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和“他”有点像》石貔布

3、你看我干嘛

　　你好像和“他”有点像3-你看我干嘛

　　晚自习的时候，老黄坐在讲台上，给那些不及格的同学讲题，而底下也是如上课般安静。
　　谢晋怀拿了本语文书和习题做掩护，自己悄咪咪的趴在桌子底下看着那张卷子。

　　进步了耶。

　　他的目光扫过每行题目，每个标点符号，每个“解”，每个自己手写的答案。
　　谢晋怀看着那几道题，脑海中不免回想了一下自己在考试时自己是怎么写出答案的。
　　很模糊，只记得手是怎么动的了。
　　只有那几个很短的片段，谢晋怀却在脑子里反复播放。

　　“哥，别看了，他看你呢。”沈台注意到谢未央的目光，但是又不好直接说名字，于是用手肘拱拱谢晋怀道。

　　“啊？”谢晋怀扭头的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顺着沈台的眼神扫到偷看自己的那人后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感觉凉凉的。

　　谢未央也没有躲闪，而是缓慢平和的转移视线，动作十分自然，把“偷窥”光明正大化了。

　　“他有毛病吧。”谢晋怀将卷子叠成了四方形，塞进了书包里，眼神里惊疑不定。这人参在活泼好动的青少年中间像极了伪人。
　　大哥你很吓人啊。

　　“哥，明天早上帮我带碗宽粉，多放醋。”王恒晚自习吃不到，把菜预定到了明天早上“我请你喝ad钙。”

　　“嗯，”谢晋怀的态度略显敷衍，自从沈台那一肘子之后他就开始不由自主的去看谢未央，谢未央没再看，双方眼神偶尔擦过。

　　“不是，他俩怎么了……”云里雾里的王恒拍了拍沈台。
　　谢未央他还没来得及熟悉，谢晋怀他是知道一点的，平日里他的目光老是朝下，很少放在别人身上，一般会避免直视同学的脸——这一点看似很细微，但实际上每天上下学来往或多或少都会发现——这回怎么跟拉了丝似的。
　　“他俩杠上了，”虽然谢未央才来了不到完整的一天，但沈台已经看出端倪“你别掺和。”
　　“哦。”王恒看着前面那两人，应了一声，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回谢晋怀睡觉前，脑子里进行日常幻想时，多出了那张脸。
　　tmd他俩不一样，别他妈想了！
　　不是，为什么自己想谢映的时候会自动把谢未央的脸按上去。
　　我靠。

　　昨天晚上谢晋怀几乎没怎么想，就硬逼着自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懵了一下，在上学路上又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导致他半路忘了给王恒买粉，秉持着答应人家就要做到的原则，他又折回去买了一份，这也导致他没能赶上没有老师的早自习（指早自习经常被各科老师抢占，强行规划于某科老师的课程，在没被各科老师抢占前，他就是单纯的早自习，所以谢晋怀并不是早自习迟到，而是上霸占这一天早自习的老师的课迟到）。

　　老师似乎不太想说他，看他手里拎着碗宽粉，直接让他在外面把粉吃完了再进来，在这期间，王恒的目光炽热无比的钉在了那碗粉上，但没办法，老师表示不吃完不准进来。

　　早知道不省钱买两份了。
　　他也没吃早餐，这挺经常的，这次折回去买宽粉的时候他也有点馋到了，但是想了一下，自己的零花钱本来就不多，还要攒钱买周边就忍住没买。

　　谢晋怀略有遗憾地看了一眼王恒，转身蹲在墙根开始吃粉。

　　这粉还挺好吃啊。
　　由于是真饿，谢晋怀也是快速嗦着粉条，喝汤的时候心里美美种草了一波。

　　谢未央从楼梯拐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谢晋怀蹲在墙根喝汤，而且喝的还很香，班里的王恒闻到香味已经开始幻想嘴里嚼的空气是心心念念的宽粉的了。

　　老师也看到了谢未央，往里面撇了一下头，示意让他进来。
　　“谢谢老师。”
　　谢未央抬腿就走了进去，踏进班门不忘留了个眼角给谢晋怀，后者懒得鸟他，只是把打包宽粉的纸壳丢进垃圾桶，随后站在班级门口，但是老师似乎没有理他的意思，无奈他就在走廊待了一整个早自习，不过他心态一直很好，把书包放下来拉链拉开，手埋在书包里玩手机，倒是王恒心里多出了点不好意思。

　　“给你。”午饭的时候王恒吃完后第一时间回来给谢晋怀带了ad钙和面包，他把两样东西往桌面上一放，两个姓谢的目光一下挪到了他身上，他俩已经用眼神交锋了好久了，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但就是死死咬住不放，这回王恒这有动静，谢晋怀一个视线转移谢未央的眼神就跟上来。

　　谢晋怀刚张口欲说些什么却听王恒飞快补充到“你就拿着吧，别尴尬，也别不好意思，我不会怪你早上把我的粉吃掉的。”

　　“啊……”谢晋怀听闻这话，眨眨眼睛那“啊”的口型持续了几秒后谢晋怀才伸手拿东西“谢谢。”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愿意轻易放弃王恒的原因，和他这样说话，真的挺舒心的。
　　他在和别人交流时，总会不自觉的感知揣测，别人说这话时的用意和心情来推断出他说这句话时所隐藏的另外一层意思，由于这个行为本身就是带有悲观含义的，所以答案通常也是悲观的。例如他是不是讨厌自己或者是不是不得已嫌弃自己不想跟自己说话，但是又没有拒绝。

　　所以能让他舒心的对话方式只有两种，一种是王恒这样帮他说清所有可能会让他感到烦恼的事的，另一种是什么事都打直球的，有什么事就直接说明白，没有留给他揣测的余地，可惜这两种在学校里都算少的，一个人很少有那么细心的，同样到这个年龄段，人一般会“高情商”一点，有时候会配合着说几句比较恭维的话，又或者其他人在跟你分享他的事情，而你心里其实压根就不想听，但是大多数人都不会直接说出来，而是耐心的听完，然后随便发表点相关的意见假装自己听得很认真，这是礼貌的一种，但是谢晋怀就怕遇到这种。
　　对方的每一个标点符号所透露出来的情绪都有可能引起他内心的猜测和波动，这个行为所得出的结果很让人匪夷所思，但是谢晋怀摆脱不了。

　　“明天早上我再给你带一碗吧，算我请你的。”谢晋怀将两样东西塞进抽屉。

　　“这次期中考怎么办？”沈台问他“这次期中考据说要根据成绩调座位，你行吗。”
　　“这什么sc规定？”谢晋怀咀嚼着面包，沈台的成绩算中游水平，各项科目虽然不算突出，但也不差，算是平均的了，而谢晋怀属于偏科——他的中下成绩水平就是因为偏的那一科。

　　“中考几号？”
　　“下周三。”
　　“那到下周三再说吧。”谢晋怀吃完最后一口面包。
　　这其实是他回避问题的一种方式，强行“遗忘”。

　　“谢未央，你平均分是多少啊。”洋可欣试探的开口问，她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昨天她就想问了，昨天的英语和数学卷子，谢未央的答案几乎是全对的，自己做不出来的题目他却写了出来，且做题思路简单直接，看一遍他的解法整个人直接贯通了。
　　不好意思的原因，害羞占大部分。

　　“你是指全科加起来的平均分吗？”谢未央转头看着她，面相和善“我没那么仔细的算过，大概在一百四十五左右。”

　　“我去，你这也太炸裂了。”一直偷听的前桌转头“未央哥加油，这次期中考一定把2班的那个挤下来。”

　　“我会努力的。”谢未央笑的眯眯眼，和其他人交谈完后，利用剩下不多的时间望向观察自己的谢晋怀“你有哪里不会的可以问我。”

　　谢晋怀眉头一挑，没有急着拒绝“我是零基础，你教得来吗。”
　　“放心。”谢未央说这两个字时的眼神凌厉了几分，又带着自信。

　　谢晋怀没再与他说话，沈台倒是很惊讶，自己在谢晋怀的心里居然有这么高的地位吗，为了加大与自己做同桌的机会居然没有反驳谢未央的话。

　　太令人感动了。

　　而谢晋怀本人则思考着怎么向谢未央提问题，总不可能真的让他像老师一样全程带着自己教吧。
　　班上能和他玩到一起去的只有沈台，虽然期中考考完和他做同桌的几率非常之渺小，但还是要努力一下的。

　　正常情况下请教同学应该是问题目，比如这个知识点没掌握，或者这题怎么解等，可自己压根没有知识点，这已经不是掌握没掌握的问题了，是根本就不知道知识点，不会，但是问不出口。

　　不是吧，不是吧，难搞啊，更何况我都已经答应他了（在谢晋怀心里刚才的没回应就已经是默认了，认为谢未央也会这么觉得）

　　到底应该怎么描述我不会的呢。

　　“你可以先问他数学方面的啊，大不了一科偏到底呗。”沈台道“别纠结了，每次看你这样我都慌，再这么下去，我的精神状态都要被你影响了。”
　　“当然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这么说说。”沈台也知道他的性子，一次性把话说全了。
　　“谢谢……”谢晋怀一头扎到桌子上抱着头。

　　可是那样感觉有点丢脸，还不如从头教起装傻装到底呢。
　　该死的自尊心。

　　谢晋怀锤了下桌子，台上强调复习模块的物理老师皱了下眉头，似要开口说些什么。
　　“老师，”谢未央打断道“第四节第3题我想分享一下我的解。”

　　“啊，行。”被打断施法的物理老师望向谢未央时眼中的“杀意”顿时消散并转为认可还有期待。

　　谢未央很好奇事态是如何转变到现在的，其他人发出这点动静讲小话也不至于每次都被老师直接点名，为什么谢晋怀拥有特殊待遇，只是因为成绩差吗。

　　通过观察来看，这人在班上的人缘也不好，唯一经常说话的也就是他的同桌，不存在拉帮结派等行为，况且上课自己不听，也不影响别人，不会和自己一样拥有传奇故事吧。

　　不过有一点可能是班上同学都比较羡慕的，谢晋怀可以实现手机自由，几乎没有人管他上课玩手机，戴着耳机不打扰别人就行，但如果发出了一点动静，那么就是挨批。
　　也有可能是交换的代价——我都允许你上课玩手机了，你还要发出这种声响，是不是有点过分。
　　但实际上也没有那么过分。

　　能坚持到现在心理素质不错啊。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强大到过来问我。
　　对别人的言语精神攻击，谢晋怀几乎可以免疫，但是让他去求助，拜托别人帮忙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甚至会因为过分在意别人的感受导致内耗。

　　谢晋怀纠结了快一整天，直到晚自习结束走的人差不多了，他才神情犹豫的拿着数学卷子去找谢未央。

　　太可怕了，我居然要去问他。
　　谢晋怀知道在谢未央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就没有回头路了。

　　“哪题不会？”谢未央率先发声，避免谢晋怀更加尴尬。
　　谢晋怀伸手一指，谢未央没表达出任何情绪，只是给他从最基础的思路方法开始讲。一开始谢晋怀因为心中的杂念还不太听得进去，但可能因为谢未央讲的连脑残来了都要鼓个掌，谢晋怀还是听懂了。

　　讲完之后是实践，谢未央当场给他出了一道性质一样的。

　　“试试。”
　　谢晋怀还愣了一下，他将视线转到题目后开始疯狂紧张，之前听懂的知识全部还给谢未央。

　　“你很害怕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吗？”谢未央问道。
　　谢晋怀点点头“有一点。”
　　“别怕，你想想我刚刚怎么跟你讲的。”谢未央讲话的语气有点哄的感觉。
　　谢晋怀怀疑自己的感觉错了，但是他居然真的不那么紧张了，开始专心看题，一段沉淀过后，他动笔开始写。谢未央的目光很柔和，谢晋怀第1次当着人的面写自己不敢把握能解出来的数学题。
　　为了活跃气氛，谢未央在谢晋怀思考较长时间时会问一些问题，他发现只要在这时候问问题，不论问的是什么，谢晋怀好像都会给予回答。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谢未央单手撑着头。
　　“你不也看我了。”谢晋怀看了一会儿后又开始写。
　　“是你先看着我的。”谢未央道“因为我和你有点像吗？”他将目光转到谢晋怀的侧脸。
　　“嗯……”谢晋怀当然不会解释谢映的事，只是含糊的回应。

　　“你做对了，我们来下一题吧。”

　　请教谢未央题目的过程让谢晋怀感觉很玄幻，也让路过的老黄感到很惊讶。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进教室，而是选择躲在被窗帘挡住的地方通过窗户观察。
　　他并不认为谢晋怀是个坏学生，虽然成绩不好，上课不听课（指其他课），但也不打扰其他学生，没有不良嗜好，从数学成绩上可以看出，如果他认真，成绩可以不错。
　　谢晋怀的情况并不适合用强硬的方法促使他学习，维持现状其实蛮好的。
　　这是老黄第1次看到谢晋怀主动向身边的同学问问题。

　　到后来老黄也没有上前打扰，只是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谢晋怀的妈妈，告诉他谢晋怀在学校里和同学在讨论问题，后悄悄的走开了——他身为班主任，本该提醒一下两位学生早点回家，但如果他露面的话，可能会打断这一非常难得的学习氛围，再说学校并没有危险，没有歹徒，也不闹鬼。

　　“还有不会的吗？”
　　谢未央带着谢晋怀把整面数学卷子的题目都复看了一遍，谢晋怀觉得这卷子再给自己考一遍，不上140都对不起谢未央两个小时指导时间。

　　“没了。”这回谢晋怀回的很坚定，他只是心理有问题，不是脑子有问题。

　　“真没了？”谢未央怀疑的眼神。
　　“真没了。”谢晋怀实锤肯定。

　　“行吧。”谢未央收拾了一下桌面“你住哪？”
　　“顺景（小区的简称）。”谢晋怀顺口就说了，又问“你呢？”
　　“你不是百度查过了吗？”谢未央挑起眉头看着他，眼神里有种看戏的感觉，又像是一种期待。

　　“厄……”谢晋怀看着他，这回倒没有了尴尬“我不信。”

　　“噗哈哈哈哈哈哈。”谢未央真心绷不住了。以往也有很多人有过谢晋怀这样的行为情绪，他都觉得没什么，毕竟不相信很正常，但是这一次他就莫名的想笑。

　　“你别笑了，快说。”谢晋怀推了他一把，这两个小时的指导让他对谢未央没那么疏远尴尬了。
　　谢晋怀其实是有点自来熟的，他其实也挺想交朋友，只是一般人绝对不会和他这样待两个小时，他也绝对不会主动加入别人的团体或者交流，当然今天是例外，沈台对他而言很重要，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心力去认识另外一个人了，也受不了在认识的过程中对他心思情绪的猜测，那样会很内耗，前提是他认真的话。
　　在他看来朋友要么不交，要么就认真交，但会很费劲。

　　“步行街的那块公寓。”
　　“你一个人住啊？”谢晋怀依旧满脸怀疑。一个人住挺正常的，但是和其他的信息串联到一起，拼成一个高一学生前半辈子的故事的话有点……离谱。
　　怎么会有人活的跟小说一样啊喂。

　　“我一直一个人住。”谢未央靠在后面桌的桌子上“指我在原来那个城市也是一个人住。我爸怎么可能陪我来这儿。”

　　“从……厄，你父母离婚之后吗还是？”虽然有点不礼貌，但是谢晋怀很想吃这个瓜。

　　“从我感觉到我父母之间有坏的情绪的时候，我就申请一个人住了。”

　　“啊……”谢晋不知道说什么，象征性的“啊”了一下。

　　“其实我也建议你这样，你可能会觉得对于你来说有些不现实，但实际上你是能做到的，不过从现在开始有点晚，可能还会有点麻烦。”

　　“很好的躲避情绪的方法，我还是算了吧。”

　　“所以你知道我盯着你，是因为你长得和我有点像，那你为什么反过来盯着我呢，我觉得你没那么无聊。”谢晋怀一个回旋镖打到原来的话题。

　　“谢谢夸奖，但我还真就是那么无聊。”谢未央看着他，嘴角略微上扬，和同学们看到的样子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