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余生欢》青云悦悦

35、演武

　　阿布又看一眼主子，只觉得主子有些可怜：自己到谢府来这些日子，虽然跟着主子被谢府上下的人不待见，可是到底也听说看到了一些，知道了这里的女子出嫁都是要有嫁妆的，男子娶妻也是要有聘礼的，这倒是和塞外一样，只不过赛外人讲究的是多少头羊、多少头牛、多少头骆驼，在这里则是讲究几抬几抬。
　　若是主子的娘亲还在，自然也是要为孩儿准备的，可是倒霉的就是主子现如今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孩儿，自然提到这亲事就开心不起来了。更何况，阿布眼神小心地瞟一眼主子：和公主成婚当然是好事，可是这应该算是公主娶了主子吧。那主子似乎得备一点嫁妆才是，不然得被公主笑话死······
　　自从知道了那圣旨上的赐婚内容后，阿布就总是这个样子。谢辉有些头疼：阿布总是这样一幅若有所思地样子打量自己，那神情有时候是骄傲欣慰，有时候又是叹气悲伤，实在是让人头疼。
　　就阿布那简单的脑子，想也不会想什么有用的。谢辉有时候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把这么个蠢笨的阿布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了？可是转念一想，阿布这么蠢笨，换个主子也得是被赶出去，自己总算是送佛送到西！

　　花厅的人来请，阿布就跟在主子身后走去。到了花厅侧门，迎面而来的谢常穿着一身黑，只是那黑上用金线绣着许多虎兽图案，倒也是繁复高贵。
　　一打眼就能看出来，这黑金自然是比银白富贵的。阿布有些担忧：生怕公主看了不满意换驸马。
　　谢辉理都没理阿布叫他好好表现的眼神戏，当然也只是表面上微一点头就转身进了那处空地，气的谢常在后头直咬牙。
　　管家有些提心吊胆地说：“小少爷，莫要冲动。可一定要给足这三少爷······”
　　谢常怒喝：“什么三少爷？他是你哪门子的三少爷？”
　　管家笑的比哭还难看：“小少爷，这······”
　　谢常不再理他，也跟着去了。
　　管家这才啐一口：“呸！都欺负我！有本事找你爹能耐去？谁让你爹看重那三少爷呢？”
　　站定之后，两人一黑一白先是齐齐向着花厅的位置行了礼，这才转过身来相对而战。
　　谢常最讨厌谢辉这幅样子：分明就是爹去塞外的时候带回来的野种，还十分傲气。凭什么？
　　这么想着，谢常的刀已经亮了出来。
　　谢辉却不急不躁，身后背负着的长剑依然随身，谢常提刀砍来，谢辉便身形向后一闪。
　　起初几招，谢辉只是一味躲闪。谢常几次出招皆是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那样无力，顿时心中火起：“你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出剑？你倒是接招！”
　　谢辉不说话，只是一味地躲闪，偏偏他今日散下头发，随着他身形移动飘然潇洒，真是十分赏心悦目。

　　花厅上的人看得也觉出有趣来，顾昭来了兴致，却分辨不出这一黑一白里，究竟哪一位才是准驸马。
　　谢雨亭的注意力却不在那一黑一白的比试上，他眯着眼状似摇头品味手中的茶，眼睛却在东西南北四个角落值守的宫女身上溜了一遍，最后落回到冬霜身上。
　　冬霜眼神亮晶晶地整个人身子向前倾，似乎是恨不得亲自上去打一场。
　　春雪注意到了谢雨亭的打量。
　　顾昭饶有兴致，就算是自己不会武功，也能看出来那黑色的身影沉钝，而白色的轻盈如风。偏偏那白色的身影一味躲闪，带着那黑色的身影逐渐更加沉重起来，倒也有趣。
　　而比试的两个人气氛也焦灼起来。
　　谢常几次出击没有回应，心浮气躁之下只好开口攻击：“你个窝囊废，怎么不回击？你不是天天都藏在你的小院里练武吗？来啊！出手叫我看看你的本事！”
　　谢辉没说话。
　　“你不仅是窝囊废，现在还是哑巴了吗？怎么不敢接招，连话也不会说了吗？”
　　阿布在场下听得咬牙切齿：“你才窝囊废！你才是哑巴！”
　　旁边是谢常的贴身小厮，只听到阿布口中叽里咕噜说着什么，却根本听不懂，反而听阿布那叽里咕噜的声音配着阿布那神秘莫测的样儿，有点儿像是念咒语一样的可怕，便不由自主地离他远了点儿。
　　阿布瞟见了，心里很是得意：主子总是嫌弃自己笨，他哪里知道自己的聪明之处呢？自己不过是在主子面前表现的愚笨一些而已。

　　谢常眼睛发红，他每每出击都是用尽全力，偏被谢辉躲开，那一身的蛮力卸在空中，反而需要更大的力来将招式收回，所以这几下，他就已经体力耗了一半，就连呼吸声也粗重了一些。谢常知道再这么耗下去不行，便开口再骂：“你个无父无母的野种！跑到我们谢家来鸠占鹊巢！你娘也不知道是哪个烟花巷子里头的下等娼妓，这才生了你也不方便养，更不知道你父亲是谁，才由着你认别人！”
　　这些话谢常压低了声音说的，阿布看到自家主子唇线微抿，心中暗道不好：主子这下可真的是生气了！
　　但谢辉总是那副神情，谢常并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已经起了作用。由于起初的攻击，皆被谢辉躲了过去，谢常为了保存实力，这几下都是虚招。
　　偏偏就是这一虚招出去，谢辉猝不及防地出剑了，压着刀背向下，似乎是极轻松地，就把那刀压进地中。谢常怎么肯就范，右手持刀，便左手出拳攻向对方心口。
　　谢辉同样用左手来，却是拉住了谢常的手腕，向前一拉又一推，谢常整个人身子向前倾，谢辉一个翻身，在谢常背上翻滚过去，在空中一个翻身后站定。
　　而那谢常则是一个趔趄向前栽倒在地上，由于那刀在地上还划破了谢常的衣袖。
　　顾昭忍不住说：“好！”
　　这声如娇莺初啼的“好”字传入谢辉耳中，谢辉觉得有些熟悉，这才把注意力放下花厅上。
　　谢常摔了一跤狼狈不堪，又羞又臊：“你耍诈！你卑鄙！”
　　管家赶忙上去：“小少爷！公主在！克制！克制！克制啊！”
　　谢常咬着牙站起身。
　　春雪向前一步朗声说：“还请胜出者到花厅来！”
　　谢雨亭的脸色便有些不好。
　　管家便引着那白衣人向前来。
　　谢辉穿过鲜艳群花，只着一身银白，犹如一道风般。偏偏他身长玉立、蜂腰虎背，这么走来的时候额上的刘海被风吹开，将他的眉眼全部露出。
　　顾昭向来觉得自家父皇、弟弟也都是美男子，可在此刻却不得不承认比不上眼前人。
　　几乎有那么一刻的直觉，顾昭猜想这个人会不会就是那个谢辉。可是很快的又否定了这一想法：这人身形仪态俱佳，不会是民间出身。方才那个黑衣的带着些鲁直，倒像是那个谢家的义子。
　　这人，应当是谢家小少爷谢常。
　　等到人站到面前，顾昭笑着说：“谢大人果真是教子有方，常少爷果然不一般。”
　　那人面色镇定，似乎不以为意。倒是谢雨亭，朗声笑道：“公主错会了，这乃是谢某的义子。”
　　顾昭心里一跳，面上依然落落大方：“哦？那倒是谢大人慧眼识珠了。”
　　说罢，大大方方地扫过谢辉，离得近，更看清了谢辉的模样，忍不住就想起了父皇和陶公公都在自己面前说过：“那虽然是谢家义子，可是模样当真是生的好！”当时自己还在想，一个男子，生的模样好能有多好？可现在人站在眼前，顾昭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生的很好看。
　　谢雨亭的声音响起：“辉儿，见到公主怎么还不行礼？”
　　谢辉便跪下行礼：“草民见过公主！”
　　顾昭：“平身吧。”
　　谢辉抬头的瞬间与顾昭对视，只觉得顾昭不似自己想象中的傲慢、刁蛮，反而是目光柔和带着一份天真坚定，更有一份熟悉，仿佛自己和她早就见过面。
　　这迷茫不过一闪而逝，很快的，谢辉就起身了。
　　谢雨亭吩咐：“今日给公主助兴你们兄弟三人皆辛苦了，你且退下吧。”
　　不知不觉间，方才那《十面埋伏》的琴声已经变成了悠扬的《名山问道》。
　　谢雨亭闲话几句，春雪就在一边说：“公主殿下，时辰差不多了，该回宫了。”
　　顾昭便说：“是该回了。”说罢对着谢雨亭：“不过说来惭愧，本是来看望谢大人，却不想叨扰了谢大人的休养，反倒累的谢大人。”
　　谢雨亭：“公主殿下大驾光临，乃是臣的荣幸。”
　　说罢，冬霜陪在身边向外走，倒是春雪带了一队小太监捧着各样礼物：“谢大人，这是公主赏赐给您的，旁的倒也算了，这是一株极稀有的百年人参，还望谢大人好生保重身子。”
　　谢雨亭自然感恩戴德，命谢府全府人出来跪送仪仗远去。
　　只是谢常却是一脸不服：“谢辉！你个小人！敢不敢和我再比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