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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过)中暑 ...

  •     余田生从工地回来时,谢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久病一场,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蔫巴,本来就瘦这下更成了竹竿儿,脸色还难看。
      “为什么不告诉我?”余田生蹲在摇椅边问谢寄,“病这么久,我打电话你们一个字都不说,骗我好玩?”
      谢寄只是笑,等余田生无奈闭嘴,他才有气无力地解释:“奶奶要说的,我不让。你又不是医生,回来干嘛,耽误事。”
      余田生还是生气,但对着谢寄完全没办法发作,起身团团转,最后重新蹲下来,在他干巴巴的手背上拧了一下才作数。
      “什么事都不重要,人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余田生咬牙切齿,“再有什么事瞒着不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要打我?”谢寄转头朝屋里喊,“奶奶……”
      余田生忙捂住他嘴巴,笑着警告:“你还想告状?好啊,才多久啊就长本事了!”
      奶奶已经提着锅铲出来了,作势就要抽余田生,他赶紧跑开了,远远冲谢寄比了个抽他的动作:“小鬼你等着。”
      但奶奶走开后,谢寄抚着心口喘了一会儿,余田生哪里还记得要抽人,只知道发愁了。
      “怎么又痛了?”
      “气的。”谢寄说。
      余田生小心看了看他的脸色,确定他是故意这么说才放下心,但也不敢再逗他,就他这样跟玻璃娃娃似的,捧着都得小心又小心,哪里还敢抽他。
      在家待了几天,余田生变着法子给谢寄做营养餐,但谢寄吃不了多少,两个人对坐着,各有各的愁。
      “……中午的还没吃,晚上又做,你们又不吃,都浪费了……”
      “……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小鬼你是想成仙啊?”
      余田生叹气,拿过谢寄放下的碗,一顿狼吞虎咽,吃完了才说:“做了就是吃的,你不吃我吃,浪费什么?”
      奶奶都说太淡太烂糊的东西,也就他不嫌弃,谢寄瞪着他,看久了就别过头去。
      过几天余田生还是要回工地了,出门前交代这个交代那个,奶奶听得直摇头,说要不别走了,一家子喝西北风也能饱,余田生只好狠狠心头也不回地走了。
      奶奶很少说以前,晚上谢寄在看书,她上来给他送刚炖的鸡蛋,突然说起余田生小时候。
      妈妈得病爸爸溺水,虽然有奶奶,但也没少被人骂是没爹妈的孩子,但余田生很懂事,很少哭闹,生病也少,后来读书更争气,周围几个村里就他成绩最好,可惜后来说不读就不读了。
      “为什么不读了?”谢寄问。
      奶奶唉声叹气:“谁知道?打过骂过,也去找过老师,都问不出来。命吧,注定要吃苦的命,拗不过。”
      谢寄没说话,他跟余田生,不知道谁的命更苦。不过现在余田生受得苦和累,有一部份是因为他。
      因为奶奶的话,谢寄再看余田生留下的那些书就留了心,他仔细研究他的笔记,不放过任何一点他留下的痕迹,并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确实有一个有趣的发现,就是那些书好多都画了荷花,大的小的,红的蓝的,开的没开的,各种各样。
      谢寄把那些有荷花的页面摊开,心里突然就有了想法。
      他知道山后有一个池塘,赵麻子种了满池的莲藕,去年夏天荷花开得最好的时候,余田生还偷偷去摘回来几朵养在酱油瓶里。
      今年荷花也差不多开了。
      天气越来越热,阁楼里成了蒸笼,风扇孜孜不倦,也没能阻止谢寄中暑。
      他从早上起来就脸色发白,其实他皮肤本来就白,现在是白里发青,奶奶只看一眼就知道不对劲,还没来记得问就见他从楼梯上一脚踏空倒下来。
      奶奶吓得半死,但谢寄不是晕倒,只是眼花没踩稳,被奶奶扶起来到楼下床上躺了会儿,吐掉一口酸水就好多了。
      “中暑了,”奶奶又气又恨,“阁楼多热,让你下来不下来,还好我在家,不然你看怎么办?”
      奶奶用土方子给谢寄刮痧,又去厨房刨了些锅灰冲了水给他喝,谢寄跟着奶奶时间长了扛痛能力直接上升,刮痧喝水都不吭声。
      先不说土方科不科学,反正奶奶一通治疗下来,谢寄自己感觉好多了,头不晕也不恶心,除了少了力气没别的。
      余青青过来看谢寄又病了,无情戳破:“又生病。”
      既不是疑问,也不是感叹。她就是这么干巴巴地陈述一个奶奶或者余田生都忍着不说的事实。
      谢寄哭笑不得,问余青青:“不能陪你玩,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余青青机械地摇头:“自己玩。”
      她一直自己玩,村里比她大的孩子嫌她笨,比她小的孩子父母都提防被她伤到,所以根本没人跟她玩,所以情不情愿,余青青都只能接受事实。
      但她不在乎。就像她也不在乎谢寄不是坐着就是躺着,除了偶尔说几句话,什么也不能陪她做一样。
      余田生工地结束回家是七月底,村里的孩子们都已经放暑假,一个个往余庄河里扎,村头简直从早到晚地热闹。
      谢寄懒得动,最远也就挪到门前檐下坐着,听着村口的动静发呆。
      余田生刚回来,不知道谢寄又病了一次,以为还是上次没有恢复好,看他不想动就陪他坐着说说话,说的都是工地上的人情世故,还说到有人来找师父拜师被师父拒绝了。
      “有人拜师不好吗?”谢寄好奇。
      余田生坐在小竹椅上,双手抱着后脑勺往后仰又摇回来,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笑道:“没徒弟的人才那么想,师父有我这个徒弟就够了,收那么多干嘛?”
      奶奶在边上摘菜,听到往地上呸一口:“袁来带你是麻烦够了,你给你师父什么了?逢年过节那点东西还好意思。”
      余田生在外风吹日晒几个月,比冬天黑了不少,但还是看出这会儿脸红了,却偏不服气,停下摇摆跟奶奶抗议:“奶奶你怎么越看我越不顺眼?我师父都一直夸我事做得好。”
      奶奶端菜起身,脚边几只鸡挡了道,她用脚踢开,骂道:“没自知之明的东西,走开。”
      谢寄憋着笑,可被余田生一对上眼就忍不住笑出声。
      “奶奶骂你没有自知之明。”
      余田生搓脸:“我听得懂,不用你翻译。”
      在家多待几天余田生就看出名堂来了,谢寄一般都在屋里待着多,只有日头下山前,孩子们到河里玩水时,他才会颇有兴致地到檐下坐着。
      有时候余青青也来,什么都不说,往旁边台阶上坐下,两只手托着下巴,一样望着村口发呆。
      “你倆怎么还做上朋友了?”余田生看着余青青,问的却是谢寄。
      除了好奇,他其实挺佩服谢寄的,这余青青在村里谁都不理,居然对他另眼相看,也不知道谁先找的谁。
      谢寄看余青青,回道:“很稀奇吗?我俩一直这样,各看各的,又不用抢,挺好的。”
      余田生走过去搓谢寄头发,没好气道:“什么叫不用抢?昨晚上不是你抢我的位置吗?最后还是我捞你,不然你就掉床底下了。”
      谢寄不服气:“要不要让奶奶评理,明明是你说你腿长,非要搭我这边来,最后把我挤下去了……”
      “好吵。”余青青回头看他们。
      余田生怔住,接着就笑起来:“以前他嫌我吵,现在你也嫌我吵?我哪里吵你们倒是说说。”
      但余青青不看他,依然两手托着脸,咕哝道:“玩水。”
      谢寄听到了,只是不确定,问她:“青青你说什么?”
      “玩水。”余田生替她回答,弯腰去逗余青青,“你还想玩水?上次掉水鬼窝子还不怕吗?”
      “不怕。”余青青仰起脸,“他怕。”
      谢寄被揭了老底儿,又不好生气,故意把话题扯开:“余青青你不回家吗?天黑了。”
      余青青坐直身体,一脸认真看着余田生,重复道:“玩水。”
      “不行,你太小了。”余田生拒绝道,“上次没吓够啊。水鬼没吃到小孩不高兴,你再去它还找你。”
      余青青蹭的一声起来,直勾勾看着余田生:“骗子。”
      “谁骗子?”
      “你,骗子!”
      余青青说完就走,余田生两手叉腰看着她跑没影了,才愤愤不平地转身跟谢寄抱怨:“这小丫头怎么回事?我的话都不信。”
      谢寄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勾起嘴角:“我也不信。”
      “你也不信我?”
      谢寄看着村头,摇摇头:“我不信有水鬼。”
      “那你想玩吗?”余田生问。
      “青青想。”
      “你想不想?别说她,就说你自己,想还是不想?”
      谢寄点头又摇头:“我玩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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