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到了你的遗书》乌鲁星

13、第 13 章

　　庄寒星再一次醒来是被黎寻晃醒，迷迷糊糊睁眼，看到车窗外环境，条件反射般坐直身体。

　　“慢点。”看到他的头要撞到车顶，黎寻手快，伸到他头上护着。

　　“这是哪啊，咱们怎么会在这儿？”听到黎寻的声音，庄寒星莫名安心，没留意到头上的手，他又躺回座椅，抬手遮在眼前挡光，“睡前咱不是在旅馆么。”

　　“黎寻哥，我觉得你有种魔力……”

　　他没完全醒过神儿，说出口的声音含糊又轻，让人听不清楚。黎寻伸手打开副驾前的遮阳板，“不得已”靠近他，问：“你说什么。”

　　庄寒星揉揉眼，仰头，黎寻的侧脸近在咫尺。有一小撮头发别在耳后，末尾又翘起——有点想碰。

　　他的头发很黑，在阳光的照耀下并没有变棕，发质看起来硬硬的，很有光泽。

　　黎寻的鼻子是微驼峰，鼻尖上有一颗小小的痣，庄寒星盯着，如实说：“跟你睡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特别舒服和安心。”

　　有几次庄寒星很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但不管从哪个角度去想，都解释不了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跟随小姨搬进李家之后，他因为种种原因没睡过几次安稳觉，就算回到私人别墅，睡前仍就会生理性紧绷。

　　看医生、吃药、点熏香、听助眠音乐、睡前疯狂运动发泄……庄寒星尝试过太多方法，结果却均以失败告终。

　　没和黎寻出来之前，他从未想过有生之年会睡个好觉。

　　“你有没有听过一种心理学叫……”

　　——伴侣睡眠效应。

　　黎寻停顿，撤身坐回驾驶坐，手肘抵在方向盘上撑着脑袋看庄寒星，胡扯道：“好友睡眠效应。”

　　庄寒星也坐起身，边调节座椅边摇头说没有。

　　“这个效应的意思是说，跟让你感到信任的朋友睡在一起，会促进心身放松和产生幸福感，从而提高睡眠质量。”

　　“原来是这样，那这个效应还挺神奇。”

　　庄寒星太相信黎寻，没考虑过核实也没对此解释存在任何异议，他傻不拉几，直白道：“黎医生不亏是医生，知道的好全面。说起来，之前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怕你笑话啊，我那时候以为你们医生经常接触各类药品、气味，时间长了身上多少都带有点药效……”

　　——至于什么药效，因病人而异。

　　这话不是假的，庄寒星真这么想过。

　　黎寻闻言大笑，糗他：“你把我当行走的安眠药？”

　　“事实确实如此。”庄寒星不觉傻，转头看看车外的服务区，问：“你开了多久？出发怎么不叫我。”

　　“两个人总要有一个睡饱吧。走吧，这个服务区条件很好，有一家素食自助的早餐店，品种很多。”

　　“早餐？”庄寒星以为现在是中午，早上的话，那……“你没睡？晚上开车？太危险了！”

　　“睡了睡了，是后半夜醒了一直睡不着，索性就……”

　　“那也不行，小姨特别交代过不能晚上开车，万一你……不行不行，”庄寒星打开车门跳下，左右搜寻四周，如愿发现一家酒店，他指着，眼睛亮晶晶，“那边有酒店，我去给你开间房，你现在必须要休息。”

　　说着，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要拿行李，看到装现金的箱子不在，眉头还没皱起，便听到黎寻解释说怕不安全，把箱子搬到了后座。

　　庄寒星着急，不给黎寻碰箱子的机会，一把拎到地面，关闭后备箱，拉着黎寻朝酒店走。一路上，嘴巴叨叨叨没停过，一会说这个一会怨那个，中心意思还是怪黎寻开夜车，太危险，再不济也要叫醒自己帮忙看看路况陪着说说话。

　　黎寻走在他身旁，看看被牵起的手，弯弯嘴角。

　　找这个服务区停靠，完全是因为条件好——不想再让庄寒星受苦。

　　酒店环境很好，而且还有套房！庄寒星大手一挥直接要了间最贵最好的房间。刷卡进房间，仿佛怕再慢一秒黎寻就会因疲劳过度而昏迷。

　　甩开行李箱，他推着黎寻上床，“快睡快睡。”

　　“我很饿。”黎寻一招制敌。

　　就这样，两人再一次出现在电梯。吃完早餐，庄寒星惯例抽空给穆羽打电话，黎寻则被强制上床休息。

　　国道的路不似高速宽敞平稳，黎寻怕路上颠簸，扰了庄寒星美梦，车速放得很慢，后来上高速才敢踩油门。

　　开几小时车，说不累，是假话。躺在柔软清新的床上，那些强压的疲倦慢慢显现，没多久黎寻便睡着。

　　而在另一间房的庄寒星挂断穆羽电话，非常惬意地躺在床上，线上与云江一家丧葬公司沟通身后事宜。

　　不得不说，专业的就是专业，推荐的背景音乐，蓝色系的葬礼场景示意图，包括庄寒星死后穿什么款式的衣服和火化后的骨灰盒都有提示推荐。

　　衣服这一点，庄寒星还真没留意。想到衣服，他不爽啧嘴。

　　原本打算到云江后仍旧找栋烂尾楼跳，这么一提……

　　退出聊天框滑进网页，庄寒星在搜索栏里打下：跳楼自杀的人会毁容吗？

　　要论身上拿得出手的地方也只有样貌了，死后，怎么着也得保持得体吧。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小姨着想。

　　结果出来的答案有点高难度。庄寒星大致扫了一眼，说不会毁容的办法只有一个——确保下坠期间保证头不朝地，基本能留个全貌。

　　其他的全都是否定。什么脑浆迸出，头骨碎裂，死相绝不会好看，甚至脸会摔成一个大饼……等等，等等，盖起的楼多到数不清，甚至还有人将亲眼见过的场景描述下来供人参考。

　　庄寒星认真拜读，最后带着一身寒颤决绝退出，果断放弃跳楼自杀。删除问题，他又打了一行字：怎样的自杀方式能保证面容不被毁？

　　这次答案五花八门，庄寒星兴趣浓烈，看到不错、合适的方法转手记到备忘录。

　　搞定这些，他兴致勃勃又开始搜索云江著名风景，想为骨灰找个合适的安身之地。

　　最终再三筛选，确定海边。

　　“海边好啊，随着海浪无目的启航，自此之后再无束缚，这不就是自由？”庄寒星伸腰，笑得苦涩又满足。

　　遗书也要写。

　　不想到时候冥思苦想，也不想落下什么事忘交代。庄寒星翻身，手肘撑床，打算先写个草稿看看雏形。

　　「小姨，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了。不要生气不要哭，不然我会死得不安心，也不要怪我这样做，我实在是想见爸爸妈妈了，如今我已和他们团聚，此时的我是幸福的……」

　　*

　　黎寻醒来时时间刚过十一点，下床洗脸醒神，去庄寒星房间敲门，半天没人应，推门便见理应抱在怀里的小羊躺在地上，而它的主人此刻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睡得香甜。

　　捡起小羊慢慢走近，他尽量放轻动作坐在床边，中央空调制冷效果显著，庄寒星睡觉不老实，仅仅过去三分钟，他已经动了两次。

　　在第六分钟时，他约莫感觉到冷，胡乱伸手想抓被子盖。黎寻不忍心，搓热手掌后拉起他的脚，顺利解救被脚压住的被子盖在他身上。

　　需求得到满足，庄寒星很舒服地呼了口气。

　　有点可爱？黎寻没发觉自己会因为庄寒星如此小的行为而跟着满足。看到庄寒星闭起的眼睛，他不自觉伸手，想碰。最后理智更胜一筹，他克制私欲，只是轻轻碰碰庄寒星睫毛便收了手。

　　但上天似乎有意眷顾他的忍耐，手撤到一半时，庄寒星忽然翻了个身！他本就离床边近，这一翻身必然要出意外。

　　黎寻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起揽在怀里。已经很注意放轻动作，但怀里人还是不舒适地扭动身体抗议。

　　将人放平在床上，黎寻后知后觉，自己就坐在庄寒星腿边。

　　当下已不适合久待，站起身离开，不防庄寒星手机竟被他带翻到了地上。

　　伸手去捡，手机屏幕抬屏显亮起，黎寻没有偷窥的癖好，看见实属无意。

　　愣在原地，他想了许久许久，最后锁屏把手机放到床头柜后开门离开。

　　在客厅平复半小时，黎寻深呼吸，再一次开门唤人起床出去吃午饭。

　　酒店周边有家炒菜很特别，食材干净整齐地摆在保鲜柜里供人自选，庄寒星饿极，此刻看到什么都想吃，可他不懂食材搭配，只能把求助目光投向黎寻。

　　黎寻目标明确，一如往常，点的菜全是他爱吃和会吃的菜。

　　半个小时后饭菜上桌，庄寒香迫不及待夹了一筷子清炒茼蒿。

　　“天呐。”眼睛像灯泡，忽地亮起，“太好吃啦。”

　　饭店厨师的手艺好的没得说！两人点了四个菜，每一道均是色香味俱全。

　　吃完饭，庄寒星揉着肚子嬉皮笑脸地拉着黎寻走到超市：“给孩子买点垃圾食品解解馋吧。”

　　黎寻一秒破功，嗤笑一声，眼神多是无奈，“走吧。”

　　“黎医生，你是好人。”

　　心满意足逛了大半小时，两人在庄寒星卖惨、哭诉的讨好下，人手两大袋零食走出超市。

　　“放车里吧，”黎寻在前走，“一会上去直接退房，省得来回拎。”

　　许久没收到回应，黎寻停下，扭头却看见庄寒星站在距离自己很远的超市侧墙旁。

　　“黎寻哥。”庄寒星笑着朝他挥手，示意他过去，“快来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