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今朝》一一只狸

3、无敌猫猫

　　虽然是错峰放学，但门口的人还是很多。江路引沿着小路走，他要去坐最远的一班公交车，回家的路太远了，他将近坐了两个小时才到。
　　推开门，一屋子人。
　　赵敏雪抱着孩子，周围围了一圈人，笑眯眯地逗孩子。
　　江志明最先注意到玄关的动静，看到是江路引回来了，没看见赵敏雪不悦的表情，他高兴地拉着亲戚们介绍。
　　“哥、嫂子，这是小引。”
　　江路引走过去，顺从地喊了一声“姨夫，姨”。
　　赵成显然不记得他，顿了好一会，才道：“小引，是你那个车祸的姐姐的儿子吧？”
　　旁边的女人连忙打了他一下，“说什么呢？”
　　对他突然提起姐姐的事，江志明有些不满，他想这赵成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孩子在这还说这些。但是他面上丝毫不显，他的工作还是赵成托关系找的，不能得罪他。
　　赵成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哼了一声，又回到一边逗孩子去了。
　　提醒赵成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叫江婉。赵成这几年生意做大，有她一大半的功劳。她是个人精，面面俱到。
　　知道赵成刚才失言，她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江路引。
　　“小引真是越长越帅了，在哪里上学啊？”
　　“好像是在……”江志明有些结巴，他还不知道江路引在哪里上学呢。江路引出成绩那会啥好碰上赵敏雪临产，江志明忙忘了，后面也一直没问。
　　他有着尴尬地看向江路引。
　　江路引抿着唇说：“宁城一中。”
　　赵成有些惊讶，江志明这么蠢的人还有个成绩不错的外甥，真是个怪事。
　　江婉目光微微一顿，又立马笑了。
　　“小引真不错啊，志明也是沾光了。”
　　江志明一直都知道江路引成绩好，此刻也觉得倍有面子，刚才的不满一扫而空，笑着一把把江路引搂过来。
　　江路引垂在两边的手攥起，他跟江志明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有作业要写，上楼了。
　　快步走进房间，关上门，他觉得一切都清净多了。
　　江路引躺在矮小的床上，整个人都陷在里面，窒息的感觉让他觉得很舒服。
　　这个房间一开始是杂物间，赵敏雪不想让他跟他们挤在一个卧室，就让他收拾出来，给他买了一个小床，杂物间放东西的桌子就成了江路引的书桌。
　　虽然这个地方不属于他，但是在父母离开后的时间里，它也短暂地成为了他的避风港。
　　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从未想过。
　　初一那年，他背着书包在校门口，和其他同学一样等着父母来接。
　　那天有点下小雨，天黑沉沉的，好像快要压下来。江路引和几个朋友等在校门的檐下躲雨。
　　一个一个朋友接着跟他道别。
　　“江路引，我走了，拜拜。”
　　“江路引，我爸妈来了，我先走了。”
　　……
　　等了很久，江路引开始有些焦躁，他的手指不自觉搓动着衣角。
　　学校里的人都快走光了，江时序和白简还没来。
　　江路引有些等不住了，他把书包顶在头上，冲到门卫室。
　　他有些急促地敲了敲门，等不及门卫大叔说进就先推开门。
　　门卫大叔转身看见他进来，身上淋湿了不少，雨势越来越大了。
　　赶忙拿了一条干毛巾给他擦擦，关切地问：“孩子，你怎么还没回家？这雨下这么大。”
　　江路引抓着他拿毛巾的手，眼眶湿润，声线泛着抖。
　　“叔叔，我能不能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我爸……”
　　看着他急得眼泪哗哗流，大叔立马掏出手机解锁递给他，让他别急。
　　江路引手都有点颤，他知道，白简和江时序从来不会迟到，恰恰相反，他们总是第一个来。江路引总是问她为什么，她说，要让我们小引成为第一个见到爸爸妈妈的小孩。所以，每次放学江路引都会跑得很快。
　　他拿着手机，觉得这手机好沉啊，沉得他连拨号都很困难。
　　终于输入那个他熟记在心的号码，一阵忙音。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连打了几个也打不通，江路引又换了一个号码打，结果也是如此。
　　过了很久，外婆来接他了。其实江路引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久，他只感觉今天的天真的特别特别黑，感觉一点光都没有了。
　　他跟外婆说，今天好黑啊，我不喜欢今天。
　　外婆抚着他哭肿的眼睛，流着泪说她也不喜欢。
　　今天赵成无意地再次提起往事，让江路引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天，是末日吗？可是我已经没有东西可失去了啊。
　　叮咚一声将他拉回现实。
　　江路引划开手机，手机用了太久，信息跳转的很迟钝。
　　这是他中考完找江志明要的，赵敏雪怀孕后江志明给她换了新手机，这个就给他了。
　　岑今朝说他忘了加他好友，其实他一直没忘。
　　信号条转了一会，信息进来了。
　　【无敌朝朝】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江路引迟钝地点进他的主页，头像是一只小猫，应该是岑今朝养的猫。跟他很像，小猫特别傲娇的看着镜头，又很乖的样子。
　　还没添加好友，江路引看不了他的个性签名和朋友圈。
　　他又返回添加页面，点了同意。
　　又是一条新消息——
　　您已添加对方为好友，请开始你们的聊天吧。
　　江路引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他罕见地露出一些困惑、艰难的表情。他不知道怎么跟岑今朝聊天，他确实是一个冷淡的人，别人喜欢的他都不在意。他不会打游戏，不喜欢玩手机，他有些遗憾，应该学习一下打游戏的，岑今朝好像很喜欢。
　　要是他会打游戏的话，是不是可以和祁阳一样约他出去了，他们还能一声吃饭。
　　手机对面的岑今朝看着聊天框里出现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等了一会，又消失了。
　　他顺手塞了颗提子到嘴里，含糊着嘟囔：“班长干啥呢？”
　　他发了个表情过去。
　　江路引越想越远，想了半天还没想好发什么，岑今朝先发了过来。
　　【无敌朝朝】：表情包［小猫探头：哈喽~］
　　他很喜欢小猫吗？
　　江路引点击，收藏，成为他的第一个表情包。
　　他也打了一个“哈喽”，顿了顿，又加上一个“~”，点击发送。
　　岑今朝看着后面的波浪号，有些好笑，原来班长这个人只是现实中高冷呀。
　　紧接着更让他大跌眼界的出现了。
　　江路引又给他发了一个可爱小猫打滚的表情包。
　　如此粉嫩！！！
　　原来班长是一个内心如此少女的男高中生。
　　岑今朝也搜索了几个可爱小猫的发给他，是的，他的可爱小猫表情只是打“你好”的时候自动跳出来的，他随手一点的。
　　对面收到了一堆可爱小猫表情的江路引一个一个点收藏，自以为自己非常会聊天。
　　【无敌朝朝】：班长，你在干嘛呢？
　　【江路引】：玩手机~
　　岑今朝：……聊天杀手？
　　【无敌朝朝】：你吃饭了吗？
　　【江路引】：还没有
　　或许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太少了，江路引又问他吃了吗？
　　【无敌朝朝】：还没有，不过我现在要下去吃饭了，拜拜
　　【江路引】：拜拜
　　门口，江志明也敲门叫江路引吃饭。
　　江路引放下手机，想了想，又拿起来，捣鼓了一下，聊天框里的昵称变成：【朝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