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7、第四十七章 表白 ...
-
刚刚急促的马蹄声,还有这一刻乌骓马对着长空的嘶鸣,在清晨里早淹没了清雅的琴音。小洛随手划过琴弦,站起身款款走下来,来到了莺儿身边。
莺儿识趣,忙退回到路边去了。
陆朗停住马,后面的萧飒也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情景,萧飒暗暗叹息:这女子真是自以为聪明,在这个时候拦下公子的马,只能让公子厌烦。
陆朗不愿生事,只想赶路。对他而言,以他的骑术轻而易举就可以策马绕过那女子,可此时人都站在道路中间了,自己再视而不见实在有些不礼貌,只好勒住缰绳让乌骓马停了下来。
陆朗没有下马,也没有说话。
月白的衣袍在晨风中翻飞,清风盈满衣袖,肩头墨发清扬,俊朗的脸庞笼在清晨柔和的光影里,神情略有些清冷,却让人怦然心动。
小洛就这般真切地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玉烁公子。
她已说不出话来。
曾经所有的自信都砰然瓦解,因为这样的美好,小洛连想都不曾想到。
“这位小姐,有事?”陆朗冷声问道。
“呃……我是洛国公府洛国公的嫡孙女,叫洛夭绍。既然同在京都,今日又遇见了,我们认识一下吧。”
陆朗轻轻点了一下头:“原来是洛小姐,在下知道了。”算是打过招呼了。
小洛很意外,她听到的玉烁公子从来都是疏朗热情落落大方的,从不曾拒人于千里之外。此时此刻,如此疏离冷漠,怎么与她之前的想象完全不同?
她有些慌,很想能留住玉烁公子片刻,忙又说道:“听闻玉烁公子是天下第一公子,才名远播,不知今日可否有幸,能请玉烁公子对我刚刚的琴曲指点一二。”小洛终于说出了一句之前打过腹稿的话。
陆朗听明白了,这就是个没事拦路看热闹的,“小姐琴技高超,无需指点。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告辞。”
陆朗说着,抖动缰绳想要绕过去。
小洛看玉烁公子要走,顾不得许多了,直接说道:“小女子仰慕公子已久,今日特在此等候公子,公子却如此冷漠,是不是有些失礼了?”
“仰慕?”呃!现在的女子都这样直白大胆吗?陆朗有些被吓到了。
陆朗在马上一揖,说道:“洛小姐与我素不相识,何谈仰慕,洛小姐怕是误会了。”
陆朗给了对方一个台阶,转身又想离开。
小洛的自信和倔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她说道:“我今日既在此专程等候,自然不可能不了解玉烁公子。玉烁公子乃天下第一公子,不仅容貌出众,才情更是不亚于陈思王的八斗之高。可正因如此,我洛夭绍才敢在公子面前说出‘仰慕’二字。我本是京都第一才女,诗文琴技整个京都可以说无女子可比。如若玉烁公子会有一位红颜知己,试问,这世间除了我又有谁配得上呢?”
小洛终于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
“呵,呵呵!”陆朗听了,就一种感觉,这自信是哪里来的?
陆朗依旧没有下马,在马上再次拱手说道:“洛小姐是京都第一才女,这件事在下知道了。请问现在,本公子可以走了吗?”
小洛哽住了,自己那些话白说了?
趁着小洛这一愣神的功夫,陆朗打马从侧旁过去了,然后扬鞭催马,融入到朝阳的光影之中。
萧飒十分同情地看了看愣在那里的女子,打马去追赶自家公子去了。
晨光洒在小洛的身上,她的心里都是委屈。
不同于姐姐大洛的圆脸,小洛的脸略有骨感,透着冷淡和聪慧,总带着一种不服输的劲儿,又长得很漂亮,看在旁人的眼中,多少有些不易亲近的疏离。她一向自视甚高,原来的茗园三公子本还能入她的眼,可玉烁公子出现了,她的眼里再容不下别人了。她读过的书不少,也不单单是被玉烁公子的外貌吸引,得知玉烁公子的才华无人能及,她的心里就有了一份自信,认为这世间唯有自己才配得上玉烁公子的才名。这样思虑着,日子久了,心里就有了一份感觉,似乎玉烁公子定会是属于自己的。
在小洛的人生观中,自己读了那么多书,所思所想不输男子,总要有一位有才学有抱负的夫君,才配得上她的辅佐,而夫君的功业成就本就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这也许是那个年代里儒家教育中优秀女子唯一的出路。小洛在京都官宦世家中长大,有这样的眼光和想法,已比多数一辈子安于后宅的女子强了很多。
她早知道玉烁公子颇受欢迎,可她对自己的才学很自信,玉烁公子只是不知道她,不认识她。认识了,知道了,就定会是她想象的那样,他们彼此是最合适的,也是最般配的。
只是,这个清晨的刻意邂逅,打碎了小洛的梦。她不明白,既然自己早知道了玉烁公子的才名,玉烁公子是不是也应该知道她京都第一才女的名号?为什么他连为她停留片刻都不肯,离开的这般匆匆呢?
此时,望着那个飞奔离去的背影,小洛内心涌起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曾经所有的自信都不见了,仿佛全世界都在这一刻抛弃了她。她本是最骄傲的那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心中极度不快,小洛带着怒气踢飞了路旁的一颗石子。
此时的小洛,从极度自信跌落到极度的自我否定之中,她神色木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到家中的。
这日一早,陆朗的心情很好,又是去濛霞山的日子。
可刚出城就遇到的这个小插曲,破坏了陆朗的心情。
陆朗牵着马上山,却意兴阑珊。连带着萧飒都感到了周围的低气压。
陆朗将乌骓马交给萧飒,自己走进了书斋。推开两扇虚掩着的房门,他习惯地向右侧看了一眼,湄儿果然在那里,正如往常一样对着他浅笑:“阿朗,你来了!”
“嗯!”陆朗应了一声。
那一天,两个人一起抚琴、读书、讨论、做游戏,如很多个往常一样。
只是,敏感的湄儿还是察觉到了陆朗的不同。
用过晚膳,东方湄说道:“今夜有流星雨,我会去凤凰台看流星,你要不要一起去?”
陆朗自然而然地答道:“我自然会陪你一起。”又问道,“流星雨?是很多流星吗?”
“嗯,”东方湄点头,“是短时间内有很多流星,就像雨丝划过夜空一样。凤凰台那里最开阔,最适合观看。不过,夜里有些冷,要加件厚衣服。”
“好,现在就一起去吧。”陆朗说道。
那一夜,两个人围着狐裘,在凤凰台上看流星雨。
那一夜,月亮很小,只剩一道弯弯的月牙挂在东边,天上的星星格外明亮。
那一夜,很冷,是冬月,湄儿却不让点篝火,因为光亮会影响看星星。
陆朗记得那一天的夜空特别美,星汉灿烂。
不时有流星划过夜空,仿佛是从银河间穿过,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又转瞬间无声地消失在夜色中。
“流星,不是说,是凶兆吗?”陆朗问道。
“星象之说,认为流星是上天的使者,多数时候是预示有灾祸要发生。可是,每年都有流星雨,哪有那么多灾祸呀?我更愿意相信,流星雨只是天空中的一种现象。关于流星雨,早在《左传》中就有记载了,可见是时常会发生的事情。”说起这些的时候,东方湄的思绪中每每都充满理性,她的眼睛亮亮的,看着夜空中的流星,又因为冷,两只手紧紧拢着身上的狐裘。
陆朗有些后悔,这么美的夜晚,自己怎么问了这样一个煞风景的问题呢!其实,他刚刚问出口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了。
听了东方湄的话,他连忙说道:“我也愿意相信流星雨只是天空中的一种现象。”
这样说着,正有一颗流星划过,陆朗伸出手去,想要接住那流星一般。
东方湄侧脸看着他:“阿朗,这样的夜空好生动,你觉得吗?”
陆朗看着东方湄,点了点头。
东方湄又说道:“那些平日里会眨眼的星星,忽然向我们飞来了,我只觉得好亲切,心生欢喜!”
这一刻的东方湄,又充满感性。
东方湄在看星星,陆朗却在想,湄儿,忽而绝对理性,忽而又充满感性,就像个迷一样。
看到东方湄又紧了紧披着的狐裘,陆朗说道:“看好了吗?天气太冷了。”
东方湄对着手心哈了两口气,说道:“这会儿的流星正多,我们再看一会儿。”
陆朗是习武之人,并不怕冷。见东方湄还要再待一会儿,他在掌心中运了真气,缓缓放到了东方湄的后背上。一股暖流袭来,东方湄看向陆朗,笑着点点头。
“湄儿,今早从京都出来,我遇到了一件事。”陆朗说这话时,并没有看着东方湄,只望着遥远的星空。
“嗯,是一件让你有些烦心的事吧?”东方湄也看着星空。
“你,知道?”陆朗很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