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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Date 11月17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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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te 11月17日/战时
我躺在床榻上,病重加上发烧,在混乱的梦和眩晕的现实之前挣扯,迷迷蒙蒙之间他跪在我的床边抓着我的手腕,我听得懂俄语,他说,
“莫翡尔……求你……别离开我………”
冰冷的眼泪坠在我手腕上,我想和他说别哭,但是我笑了起来,在他痛苦的情绪中挣扎着吻了一下他的手,我感受到他颤抖的呼吸,
“……你这个………恶魔…………”
我抑制不住的偏头咳了起来,手腕上收紧的力度,窗外的风雪,我又梦见了你,静静的,对我笑。
我的记忆,我的死亡,要以他冷酷的吻和漂亮的甜味,带我走了吗
Date 11月18日
他抱住我,他似乎又哭了,
“莫翡尔………”
我听成了法语单词liberté,然后才意识到那是莫翡尔。
Date 11月20日
死亡越发缠绕着我,我的病很重了,我侧躺在柔软的白色大枕头上睁着眼睛,窗外仍是风雪,无趣,真是太无趣了,我在心里倒数五秒,然后用力支着枕头坐起来,靠着床头的白色靠垫缓了一会,然后把腿探出床外,试探着脚尖着地,踩到了木地板上,传来冰冷的触感,我撑着床头柜站稳,随意整理了一下松松的白色睡衣,然后轻轻的向房间外走去,脚尖一步步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大概有点冷,但我穿着睡衣,只感觉轻薄又舒适。
我还有脑子和灵魂,至少作为一个军医和审讯员,我知道在这本就宽松易于逃走的地方怎么溜出去,我轻轻的从房子里逃出去,果然他还是应该拷住我,对于一个重病的人拷住是没必要的,但审讯员还是会这么干。
我的脚踩在雪地上,我浸在窗外的风雪中,轻盈的睡衣被风吹起,猎猎翻动,冰冷新鲜的风经过我,在皮肤上带起微凉的触感,风雪的世界,那些有漂亮的浅瞳色蓝眼睛的家伙眼中的世界,我的鼻尖嗅到了玫瑰的味道,这大概是有花的,不过居然有这种玫瑰。
也许不那么疯狂的人会安静待在房间,我确实不怎么冷静,又也许我是在找一个不一样的死亡方式什么的,不不,但人不能这么疯狂,应该待在房间,而现在是除我以外。
缠绕着冻雾的冷杉,寂静的雪地,我看见雪地中央居然有一架钢琴,这个房子的前主人似乎是这样的奇异性格,这种情境也不是不可以发生。
我不稳的走到钢琴前,扶着钢琴的一角勉强站住,重病确实让我没什么力气,我慢慢拉开琴凳,拍掉了落在哑光黑色皮面上的雪,轻轻坐下,打开了琴键盖,把手放在冰凉的黑白琴键上,静默一会,指尖在琴键上流跃,弹了德彪西的月光。
风依然携着雪,迎面吹起我的衣角和头发,在半空翻飞,琴音也散在风中,雪吻我的脸颊。
我弹了一会,侧面瞥见风雪间的黑色人影向我奔来,我仍弹着月光,从唇齿间呼出淡淡的白雾,闭上眼睛,再睁开,
“别过来。”
我从袖子里摸出银制小刀,抵在侧颈,压出一小道血痕,
“………”
他站在于我隔着不远距离的左侧,副官和医生都在他身后,看来之后麻烦了。
我仰着头,深深的呼吸了一次,冰冷的氧气进入我是肺里,我呛了一下,抑制不住的咳了起来,手里的刀无力掉了,他猛地上前制住我,把我压在钢琴上,把我裹进他的大衣里,并不温柔的吻了我,分开时我的唇上有了血色,我望见他深深的蓝眼睛,沉默着痛心的悲伤,映着眼前的风雪,颤动的浅色眼睫,像他们惯有的浓重的深秋。
俄罗斯人总是忧郁的。
Date 11月24日
我躺在大大的床上,他坐在床的左侧,沉默的看着我,我侧过头,转向他那边,
“我想要根烟。”
“……不。”
他仍是压抑而沉默,
“我想要烟,求你了 ”
“不……”
我无趣的躺着,
“那我想听你给我用俄语读诗。”
他从起身到书柜上抽出一本书,一本俄罗斯诗人的诗集,
“我读过这本,嗯,第134页。”
他翻开书,到了134页,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他轻轻的读,俄语的“r”细小的震颤,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在某个小镇,
共享无尽的黄昏
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在这个小镇的旅店里——
古老时钟敲出的
微弱响声
像时间轻轻滴落。
有时候,在黄昏,自顶楼某个房间传来笛声
吹笛者倚著窗牖,
而窗口大朵郁金香。
“此刻你若不爱我…”,他梗涩了一下,尾音微颤,发颤的吸进一口气,
“我也不会在意……”
大颗的冰冷泪滴砸在纸页上,我的手腕上也落到几颗,他再也读不下去了,只有悲伤的蓝眼睛,
在房间中央,一个磁砖砌成的炉子,
每一块磁砖上画著一幅画:
一颗心,一艘帆船,一朵玫瑰。
而自我们唯一的窗户张望,
雪,雪,雪。
你会躺成我喜欢的姿势: 慵懒,淡然,冷漠。
一两回点燃火柴的
刺耳声。
你香烟的火苗由旺转弱,
烟的末梢颤抖著,颤抖著
短小灰白的烟蒂——连灰烬
你都懒得弹落——
香烟遂飞舞进火中。
“翡尔………”
me的话:章节之间有些没写的片段,之后会再调整
想要评论讨论情节(??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