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千里不敢来》人禾页页

6、荣辱与共、共享财富

　　第六章

　　她一时间站不稳，想去摸最近的椅子，只是枉然。

　　佩妮见此情状，也是讶异，“你，你不知道他就是伯纳德家族的二少爷？不知道他的身家？”

　　女人满脸的愕然震惊，不似作伪，佩妮几次启唇，终是无言。

　　*

　　完了。
　　这是李斯特看到原枝发的短讯，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她说，她已经知晓了一切，从席琳娜粉丝的嘴里。

　　“李斯特，你在想什么？你是想让我做你的地下情人嘛？”两人四目相对时，原枝泪珠更像滚瓜似的圆簌簌滚下，“你怎么能对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

　　李斯特少见失态，“不是，不是。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话还没说完，只听原枝颤巍的声线，“到此为止吧，出去。”

　　李斯特上前，又急又痛，“到此为止什么意思？我可以解释。”

　　原枝听说，收回手，贴在腿边，“什么意思？结束的意思，出去。”
　　她不厌其烦地驱赶，她真的怕了，这次他是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下次呢？藏起他在异国他乡的妻儿？

　　她突然意识到，可能自己也是那个“异国他乡的妻儿”。

　　“你要和我断绝关系？”李斯特怫然躬身，“原枝，原枝。你别忘了，我们俩还有个孩子。”

　　“我孩子不会想要一个满心满嘴谎言的父亲，”她气喘吁吁，“他没有父亲！是他命不好！”

　　高大的男人身形一颤，像是再也受不住，俯身抱住她腰肢，小心翼翼又卑求，“不要，不要，不要说这样的话。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我求你了。”

　　“为什么要躲在面具背后骗我？！ ”她含泪厉声道：“要不是一直爱慕你的女人粉丝说漏嘴，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你究竟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李斯特，自我们见面第一眼开始，我有一丝一毫瞒过你？”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只是一味地道歉，手箍得越来越紧，任原枝锤他，“你打我吧，你打我消消气。”

　　原枝：“出去，我累了，出去。”
　　他没有吭声，圈在她腰处的力道也没有松懈一丝。

　　“李斯特，”她兀然失了气力，不觉滚下泪来，“我不知道什么是真的，我甚至都不敢知道——你是不是真的。”

　　“……”李斯特听说，忙抓起她手，生怕晚了，“你摸摸我，我是真的，原枝。不，不你先摸摸我们的孩子。”
　　他牵着她，掌心覆上微微隆起的腹部，鲜活的生命跳动，两人血脉的结晶，“孩子更是真的，我们都没有权利说这些是幻觉。”

　　“够了，李斯特，除了这个孩子，我们再无瓜葛。”她紧紧盯着那片蓝漪，“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想和你有未来，但现在一切都是瓦砾灰烬，全都是泡沫。你只会给我带来痛苦，无休止的痛苦，李斯特，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她说她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也许什么都不是。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怪我，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从今以后，不，从这一秒开始，我李斯特对原枝绝无欺瞒、毫无保留、愿以犬马之诚。”

　　原枝听说，只是轻轻摇摇头，她手落在腹部，想撇开男人那双大手，第一下，纹丝不动。

　　原枝垂眉，“不要让我讨厌你。”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烫得男人瞬间缩回手，无地自容。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拉开公寓门，看着退后一步的李斯特，妥协般喂下一颗定心丸，“给我一点时间。”
　　此话一出，李斯特抬眼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左脚抬起，几步便走出了公寓。

　　“咯噔”内锁扣上。

　　门内，满容悲戚的女人无声泪流。
　　门外，半小时后，一道平稳规律但轻柔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由近及远，直至微弱到再也听不见。

　　李斯特终究还是如她愿了。

　　*

　　不论是在互联网社媒、还是金融商业杂志，李斯特身旁从不缺女伴，不是最炙手可热的顶尖超模，就是大满贯的实力派影后，那她呢？她究竟算什么？

　　异国他乡的消遣？她想了很多，不过，妊娠晚期的偏头痛粉碎了她混乱的矫情。

　　“这段最特殊最紧要时期还是要注意坐姿躺姿，不要忧思多劳，一定得好好休息。对了，你家先生今天来了嘛，跟他，我也要交代一些注意事项。”慈眉善目的老医生次次都劝她放宽心。

　　不知道。不知道他是在哪个国家。
　　原枝吞回话，谢绝了老医生的好意，她知道频繁神经头疼并不完全因为孕晚期，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两周前，“祸首”频繁来电，有时她心情好会接通，告知对面最近体检的情况，简短又生硬；不过更多时候，都是无视。

　　一周前，原枝心血来潮，想要搬到一个更僻静的“世外桃源”，几年之后，她再次回想起这段经历，怀疑自己当时应该是看了一些田园牧歌的视频，想学人家博主那种与世隔绝的神秘感。

　　不过，桃源有风险——

　　私人丛林、环溪绕湖的林中小屋，顽皮的春光从磨砂轻玻璃上折射入，不断变换，但此时的原枝却没有闲心去感叹这好春光。

　　疼，真疼呵，神经头骨钻着疼，比针挑刀挖还疼！

　　手机，手机……她咬紧牙关，抓住床头柜上的手机，冷汗涔涔闭眼下意识摁出一串数字。

　　“原枝？”
　　不错一秒，一道低频男音瞬间从手机那端传来。

　　几乎刹那，头晕目眩的解脱，她再也没有气力，只觉得周遭热如火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天色已晚，顶尖贵族高级病房里，原枝躺在床上，昏昏默默，眼皮阖上，数小时之前的记忆潮水般涌入脑中，他怎么那么快就找到了她呢，她从没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她搬去哪儿。

　　但就在她辗转难捱之际，他出现在她眼前，将她抱入怀。

　　半梦半醒之时，原枝忽又惊醒过来，侧目一看，坐在椅子上，压着被角的不是李斯特，又是谁？

　　只见他双臂交叉护在胸前，阖目垂眉，上身微微向她倾，眼下铁青、面容疲态。

　　她看着，看着，不自觉伸出手，想要摸他脑袋，手举到半空，蓝银光一闪，也是这时，她才发现左手中指上竟戴着一枚硕大的蓝钻戒指。

　　主石是一颗无暇艳彩圆形蓝钻，色泽上品、透明纯净；切割工艺是古老的垫形，切工精湛、切割边清晰；镶嵌托架牢固，相接较厚。戴在她本就修长的中指上，更显饱满秀挺。

　　打第一眼，她就认出这是海瑞温斯顿Hope高级珠宝系列中的经典款，致敬华盛顿特区史密森博物馆里那颗世界上最著名的钻戒——海洋之星，官网现售价达82万+美元。

　　哪来的戒指？

　　她头晕脑胀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去想了，只是再度伸出手来碰碰那缕低垂柔顺的黑发，大利方蓝钻在男人发间熠熠闪光。

　　她这一动，本就挂心这边的李斯特觉得有人在摸他，跟撸狗一样，睁眼一看，见到床上那张虚弱苍白的面庞，心下一喜，忙倾身往前细细看，不住喃喃，“玛利亚、，玛利亚。”

　　为着所爱之人，无神主义者竟也会脱口而出玛利亚。

　　“医生说是高血压引起的偏头痛，幸好你们都没事。”李斯特低哑道，“真是万幸。”
　　他俯身，在原枝额上落下一枚吻，极尽爱怜。

　　“这个，不解释一下？”在他含笑的目光下，原枝举起左手轻晃，嗓音有些哑涩。

　　蓝钻在闪，心在直跳。

　　李斯特笑道：“我想你会喜欢的。”

　　原枝毫不客气，十分坦诚道：“是个女人都会喜欢。只是，什么意思？”

　　“你自然知道。”一向游刃有余的李斯特，这一刻紧张又羞涩，“我不愿再同你分开，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从今以后，你同我荣辱与共、共享财富。”

　　“共享财富”——一个精明利己的庄家最真挚最贵重的承诺。

　　病房内一片静默，女主角半日没有动静。

　　虔诚卑微的信徒苦求神明的垂爱，最终，他的神祇还是领会了他的苦意，赦免了他的大不敬之罪。

　　一时沸然炙起、奢意缠绵。

　　*

　　出院之后，日子逐渐走上正轨。

　　一日，李斯特让她帮忙取份机密文件，原枝：“好哦，是在书房顶二层角柜里嘛？”

　　“嗯？不是！ 你先别动！ ”李斯特抚额，暗道不好。

　　乳石圆桌上，两份合同静静地躺着——一份私人丛林的产权合同，上面正涵盖了原枝搬去的那家林中小屋；一份顶尖雇佣兵的劳务合同，地点正是林中小屋环绕溪流的对面。

　　原枝看着气喘吁吁闯门而入的男人，“嗯？”

　　李斯特面上作烧，“那段时间我……不能陪在你身边，除非时刻知道你的消息，不然一刻都定不下心来。一直没敢告诉你，是怕你生气。”

　　原枝走至桌前，掀起合同一页，即使已经看过很多遍了，还是让那一长串的雇佣金吓了一跳，真赚钱啊！

　　她有些不平衡，“气什么？”

　　李斯特觑探她脸色，“气我擅自主张跟踪你。”

　　原枝思忖几秒，坦诚道：“不气啊。”
　　这个有什么好气的呢？
　　不对，也有一点值得气的地方，那雇佣金怎么那么贵啊！
　　她心里这么想，也就如实说了。

　　李斯特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贵呀，刚好我半个月工资。”

　　“……”原枝默默拉紧嘴巴，万恶的资本家。

　　其实李斯特想说，他了解原枝，原枝最恨最厌恶他人窥测她生活，更别提他还请了雇佣兵监视。他这样做，她怎么就不生气呢？

　　不过，识趣的伯纳德并没有问出来。家里的女主人开开心心，万事大吉啦！

　　这事儿要放现在，问原枝本人，她自己都不知道；放个好几年，再去问她，照样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爱，就那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