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慕春十一

20、第 20 章

　　（蔺仲文篇）
　　很小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幸福。
　　母亲与蔺淮水相识于一场意外，外出游玩的母亲被困于骚乱之中。
　　蔺淮水英雄救美，从此对母亲“一见钟情”。
　　彼时母亲还是京都府尹之女，大家闺秀，才貌无双。
　　母亲感念蔺淮水的搭救之恩，不顾门高低下嫁给父亲。
　　父亲也不负母亲，不仅没有纳妾，而且短短的十年时间，就从一个小衙役一路升迁，从九品直至官拜四品。
　　后来外公成为一国宰相。
　　父亲就再也没有升过官，而是盘踞一方，聚敛财富。
　　也就是从那时起，母亲的脸上渐渐没有了笑容。
　　父亲变得异常忙碌，不再每日给母亲画眉簪花，也再没有带我和哥哥读书骑射。
　　家里多了很多不认识的护院，就连下人也都换成很多陌生的面孔。
　　有一天我和哥哥在花园里玩。
　　我追着一只蟋蟀来到一处偏房，里面隐约有争吵的声音。
　　我扒着窗户往里看。
　　“你是官，他是匪，你可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求求你，就当为了我和两个孩子，收手吧。”
　　母亲声泪俱下，苦苦哀求。
　　“匪怎么了？后果？后果就是这偌大的院子和娶你的体面！”
　　蔺淮水气急败坏。
　　“不对，不对，我认得他，他便是当年你我相遇时闹事的匪徒。”
　　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厉。
　　“夫人，你听我解释。”
　　母亲没再说话，只是转身踉跄着往门口走。
　　忽然她的脚步停住了。
　　她的身子缓缓倒了下去。
　　几根银针扎在她的发间闪着银色的光。
　　一个人影从屏风后面闪出来。
　　我吓得赶紧弯下腰。
　　正看见一根银针正躺在地上闪着刺眼的光，我伸手将银针捡起来，悄悄溜走。
　　我躲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后面不敢动弹。
　　隐约看见那个身影从里面出来在窗外寻摸了一会儿。
　　又抬头向远处看了一眼，哥哥正在不远处的假山附近徘徊。
　　我躲在灌木丛里，直到天黑才敢出来。
　　自那天以后，我的世界再也没有了色彩。
　　母亲离世，也是同一天，哥哥据说从假山上摔下来，从此瘫痪在床。
　　父亲安排人照顾我们的起居，很少来看我们。只有母亲的生辰和忌日，才能见上父亲一面。
　　每次祭拜母亲，父亲都是哭的最大声的一个。
　　我每天除了读书就是去看哥哥。
　　十八岁那年，我中了举人，外公特地来贺喜，说想要带我回京城。
　　父亲哭着说身边只剩我一个能陪伴的亲人，外公为之动容，就断了这个念想，只是提议要早一点给我成门亲事，也好让家丁兴旺。
　　我是家中老二，按道理应该哥哥先成亲。
　　很快哥哥的婚事就定了下来。
　　我替哥哥去接亲。
　　那是我第一次见你。
　　掀开盖头，我看到你的唇是红色的，嫁衣是红色的。
　　那一刻，我眼里忽然又有了颜色。
　　你的眼睛没有泪水，却像星星一样清澈明亮。
　　我依旧每日去看望哥哥。
　　你也终于从悲伤中走了出来。
　　你开始为哥哥感到难过。
　　天气好的时候，你就要求下人把他搬到院子里晒太阳。
　　你问我道：“你觉得他还能好起来吗？”
　　自己身处绝境，却还在关心别人。
　　那时的你比阳光还要灿烂温暖。
　　我想把我余生的所有都给你。
　　我以会试不中为由拒绝相亲。
　　每日除了读书，就是和你一起照看哥哥。
　　那段时光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你从娘家回来就没有了笑容。
　　和我娘当初一样。
　　我们说好了要一起离开这里，你却变卦了。
　　我知道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我只好自己去查。
　　我还是晚了一步。
　　你还是抛下我走了。
　　得知哥哥是被毒害至残，我才明白，原来当年他并不是意外跌落，他一直都是在代我受苦。
　　我恨我自己懦弱，当年没有把真相说出来。
　　现在一切都晚了。
　　我本想能早一点去见你，但是程锦救了我。
　　那我便先照顾好哥哥。
　　等哥哥走了，我就去见你。
　　你，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