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闸了吗?” 琴乐声止,宋橪抬眼,望向吱吱作响的灯。他小心翼翼地把琴放下。快步走到阳台一把扯开窗帘,月明星稀,透进来几分光亮。盛夏的夜晚,出乎意料地有些冷。 缓缓走到楼下,这里依旧明亮。挂钟滴答滴答,已过11点,该睡觉了,明天还得收拾行李。宋橪想,也许琴房灯泡坏了吧。没多在意,回到房间准备洗漱,还未推开浴室,刺鼻的糊味倏地钻入鼻腔。 厨房并没有人,黑暗中只有一圈小蓝牙齿。宋橪慌乱开灯,糊味随之弥漫。“糟糕!我的药。”水汽咕噜咕噜顶着锅盖,若不是眼疾手快,褐色泡沫就要汹涌扑出。记得明明熄火了呀,怎么又燃起来了,难道煤气没关紧? “练琴练出幻觉了吧。”宋橪自嘲,太久没活动,在病床上都快躺退化了。他翻找了一会儿,才找到阿姨放勺子的地方,再取出特定白瓷碗,搅动砂锅底,好在没糊太多,舀几勺表面的汤药入碗,没耐心等待冷却,便丢了几方冰块,捏鼻仰头,一饮而尽,滋味化开。“唉,还是那么苦。” 浴室淅淅沥沥,水温忽热忽冷。宋橪僵硬地擦头,黑色毛巾不时带下来几丝白发。裹紧浴袍,皮肤依旧寒浸浸的。镜子里,那双眼睛揉了太阳光,色如琥珀,但眉毛总是蹙着。别墅就他一个人,发生了怪事,都不知道该和谁说。“早些睡吧,睡着了就不会有幻觉了。”他低语,哄自己安眠。 从十二岁起,宋橪睡觉就不关灯了,有时候是卧室的壁灯,有时是宿舍的台灯,亦或是病房的吸顶灯,无论何种,只要有光就安心,但今日,未能如尝所愿。宋橪蜷缩在被子里,寂静中只能听见生生不息的心跳声,一次比一次响亮,似乎要冲破这具身体。宋橪猛地起身,却发现门缝泛光。哪里都亮,除了自己的房间。 朋友送的古董挂钟精致漂亮,宋橪总是盯着它愣神,但此刻不敢再看。因为摆锤速度陡然加快,客厅空旷传来急促回响,显示的时间与他感受到的正在分离。 先是庭院树灯,而后是走廊射灯,一盏一盏,啪、啪、啪相继熄灭。宋橪脚下的影子扭曲延伸,像被注入了生命般微微颤动,争先恐后要站起扳倒他,刹那间,最后一处光源消失,不再张牙舞爪。 宋橪陷入难以名状的黑暗,被似风又似雾的气息包裹住。额上蒙汗,他缩在沙发一角,将头埋入膝间,努力不让意识一点一点消散。 “又做噩梦了吗?”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温柔的宽慰,昔日的问候如此清晰,恍若隔世。 Si do do—— so mi mi——re mi 谁?宋橪沉下心,想听清声音的方向,待他凝神之后,四周又是一片死寂。良久,又响起一阵,这是小提琴的声音,有人在琴房!他顾不得穿鞋,光脚小跑着踩上楼梯,一步一步向转角探去。 Re mi so do—— 家里只有他和妈妈会拉小提琴,难道是她?不,不,宋橪按太阳穴,冷静下来。这声音很杂乱,力度生涩,听不出节奏,近乎玩闹。宋橪摸索着走到门前,窗户紧闭,没有月色,这间屋子黑倒极致。那旋律时有时无,夹杂着诱惑他靠近的呢喃。宋橪汗如雨下,分明感受到被监视,那种目光略带威胁,但又透着鼓励,督促他往前。凭借记忆,宋橪打开抽屉,取出蜡烛,颤抖着点燃。 在光亮起的一瞬间,映出半张煞白的脸。 “哈哈,被找到了呢!”呼—— 那“人”笑着吹灭。 扑咚,宋橪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