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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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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广杰跟李佩孩子一岁了。
作为弱精症患者,盛广杰对这个儿子的出生报以极大的期望。去年的时候,他买了江城市中心的豪华江景房,每个月要还一万多的房贷。本来他真的是要结果掉李佩,可是因为儿子出生,他觉得好好地跟李佩过日子也不错……甚至他还主动向李佩的父母道歉,表示自己日后真的知错就改。
李佩心生不安,因为一直联系不上许天骄,她总是走神。常常抱着孩子,手机就掉地上了……她始终对杀死李戴维这件事感到害怕,而且这小孩,是她跟宋仁透上床来的……
前阵子她听说,警察查明的证据表明宋仁透的确不是杀死李戴维的凶手,而且被无罪释放了。
李佩每天都神神叨叨,脑补宋仁透要拉自己下地狱的画面。
姚柳茹一年前被盛广杰讹了不少钱,但对方提供了一个精装修的店铺给她做引流,姚柳茹去年挣了大几十万,也就对被盛广杰拿视频威胁的事情不多做追究。但是她作为风月场老手,睡过那么多男人后,无论睡了多久,还是觉得盛广杰居然主动跟她断联系,而且抽身而去这件事非常介怀,于是她时常有意无意穿着性感小心机的衣服去盛广杰的茶萃吧晃荡,企图再勾着他一起走。
姚文姝对此表示不屑。她的魔鬼哥哥出狱后一心沉沦钱与权,不找她,自然她也乐得自在。她本身是个乐天狡猾的性子,跟她这位姐姐在下药事件后继续厮混。姚文姝觉得她二姐是个天真的傻白甜,长得漂亮但没什么心机,一根筋。她肆意地在姚文天面前晃,直到数日后,她这位禁欲的兄长,拉她上了车。
姚文天钳着姚文姝尖细的下颌吮吻过去,他手在她盈盈不禁一握的腰肢流连,姚文姝看到男人俊朗眉宇间深沉的欲望。
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弱点就是自己了。
姚文姝无法原谅,作为养子,待自己如亲生一般的哥哥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还害得自己的好友之后为了救自己,差点命丧深海。
姚文天动情地吻,他的吻落在姚文姝的脸颊两侧,深沉地闭眼,呢喃着喊:“宝贝……宝贝。”但姚文姝不为所动,她看向车辆周围,又看了看姚文天给她买的白色公主裙,好笑着拿手去摸姚文天的皮带,主动蹭上他的腿,在他耳畔吹气,呼气如兰:“你想当我男人?畜生?”
姚文天把姚文姝推下车,兀自一人开车而走。他酒过三巡,却无意识来找这落在心尖子的人,然而对方拒绝他的亲吻……姚文天手搭在方向盘上,他狠狠地拍了一把,然后扬长而去,期间,他的车创飞一个人,他也没管。
茶萃吧内的李佩接到江城医院苏心的电话时,她惊慌失措吓了一跳,结果小孩摔地上哇哇哭,盛广杰正用手沾口水数着上个星期做生意落下的钱,这会儿装钱的袋子掉在地上,吵得他心神不宁,动手就骂:“你他妈的会不会看小孩?!”
李佩急了,“你当着我面数钱!”“你就不是个男人!”
盛广杰觉得这女人不可理喻,生意因为房东竖了不归还房子的标牌跟传单,已经一落千丈,他快还不起房贷了。
“我妈出车祸死了!”
“我没钱?你他妈的,你自己妈妈死了关我什么事,难道不是你家自己遭报应啊?!”
“十来年前,是谁抱着自己死了的弟弟去江城医院讹钱?你还去重症病房掐院长的管子,你敢说我?”
盛广杰一脚踹飞李佩,他抱起孩子,手指着李佩的鼻子骂:“赶紧给我滚,吃我的,穿我的!”
李佩一脸血,她惊恐万分。
只觉得疯了,世界都疯了。
旁边不远处盛璨观望着这一切,他就坐在自家咖啡厅二楼的窗口,自上而下俯视。
他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面带微笑对宋仁透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宋仁透风尘仆仆,他摸了摸自己剃光的头发。
一脑袋茬儿,宋仁透眼神扫视四周,夸了句:“好小资,你这么有钱的?”
盛璨笑了,他翘起二郎腿,纤细的脚踝上有青紫的痕迹,疑似被人捏出来的。
“明人不讲暗话,你对我来说一点用也没有,”盛璨忽然双手交叠垫在自己的下巴上,他看向宋仁透,又说:“你在怀疑许天骄的死跟我有关?”
宋仁透脸色有点白,他忙解释:“不,不是这样子的……我是想,那个李戴维的死,我知道是谁干的!那个何之洲的尸体,我也知道那个陆恩跟许继明把他转移到哪里去了!我欠了姚家祥一大笔钱,他喊了打手追着我打,我实在是求路无门了,我舅舅就是给姚家祥开公车的,你帮我,我一定帮你!”
“哦。”盛璨觑着宋仁透,他站起来,长身玉立,眼神又冷艳如刀。
简单的黑色系衣服,也能穿出一种疏离淡漠的味道。
“可是,我给你一大笔钱,你也做不到我要你做的事啊……”盛璨单手抄在裤口袋里,眼神悠悠,语气变得轻飘。
他身后是雪白的墙壁,衬得他原本的肤色更加病白。
宋仁透不敢看,楼下盛广杰跟李佩的叫骂声还在持续,他咬了咬牙,“你想让我做什么?”
盛璨丢给他三个字:“杨潇洁。”
之后宋仁透便灰心丧气离开了。
盛璨跟时蕴的咖啡厅已经对外开放一个多月,天气又开始变得有些灰蒙蒙,空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些秋日萧瑟的滋味。
许淼当店长,何媚亲自操刀设计,大展拳脚。之后盛璨终于久违地见到了朋友倪娅,他看见对方剪去长发,露出原本妖美而精致的五官。说起来,盛璨得知是倪娅主动跟着沈知夏,然后又把装中药的瓶子调换,然后他外婆才得救的事……
然后盛璨觉得奇怪,倪娅不是那么细心的人啊……
他被抓走,时蕴那么快就得到消息……
盛璨骤生苦恼,这人到底是有几只手啊。
倪娅过阵子要来聚个会,说自己妈妈邵贝玉的超市进货出了点问题,缺少一款特供的牛奶,还准备要给继父多买几个明清的瓷器做装饰,所以他快累死了。
期间他们讲电话也说到李戴维之死。李威死了儿子后一蹶不振,浑如丧狗一年多,已经住进精神病院了。然后盛璨便很是自然地想,若江与城看自己儿子跟下属不惯的话,会不会也把两个人关进精神病院呢?
思绪乱如麻。
盛璨起身,熟悉的眼前黑悄然而至。
他微微拧眉,脸上的表情更加沉着。其实他不能接受自己瞎掉的事实,绝对无法接受。
作为一个健康的成年人……盛璨本质相当自傲。
他撑住桌面,眼前又看到一片光明。
盛璨才发觉,自己身后,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却只是莫名想起很多事,其中最清晰的,是小时候被盛明关在屋内,他不想吃嗖饭,于是把全家的饭都给倒了。自己不吃,那谁也别想吃。盛明抽断了一根皮带,嘴中叫嚷着,“我让你不吃!我让你不吃!”
盛璨没觉得自己做错,他只是无法将就。
一个眼瞎的自己,未来如何过活?是拄拐杖,还是听到别人的风言风语?亦或者,自己连自食其力的机会都没有?
盛璨光是想想都觉得窒息,他知道有希望,只是这希望太渺茫,等于没希望。
其实,他不愿意去想更加伤心的以后。
未来太长了。
幸亏疼痛也只是一瞬间,盛璨回了自己的新家。
盛璨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他怀抱着一个圆抱枕,身下是米白色的布艺沙发,房间的天花板上开了很多盏灯。
当初装修的师傅还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多灯,开起来很浪费钱的。
盛璨只是想,时蕴这家伙一直怕黑,装灯美不美观倒是无所谓,反正一定要亮堂堂。
他对于开夜灯的卧室很不习惯。
盛璨单手撑着下巴,他右手旁是一盆巨大的室内绿植。
这是时蕴从国外空运过来的。很大的一间房,摆满了属于时蕴的各种小心思,什么海滩的贝壳,还有他看不懂也不喜欢看的日文书籍,又或者是装文青病的布艺沙发。
但舒服是很舒服。
盛璨眨了眨眼,感觉有些酸涩,他看向那张海岩风的茶几……
前几天因为这件事跟时蕴吵了一架,盛璨指着茶几道:“你要这个茶几,是招蚊虫还是怎么样?”他的本意是房间空无一物,这样更好。
时蕴却是个如数家珍的性子,跟他在一起倒是没什么讲究,亲力亲为的多些。但是不知怎么了,原本他们不打算在江城定居。盛璨也觉得随便租个大点不浪费电的房子其实也可以了,可这败家子时蕴就哼哧哼哧要买大复式别墅,还死气白咧摁着他手让写自己名字,又跟他死磨硬泡,一定要买套房。
盛璨先是怀疑时蕴的钱从哪里来,又耐不住对方磨,双方整整冷战了一天一夜,直到今天白天一天,时蕴板上钉钉拿着购房合同在他眼前炫耀了下,还当着他的面把租房合同给撕了,又说:“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盛璨盖住自己的眼眸,长腿放在茶几上,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他懒死算了。
兜中的手机震动响,不用怀疑,肯定是厉北辰的。
盛璨是真觉得还不如念高中,去读书呢……
他想时蕴穷凶极恶要一个安全的地方生活。
又摁着眉心接电话,冷言冷语对厉总说:“给你三秒。”
结果电话却是时文韬的,对方话语冷冽如冰:“……出来谈谈?”
盛璨:“……”他过了会儿才意识到是尊敬的书记先生,但脑子没拐过弯儿,嘲讽气老高:“我没欠你钱啊?”
时文韬:“我说,我是时蕴父亲,我们出来,谈谈。”
盛璨稍微清醒了下,他摁住太阳穴,脖子晃得咔咔响。
“我很贵的,”盛璨公事公办,“跟我谈生意,很贵的,时先生。”
时文韬:“我是他父亲,我不会害他。”
盛璨:“哦?那你觉得亲情是笔买卖了?你想出多少价,我也告诉你,我不会离开他。”
他话很随意,随意到脱口而出。
“凭你眼瞎心盲?”时文韬道:“你明知道时蕴最受家里宠爱,你还打算拖他入地狱吗?许天骄如果不是你的原因,又为什么会死?时渺可都告诉我了,是你杀的许天骄,你想想看,如果时蕴不碰上你,不回来找你,时蕴仍然可以乖乖当时砚,也依旧是家里最疼的小孩……你觉得,凭你自己,凭你父亲母亲,你能给我最疼的孩子一个未来吗?”
盛璨什么都能退让,唯独与时蕴一起绝对无法退让。
“一个瞎子,你以为时蕴对你多好呢?”时文韬残酷而冷情:“男人女人多得是,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社会上一个男人跟一个男人相爱,你觉得你们会有好下场?”
盛璨心中被狠狠地戳疼了。
瞎子!瞎子!
然后时蕴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他挂断电话,朝电话那头说道:“你给我滚!”
时蕴怒吼,时文韬却道:“你妈妈,你想害死你妈妈,是不是?”
时蕴恢复冷静:“神经病!你是神经病!”
时文韬:“可你是神经病生出的孩子,阿蕴……不要……”
盛璨掐掉电话,没让时蕴听到。时文韬说的下一句话是,你不要也像个神经病。
盛璨听到了,时蕴凶狠地把手机摔地上,咬牙道:“就知道拿我妈妈的命威胁我,除了这些,他还会做什么?”
时蕴浑身抖如筛糠,他颤颤巍巍地靠住盛璨,眼神哭泣到令人可怜,声音又令人心酸,“我才不想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面,我不要……”
屋外电闪雷鸣,时蕴反射性发抖,盛璨一把把他搂怀里,手划过他脆弱易折的脖颈,他亲吻他的发顶,安慰说:“别怕,我在。”
他始终没能敢去问,关乎时蕴心底最深的黑暗是什么。以及时蕴那么怕黑,苦苦隐藏地不让他知道的事情是什么。
时蕴眼角挂着两行清泪,一个劲摇头,他牢牢抱住盛璨的肩膀,锁住他的腰身。他不想说,也没谁能让他说。
盛璨一直都是抗拒问这个问题的,所以不论他去到哪里,都会下意识地多看看更加明亮的地方,因为时蕴真的喜欢。
他习惯藏身于黑暗,习惯用最冷漠的姿态伪装。敲不断的骨,可这时,他的脊背一下塌了,盛璨上半身躬下来,他拿过旁边的一条领带,捆在了时蕴的耳畔,又在他耳边呢喃:“来亲我,来摸我,来抱我,你在黑暗中看看,我是谁?嗯?”
时蕴情事中,一向狂暴,盛璨未必能招架,但他素来喜欢。
时蕴顶着满眼的黑。屋外狂风骤雨,暴风摧城压寨,他内心黑暗燃烧着的欲望烧到极致,以恨不能撕碎的力道撕到身下人盛璨身上,他呼吸又喘又急。
黑的,眼前全都是黑色。摸不到的黑,黑色的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黑?
太黑了,真的太黑了。
盛璨仰头承受时蕴极端力道的亲吻与撕咬,他看得见面前人隐忍的眼神,却望不见他心底去,他记得最后一次。时蕴捞着他膝弯靠墙,他浑身都找不到着力点,全部全部都只有眼前人时,时蕴才堪堪恢复清醒,并且咬住他的嘴唇呓语:“我妈妈,她要杀我。”
盛璨本来想,就只是这样?
后来,他又在对方无尽的冲撞中失魂落魄,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般,时蕴又说:“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冷静?我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吗?”
“连你……连你都不想管我!!你又要不管我吗?!”
时蕴发了疯地折腾盛璨,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好像自己就是这样,一边清楚地别扭又一边死死地拧巴,他愤怒地揭下领带,又对上那双心驰神往的眼睛,心中,眼底,那漫漫无边的荒原,塌了一片。
时蕴发现,是这辈子好好地活着,又不是上辈子可怜地死了。
他放轻力道,又揽着人的腰好好温柔地放下了。盛璨跨在他腰上,脑子昏昏沉沉,沉钝不醒,总感觉不对劲,他勾住时蕴的脖子索吻,那仰头的模样诱极了,他说:“没想不管,但眼盲,做不了事,会被人笑,我……”
盛璨闭眼,他摇晃着时蕴的身体,仿佛内心的某处别扭随风消散,心底漫长无边的悸动一瞬拔高而起,他靠在时蕴的肩头喘息,说原本想死把心脏送给你,但是因为不配型,所以放弃掉了。
时蕴给他勾到不行,手钳住了他的细腰,卡得紧紧的。他又听盛璨说可我也不想你植入别人的心脏,那样我很不喜欢。因为你是我的,你哪哪都是我的。
抱怨细语的声音让时蕴有一下下的心软,可他还是把人往死里弄,仿佛这场情事如屋外骤起的狂风般,一下迅疾,一下温柔如风。他们之间极少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但是时蕴想起多年前他们吃过的那顿晚饭,他记得,碗没有洗完。
他无法得知他死后盛璨如何,但他知道,对方很孤独。有时他感觉,对方凝视他,像是在凝视一片坍塌的世界。
时蕴最后抱着盛璨去了最里面的房间,两个人心贴得很近,身体相缠。
他问:“去医院,好不好?”时蕴逼着盛璨答,不答应就不给,盛璨哭得可怜,颤颤点头,却又使劲勾着人的颈子不放。
……
隔日下午,盛璨才醒,他打了个大哈欠下楼。模样看上去睡眼惺忪,眼角哭红的痕迹非常明显。身上披着一条小毯子,一身简单的家居服显得他身形削薄。
盛璨总感觉时蕴还在,自己还浸在昨天那场幻情春雨中没有挣脱。
他很需要放纵,但他连烟都不想拿了。
原先的那块大空地后几百米,就是时蕴买的三层大复式。
周遭住户不多,盛璨蹲下来,随意拈了片叶子逗池塘中肥硕的金鱼。大雨过后,一切草木如初生,翻绿的新叶缀着小小的水珠。远处是一片湛蓝,澄空如洗的感觉在这一刻具象化。
江城入秋了。
盛璨打了个哈欠,时蕴端着杯热牛奶过来,脸上挂满歉意道:“啊,抱歉,疼不疼?”
盛璨甩手就是一耳刮子,却半途中止,没力道:“你还有脸问?”
时蕴笑得春光灿烂,“抱歉啊,下回不会了。”
他扯草地上的嫩叶,“……阿璨……”
“嗯。”
“阿……璨……”
“嗯。”
“阿……璨……呐……”
“嗯。”盛璨没觉得烦,他起身时身后一阵剧痛,时蕴赶忙扶住他,让他稳稳靠在自己身上,说:“下次不会了。”
盛璨瞪他,“还有下次?”时蕴改口:“啊,那你骂我,打我也可以。”
盛璨气,又说:“去医院吧,我不怕了。”
时蕴满脸的疑惑,咦了声,然后结结巴巴道:“你,你不是感兴趣我为什么是个有钱人的吗?怎么你又不问了?”
盛璨走开:“没兴趣。”
“我想你对我多感兴趣一点啊!!”时蕴急了,“你这人,对我多搞点特殊不行嘛?我想要这个啊!”
盛璨挑眉:“特殊?!你,不是,想跟我永远在一起?”
时蕴委屈,“我……”他顿了下,然后看到盛璨揶揄的眼神,他好一通气急败坏,“你喜欢看我出洋相?”
盛璨被掰了下巴,亲了下,重的。
·
之后几天,盛广杰为店铺的生意焦头烂额,业绩差不多是完了,而巨额的房贷压过来,李佩的娘家人开始找他要钱算账,说自己姑姑死了,是不是你故意开车找人干的。
盛广杰有一天看到盛华年从盛璨的店铺出来,他很难不把创死他岳母的对象放到沈昭跟盛华年身上。他眼神瞪着这对夫妻,露出怀恨在心的目光。
姚文天撞死李母一事被姚千余生生压下,许继明在得知自己儿子的死跟时蕴有关后,他马上吩咐精神病院的亲戚把被关在里头的于濛濛给放了出来。
于濛濛手持匕首,在阴暗之处守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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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是盛华年的生日,她很早就给盛璨打了电话说要回来吃饭。彼时跟盛华年复了婚的沈昭揽住妻子瘦削的手腕,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嘴中用悠然的声唱着:“一步一步向你靠近……轻点脚尖……”
“爱的华尔兹多甜……”沈昭全程带着一脸懵的盛华年跳舞,甜蜜地唱着小情歌。
他靠近盛华年,又唱:“爱的华尔兹多甜~”
眼神温柔地能滴出水了。盛华年脸红耳臊地推着他,扒拉他脸说都多大年纪了还兴这套,滚一边去!沈昭不让,于他而言,婚姻中这种相濡以沫的爱情是他需要的。
大抵也是意识到了过去不能再沉沦于无聊的手术伤痛。眼下,只有孩子跟家庭是最重要的,他压住妻子的腰,抱住她轻柔地转圈,眼神中是满满的宠溺。
挂着米色窗帘的客厅内,暖暖柔和的光晕下。
沈昭压住妻子的腰来了个很华美的下腰,眼角弯起来的形状更加好看了。盛璨跟沈昭的眼睛长得很像,长相肖似母亲。盛华年无奈,她去推丈夫,又听沈昭唱呀……
“爱的华尔兹多甜……”
沈昭淡淡地哼着歌,盛华年也没好继续推到底,只是安静地听。
她笑容非常无语又带点好笑的羞涩,到底还是轻推了下,“土不土呀你……我听着都替你脸红。”
盛华年脸上带上了一丝丝清丽的感觉。
沈昭恍若找回年少时初生的悸动,他眼角的细纹在光晕中更加模糊了,盛华年抚上他的脸,温柔地看他。
沈昭又唱了句:“爱的华尔兹多甜……”
盛华年一脸绯红,心想真是土爆了,但心底还是甜的。本来沈昭的阴影都盖住她了……
哪知这时这种暧昧轻盈的气氛乍然被打破。
咚,特别轻的开门声……盛璨打着伞,拖着行李箱低头喊道:“我回来了……”
风尘仆仆的疲惫感让盛璨有些憔悴。前几天他回了一趟外婆家里,因为家中黄橙橙的杏子熟了,外婆又催着他回家带点特产上去。本来就有点忙工作的盛璨不得已这几日往返江城,还得跟厉北辰battle投资的事。他发现厉北辰狮子大开口,要钱要得凶,要个一两千万……
可问题是他真没有啊……
这种感觉伴随路边突发的大雨还更加烦躁的赶脚。
盛璨絮叨着:“外婆让我给你们带特产了,爸爸你来拿下……”
但是沈昭没管儿子。他心中,儿子的存在感稀薄,这是结婚附送了,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老婆更加重要。这种状况伴随复婚而愈演愈烈,盛璨打了个电话说让来接,沈昭觉得自己儿子皮实肉厚,天生犟种,又背靠紫微星。
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这个老公公去照顾年轻帅气的儿子。
所以,沈昭不接。
盛璨眨了下眼。
盛华年被狠亲了下,沈昭甜甜蜜蜜又要盛华年喊他:“老公。”
整个一缠人到不行。
盛璨悄无声息关了门。
他倒是挺羡慕父母这种迅速消除隔阂感情的,他想起了去外婆家,飞机起飞前几个小时他还在被窝中跟时蕴温存说起的事。他们纷纷说起七年后。情侣大街生意已经非常火爆了。但是因为背后控制人是姚文天,所以这条大街的商铺店主想要开店,要交不菲的租金,就算是本来的房东业主,也是如此。
在开业后呢,每个月的业绩也以一种保护金的形式上交到姚家祥手中。他借助着自己住建局局长的优势,把这块地皮据为己有。而他与厉北辰联手,目前还没联手开干的二中宿舍楼里,1.2个亿的项目中,姚家人,是肯定要从中分一杯大羹的。
盛璨心想自己真的是个劳碌命。不过也有好处,提前了五年动手,姚家人跟江与城的根基也就还没扎稳,纵使许继明有时先文的保护,又或者时文韬的庇佑……处理起来也就不算太难了。
毕竟还有一个时蕴在,盛璨默默思考了下对方的路数。
老实说,他也摸不透,多问几句时蕴却淡然跟他说:“……你自己看不就行了?”
人劲得很,轮到盛璨磨牙。对于他的身体状况对方比他关心,拍了CT向好懵然说:“……啊,难治啊……”
时蕴当场就掐住了向好的脖子,警告道:“你再说一遍?”
向好叹了口气,“我只是今天……比较累……”
盛璨还以为是什么大问题呢,向好说话的感觉社畜感油然而发,令盛璨不禁有点感同身受。时蕴这种资本家,怎么懂社畜的心酸?大抵还是比较信赖熟悉的地方,他想在江城动手术,时蕴也是这么觉得的。比起死在异国他乡,盛璨想,在从小长大的地方安葬也是非常不错的。
向好笑道:“手术有点风险,但我师父这阵子要来江城……你这手术我动不了,但是我师父可以。”
盛璨看了下时蕴的表情,坚定跟他说:“那沈昭师父是不是也可以来江城啊?”
眼科大拿跟心外科大拿,国内顶尖的医学专家。
盛璨跟时蕴目光对视,起初他们都以为是条死路呢,总想着先处理完这些事,万一一个不小心先挂了,姚文天与姚家祥或许会更加猖狂。但是事实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总之,约定了黄历上的好日子,手术就给安排上了。
盛璨又打开门的缝隙,确认爸妈恩爱秀完了又才进的屋门。
屋外是一片阚寂。秋天来临了,家中旁边移栽的那棵银杏树已然落了一地金黄,带了些丰硕的感觉。
盛璨从家里带了许多毛板栗跟刚晒的花生,又顺带在老家带了几大袋的枣儿。枣子红红绿绿地摆在白色的宾盘里,盛璨照旧窝在沙发上,手端着一个大盘子吃西瓜。盛华年在厨房噌的一声打起火,火冒太高,沈昭赶忙给她赶出去,动手系上了围裙,他让盛华年去洗洗白菜,又细语着盛璨喜欢吃煎蛋,这混小子,屁事多。
反正,一家人还是一家人的样子,没什么改变。
吃了饭后盛璨就被喊去洗澡,盛璨懒着不动,空前放任,屋内走了会儿消食,又软骨头瘫在沙发上。盛华年不忘给他肚子盖上一层小被。
盛璨拿手机,敲微信撩男朋友时蕴。
其实他有偷偷拍父母跳舞的画面,觉得实在是喜欢,就发过去了。
时蕴的微信名还是白茶花。
盛璨盯着屏幕,口中咬着苹果,手指敲打:“挺好,在秀恩爱。”
时蕴躺在办公桌上搁着一双大长腿,目光肆意慵懒到不行,今天破例,整个人心情比较野,于是乎动作也很野。换做平时,时蕴觉得自己不会这么做,但是因为等会儿江与城要来见他,所以他必须野一下。这也无伤大雅,如果他爸爸看见了,又要说不懂规矩。
但是时蕴早就不是昔日的时蕴了。家里总是说平安是福,但是自打他看到妈妈跟时文韬私会,而他母亲就跟疯了一般把他关在黑暗狭小的衣柜七天七夜,不给水吃,不给饭他就变了。而且时蕴觉得母亲十分厌恶的一点在于,纵使父亲报了警,他妈妈于濛濛也装作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如常吃饭生活,就好像他没有失踪一样。
时蕴心酸,又想作妖。
离开三四天了,临出门前,他俩还吵了个架……
白山茶:想我没?
杀鱼:?
白山茶:到底想没想我?
杀鱼:有。
白山茶:想了?
杀鱼:想睡你,算吗?
时蕴长舒一口气,嘴唇微张,眉头拧起,满脸的烦躁。
这是反将一军啊……
三四天前,他们在江城的公园闲逛。远处是一片湖泊,平静的湖面上还有几只天鹅,周围是抽条的柳树。枝条随风荡起,带来悠悠慢慢的轻躁,旁边十几米远处是跳广场舞的退休老人,头发花白,他们一起拦腰跳交谊舞。
盛璨出来逛得少,他倒是对于这种场景没多大兴趣,但身体很诚实地停下,眼睛很认真地看了。时蕴跟他并排靠在栏杆上,盛璨听他说:“你能不能放过时家?放过我父亲?”
盛璨想,终于到这个时候了。时先文是罪人,时文韬也是罪人,前几天还在他怀中哭着说不喜欢这个家,结果今天又说这个,盛璨有点烦躁时蕴的喜怒无常。虽然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语气听上去有点嫉妒:“你明知道江与城对我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还要找江鹤别?”
他的声音伴随波光粼粼的湖面让时蕴心更加躁动。对方不说话,一说就是真相,他攥紧了盛璨的手腕,非常强势地掰高他下巴,让他仰视自己,却也如实说:“你不会永远只有我,你总要进入我的社交圈……我朋友不多,江鹤别算是一个。”
盛璨拦手就把人的手劈开,两个人的目光相互焦灼,又互相对视了好一会儿。
“江城医院不是你洗钱的工具……”盛璨话语刚毕,时蕴的手又掌住了盛璨的脖子,大拇指摩挲着他的下巴跟嘴唇,他心痒地道:“让我亲下。”
时蕴有事没事就搂搂抱抱,有大事了还是搂搂抱抱,还要更多的亲亲。
盛璨心跳得很厉害,时蕴也不管不顾了,他搂着人到没几个人的地方,又沙哑嗓音说:“钱我炒股票挣的,时家的钱我没碰过……让我亲下,快点。”
盛璨无法,时蕴手抽开他的衣摆,探进他的腰,又用手摩挲着他的腰线,盛璨目光看过来他就无法招架,忍不住身体有些发软。
到底眼睛怎么长的,看谁都深情……还是说是他错觉了……
盛璨被撩得忍不了,他转身就把人摁墙上……吻下的力道又凶又急,几乎要把时蕴肺中空气给挤压殆尽,他听时蕴喊:“有人!唔……”
“不管!”时蕴后悔死了招惹这人。最后以嘴唇破了个大口子为代价,换来对方一句:“看情况。”
时蕴知晓,对方能说这话,就代表,江鹤别有条活路。
时望找不到江鹤别。
虽然他厌恶江鹤别对他暗中做出的事,可是作为好友,他更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够好好活下去,就好像盛璨一直拉着他走……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时蕴给盛璨发语音说回聊,他看向门,声音清冷而淡然,“请进。”
他放下脚,手拄着下巴,对着盛璨的头像傻笑出声。
江与城进来时,眼神愣了下,他环顾四周确认没走错,又睨着眼神看向时蕴,疑惑问:“你是老板?我怎么没见过你?你跟……”
“……阿蕴?你醒了?”
时蕴特意过了很久才回话,“江叔叔,我不是情侣大街项目负责的老板……”
江与城噎了下,眼神有种恨气但不得不上的感觉,“我来跟你谈二中宿舍的投标项目。”
时蕴笑:“姚文天肯定要八千万,叔叔您不肯。”
“……再贪,也不能如此。”江与城拉开椅子坐下,“我六你四,意下如何?”
时蕴:“我八你二。”
江与城咬牙。
“工天集团老厉总明年会专拨一批空调款捐赠二中宿舍,其中的油水多大,叔叔还要我明说?”时蕴手中转着签字笔,他看江与城眉头瞬间闪过一丝暴虐,便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盛璨总说他心黑,其实他想说江与城一他九的。况且,学生的钱都敢贪,多要点也无妨,日后能不能江与城归西,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陆恩跟徐淳混得很好啊……您不担心您妻子的状况吗?若是我提供陆佳阿姨的消息给您……”
“你来做这个项目,我不要钱,但我要陆佳的消息。”
时蕴眉眼弯弯,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成交。”时蕴跟江与城握手。
屋外天色灰蒙蒙,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滋味。
时蕴真的好喜欢这种感觉。
江与城离开后,时蕴也起来,背靠着办公椅,他身旁是一株绿植,屋内的真皮沙发座椅上还停留着某个人的体温,他也轻轻哼唱,“爱的华尔兹多甜呐……”
他看了看手表,嘴角晕着浅浅的笑意。
时蕴拿起车钥匙,他要去接心上人了……
“啧,说我不乖,你才是不乖的小孩吧……”时蕴的话随着门撞上的声音而更加迫切,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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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家的屋外下起了雨,盛璨回自己的屋中洗了个澡,稍微有点热的水淋他身上,他又想起之前时蕴还用时砚的名字那会儿,对方爬窗给他送烧烤。许是想到这件事太突然了,盛璨嘴角挂上了浅浅的笑意,他把毛巾盖在头发上擦着,修长的脖颈缀着清亮的水珠。毛巾折叠下的手指纤长白皙,无名指上……没有戒指。
大抵还是怕沈昭问起什么。
他父亲不会同意他跟时蕴在一起。沈昭认为男的就该娶妻结婚生子……
盛璨想了下,还是把戒指给戴上了。看上去妈妈盛华年虽然很强势,可是……
盛璨甩掉毛巾在床上,他决定得跟父母公开说一下这件事。比起之前打算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盛璨觉得时蕴说得对,父亲永远是父亲,母亲永远是母亲,总有一天要回去看看的。
盛璨无奈笑出来,他想这话可笑,他跟父母的关系有时相当于他是个多余的。他只能把自己的存在感减到最小。外婆虽然都懂,可想来,如果跟父母断绝关系,老人家也会难过的吧。回家的时候他就跟外婆盛晓红说起了这件事,外婆点头说:“你喜欢时砚?”
盛璨毫无疑问点头,外婆却说:“乖仔,你开心就好了。外婆只想你过得开心,你大学也不上了,也是因为他了?”
盛璨无法言说过去的某些事情,在他看来实在是难以启齿。说了也不会有人懂,更何况,外婆只会说开心点,两个人有时也不在一个频道上。盛璨也不想让外婆担心,他跟盛晓红说大学会上,但是目前很忙……
沈昭会突兀地来一句:“你在忙什么啊!”“……你能不能用点心在读书上面!”
盛璨觉得他父亲,根本就是个随性到毫无人性的人渣。
他下楼,要去冰箱拿汽水儿喝,刚好倪娅给他打电话,对方声音相当兴奋:“璨哥,我妈超市进了几大箱上好的大闸蟹,送哪儿?”
自从李威不幸进了精神病院后,他的钱倒是给了邵贝玉许多助力,因为要补贴家用,倪娅自作主张开了家大超市。不仅自己欠的钱还清了,这人仗义,把超市的百分之三十股份说什么也要划到他名下……
盛璨提点一句:“你超市的东西卖得比其他地方贵,你服务就要给别人做好点啊,我前几日去逛超市,你们那儿的人都死着个脸……”
倪娅:“啊,是那个盛阿姨啦,她跪在我面前死磨硬泡,说他儿子被许家的人害死了,自己丈夫也被人抓进警局,现在还没回来……这女的天天拉个脸,我妈心软啦……璨哥,这女的,你不处理?”
盛璨不想管这些事,可是这个盛阿姨,实则非常忘本。他叹了口气,“随便吧,我让那个宋仁透去找杨潇洁父亲杨彻对姜糖犯罪的证据了,原先这个女孩子不是坐过姜糖的车吗,但是警察并没有找到犯罪工具……你给我盯紧点儿……”
倪娅点头:“我等会儿来找你,对了,听我妈去精神病院回来后说,于濛濛不见了……前阵子许继明来过医院,你小心点……”
“好。”
盛璨略带惆怅的声音随屋外倾盆的大雨轰然而落,客厅内传来沈昭跟盛广杰推杯换盏的声音。当他走到客厅内,便是看见沈昭朝他喊道:“叫哥哥,来给你二哥倒点酒……”
盛璨眉头拧起,沈昭又说这孩子就这德行,你多担待。
盛广杰:“这孩子还想扯你氧气管呢,都被我给看见了,而且你家孩子是不是喜欢男的啊,我之前在公园逛,发现他跟市长的儿子搂搂抱抱什么的……”
盛璨想过许多种方式跟父母说这件事,唯独没想到是这样。
他淡然走掉。
沈昭看他冷漠离开,啪一声把酒杯扔在桌子上:“你给我站住!”
盛璨停了,他话很轻,又锋利:“我说什么,跟一个拐卖我的哥哥,从小看我不起的哥哥称兄道弟?沈昭你能耐,别人父亲都是把自己的儿子当宝,你在外面多威风,家里要不是妈妈宠着你,捧着你……别人家的父亲看到孩子受伤,早就把欺负自己孩子的人给送局子里了,你,给人家钱,还给人家盖房子。”
沈昭酒杯中停下,盛广杰补了句话:“你别这么说你爸,你爸也不容易,我资金周转不开,来借点钱而已……”
盛璨知道,江城医院家底早就被掏空了。母亲盛华年现在是取保候审,待在家里要受人监控的,可唯有这个沈昭,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什么叫危机。
盛璨看向沈昭:“你要给他借钱?妈妈都被盯上了,你大笔周转资金,是想把妈妈送进去?”
盛广杰:“这话怎么这么说呢,借可以,不借也可以。”
“你儿子还真横啊,”盛广杰喝了杯酒,沈昭见状,只感觉自己被下了面子,“你爸爸我是村里头的人供出来上的大学,你盛叔叔对我有恩,你在他家待了十年,不是也好好地回来了吗……”
沈昭话还没说完,盛璨骤然打断,他盯着沈昭:“好。”
沈昭抬起眼眸,他瞥见儿子冰冷薄凉的眼神后心中悚然一惊,便更加冷然道:“你随我去书房。”
盛璨:“不必了,我是喜欢男人。可我也从未指望你是一位真正的父亲。我的父亲该顶天立地,而不是窝囊成你这副样子。这个家,我不待也罢。”
离开前,沈知夏拦住他,又说:“你非得给叔叔犟?不能好点说话?”
盛璨双手推了他一把,他咬牙。
而屋内,盛华年正在被李佩纠缠。盛华年对李佩心思很软,李佩哀求她跪在地上,又说:“华年姐,我求求你了,你借给我丈夫一点钱吧,我们最近做生意真的周转不开……”
盛华年没法拒绝,她喊了声:“沈昭,来帮我一把——”
李佩颤颤巍巍拿出自己准备的绳子要把盛华年给绑起来,厉北辰恰好进来这边,他一脚踢开李佩,踹得她飞起,并且大声骂道:“你他妈的干什么呢?!”
厉北辰赶紧去扶自己的姐姐,盛华年靠在厉北辰身上。正好盛璨上楼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盛家,他听到盛华年卧室的争斗声时,李佩从他身旁擦肩而过,他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但是因为有厉北辰刚过去,他也不担心什么,他攥住李佩的手腕,声音狠厉:“你不想死的话,干脆去自首,也比你现在草木皆兵,来得舒服多了……”
李佩近日频频噩梦。周围总是有似有若无的李戴维的影像在她周围出现,她被吓到失智,连带着盛广杰也心神不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梦。
怎么会在自己的茶萃吧附近看见李戴维的虚影!!
李佩扯开他,盛璨冷冷笑。
厉北辰瞧见了,他忙说了刚才的情况,盛璨闻言只说:“您照顾好我妈妈,钱的事,不好商量。”
“你非得跟你父亲闹到这个地步?”厉北辰揽住快晕过去的盛华年,“他是你爸爸,你喜欢男的,大抵可以好好说就是,你非得如此?”
盛璨:“舅舅,你有好姐姐跟好父亲。”
说完这句,盛璨就拉开大门走人。他的眼神寂静如雨后荒凉的黑夜,载满了人世的一点浮沉。明明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可他曾经,真的盼望过走到的路繁花盛开,但大抵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得到理解那个自己的人。
有的人幸运,有的人不幸,他是不幸的那个。
他拥有过尚还美好的高中时代,又或者亲密的爱情,唯独亲情,总是对他薄凉地可怕。
盛璨撑开伞。
他走入大雨滂沱之中。
倪娅的车已经来了,他甩给盛璨一串黑色的车钥匙,又拉开车门坐到后座,盛璨让司机先出来,他收好伞放到副驾驶,让伞上的雨随意流淌。
檐雨如绳,车窗上砸出噼里啪啦的碎响。天空电闪雷鸣,风淋漓尽致地狂啸,嘶吼,车窗隐隐漏风,盛璨关闭车窗,打动方向盘。
嗖!
马路边一辆疾驰的飞车划破夜空雨水寂寥下的宁静。
江城精神病院的喻雅不经意间抬起头,他打开车窗,屋外怒号的风刮得走廊处的窗不停骚动。于是他打开门去关窗,屋外湿淋淋的雨淋在他手臂上,有点凉。喻雅觉得眼酸,他反射性摘掉黑框眼镜,不自觉喃喃念叨了句:“……这天气,是怎么了呢?”
喻雅黑发下的容颜俊美,皮肤白皙,他守着紧闭病房中被手铐关住的江鹤别,无奈地摇头,又抻了下脖子。他打开手机反射性看消息,屏幕却是一片空白。
“父亲,为什么还不放了他?”喻雅看了看天气,看到明天后天依旧是大雨围绕,雾蒙蒙的天。
喻雅关闭灯光,他沉眠于无声的黑夜。只要这个点了,江鹤别就会敲打窗户,喻雅就会断掉他桌前的灯光,让一切陷入黑暗。
盛璨飙车飚了半个多小时,他开车到一处停车场后,又落下车窗。然后他拉开抽屉,疲惫地点烟……
寥寥的寂夜中,盛璨指尖一点猩红。他垂下车窗的手线条分明,带了一丝梦幻的白,漂亮到不真实,又带了隐隐的颓靡,更带了点野性。
他右手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又似乎在与什么纠缠。
车座后的倪娅攥紧自己的安全带,他呆若木鸡,使劲地眨眼。印象中,盛璨难能有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的时候,飙车这么野,他上车对方让他系好安全带,然后便一路狂窜,他脑子还是昏的。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倪娅因为烟味咳咳了几声,道:“……你抽烟的?”
盛璨瘫软着靠在座位上,又闭了下酸涩的眼,直说:“我有烟瘾,好久没抽了,还不太习惯。”
盛璨又抽了一口,得了劲儿道:“以后真得戒……”
倪娅笑了,一双手搭后脑勺,“你今天突破我认知啊,说来你这半年干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啊,也不联系朋友我,阿星国外留学,他听你回来了,还想见你一面呢……”
“没干什么事,就是准备入学,结个婚,”盛璨掐掉烟头,又说:“再是回国处理下该处理的事,能处理完,就会离开江城。”
倪娅手撑着车窗,“啊,时美人?你结婚还真早啊,情有可原咯……”
“美人?还取外号?稀罕……”盛璨缓了劲儿,“这家伙我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又疲惫摁了下太阳穴,“嗯,我喜欢他,结婚的对象也是他,这没什么问题啊。”
倪娅瞪大眼,满脸的惊诧。
“不,不是,你……”
盛璨:“祝福我吧。”
倪娅骂街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你他妈,进度这么快,喂狗啊,我费老大劲送大闸蟹,原本以为你喜欢,结果你是给他吃的?那时文韬……”巴拉巴拉。
盛璨摇头,他说那还真不是。
倪娅骂,那给谁?
盛璨没有再说,刚他收到何媚的消息,说姚文天居然要见他。
但他也没有回答倪娅是谁这个问题。
他只是驾着车,打着方向盘一路往与盛家相反的方向开。
屋外的雨这个时候又大起来了。车窗起落的瞬间,盛璨又看见路边昏黄的灯光,他莫名想起了时蕴来他家,那时屋外火红的夕阳暮色下,他再度感知到了心中鲜活饱满的情绪。
那是爱。
可这箱大闸蟹,原本是他想高高兴兴送给沈昭的。
所以,这也不是爱。
盛璨剥离了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桎梏,他大概,再也不会对父母这个东西有任何寄托了。
车窗流淌出条状的雨线,他往车窗呼了口气,手指淡淡摸上去。
他又动手将它拂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