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鸟入冬》请春来

4、袭击

　　三班新来的转学生跟三班老大打起来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高三，据知情人透露，场面异常惨烈，一个被开了瓢，一个被断了腿，就连桌腿都断了好几个，血流了一地。

　　两个被传得惨不忍睹的当事人一个坐在医务室里的椅子上，一个熟练地从柜子里翻找着药剂。

　　这医务室一看就不常用，校医不在就算了，这里的设施药品也少得可怜。

　　沈鸠尝试扭动了下自己的手腕，像是针扎一般的疼痛传入脑海，他不敢再轻举妄动，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将视线移到阎冬身上。

　　阎冬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熟练地拿出钥匙打开柜子，拿出药箱，他拉过椅子坐在沈鸠的对面，语气不冷不热，“手。”

　　“你脑门没事吧？”

　　离得近了，沈鸠才看清楚自己门牙磕在阎冬脑门上留下的痕迹，光洁的额头多了一个小肉坑，虽说没磕出血，但看起来挺吓人的。

　　“拜谁所赐？你要是真愧疚，就离我远一些。”

　　事情是沈鸠挑起来的，不过那又怎么样，沈鸠嗤笑一声，“你要是不拉回我，我的手也不至于这样，至于你脑门，如果在我说话的时候你不躲那一下，我的牙也磕不到你脑门。”

　　阎冬不愿与沈鸠多纠缠，沈鸠迟迟不肯伸出手，阎冬索性直接上手拉过沈鸠的手，他拿出药油倒在掌心搓热，不给沈鸠任何抽手的机会自顾自地揉了起来。

　　沈鸠吃痛想要抽回手，阎冬的力气大得出奇，“嘶！你这是报复吧！你就不能轻点？”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说话还不是这个语气，见你三次，三个态度，沈鸠，无论沈家让你来干什么，都离我远一点。”

　　阎冬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他低头揉着沈鸠的手腕，仿佛刚刚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沈鸠定定地看着阎冬，“你知道我是谁吗？”

　　“爱谁谁。”

　　“我是沈家的少爷。”

　　“所以？”阎冬不太明白沈鸠说这话的意思，他抬眸正好对上沈鸠略带探究的眼神，“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身份本来是你的，妈妈应该跟你联系过吧，你也清楚我这个假少爷的身份，阎冬，你想回到沈家的对吧，你在试探我的态度对吧。”

　　沈鸠见阎冬不再说话，揉弄手腕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内心嗤笑，谁会放弃成为一个豪门少爷的机会呢，他希望阎冬有野心，有野心才能被他趁虚而入，才会被他利用，成为他对内的一把刀。

　　“别担心，我对你没有敌意，你回到沈家是天经地义，按照年龄你比我小，所以我会把你当做我亲弟弟一样去看待，你不需要这样防备我，你现在不相信我，我会做给你看，我会当一个好哥哥。”

　　沈鸠想要装乖的时候没人会觉得他不乖，哪怕沈父沈母知道他在装也会觉得他得体的让人挑不出错处。

　　沈鸠是沈家很好用的招牌。

　　他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他知道自己笑起来的眼睛很好看，也知道什么样笑容的弧度会让看着的人心生欢喜，更知道什么语气会让对方放松警惕。

　　“给我一个机会吧，弟弟。”

　　阎冬像是被沈鸠的笑容晃了神，沈鸠正得意，手腕上的疼痛让他的得体笑容分崩离析，“嘶！”

　　“装相。”

　　阎冬将药油的瓶盖盖好，又将药箱放回原样，“这么点小伤不至于耽误一节课，回去吧。”

　　他撂下一句话就离开了医务室，独留沈鸠继续他的独角戏，沈鸠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久久不能回神。

　　“啧，我早该想到的，有那两人基因的孩子能是什么善茬，失算了呀。”

　　沈鸠起身正要离开医务室，他裤兜里的手机响起，他拿出看了眼，是沈母打来的，他站直身体接通电话，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很好听，只是冷冰冰的，只有在提到某个名字的时才有语气的变化。

　　“他跟你相处得好吗？不排斥你吧。”

　　沈鸠看了眼自己受伤的左手，勾起嘴角带着几分嘲意，只是语气里尽是恭敬，“还不错，妈妈。”

　　“那就好，记住我说的话，不要惹他不开心，他不开心了你就主动承认错误，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当然不会了，妈妈。”

　　电话又一次被无情挂断，沈鸠收起手机的同时连带着脸上的表情一起收起，他走出医务室。

　　沈鸠跟阎冬坐了同桌，但自从医务室谈话结束后，两人谁也没理谁，鲁杰与吴华每天都要往后看好几次，生怕他俩再有什么冲突。

　　沈鸠也听说了他跟阎冬打架惨烈的事迹，他心里暗暗想着，如果这事儿是真的就好了，他还蛮想把阎冬开瓢的，这样他就可以研究一下沈家血脉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阎冬本以为沈鸠歇了心思，也就没有将注意力再放在沈鸠身上，他家里一堆子烂事让他管都管不过来。

　　沈鸠不是歇了心思，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做合适的事情，但他没想到自己刚来了瞌睡，就有人送上来了枕头。

　　沈鸠第一次走学校后门的小巷，他在导航上查到一家评价不错的甜品店，就是位置有点偏，从后门走能近一点。

　　他还没走出巷子就被人堵住了，面前穿着破烂的男人手拿着刀直勾勾地盯着沈鸠，沈鸠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自己身后没人才指了指自己，“你是想打劫我吗？”

　　“我身上现金没多少，如果你有二维码的话，我可以给你转点。”

　　相比较沈鸠的放松，拿刀的男人反而很紧张，随着沈鸠越走越近，男人下意识地后退。

　　“诶，二维码要不要给我啊，没有二维码那我就只能给你两百块了。”

　　沈鸠走近了，男人才发现沈鸠比他高了一个头，借着巷口的灯，他看清楚了沈鸠脸上嘲弄的表情，男人呼吸一滞，他握紧了刀把，“你，你是沈家少爷。”

　　“呦呵，点名道姓的抢劫啊，你哪家派来的？如果是张家，那我支付宝顶多给你转十万，你要是李家，那我给你转个十五万没问题，如果没个主家，五万块，拿走不送。”

　　男人眼珠子转了转，“你很有钱？”

　　“比起你，应该算是有钱。”

　　这句话似是戳到了男人的痛处，下一秒男人直接拿刀刺了过来，沈鸠利落转身，男人与他擦肩而过，沈鸠紧跟着一脚踹在男人背上，男人穿着臃肿这下被踩在雪地里更是不好动弹。

　　沈鸠单脚踩在男人背上，身子倾斜前压，“让我猜猜，你姓什么，你不会是姓阎吧？”

　　男人神色一紧。

　　“呀，我好像猜对了。”

　　沈鸠不急不慌掏出手机对着男人全方位地拍了照片，“你是阎冬什么人？养父还是亲戚？是谁告诉你，杀了我，阎冬就能回到沈家的？那人骗你的，不用杀了我，阎冬也会回到沈家。”

　　男人听到这话拼命挣扎起来，沈鸠的鞋不防滑，让他这么一挣扎，沈鸠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好在他摔倒之前先踢飞了男人手中的刀。

　　男人趁着沈鸠倒地，整个人都压在了沈鸠身上，他双手掐住沈鸠的脖子，沈鸠单手抵住男人的下巴，想要隔开，但他低估了男人想杀他的心，“艹！我是来接阎冬回沈家的，不是阻止他回沈家的，有话好好说，实在不行，我先给你支付宝转十万。”

　　“阎冬是我儿子，不准带走他。”

　　“艹~？”

　　沈鸠被掐得脏话都变了调，原来他一直都说错了话，这人根本就不想阎冬回沈家，就在沈鸠以为自己要命归东北的时候，来人一脚踢飞了他身上的男人。

　　沈鸠翻身捂着自己的脖子重重地咳嗽起来，他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冷空气也感知他的需求往他肺部里冲去，“咳咳咳咳。”

　　一只手捂住他的口鼻，沈鸠下意识地去掰嘴上出现的手。

　　“别大口呼吸，这么冷的天，胃受不了。”

　　沈鸠听出了这是阎冬的声音，他抬头望去，因为刚刚的窒息缺氧他眼前还有点模糊。

　　阎冬低头看着沈鸠，沈鸠眼神朦胧，眼尾还挂着一滴泪珠，他紧紧扒着自己的手腕，流露出真实的脆弱，他叹息一声，将沈鸠从地上扶了起来。

　　沈鸠身上没什么力气借着阎冬的力气靠在了他肩膀上，等缓了会儿恢复了力气，沈鸠摸索着背靠在墙壁上。

　　刚刚行凶的男人早就跑得不见，沈鸠见阎冬要走，立马扯住了阎冬的围脖，阎冬被他拉得一个踉跄。

　　“干什么？”

　　“想跑是不是？我刚刚可是听他说了，你们是一家的。”

　　“没想跑。”

　　阎冬拽回自己的围脖，他走到刚刚沈鸠躺下的地方，捡起地上的手机递给沈鸠，沈鸠看也不看直接揣回兜里，他靠着墙壁小口喘息着，阎冬学着他的动作也靠在墙边，两人一时间静默无语。

　　巷口的路灯只能照亮一小部分地方，沈鸠站着的地方刚刚是能被照亮的边缘，而在他身侧的阎冬完全被隐藏在黑暗之中，但即便如此，沈鸠依旧能看清阎冬的眼睛。

　　这双眼睛亮得吓人。

　　“不待见我也得给我一个解释吧。”

　　“对不起，是我忽略了这个问题。”

　　沈鸠听到阎冬的道歉，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一股子不爽来，按理来说，他应该挺爽的。

　　“你不回沈家就是因为他？你早说啊，这种人，沈家随便发个话就能解决掉，要是你不好意思说，我来打电话，弟弟啊，别害怕，你现在有哥哥在了。”虽说上次阎冬说他装相，但他觉得还是有装一装的必要，毕竟现在还没到跟沈家撕破脸的时候。

　　沈鸠说着掏出手机就要给沈父打电话，指头还没按上手机屏幕，下一秒他就看见自己的手机在空中画出一个标准的抛物线，然后落入雪堆里消失不见。

　　“……艹！”他来这里才多久，他的手机已经被摔过三次了。

　　“解释！”

　　“我不回沈家不是因为他们，今天的事情是我连累了你，你有什么要求，除了回沈家，其他我都可以答应你。”

　　听到这话，沈鸠的火气消了大半，他可没忘记沈父给他的任务。

　　“什么都可以？”

　　阎冬抬眸，那双亮得吓人的眸子对上沈鸠，他语气坚定，“什么都可以。”

　　“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可以，你不后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