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女王》左晋美

5、抽象法则五

　　抽象法则五：所有人身上都有最独特的标志，只是不是名字

　　一大早，李雯西才刚坐下就拆开外卖开始在办公室里畅饮椰果奶茶，现在正值夏尾和早秋的交替季节，说凉快其实也一点都不秋风爽朗，大清早赶到办公室还会全身冒汗，脸颊发红。

　　郑晓薇路过李雯西的办公桌，不明所以地说：“雯西啊，喝廉价奶茶添加剂这么多的东西啊，一会儿我请大家喝咖啡。”

　　郑晓薇，办公室头号抓马王，雌竞热爱者，甩锅能手，马屁精。劲儿劲儿的样子李雯西早看她不顺眼了，职级等同于艾米却爱和办公室里其他女孩较劲，她之前接了个香港的项目出去出差两个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高茗，一大早就开始狗言狗语讲废话，影响李雯西喝奶茶的口感。

　　李雯西清清嗓，抓住逻辑漏洞，撅道：“晓薇～，它这么便宜添加剂怎么会多呢～，咖啡我喝不了热的哈，谢谢晓薇姐！”

　　郑晓薇吃瘪悻悻远离。

　　李雯西对郑晓薇的情感十分复杂，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觉得郑晓薇能力不差，如果能把所有精力放在工作上，减少攀比和虚荣之心，她会比现在更好。当然这只是李雯西非常主观的个人想法，别人不会来问她有什么看法，她也不会主动多管闲事开口提建议，尊重他人命运也是李雯西的准则之一。

　　一排排咖啡整整齐齐码在大会议室桌子上，所有平茗咨询的员工放下手上正在忙的事情排排站，陈老板开始发话了。

　　陈永强喜笑颜开站在会议室中间，抬着话筒：“晓薇请大家喝咖啡啊，这次她从香港回来成绩也是有目共睹，我在这里就不再强调了！”

　　李雯西内心OS：没目睹到，有什么成绩麻烦您明说一下。

　　她突然瞥见会议室玻璃门上倒映出自己虚虚实实模糊的脸，她平着一副表情，甚至还有些垮，赶紧反应过来扬起了嘴角，一百八十度转转头。

　　陈永强继续说道：“那趁着今天这个机会，也宣布一条人事变动，这次晓薇在香港立了大功，给我们签下一笔大单，从下个月开始，我们平茗咨询将任郑晓薇为公司副总监！”

　　李雯西斜眼看了一眼艾米，没有任何异常表情。

　　会后，一个同事拉着李雯西的胳膊窃窃私语道：“公司好像要裁员。”

　　“啊？！”李雯西扬起眼睫毛和眼角。

　　“我去找人事老师要实习生，结果瞄见他们办公桌上人员架构调整文件，估计要动几个人了。”

　　李雯西忍不住撇嘴吐槽：“裁员还升个副总监上来。”

　　“谁知道呢，估计是要裁员的消息被郑晓薇知道了，她去找陈老板闹，升职给她当定心丸呢。”

　　李雯西觉得不可思议，升一个副总监的钱都够招三个分析师十个实习生的，终究是人情世故大过能力。

　　同事问道：“怕不怕？”

　　李雯西正色道：“许愿希望裁员名单有我！”

　　她现在想翻一翻玄学的书，谢月婷昨晚抱着她大哭发泄的时候，她就应该和她双手紧握大声叫一句：“我也是！Me too！”两个人再喝一杯交杯酒，寓意命运共沉沦。

　　想起来那搞笑的场面她就忍不住憋笑，脸色红润起来。

　　同事看李雯西走神，小拳拳锤了她一下：“喂，认真点，现在工作可不好找。”

　　李雯西当然是认真的，用人不用贤的老板和李雯西的观念有偏差，即使现在她不被裁，将来有一天她也是要走的，留下必定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李雯西摆出嬉皮笑脸的表情，调侃道：“我非常的郑重其事！”

　　“郑重其事是什么？”

　　带着洋腔音调有点高的中文顺着耳力传来，李雯西和同事像两扇门一样中间留条缝隙各自往两边打开回头。

　　公司门口，苏唐和苏民两父子正西装革履容光焕发的一前一后站着。苏民气质和正常中年老板差不多，脸色板正，不怒自威，几根白头发十分随意散着。

　　苏唐却完全不同，他还是那样露齿笑着，亲和力极强，走在大街上都能一脸看出递传单他都不忍心拒绝的样子。他宽阔肩膀架起Brunello Cucinelli羊驼毛灰色条纹休闲西装，比他老爹高了一个头。

　　李雯西只敢欣赏一眼，因为她有密集恐惧症，条纹形状虽然没有格子那么密集，但看了还是会有一点心悸。

　　李雯西眼神从苏唐身上转开，回答说：“就是很认真，seriously（认真）。”

　　苏唐跟个五岁小孩吸收新鲜知识一样“郑重其事”地喜笑颜开点点头，眼神诚恳单纯无比：“谢谢。”

　　苏民直截了当：“你们陈总在吗？”

　　李雯西点点头：“在的。”

　　要平时她肯定不清楚老板的行踪，但他今天马不停蹄宣布新任命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别人问一声在不在也是一句客套的废话，肯定是约好了才过来的，问陈总在不在的意思其实是在说：带我去见陈永强。

　　她把手上的文件交给同事，狗腿地说：“我带你们进去吧，宋，苏总！”

　　糟糕！李雯西忘记这两父子的名字了，幸好因为那个华裔帅的实在突出，讲话腔调也特别，她还能凭着这一特质认出来，但是名字实在忘得一干二净，差点还把姓给喊错了！

　　苏民的资料她看过纸质文件，字和照片还有蓝色纸质背景像电影放映一样浮现在过她的眼前，她回忆起了那份档案，苏民！

　　但是这不重要，上了年纪的人知道姓氏不知道名字无所谓，姓加总就对了，但是，那个帅的要死，讲话不看场合，爱帮助老人，从澳大利亚回来，有个哥哥还有个妹妹，中文死差的那个苏民的儿子是叫什么来着？！

　　李雯西边陷入沉痛回忆边脸色难看地领着苏氏父子进陈永强办公室，她走在最前面肆意挥洒着便秘一样的表情，她想起来一个名字：宋西直。

　　不对不对，他不叫宋西直，人家明明姓苏！苏西直？也不对啊，他名字是单字，Shit（妈的）！到底是叫苏什么？！

　　李雯西咚咚敲响陈永强办公室的门。

　　“谁？”

　　李雯西丧着脸，夹起声音：“陈总，苏总他们到了。”

　　“哦，进来吧。”

　　李雯西推开门后，立刻喜笑颜开，让道给苏民和苏唐他们进去。

　　苏唐经过李雯西面前的时候，大白牙露着说：“谢谢。”

　　李雯西颔首示意，不用谢，宋西直。

　　陈永强对李雯西喊道：“帮我把晓薇叫过来。”

　　李雯西假笑回：“好的，陈总。”

　　她内心大叫：关系那么好不知道自己去叫。

　　陈永强看见苏唐就直夸：“没想到苏总还有这么高这么帅的儿子！”

　　苏民自豪笑笑：“是啊，有一米□□呢，比他哥哥还高！”

　　“改天有机会都叫过来！”

　　苏民摆摆手：“那个忙，这个还小带在身边都学学，脑子跟着外国人那套变笨了，跟在身边活络活络！”

　　苏唐听不懂活络是什么意思，但是说他笨是听懂了的。

　　郑晓薇一进陈永强办公室就开始强势社交模式，非常有礼貌跟自来熟的和苏民和苏直打招呼：“苏总，久仰大名！相信我们这次会有很好的合作！”

　　李雯西扶着门把手正打算关门离开。

　　苏唐指着李雯西问道：“你是和雯西一起合作吗？我们那天见过的，聊的很开心。”

　　李雯西本来就假僵假僵的笑脸更是即刻被冻住，果然人送外号宋西直，李雯西被当炮灰和垫脚石被郑晓薇抢客户的状况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吗。

　　苏民闻言也看着李雯西：“怪不得门口一见我就喊得出我的名字。”

　　郑晓薇瞪了一眼陈永强，陈永强无奈说：“这个项目我们有些调整，现在换了负责人。。。”

　　苏唐止不住的兴奋继续直言道：“她知道很多国际的事情，爸爸你听一下。”

　　有些人真的仗着中文不好用词如此随便。看来宋西直真的对长辈和领导面前不要班门弄斧那一套完全零了解，居然让他爸千亿上市集团董事长听李雯西讲话，说的这么直接。李雯西指甲抠着门把手，上面的漆皮居然有些掉渣，老板的办公室也豆腐渣工程吗。

　　苏民喝了口茶没说话，陈永强见状也不敢再横加阻拦，对着李雯西说道：“进来吧，一块儿聊。”

　　郑晓薇的眼神像枪一样要把陈永强瞪成筛子。

　　李雯西只好默默坐到离门最近的位子上，做好随时被陈永强扯个理由轰出去的准备。没想到苏唐直接问她：“你要喝茶吗？”

　　“啊？！不用。”

　　苏唐默声不再说话。陈永强来了劲给李雯西也道了一盏茶：“来，雯西。”

　　李雯西伸手接过：“谢谢陈总。”

　　苏唐歪头不理解，为什么李雯西说了不用却还是倒给她。

　　“从现有存量和报表数据来看，明年寻湘记是打算放缓开店速度，所以我猜测苏总是想抓管理。”

　　苏民点点头，目光比开始柔和了些，放下了些许戒备，说道：“对，我们现在是守江山的阶段，你的想法没错。”

　　他转头对陈永强客套道：“你的人不错！”

　　郑晓薇脸都气歪了，陈永强只能无视她的阴沉气质，边给苏民添茶边说：“对，我派这两名得力干将给你，怎么样？”

　　李雯西和郑晓薇对视一眼，各怀鬼胎。感谢宋西直，这下真的一语成谶要和郑晓薇合作了，还帮她一举成功得罪所有人，艾米肯定会误会她倒戈郑晓薇了，快裁员吧，让她拿钱滚蛋。

　　苏唐一直乐天般举着笑眼和没什么所谓的表情看着李雯西，直到把他们送走李雯西也没想起他的名字。看着充满青春气息走路大摇大摆的背影，李雯西大喘一口气准备去找艾米领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