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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温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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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于以安很宁静,危岭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按照宁炀的说法,他的新男朋友已经破产,在入狱的边缘疯狂试探,危岭不想知道于以安的近况,于是没有多问。
于以安不来纠缠,他的生活清静不少。
他没有回应宁炀的告白,理由很简单,在感情方面,他是绝对的单线程,他没有彻底忘记于以安,妄然同意,只会伤害宁炀。
其实他拒绝过宁炀,但宁炀似乎不在意他的拒绝,仍然走在他的身边,从未离开。
周五,危岭下班回家。
明天就是冬至了,妈妈让他回家吃饭,如果可以,她希望危垣能回家看看。
危岭问了,危垣说她最近身体不舒服,所以拒绝了。
听说她不会回家以后,妈妈果然很生气,在电话里歇斯底里,说今年不回家,她以后就别想回去了。
危岭不可能将原话讲给危垣听,只好凑活应付几句,做着十分难堪的中间人。
走在楼道里,顶灯应声而亮,照清门前的人。
危岭淡然看向楼道。
于以安站在他的对面,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伤与淤青,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缠着他的脖子,渗出微微血液,眼里掺着泪,眼圈通红。
今晚雪都融了,温度随之下降,站在楼道里,穿堂风寒冷刺骨,钻进袖子里,卷起一身冷意。
危岭停住脚步,注视着他。
对视良久,于以安问:“我能进去吗?”
危岭沉默地看着他。
于以安伸出双手,露出缠在手腕上的绷带,眼泪无声地落在地上,“危岭,我好冷。”
危岭沉默几秒,转头不再看他,抬起手指解锁打开房门,独自走进客厅里,没有关门。
于以安跟在他的身后,脚步沉重。
危岭脱下大衣,无视站在沙发边上的于以安,径直走进厨房。
于以安拉开椅子,安静地坐在桌前。
几分钟后,危岭给他递了一杯热牛奶和两包感冒灵,全程没有看他一眼。
吃完药,于以安开口说道:“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句话,他曾经说过无数次。
危岭听都听厌了,“你和他怎样发展都与我无关。”
“危岭。”于以安起身抱住他,距离太近,危岭能闻见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他抱得很紧,眼泪蹭在危岭的高领毛衣上,像是离家太远受委屈的宠物狗,“对不起,对不起。”
他说过很多次对不起。
唯独这一次,听起来像是真心的。
危岭闭了闭眼,问:“发生什么事了?”
于以安摇头,拒绝回答。
看他这副落败的样子,危岭多少能猜到些原因。
危岭问:“你抱够了吗?”
于以安说:“我没有家了。”
张永光的老婆闹到了他的家里,在墙上泼油漆,拼了老命地争家产,坚持认为张永光给他留了钱,问他要钱,要不到,所以去找他的父母,又吵又闹。
经此一遭,本就僵硬的家庭关系更是雪上加霜,父母觉得丢脸,已经完全不想认他了。
除了危岭,他找不到任何去处了。
“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是我对不起你。”于以安轻声说道,“但是除你之外,我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了。”
危岭问:“你的朋友呢?”
于以安轻轻摇头,“我只想要你。”
“我只想要你。”于以安抱得更紧了,“收留我吧,危岭,我真的无家可归了。”
此时,楼道里响起拖拽行李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无比刺耳。
危岭拍拍于以安的背,说:“坐吧。”
冰雪消融,转眼已是冬至。
危岭擦着窗纱上的尘灰污渍,妈妈站在灶台前,念叨道:“十年了,你姐都没原谅我,到底是有多大的怨多深的仇啊?话也不说,面也不见,我究竟是哪里亏欠她了?”
危岭低着头,没有应她的话。
“唉,我最近总觉得心特别跳,问大夫,大夫说是心病,什么检查都没做。”妈妈捋着袖子上的白发,叹了口气,“上次心慌,还是因为你爸的事。”
摘完头发,妈妈若有所思地摇着头,“不对劲儿,肯定不对劲儿,你和园园肯定得出事儿。”
危岭问:“什么事?”
“保不准。”妈妈从衣柜里翻出一条小围巾,塞进危岭的大衣口袋里,“这是园园的围巾,你带上它,去山上祈个平安福,让老天爷保佑你们无难无灾。”
危岭应道:“嗯。”
吃完午饭,危岭打车前往寺庙祈福。
他本身是不信这些的,认为这些都是虚无缥缈的幌子,但妈妈很迷信祈福,认为他和危垣能够考上大学找到工作都是因为她的虔诚祈福,没办法,他不得不来。
走进寺庙里,按部就班地祈完福,危岭拿出手机,看向消息界面。
宁炀:明天有空吗?
危岭有些不敢回他的消息。
想了很久,危岭选择如实回答。
危岭:我们复合了。
危岭:抱歉。
隔了十几秒,宁炀回了一句简短的话。
宁炀:嗯,我尊重你的选择。
危岭的负罪感更强了。
深夜,他打车回到家中,有些累了,于以安见他疲惫,没再缠着他,而是替他脱下大衣,挂在衣帽架上,然后吻向危岭,动作亲昵。
于以安笑着问道:“累了吗?”
“还好。”危岭倒了杯水,看见于以安整齐的装束,“你要去上班了?”
于以安点头说道:“嗯。”
说完,他背起琴包,朝危岭挥了挥手,“拜拜。”
危岭应道:“再见。”
于以安走了之后,危岭看着整齐干净的家,思绪万千。
经历种种,于以安竟然回到了他的身边,简直是不可思议。
至于为什么要同意他回来呢,可能是挂念旧情、看他可怜吧,危岭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于以安伤他最深,他却可以原谅他的行为,既往不咎。
往后几天,他们依旧共处一室,除了没有做/爱,他们基本回归到了正常情侣的相处模式,会拥抱,会亲吻,一切照旧。
大概是被伤得不够重吧,危岭没长记性。
他纵容着于以安的所有行为,极度渴望于以安会因他的纵容溺爱而关注他,太荒谬了。
他无视于以安的错误,自己洗脑自己。
连危岭都觉得他很离谱,人怎么能连续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呢?
可惜,他没有答案。
也许是因为他确实离不开于以安吧,像是中了蛊,神志不清,不撞南墙不回头。
傍晚,危岭下班回家。
宁炀给他发了几条消息,询问他的日常生活,危岭回复一切都好,许是不信,宁炀希望能亲眼见见他。
危岭果断地逃避了,他拿于以安当借口,说他们才刚复合,感情需要培养,他们需要共处,暂时不想出门。
全部都是卑劣的借口,漏洞百出的借口。
危岭再次拒绝了宁炀的告白。
他与于以安已经复合,姑且算是冰释前嫌,拒绝宁炀是很自然的事儿。
而且在这段时间里,于以安很听话,每天酒吧和家两点一线,准时上班,准时下班,准时回复危岭的消息,他像是彻底改良了,不再搞那些小动作。
危岭承认,他确实很喜欢于以安。
只要于以安有一点点变好的趋势,他就会无限溺爱。
面对感情的牢笼,危岭没有丝毫犹豫,心甘情愿地被锁在里面。
半个月里,他们相处和睦。
危岭甚至隐隐有种生活回到正轨的感觉。
直到一月中旬,危岭接到了危垣朋友的电话。
朋友语速非常急促,说:“你现在有时间吗?危垣住院了,恶性肿瘤,需要手术,原本她是不打算告诉家人的,但我们觉得你们应该有知情权……总之,你能来吗?”
危岭说:“可以。”
他买了日期最近的机票,和于以安一起登机。
落地北京以后,危岭将于以安安置在酒店里,自己前去医院看望危垣。
危垣的情况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住院,然后做个手术,基本就能好全了。
危垣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文档,问:“你最近住在哪里?”
危岭切着苹果,“酒店。”
“哦。”危垣想了想,“需要搬去我家吗?两室一厅,空间完全够的。”
危岭摇头,“算了,我不是独自来的。”
危垣皱了皱眉,“那你和谁一起来的?”
危岭将果盘放到危垣的面前,拉开椅子。
危垣试探性地问道:“朋友?”
危岭没有说话。
危垣又问:“同学?”
危岭将车厘子递到她的手中。
危垣坐不住了,“男朋友??”
危岭没有隐瞒,说:“嗯。”
危垣啧了一声,“怎么真是男朋友啊?谁啊?靠谱吗?”
“还行。”危岭说,“你应该不会喜欢。”
危垣问:“为什么?”
危岭摇头,继续给危垣递车厘子。
危垣有些无语,“我是人,不是车厘子精。”
危岭没有停住动作,“别问了,吃吧。”
危垣说:“哦。”
吃了三个车厘子,危垣好奇问道:“她知道这件事吗?”
危岭说:“不知道。”
“那就好。”危垣说,“以她的性子,肯定要拆散你们的。”
危岭没有说话,默默点头。
其实不用妈妈拆散,他们的感情本就是一团散沙,根本不需要外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