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风辞》雨棠栀

3、学姐

　　“学姐…我按照约定来到你身边了…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风轻轻拂过顾北榆的发丝,连同那些过去一并吹向了远方，只是那一句我们永远地停留在了心底。

　　兜兜转转间,还是难逃那个秒呼。

　　“小顾老师!”

　　不知不觉间,那身穿红色园服的人儿已经站在了不远处,声音虽沙哑，却难掩那一分刻人骨子的骄矜。

　　“啊…..来了!”

　　思绪飞远的那一刻,顾北榆似乎已经预见了他们的未来,他沉迷于幻梦之中,却在一声“小顾老师”中回神，似过了许久许久的痴。

　　“小顾老师,你刚才怎么了?”

　　洛茗瑶有些不解地看向顾北榆，毕竟人家刚来,要是出了点什么问题可怎么办呢？

　　虽然不是爱八卦的人,但作为前辈,对晚辈的关怀也不能太少。

　　“…没事，没事…”

　　顾北榆看着那双充斥着几分担忧的眸子，只觉得心底某个地方软了又软。

　　好想告诉你，其实我们早就认识了；

　　好想不顾一切奔向你，可是你会毫不犹豫推开我；

　　好想再喊你一声学姐，你就能笑着问我，“学弟，有女朋友吗？”

　　可是一切都只是我的梦，洛茗瑶，洛学姐，你为什么会忘记了我？

　　为什么我来到了你的身边，你却忘记了我们的约定？

　　“小顾老师，你要帮我看孩子，不要让他们出现安全事故，他们有什么危险动作也要及时阻止！”

　　洛茗瑶没有问什么，只是给顾北榆下达了基本的实习任务，毕竟她带的这个班有35个孩子，既然顾北榆来了，自然也要承担起实习老师的责任。

　　“嗯。”

　　顾北榆看着那些孩子，又看了眼洛茗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她拉近关系。

　　在虹睿幼儿园的操场上，阳光明媚，这些大班的孩子正兴高采烈地玩着滑梯。

　　他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像是一群快乐的小鸟，连带着风也那样眷顾他们。

　　滑梯旁，孩子们有序地排起了长队，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想要爬上滑梯。

　　有的孩子兴奋地尖叫着，享受着这独有的乐趣；有的孩子则紧张地抓住扶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跌在了地上。

　　终于轮到陆汀了，他小心翼翼地爬上滑梯，坐在滑梯的顶端，似乎有些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嗖”的一声滑了下去，就如同刚出樊笼的小鸟一般，大口呼吸着。

　　他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仿佛在飞翔一般，而洛茗瑶看着他的样子，只是淡淡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其他孩子看到陆汀玩的这么开心，也纷纷效仿，他们在滑梯上尽情地玩耍着。

　　有的孩子从滑梯上滑下来后，又迅速地跑回滑梯的顶端，准备再次滑下来；

　　有的孩子则在滑梯下面互相追逐着，嬉戏着，却不会出现打架的现象。

　　整个操场上都充满了这些孩子的欢声笑语，而洛茗瑶则小心翼翼地转着，仔细看着他们玩闹的样子，生怕出现意外。

　　顾北榆看着洛茗瑶的样子，只觉得迷惑，但又不敢询问，生怕洛茗瑶会因为自己的打扰而不开心。

　　“小顾老师，你好像…有问题要问我？”

　　洛茗瑶总觉得有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身上，虽然不太习惯，但她的眼神不经意对上顾北榆，心跳总会骤停片刻。

　　与其被人用异样的眼神来打量，不如主动出击询问。

　　“…洛老师…”

　　顾北榆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解释，那无措的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

　　洛茗瑶不由得皱了皱眉，她是真的不太理解顾北榆现在的状态，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

　　她发出了疑问，可对方却表现得这么无措，仿佛她才是那个难缠的人一般。

　　“…你，为什么选择成为一名幼师？”

　　顾北榆咬了咬唇，神色间的紧张不像作假，他小心翼翼抬眸偷看着洛茗瑶的脸色，生怕自己说错什么。

　　在暗恋的人面前，他永远也无法光明正大直视，哪怕只是偷偷摸摸的一眼，都会让他害怕。

　　“……”

　　洛茗瑶默默看向顾北榆，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表达这种情绪，甚至不太想回应这种刁钻的问题。

　　似乎被人撕下了遮羞布，又似乎一步一步走进了对方的陷阱，那份难以掩饰的心思貌似早会暴露在阳光下。

　　“…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顾北榆眼里闪过一抹慌乱，他着急地想要解释，却发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没有办法继续走下去。

　　那张原本就憨厚老实的脸此刻涨成了猪肝色，他到现在才发现，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她，他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这是他暗恋了七年的女孩，是他无数次想要表白却又不敢说话的女神，一举一动藏匿心间，到头来却还是只会让她不开心…

　　顾北榆，你真的好蠢！

　　蠢死你算了！！

　　“小顾老师，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也不是每个为什么都有因为所以。”

　　洛茗瑶没明白顾北榆的紧张，毕竟对她而言，这个问题像是一层遮羞布，但撕下遮羞布不意味着她会狼狈逃窜…

　　顾北榆啊，小顾老师，你到底在紧张些什么！

　　遮羞布而已，撕下便撕下了，人总不能一辈子都为了虚荣心而隐匿本心，总有人要向阳生长，直视心间的恐惧！

　　“我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没有选择喜欢的工作，但为了生活，我总要选择最适合的工作！”

　　那淡淡的话语流露，让顾北榆不禁生出了几分怜惜，哪怕此刻孩子的笑声传入耳中，也无法停止他对她的倾听。

　　“那…你觉得幼师…又是怎么样的？”

　　顾北榆好想说一句，你之前不是这么回答我的，可是他不敢，他知道洛茗瑶已经不记得他了，也知道她…不在乎他们的约定了…

　　那我说出这些有什么用，难道还要用一句玩笑话来困住我们的下辈子吗？

　　“幼师…大概就是一个高要求而不被多少人认可的保姆吧。学校要求你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幼儿园要求你必须有师德师风，家长要求你温柔有耐心…而你自己…”

　　“呵”

　　洛茗瑶轻轻嗤笑一声，不知道嘲笑的是自己还是别人，简单的一个字，显得苍白而悲凉。

　　“而你自己，又不得不在师德约束下内耗焦虑，在家长和幼儿，领导中夹缝生存…”

　　“小心翼翼地活着，却又不能够活出想要的样子…”

　　“后来…成为了家长信任的样子，却丧失了最初的自己…”

　　洛茗瑶断断续续的话就好像是一把刀子，在无意识中一下又一下插入顾北榆的心脏。

　　他动容地看着她，耳边只有她一个人破碎而决绝的声音，像是破碎的镜子在空中划过的痕迹，久久不消散…

　　明艳的玫瑰花终究没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而榆树下的她，会由最胆怯的他去守护。

　　卑微的玫瑰花与众人周旋久，他便为了她画地为牢，一句只有他记得的玩笑，原本可以不作数，他却不顾一切奔她而去…

　　洛茗瑶啊，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小顾老师，每个职业都不容易，可你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生活所迫的压力下，不能任性！”

　　像是故意说给顾北榆听的，却又是用来警告自己的，明明只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句子，在他听来，却那样讽刺。

　　“终其一生，都是为了活着，而活着，选择不了最喜欢的，就要选择与专业最相符合的！”

　　受制于专业，我又有什么路可以走，想转型又怎么会是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