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不远》肖烟肆起

10、独木舟

　　岑远是被电话吵醒的，路鸣打了电话问了工作上的事，岑远挂了电话后看了一眼手机，居然已经四点多了。他不经意一瞄，手机满电，严奕森把他的手机放到床头充电了，空调也开着，岑远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严奕森人，他翻开被子，下床，严奕森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看起来像是刚刚洗了个脸，“不好意思，差点睡到晚上，你怎么不叫我。”严奕森擦了擦脸，“我看哥睡的挺沉，就舍不得叫你。”其实岑远平时的睡眠比较浅，可能是这段时间太累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睡得这么沉。
　　严奕森因为洗脸，导致衣服上有点湿了，变得透明，隐约能看见里面的肌肤颜色，岑远再看看自己睡皱了的衬衫，他想了想，对严奕森说，“你都回来那么久了，还没给你买过衣服，走，先去买衣服。”严奕森是莫名其妙，但还是乖巧一路跟着岑远去了附近的商场，岑远很快就选了一身休闲服让自己换上，脚上还换了一双运动鞋，总算舒服的他慢悠悠地给严奕森挑衣服，不得不说，严奕森的确是衣服架子，长得又高，皮肤又白，不管是正装还是休闲服他穿上都有种演偶像剧的感觉。
　　两人换了衣服，在商场里随便逛了起来，“今天我们就给自己放假。”岑远搜了下最近的地方应该是海滨大道，其他景点大多需要预约，现在肯定是来不及的了，岑远便决定去超市买些零食和水，这样一路上也可以简单吃点，“这超市里竟然还有特产。”岑远把整个超市逛了一圈，他摸了摸下巴，的确，像S市这样的现代化大都市，小街小巷的特产店估计不多，超市里的特产明显是专供游客的，相反H市就很少这种情况，看岑远想的入迷，严奕森把一包薯片塞他怀里，“不是说了给自己放假吗？”岑远抬起头，捏了捏薯片，“你说的对。”
　　S市是沿海城市，进出口贸易发达，港口众多，海滨大道的路线很长，甚至能看到远处的港口起重机，路边的绿化做的很好，远处是碧海蓝天，眼前是绿草茵茵，平日都在四四方方的房间里，此时此刻突然觉得四方无边界，思绪能飘得很远，仿佛跟着海风席卷上天。严奕森自觉接过岑远手里的袋子，岑远手里吃着冰淇淋，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却好像偌大的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岑远反应过来的时候，冰淇淋已经吃完了，手上黏糊糊的，他记得袋子里买了水，可是还没等他动，身边的人已经从袋子里拿出水，打开瓶盖给他洗手，岑远自觉洗了手，对方又拿出了干净的纸巾给他擦手，擦的很细，细细地给每一只手指都擦干，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但所有的事情做起来就那么的自然，甚至连岑远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一串铃声打破了这层静谧，岑远立刻反应过来铃声不是自己的，那就是严奕森的，他拿过纸巾，“我来吧，你快接电话。”岑远拿过纸巾随手擦了擦，其实严奕森已经擦的很干净了，他也不知道在擦什么，严奕森接了电话，是说英文的，看他样子有些惊喜，难道是他国外的朋友？接着严奕森说了时间，晚上七点之类的，严奕森挂了电话，岑远疑惑地看向他，“华恩先生约我们今晚七点见面。”岑远有些惊讶，华恩是PET的代理人，但看早上的情况，与严氏合作的几率几乎是微乎其微，他们甚至连招呼都没打上，怎么会突然通知他们见面？
　　“我实在是想不通，他们怎么会联系我们？”事出突然，等岑远他们换好衣服，安排好饭店的房间，冷静下来的岑远才反应过来，严奕森倒了杯茶放到他手边，“兴许是有公司退了单，刚巧我们公司符合他们的要求，才给了我们机会。”虽然岑远也很想抱着侥幸心理，但这事情就像天上掉馅饼似的不可思议。所幸并没出什么意外，对方也不是诈骗，对方还带了一个助理和一个翻译，一见面华恩就略过岑远直接向严奕森打招呼，甚至还轻轻拥抱了一下，虽然岑远的英文水平不算专业，但简单的交流不成问题，大概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奕森，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你怎么来中国了？”很明显，他们居然认识。严奕森与对方握手问好，偷偷看了眼岑远，把人招呼到座位上，“说来话长，有时间一定与您详细说说，”接着向他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岑远，这次我们是代表严氏与贵公司合作，满满的诚意。”岑远立刻收起心绪，礼貌地与对方打招呼。
　　华恩自然也是很给严奕森面子，热情地和岑远打了招呼，随意唠嗑几句又看向了严奕森，岑远看两人相谈甚欢，心想既然认识也不早点说，不过既然有这层关系，想必这单应该能拿下，看严奕森应付有余，岑远便主动担起了催菜、招呼的工作，
　　这次的生意谈的很顺利，甚至过于顺利，除了因为对方的大部分订单已经给了出去，因此只能给一小部分到严氏这件事情外，但终归总比没有好，眼看吃的也差不多，岑远起身去洗手间，顺手把账结了，等他返回正走到门口推开门，“上次C.Y设计的戒指我的太太真的太喜欢了！让我们的婚宴惊艳，我一直想请设计师吃饭，莱恩老是跟我说设计师性格孤僻，不喜欢热闹，真是伤了我的心。”原来他们有过生意往来？等等，严奕森是饰品设计师？岑远一想，严奕森回来后自己确实没有问过他在国外的生活，而严奕森也没有自己主动提过，门内隐隐传来严奕森的笑声，“莱恩是这么跟您说的，他恐怕是开了个玩笑。”华恩哈哈大笑，“下次回M国一定要吃饭，来我家吃大餐！”严奕森笑着应声，华恩话音一转，“不瞒你说，我儿子也准备结婚了，还是想找C.Y定制戒指，另外我也想设计一套首饰送给未来儿媳妇，你知道的，C.Y的设计师我最喜欢你的设计，你看？”严奕森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没有问题，我保证给您满意的答复，您回国后直接找莱恩，我提前跟他打招呼。”
　　“好好好，我等你好消息。”华恩明显很满意，岑远适时走了进来，华恩笑着抬头，“岑先生，我今晚还要赶飞机，事情没问题，合同拿给我看看吧。”岑远立马把合同递了过去，旁边的助理接过合同看了，然后跟华恩耳语了几句，华恩点点头，在上面签了字，这字一签，岑远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下了，这一趟算是圆满完成。结束的时候，华恩那边把之前的资料也一并还给了岑远，严奕森给华恩打了车，两人正依依不舍地道别，岑远随手翻了下手里的资料，这才看到资料里夹了张名片，白色的卡片，一个简单的金色LOGO在中间，粗看像一个“山”字，细看却能发现底下那一横是一艘小船，上面一条三折的曲线就像三座山，上面还有丝丝的云雾缭绕，卡片的背面用金漆印着“Canoe Yond”，这单词不太常见，岑远一下子也没看懂是什么意思，不过结合之前他们说的简称“CY”，他马上意识到，这应该就是严奕森在M国公司的名字。
　　严奕森走了回来，岑远拿出那张名片还给严奕森，“你公司的单词好像不太常见，是什么意思？”严奕森看了岑远一眼，随意解释道，“这本身也不是单词，是两个单词组在一起了，“canoe”是独木舟，“yond”是远处的，要跟我们的LOGO一起联想。”岑远想到背后的图案，下面的小船原来是指独木舟，上面是指远处的山，远看又确实像个“山”字，“挺有意境。”严奕森摩挲着卡片上的“CY”二字，“哥喜欢就好。”岑远把所有的资料都装进包里，随口说道，“你以前就喜欢画画，没想到做了设计师。”严奕森接过岑远手里的包，垂着眼，“跟朋友开了个小工作室，之前给华恩先生设计过结婚戒指，放卡片只是想试一试，也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岑远心里虽然有点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但严奕森只是用自己的人脉帮助自己的公司，不管从哪个角度，他这都是锦上添花，对严氏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第二天岑远他们就立刻回了公司，紧锣密鼓地筹措接下来的事情，毕竟商场瞬息万变，晚一步就可能会错失良机。为了让方案更加完善，大家都加班到很晚，岑远让人点了外卖，到了凌晨才总算把所有的事情确认下来，让大家都解散后，岑远都有些睁不开眼，严奕森主动做了司机，岑远坐在了副驾驶。
　　凌晨的夜格外安静，一路上也没什么车，甚至在红绿灯等的时候也是寥寥无几，车开的很顺利，岑远在微凉的空调里昏昏欲睡，眼睛里就像是有沙子在摩擦，连续几天的加班让岑远疲惫不已，他能感觉到严奕森把车上的音乐放小了些，明明是更小声了，自己却好像更加进去了，自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仿佛钻进了音乐的缝隙当中。严奕森偶尔侧头看向岑远这边，穿梭的路灯一闪一灭，打在了岑远的脸上，在确定他睡着之后，他伸手关上了音乐，路上很安静，车内很安静，他觉得自己漂浮在半空中的心，此刻好像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连呼吸，都不由畅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