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江有一家花店》清秋棠雨

5、小玫瑰 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小主人开始每天身上都出现伤疤。
　　小主人以前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像星星
　　可是后来小主人眼睛里蒙了雾。
　　我怎么也看不清楚。
　　家里的东西总是破碎的。
　　噼里啪啦的声音真的好吵啊。
　　玫瑰不喜欢吵闹的家。

　　小主人很漂亮。
　　像妈妈讲的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
　　小主人很爱笑。
　　像是课本里带着大家温暖的小太阳
　　可是这不是童话，太阳也会迎来日落
　　突然有一天爸爸不在唱红歌，妈妈也不再讲童话。
　　小主人坐在窗台上和我并肩。
　　小主人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
　　小主人轻轻哼唱着爸爸的红歌。
　　好悲伤啊，好悲伤啊。
　　玫瑰不喜欢悲伤的家。

　　后来爸爸不见了。
　　家里多了一块红色的大牌匾。
　　妈妈变得不爱说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家里变得不再温暖。
　　小主人总是抱着我坐在旁边。
　　窗帘都拉上了。
　　好黑啊，好黑啊……
　　窗外都是太阳呀，为什么一点也不温暖呢。
　　妈妈也不会讲童话。
　　妈妈总是在哭泣。
　　小主人不知道妈妈在哭什么。
　　他慢慢的走过去拽了拽妈妈的衣角。
　　小主人抽噎了，好久好久。
　　啊，对啊，小主人不会说话。
　　可是妈妈把自己缩在角落里。
　　小主人拽啊拽。
　　最后也只是抱着我坐在妈妈身边。
　　天黑了啊。

　　妈妈不爱笑，妈妈总是哭。
　　妈妈越来越小。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牌匾的出现，小主人的身上不再出现新的伤疤。
　　小主人越来越大，妈妈却越来越小。
　　后来啊，后来啊，妈妈甚至比小主人还矮还瘦。
　　妈妈漂亮乌黑的头发也不见了。
　　有一天，妈妈走进小主人的房间。
　　妈妈一点一点的轻轻抚摸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后来啊，后来啊……
　　妈妈也不见了。
　　小主人很漂亮小主人笑起来很好看。
　　可是小主人不爱笑。
　　家里好安静，只有我和小主人。
　　我看着小主人起床，刷牙，洗脸，吃饭，出门，一直到日落才回来。
　　花开了又谢，窗边的燕子换了一只又一只。
　　春，夏，秋，冬。
　　小主人越来越麻木。
　　我看着他，感受不到一点生机。

　　突然有一天，小主人抱着我，坐在窗外。
　　她看呀看呀。
　　从清晨的日出到傍晚的日落。
　　她坐着一动不动。
　　一颗冰凉的水珠掉落在我的绿叶上。
　　等我看过去时，小主人早已泪流满面。
　　“玫瑰才不是代表幸福和爱的。”
　　“玫瑰是支离破碎的，无家可归的玫瑰。”
　　小主人沙哑着嗓音，对我说处了生平听见她说的第一句话。
　　小主人很痛苦，心里像是空了一个很大的洞。
　　那个洞口很大，怎么也填不满。
　　只能透过凌冽的寒风，痛到刺骨。

　　小主人哼着爸爸唱的红歌，她左手抱着我，右手抱着妈妈的童话书。
　　高高的天台刮着无情的寒风。
　　她像是风中摇曳的，脆弱至极的玫瑰花。

　　她一步又一步，走的那么慢。
　　她站在高高的天台边缘。
　　她好像看见手中的我飞高天空，变成一个和她相似的少女。
　　我笑了笑，朝着她伸出手。
　　“我们走吧，小主人。”
　　她苍白的小脸看着我，再一次的露出笑容。
　　就像是她刚出生时，看见我第一眼就咯咯笑一样。
　　一脚踏空，奔赴天空。

　　我们永远……永远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