哥了吗？郁笙在心里发出疑问，但看着面前皱着眉头，好像并不开心的爸爸，郁笙还是没有问出口。
　　等真正进入这个“大房子”时郁笙才发现，这里其实一点都不算温暖，甚至可以称为冷清。
　　宽大的木质餐桌上只有一个小男孩在吃饭，他的吃相很好，用妈妈的话来说，就是吃的很干净，但郁笙觉得他的吃相很优雅，不是刻意学习后的优雅，是那种优渥家庭养育出来的那种骨子里的气质，男孩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裤子，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但他看起来很冷，像这幢房子里面一样，他给郁笙的第一感觉像是初春，就是冬已过，春未至的感觉，不想凛冬那样寒冷，但也绝不是温暖的春天。
　　餐桌上的男孩也注意到了他们，他从餐椅上跳下来，用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眼神和语气面对着郁笙和陆平江，他恶狠狠的盯着陆平江和被牵着的郁笙，“你也敢把他带到这里”
　　“爸爸是来照顾你的”，陆平江用一种近乎柔和的语气和男孩说。
　　然后陆平江低声和郁笙说，“小笙，这是你哥哥陆煜，叫哥哥”，企图用一声哥哥让剑拔弩张的局面缓和下来。
　　“哥……”
　　“闭嘴！滚出去”郁笙还未喊出一生哥哥，陆煜就大声喊道，仿佛什么刺痛了他的神经。
　　陆平江并未出去，甚至还往前进了几步，他松开了郁笙的手，想上前搂抱住陆煜，“爸爸知道你现在很伤心，但爸爸只有住过来才能更好的照顾小煜啊，是不是？”
　　“爸爸？你把我妈害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是我爸，你和别的女人在外面生孩子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是我爸！”陆煜甩开了陆平江将要过来的手，眼神狠厉的说。
　　陆煜的眼眶很红，但此刻却没有什么眼泪流出，他的手紧紧地握着，看向陆平江和郁笙的眼神里满是防备和恨意。
　　就这样僵持了大概一分钟，陆煜主动走向了陆平江，做了个让人俯下身来的手势，陆平江以为陆煜已经想通了，那张防备似的脸瞬时变得松弛柔和下来，他慢慢俯下身，只听陆煜在他耳边说：
　　“爸，你说，我让你们住进来的第二天，他会不会死啊”，陆煜歪头侧过陆平江的脸看向郁笙，嘴角扯动着笑了一下，但脸上，眼中全无笑意，那笑容实在称得上是阴森可怖。
　　陆平江听到的一瞬间仿佛定住了一般，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爬上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胳膊上步满了鸡皮疙瘩，他在害怕。
　　陆平江最终还是带着郁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