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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爱喝不喝 ...

  •   荧绿的酒液淋浸在方糖上,喷枪点燃方糖,酒勺上霎时绽放出幻蓝火焰。

      “稍等。”乔纳昔轻扭冰桶龙头,水滴将微焦的糖块柔融进口杯里。

      姜松禾眯着眼看杯中酒逐渐悬浊,电话蓦地在手中嗡嗡震起来,他瞥了眼屏幕,横扫解锁,对通话那头冷声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松禾,我才从我妈那儿知道叔叔阿姨没了,你说我这兄弟当的……嗐!我要是早知道,断断不能带你上那种地方啊!这半年你,挺累的吧……”

      泥浆二人组虽然17岁就因倪皓朗单飞来曼尔拆伙,但这些年联系没断,倪皓朗知道姜松禾从小被放养自生自灭,也知道他为照顾弟弟放弃高考当起奶“哥”,所以话到嘴边一个急刹。

      问的是累不累,没敢问伤不伤。

      姜松禾听倪皓朗零帧起手提爸妈过世的事暗自唏嘘,也没料到这狗东西会突然煽情问他累不累,一时间咽喉堵涨,鼻子发酸。

      他自顾自从桌上摸过苦艾酒器倒上一杯,倒满,随后吞下辛辣,用掌心糊了一把口鼻,不容苦涩泄露一点出来。

      “松禾?你怎么不说话?不会还怪我给你叫……”倪皓朗在线猴急。

      “呃。”姜松禾清嗓打断,然后瞟了眼对面给出个违心的答案,“不累。”

      “昂,那你也没怪我吧?”倪皓朗没完没了。

      姜松禾被问得有点烦,啧了一声,叹气,又嗯了一声。

      “得嘞!”倪皓朗嘿嘿一笑,又开始猴言猴语地逗屁,“你昨天没吭声儿就走了,没怪我,那就是被小妖精拐跑了呗?得亏我喝大了没去追你……”

      「这货脑子里就没别的?妖精毛啊妖精?!」

      “我挂了。”姜松禾嘴角抽搐自然没好气儿,说着就把电话从耳边拿远了。

      “别啊!正事儿!咱这回说正事儿行不行?!”倪皓朗远去的的声音听着吱哇吱哇的。

      通话计时还走着字儿,倪皓朗像在姜松禾这边插了眼,松了口气接着说:“我这不是想缓和一下尴尬气氛么!有事儿您说话,甭管啥事儿,兄弟我为你上刀削下火锅!”

      「那他妈是上刀山下油锅。」

      「方便就帮,为难就算了,说得像我要噶你腰子似的。」

      “好了,请吧。”乔纳昔将一杯乳绿的苦艾酒推到姜松禾跟前。

      “我找你其实……”姜松禾抬眼看过去,曲起指节轻敲两下桌面以示感谢,却没端起来,他点了点纯饮那杯意思说先喝完,便收回目光继续接电话,“算了不方便,我们再约见面说。”

      倪皓朗耳朵比狗还灵,听出姜松禾身边有人忍不住八卦:“噢也行,欸,你现在人在哪儿呢?怎么还有男的说话?”

      “怪蓝酒吧,今天……”姜松禾又扫了眼乔纳昔,不想提悲催的前情,也没提为什么身边有男的,“闲的,出来喝点儿。”

      乔纳昔依旧随性,盯着冰桶一手慵懒托腮,一手五指轮敲桌面,像在给水滴落下的动态配音。

      “卧槽?你在怪蓝?我说你怎么看不上我挑的妞儿,原来你是……卧槽!!不对啊,你之前不是还和小妹妹?卧槽!!!那档子事儿杀伤力这么大吗?你直接转性了都?”

      倪皓朗嘴里吃了连环炮一样,句句摔在姜松禾雷区上蹦迪。

      姜松禾单手扶额搓揉突突跳的眉梢,紧捏杯子的那只手,指甲在杯壁外侧格楞楞地滑。

      倪皓朗持续输出:“你看你又不说话……诶哟卧槽!那小妖精!是男的?!一天一宿了兄弟,这个点儿你们去怪蓝是想三……卧槽卧槽!!一直觉得你在这事儿上木,啧,走眼了,还得是你啊我的……”

      姜松禾把电话挂了。

      “说你!”妈呢如鲠在喉,他又想起小时候去倪皓朗家蹭饭那事,临门一脚还是咽了,他在心里默默改口。

      「傻逼。」

      下一杯准备就绪,上一杯却未动分毫,乔纳昔看着有些无聊,把玩着杯子问道:“你的朋友?你们像有很好的感情。”

      又来了,散装瓷文。

      哪只眼睛看出来的感情好?

      这话问得不着四六,听上去别有所指似的,也许是因为乔纳昔视线直白、笑里自然带钩,也许是因为两人上一趴还在就谁是同性恋展开一番推拉。

      虽然大可以将其归结为词不达意的没话找话,然后如实回答,但姜松禾就是不想接招,总觉得前面有坑。他将前半杯一饮而尽,叼烟打火,顾左右而言它:“你不喝?”

      “不,我珍爱我的天赋,不喝酒,和不抽烟。”乔纳昔坦荡应对,紧跟一记温柔刀,“只陪你。”

      夹烟的手一顿,过肺而出的白雾到了关口被迫调转方向。

      草。

      姜松禾心中窝火,点苦艾这种烈酒本是一时冲动想整整这个披着羊皮看戏的完美艺人,不料对方一句烟酒不沾只陪你,倒把他那点暗戳戳的心思衬得不是人了。

      苦艾酒不愧因致幻疑云被禁百年,刚一杯下肚,姜松禾眼前开始重影儿幻视。

      「这人虽然是个导师,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

      「比松允也就大个六七岁?」

      「松允要是有天被人逼着喝酒,我如果在……」

      「当场把那人鼻梁子打折!」

      ……

      呵呵,妈的自己揍自己。

      姜松禾苦笑,违背习惯侧头吐烟,为消解那点已扼杀在摇篮里的阴暗,他端起身前乳绿的酒液,默不作声地自罚了一杯。

      跟个小鬼较什么劲,这人爱喝不喝吧。

      接下来两人分工明确,一个殷勤地烧糖递酒,一个随顺地续杯引酌,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气氛看上去颇为和谐。

      -

      酒过三巡,姜松禾有点醉了,此前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已经松散,额发也垂落几缕。

      插满烟头的烟灰缸旁,酒器腹中空空,女巫透明的脸上看不清容色。

      乔纳昔借着面具遮掩,肆无忌惮地用视线描摹姜松禾因防备松懈轻微摇晃的身体。

      垂落的额发后隐约看得出眉心有纹,大约因为太高,上半身撑在桌面要微微弓背,略显颓唐。

      夹烟的手很好看,筋骨血管根根分明,指甲修剪得饱满干净。

      吐烟的时候会把下颌高高昂起,拱出山峰似的喉结,不知做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姿态……

      乔纳昔通过观察掌握了姜松禾的饮酒规律,话不投机抿一口,听了不想回答的问题喝半杯,提到姜松允会一口闷。

      “你不好奇我对松允的评价吗?”他突然问。

      果然,姜松禾晦暗涣散的眼中有光闪了闪。

      乔纳昔看着那个只有听到和弟弟相关的事才会流露一点神采的男人,回顾考核那段记忆。

      -

      TANG练习室。

      乔纳昔长指扣住下巴掩饰呵欠,一只手压在考核表上转着笔,面对眼前一个个零基础的预备艺人,他评无可评,兴致缺缺。

      “老师好,我叫姜松允,今年十四岁……”

      「来了。」

      眼前这个少年与姜松禾五官排布相近,只是他的更显柔和天真,优越的身型与姜松禾一脉相承,十四岁的年纪,个头已经接近180公分。

      激烈一曲唱跳结束,姜松允气息依然平稳,会自信满满地求点评。

      “体力、音准、控制力都很不错,变声期要好好保护嗓子哦~非常有潜力,期待你下个月的表现。”乔纳昔认真地在初评横线上勾了颗星。

      考核结束,乔纳昔在隔壁休息室找到姜松允。

      “你是这届年纪最小的一个,爸爸妈妈怎么放心?”

      乔纳昔正酝酿着怎么把话题绕到“是哥哥陪你来的啊,跟我讲讲他”上,却听姜松允说:“爸妈去世了,我一个人在这儿也没关系。”

      乔纳昔心头一紧,根据前情擅自脑补一出哥哥为弟弟制造惊喜的桥段,于是怂恿地对姜松允说:“介意我陪你一起去公寓看看吗?我听说有人为你准备了礼物哦。”

      -

      “没事,不方便说算了,杯中酒,今天就到这吧。”

      乔纳昔闻言回过神,见姜松禾已经将最后一点酒仰脖喝光了,于是恰到好处地补上肯定:“你弟弟是个明日之星呢。”

      姜松禾身体就又往前倾了倾,手指插进鬓发里,撑肘在桌上,神情迷离却不忘场面地嘱托:“松允他,今后劳烦你费心。”

      怎么形容那个的表情呢?

      眼尾湿红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却只是固执地锁着水汽,双唇是笑的弧度,却没有多少喜悦,眉心和鼻翼同频翕合,拉扯着额角鼓动的筋脉,像在有意封止呼吸,有种自虐的窒息感。

      性感至极。

      乔纳昔舔了下嘴唇,借机诱使这个高大男人在自己面前丢盔弃甲,他半开玩笑地说:“那你求我啊。”

      空气骤然安静。

      姜松禾沉吟片刻,最终翻起眼皮,嗤笑出声:“想多了,松允很优秀,不需要我自作主张。”

      “你真的很喜欢拒绝。”乔纳昔垂眸轻笑,指尖探进最后一杯的荧绿中缓缓画圈。

      “辛苦你作陪,我去结账。”姜松禾撑着杯口起身,将拒人于千里之外刻进背影里。

      点单时的水手又来到桌前顾盼弄姿地守候,乔纳昔勾勾手示意对方附耳过来,接着用冰冷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警告:“He’s mine,don’t even bother.(他是我的,别白费力气了。)”

      “真是没眼色。”姜松禾回来时,性感的表情已被清明的神态取代,因一路被各色水手纠缠,不愿再坐下,“不早了,走吧。”

      “想知道他们为什么缠你么?”乔纳昔玩味地问。

      “想啊,你告诉我为什么。”姜松禾慈眉善目地答。

      “你猜不戴面具进怪蓝意味着什么?”乔纳昔又问,玩味淡了。

      “意味着什么?”姜松禾挑眉睨视追问。

      “打名牌来嫖的……”乔纳昔语气飘忽,好像在说一个被刨活儿的段子。

      “啧,我真是不解风情。”姜松禾语气平稳地自我评价。

      不对劲,好诡异。

      他被什么附体了吗?

      这酒他是不会喝了……

      -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怪蓝酒吧回到车前,乔纳昔恹恹地拉开驾驶席车门又关上,终于没忍住问姜松禾:“刚才发生了什么吗?你似乎有点反常?”

      姜松禾被阴影遮去半张脸,隐约看见嘴角勾着笑,他说:“你过来,我仔细说给你听。”

      乔纳昔迟疑地上前,姜松禾向他迫近了几步,中排车门在身后被拉开,对流卷起一阵阴风,来不及发抖,领子突然被一把揪住,连同衣料下穿进项链的那枚戒指。

      轰一声闷响!

      短暂的失重。

      猛烈的眩晕。

      耳边传来一句嘶哑的逼问——

      “耍我耍得爽吗,Jan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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