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花底离愁三月雨 ...

  •   凌晨两点的临江,最有名的销金窟顶楼声色犬马,灯红酒绿,震耳欲聋的音乐,价格不菲的洋酒,高脚杯叠成精致的三角塔。
      大厅中央的卡座上坐着的男人,是整个宴会的主角,顶楼三位头牌都围坐在他身边。他笑着任由一位美人将一杯酒喂进他嘴里,解开的四颗衬衫扣子露出结实的皮肉,让人遐想。
      陈思安是今年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家境贫寒为了尽快攒齐学费才来顶楼做男模。他的运气不错,才来半个月今天赶上一个大佬的生日,所有的服务员都有三千的小费。
      陈思安并不认得主位上坐着的那个男人,但是他认出男人旁边的段泽康,段总是顶楼的常客,是临江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他问旁边带他的师父:“seven哥,那个男人是谁啊?”
      seven哥也算是顶楼的老人了,因为长相身材都不错的原因,有一批固定的熟客,每个月收入都可以达到六位数。对陈思安这个愣头青挺照顾的:“旭思的白总,白瑄之嘛……忘了,你不是临江人。没事,不认识无所谓,你只要知道要是傍上他,那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过咱俩可能没戏,他是个直男。”
      陈思安倒是也没有想过要傍上大佬,他只是一个打暑假工的贫穷大学生。
      不过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好笑。
      陈思安给另一桌送酒,没想到被一个老板看上了。以往这种情况他是能应付的,但是当天晚上他没有吃晚饭,又喝了一晚上的酒,高中熬出来的胃病犯了。
      他当时脸色发白,实在是喝不了酒。seven哥赔笑着说:“小孩子不懂规矩,赵总,我陪你喝。”
      以往这种情况,又是贵客的主场,别的宾客都会见好就收。但那位姓赵的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的,一把挥开seven:“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卖屁股的还英雄救美!?今天,老子就要那个雏喝!喝,喝完陪老子睡!”
      陈思安从做这行开始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羞辱。他看了seven哥一眼,seven哥面露苦涩,他伸出手准备喝那杯高度数的洋酒。
      “赵政,你这是喝多了,老毛病又犯了?”一个不正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条手臂搭在陈思安肩膀上。
      是那个白总。他吊儿郎当的站在陈思安身边,笑的一脸随和。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赵总现在就像个孙子,挤出一脸的谄媚笑意:“不敢不敢,我,我这不是喝多了吗……嘿嘿,我,我这就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行啊,来,喝我这个。”白瑄之拿过身后美人递上来的酒,往桌子上一放。
      陈思安来这里已经半个月了,认得出这瓶酒确实比赵政手上那瓶贵一倍,但是度数也高不少,是真正的烈酒。
      赵政唯唯诺诺地拿起酒,灌了两口就吐了出来,瘫在地上像一条狗。
      陈思安看着心里一片畅快,转头发现,白总没有看这出闹剧,径直离开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白瑄之一直走出了大厅,去到了露台上。倚在栏杆上,点燃了一根烟。
      陈思安也跟着出去了,他看着那人被风吹起来的衣摆,很有眼见力没有提醒对方一旁的“禁止吸烟”标志。
      他是个直男,品不出什么别的情绪,内心自我鼓励:以后我也要努力学习赚钱,也要像白总这样年纪轻轻,人生巅峰。
      正当他给自己加油鼓气的时候,男人转过身来了:“暑假工?”
      陈思安立刻点头如捣蒜:“我叫陈思安,今年十九……”
      “你长得有点像……”看清楚男生面孔的时候,白瑄之愣了一下。陈思安能在顶楼当男模也是有几分姿色的,他的眉眼,有两分像……
      “啊?”陈思安没有听清楚:“白总,我是A大大三的学生,学的是外国文学翻译,”
      “看出来了。”这种时候不会上来围上来嘘寒问暖,问一句话把自己身份证号都快说出来了,白瑄之将烟掐灭,随时丢进垃圾桶,倒是很久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活人了。也许是今天比较特殊,也许是对面实在是太清澈愚蠢了,白瑄之罕见地主动搭话:“从小地方考到A大的?”
      “额……对,”话题转变的太快,陈思安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我是沅南一中考到A大的,我还拿了清泉奖学金……”
      对面一个话痨,倒是不用很费心思聊天,白瑄之闭上眼睛让冷风吹散酒气,就听到一个故人。
      “……我很感谢宋闻卿先生,没有他资助我根本没有办法一边照顾爷爷奶奶一边读完高中……”
      “宋闻卿?”白瑄之睁开眼睛,笑着看向他。所有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关于那个人的相关,他倒好,直接对着白瑄之表达起了他对宋闻卿的仰慕之情。
      “是的!是宋氏的前总裁宋闻卿先生,我以前还给他发过邮件,他鼓励我要完成学业,还说将来考到临江可以去找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不过……”陈思安声音低下去,高三那年宋闻卿去世的报道他也看到了,没能当面感激宋先生一直是他的遗憾。
      “温柔?”白瑄之不笑了,他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年轻人。
      “对,虽然我没有见过他本人,但是我能透过他的文字看到他本人,一定是一个可靠又温柔的人……”陈思安还想继续赞美宋先生,但是对面越来越阴沉的眼神让他本能的感到不对,闭上了嘴巴。
      白瑄之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就在陈思安汗流浃背的时候,他突然又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他确实温柔又可靠!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要不要和我去看他?”
      “我?欸——欸?”白瑄之说完这句话就大步流星离开露台,陈思安立刻跟上。
      直到坐在白瑄之的车里,陈思安都还在庆幸,好在是跟在白瑄之后面,没人计较他翘班。反而是一脸羡慕嫉妒的看着他离开。
      不得不说,豪车的体验感是非常不错的,四平八稳的跟坐在大沙发里面一样,就是和白总一起坐在后排有一点不自在。陈思安看着安安静静在前面开车的司机,又看向支着头休息的白总,半晌还是发问:“白总,我们这是去哪里?”
      “嗯?到了你就知道了。”
      白总甚至没有给他一个眼神,陈思安安静了一会,又开口:“白总,你身边是不是有很多人啊?”
      白瑄之没有回答他,陈思安暗自骂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待会白总以为他要毛遂自荐怎么办?
      “有很多人,都像假的……”白瑄之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某一点,这种感觉已经很强烈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宋闻卿死的时候开始的……
      所有的人都在奉承他,巴结他,所有他看上的女人都会爱上他,把他捧得至高无上,把他随口乱说的话奉为圭臬,没有再忤逆他。
      一个个就像设定好程序的NPC,整个世界都围着他转,顺风顺水,了无生趣。
      真是奇怪,当初宋闻卿那个病秧子都能和他斗智斗勇那么多年,怎么那人死了以后,他就像是再也没有对手了呢?临江就像是把那个人忘掉了一样?
      司机带着他们到了一处别墅,更像是一座庄园,因为整个玉泽公园只有那一栋房子。
      白瑄之畅通无阻的走进房子,穿过花园,带陈思安来到一个种了海棠花的小山坡下面:“哝,他就在这个下面。”
      陈思安一开始还在为偌大的花园感到惊奇,下一秒就被吓到了。
      “宋,宋先生,就埋在这里……”陈思安颤抖地问出声,别说墓园,连一块墓碑都没有。
      白瑄之又点了一支烟:“他自己选的地方。”
      陈思安看到山坡上摆放了两束新鲜的白花:“今天,今天是宋先生的祭日吗?”
      白瑄之摇了摇头,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昨天。”
      “我,我什么都没带!”陈思安一下就慌了,眼睛里有水光,他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自己的恩人。
      白瑄之皱了一下眉:“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也不喜欢这些。看着陈思安跪在宋闻卿坟前,看起来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不耐烦地说:“你自己在这里待会,我去屋子里看看。”
      白瑄之走到别墅里面,不出意外地看到里面蒙着防尘布的家具,整栋房子就只剩下那个老管家,住在玉泽花园里面仓库改造的小房子里。
      看来宋雯雯昨天只是回国看了他哥一下就走了。
      白瑄之顺着楼梯走到二楼,走进书房,从容地就像是回到自己的房子。
      这个房子里光顾最多的居然是这个死对头,不知道宋闻卿要是在天有灵会怎么气愤。
      白瑄之脑补到那个人没准坐着轮椅就在他身后,愤怒地喊着让他滚出去,滚出他的房子,莫名地笑起来,你说,他气不过会拿轮椅撞我吗?
      他坐在书房电脑桌后面,打开了电脑,调出一个监控视频。
      到宋闻卿坐在轮椅上,一个人先是在二楼房间里面看着花园下面,也不知道想什么,就这么呆呆地看了一个多小时。
      面色淡白,心悸失眠,形体消瘦,气短自汗,神疲力乏,心阳虚衰,温运失司,大病初愈,但是又没痊愈。
      白瑄之对宋闻卿的诊断了如指掌,熟练地跳过他发呆的这一段,看着人操作着轮椅,从电梯到一楼,让别人不要跟着他,自己一个人到花园,到那个观赏吊篮下面。他用胳膊撑起自己,艰难地将自己从轮椅上转移到吊篮下面。
      花园里面的监控并没有室内的视野好,但是白瑄之分明是看到宋闻卿坐到吊篮下面是露出了一个笑容的。白瑄之也跟着画面里的人笑起来,画面他看过无数次,他看着宋闻卿坐到吊篮上面后又苦恼起来,他抓住吊篮的边框,艰难地摇动起来,让整个吊篮有一点轻微的幅度摆动,他又开心起来。
      白瑄之看着电脑里的小人,伸出手指抵在画面里的吊篮边上,就像是在帮他推动吊篮,取笑他:“这么大个人了,还想玩秋千。”
      后面的发展白瑄之早已烂熟于心,那个病秧子折腾了半天也没有使吊篮荡起来,倒是把自己累到了,把自己的腿搬到吊篮里面,靠在吊篮里睡着了。
      过了一会,天就下雨了。视频是没有声音的,能看到整个玉泽里面的佣人都在焦急地找他,但是那个人连自己回去的力气都没有,尽管吊篮上面有一个保护罩,但是风夹杂着雨点打在那人的身上,那具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一个成年男人,瘦的只有一把骨头,可以蜷缩在那么小一只吊篮里面。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还就这样睡着,自讨苦吃。
      白瑄之又想抽根烟,但是想到那个人不喜欢烟味,还是没有拿出烟。他第一次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是宋闻卿死后的半年,他全球旅游完回到临江,也是在一个宴会上面,所有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说着相似的恭维词,他感觉到无聊,不由得回想自己以前在干什么,在对付宋闻卿。
      那时候不管他多厉害,总有一个人和他争锋相对,对他没有好脸色。他突然很想念自己那个病恹恹死对头——虽然对方真的死了。
      他从宴会里跑出来,开着车就直奔玉泽,进到这座跟它主人一起死去的房子。他倒是没有进人家的房间,进了书房,找到了监控画面。
      宋闻卿想不到,白瑄之自己也想不到,很长一段时间,他感到无聊就会跑到宋闻卿家里看宋闻卿以前在干什么。
      监控只有宋闻卿离开前一周的内容,明明宋闻卿身为一个残疾人的一天单调无聊的要命,他就是津津有味地看了无数遍。他比宋雯雯、不,甚至是始终跟在宋闻卿身后的那两个跟班还了解宋闻卿——他晚上睡觉其实很难入眠,他身体一年四季至少有四分之三的时间是感觉到冷的,他挑食的要命吃饭只吃一丁点,皮肤还娇气:在花园里面逛一会都有可能起红疹……
      同时,他还是那种最让人头疼的病人——不按时吃药,会偷偷将佣人送来的药藏起来或丢掉,要么干脆原封不动退回去,没人管得住他,也没人管他,曾经还能说的上话的秦安琪早就被白瑄之带离宋家了……
      好笑的是,秦野第一次看到宋闻卿会把药片从窗户下丢下去的时候,跑到花园里他房间下面,扒开草丛看到了一地五颜六色的小药丸。
      他总是很疲倦,经常坐在哪里就睡着了,或者说,晕过去了。白瑄之看着那薄薄的一片人,不由得想:要是我是他的医生,我会把他治好吗?
      这当然不会有答案,但是另一点确定的是,至少不会把宋闻卿养的这么差,他会给宋闻卿做一些他会喜欢吃的菜,陪他去花园里散步,帮他推秋千,给宋闻卿开一些补气血的汤剂,他睡着了会把人抱回床上,再不济也会给他盖上被子。
      但是没有这种可能,人都没了。
      白瑄之又把进度条拖回宋闻卿坐上吊篮的时候,看到宋闻卿露出的笑容,这是所有视频里唯一的笑容,就像是一个吃到糖的小孩子,满足开心。
      这么多人围着你打转,没有一个人能陪你玩吗?

      阳台上渐渐又露出晨光,白瑄之看着已经自动黑屏的电脑,笑了一下,关机起身离开了书房。
      他走出大门,看到花园里陈思安已经坐在吊篮上睡着了,眼睛红肿。
      晨光熹微,远远地,他仿佛看见了那个下雨的下午宋闻卿蜷缩在吊篮里面,将头枕在手臂,静静地看着雨幕,任由泪水被长袖吸走。
      那时候,宋氏已经摇摇欲坠,被国家专项调查,姜东居死了,白瑄之和宋雯雯谈恋爱,利用宋雯雯的事情他才知道,郑子诚忙的焦头烂额,众叛亲离,身体每况愈下。
      别哭了……
      明明是他一手把宋闻卿逼到绝境里面的,他这个凶手还假惺惺的心痛上了。
      他走进,晨雾散开,人早就不在了。

      他把陈思安带走了,陈思安情绪很低落,话很多的大学生一路上都一言不发。
      他给了陈思安一笔钱,让他安心学习,别去兼职了,这钱就算是投资,等他毕业了就去旭思打工还上。
      陈思安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感激不已,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就当是替那个人继续资助你。”

      白瑄之的生活还是很无聊,所以他迷上了一项极限运动——飙车。
      感受盘山公路上风声呼啸而过,会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他被带上呼吸机在一片白光中推进手术室,耳鸣声,嘈杂声中,他仿佛听见了那个清冷的声音。
      不作死就不会死。
      意识涣散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笑起来,伤口被牵动嘴里都被血淹没了,说不出话,宋总,我好想你。
      单人病房里,仪器有规律的“滴滴”作响。
      病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头痛欲裂,但是他第一反应是往左边看,只看到柜子上放满鲜花果篮——其中不乏纯金的。
      空无一人。
      原来是幻觉。白瑄之看着一地冰凉的月光,重新闭上眼睛。
      “你找我干什么?”
      白瑄之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青春少年模样的男生站在他床边,眉眼于记忆中分毫不差,只是更加稚嫩。
      他第一反应是露出笑容:“宋总,您怎么站起来了?”
      男生瞥了他一眼,冷笑:“呵,要不是你这个死变态喜欢残疾反派,我怎么可能一直坐在轮椅上。”
      这您可就冤枉我了。白瑄之看向对方笔直修长的双腿。我明明看到你站在我面前也很兴奋。
      但这话他没有说出口,他可以对着二三十的宋闻卿大放厥词,但是不能对着十五六岁的未成年人口无遮拦。
      “宋总,您怎么来看我了,是打算来接我走的吗?”
      宋闻卿转身就走,白瑄之床头的心电仪发出急促的响声。
      好在宋闻卿只是走到一旁的沙发边上,随手拿开几束花,双腿交叠坐下:“痴人说梦,主角是不会死的——是你把我叫回来的。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白瑄之发现现在的宋闻卿没有曾经见到的那般死气沉沉,可能是因为人家真的死了,负负得正。
      他又笑起来:“我就不能是想宋总了?白某人自觉作恶多端,想找宋总赔罪。”
      “莫名其妙。”宋闻卿并不看他,转头看向窗外。
      白瑄之倒是急了:“真的!宋总,我真心实意的!您走了以后,我可对您有一丁点怠慢——宋雯雯她出国定居了,宋氏我也没有要,郑子诚回呈央宗了,我也没有为难他……”
      宋闻卿缓缓回头,终于又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白瑄之突然就闭嘴了,他不想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再打扰这个人的清静。
      两个人就静静地对望着。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宋闻卿端坐在如水月光里,像是要被风吹散了。
      白瑄之点头,这个时候那怕是宋闻卿要他的命,他都会眼都不眨的拔掉呼吸机。
      “我想去看流苏树,”宋闻卿轻轻地笑起来,月光渐渐透过他:“你帮我种一棵在我的院子里,好不好?”
      白瑄之不说话,只是看着宋闻卿离开。
      “谢谢啦……”
      人不见了,有冰凉的液体划过脸,落进雪白的枕头里。

      白瑄之把玉泽买了下来,他随意找了一间佣人的房间一个人住在里面,和那个老管家一起料理宋闻卿的院子。
      老管家从始至终不待见他,但是白瑄之一直对他很尊敬。
      老管家有时候会和他分享他的少爷,他指着院子里那个吊篮说。
      那是少爷出生那年建的,少爷很喜欢坐在上面。小时候就喜欢在上面爬上爬下,让保姆推他。上小学了就喜欢抱一本书,一看就是一个下午。后来偶尔也会坐在上面,看看院子里的阳光。
      宋雯雯从小性子闲不住,只有两三岁时可以陪他在上面待一下午。
      再后来,他就喜欢一个人偷偷坐在秋千上。
      他看着他家少爷坐在上面长大,见证四季,春季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夏季,午睡中骤雨挟风,说降就降。秋季银杏金黄,飘飘瑶瑶落在脚边,膝头。冬季银装素裹,万籁俱寂。
      夫人和先生打造秋千时欢声笑语,阖家欢乐。
      少爷坐在上面却总是形单影只,对影成双。

      再后来,老管家也走了,院子里又多了一个小土包。
      流苏树已经长得很高大了,盛花期远看时似白雪压树,近看时其花冠裂片纤细秀丽,风吹动,满园花香。
      树并没有种在花园最好的位置,每次开花都要走一段距离才能看到最好的景色。但是白瑄之到宋闻卿的房间里往外看过,风景很好,就像是为他的窗前献上的捧花。
      白瑄之一直一个人生活,没有后宫,没有红颜知己,也没有后代。
      他在一个四月坐在流苏树下停止了呼吸。
      他听到有个声音问他:你明明知道你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这么碌碌无为的过后半生有意思吗!
      他无所谓一笑:没意思啊,就是因为没意思才懒得活了。
      明明有很多女人,很多兄弟都在等你!
      切,白瑄之睁开眼睛,恍惚间看到月下流苏树雪白的花瓣飘下,那个人就坐在树枝上,花灯映月,身若琉璃。
      还是宋总有意思……
      你不是说我是主角吗,我要见宋闻卿。
      沐芷若,宋雯雯那么多女人不考虑一下吗,为什么你会选一个硬邦邦的男人?
      你懂什么,我就要宋闻卿。
      ……我从来就没有送过一棵树这么拿不出手的礼物。

      他闭上眼睛,恍惚间看到了宋闻卿在玉泽待过的时光,如走马灯一般,从儿童到少年再到青年,从蹒跚学步到意气风发再到沉默寡言……
      再睁眼看到那个人坐着轮椅出现在那个纯白的空间里,翻看着那本原著小说,很迷茫的样子。
      他一下子就笑起来,心中万般情绪翻涌,几乎让他流出眼泪。
      但是他只是笑着对人说:
      “亲,小说看完了吗?感觉如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花底离愁三月雨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关闭
安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