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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扶梯子 ...

  •   回店里就有了好脸色。

      何西因为边吃饭边听人唠嗑,吃完回来也花了不少时间,刘裕已经吃完外卖捣鼓上电脑了,大黄在他脚边躺着,看见何西就摇着尾巴过来讨摸摸头。

      “你不用午休吗。”刘裕头也不抬的问。

      何西顺着大黄的毛,抬头见他鼠标捏的咔咔响,寻思他怎么不开个网吧呢,每天往那一坐就是看电脑。

      或许是刚刚听摆摊大叔说了太多话,何西开口说起来也是一长串:“你没说下午上班的时间,我怎么敢睡午觉,骑个共享单车一来一回一个小时,再吃个饭睡个午觉,你不得扣我工资啊。”

      说到工资两人又想起来这莫名其妙组建起来的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具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何西认真撸着大黄,半晌,刘裕才开口:“你要不努力卖花,工资都不够你扣的。”

      像一个邪恶的资本家。

      上班第一天,就被威胁带耍了一通,何西觉得,这工作非常非常有体验感,未来可期。

      “下午干啥?”何西站起来,真诚的发问,花店这么个小房子,没坐没靠的地方,他就直愣愣站在花店中央,听刘裕咋安排。

      问了个好问题,刘裕也想知道,下午干啥?

      没订新花,插不了花,又没客人,下午除了坐收银台发呆,还能干啥。

      但上班第一天,好像还是得给这小子找点事干,不然这班上的多没参与感,再说,刘裕第一次当老板,一想到月底得发个千把块工资就一阵心疼。

      那不得好好使唤一下。

      想到这儿,刘裕拉开身前的抽屉,拿了另一个手机出来,他点开微信,还没多看就递给何西,“来,拿着,朋友圈选几类花,截图给置顶那人发消息喊他明早送过来。”

      朋友圈里就花市老板一个活人,刘裕倒不担心有啥不能看的,眼睛紧盯着电脑,何西一拿走手机,又捏住鼠标咔咔点。

      何西一听到刘裕说让他选花,两只眼睛就亮了一个度,心里挺期待,终于遇上一件跟他今天衣服搭调的事情,高高兴兴接过手机,结果看见屏幕上一个大红点醒目不已。

      顿时心凉了半截。

      还说刘裕不回他消息是人家不想搭理,昨晚问他上班时间他没回,何西还自己找借口说自己发太晚了,可能人家已经睡了,现在想想,这人早上睡到十一点,能有多早睡?结果人家压根就是看也不没看呢,加上好友就落在僵尸号里吃灰。

      这跟进宫第一天就被拖进冷宫的妃子有什么区别!?

      何西叹了口气,瞥了眼刘裕,自己点进聊天框,把这个红点消了,憋屈了一阵,认认真真选起了花。

      花选了半晌,刘裕终于完事儿了一样,站起身,收拾一堆东西抱着,站在收银台前招呼何西:“你过来坐吧。”

      何西都快站直愣了,听他发话,啥也没问就走过去。

      刘裕一边让位出来,还不忘叮嘱:“就按你审美来选,选七八类差不多,选多了太杂,不好搭配。”

      何西没搭理他,一屁股窝进椅子里,才答了声行。

      刘裕还挺乐呵自己无事小神仙,虽然平时坐收银台前也没事可干,但跟回楼上去闲着可大大不一样,这就是宅家和去公司摸鱼的区别。

      老板当上了甩手掌柜,何西选完花后,整整一下午都沉浸在甜蜜蜜的期待里,在网上搜罗各种插花视频和热门的花束造型,明天才送到的花,已经在他脑子里以各种造型各种风格都呈现了个遍。

      连楼上那个恶毒老板都被抛之脑后。

      想到这间小店摆满自己脑海中花束的光景,何西就一阵乐呵。

      在天彻底黑透之前,刘裕下来了,何西看到他在门口截胡了一个快递小哥,提着一袋热腾腾,何西都能闻出来味儿的麻辣烫推门进了店里。

      “你去吃饭吧!晚上过来打扫卫生。”

      这是什么神奇的交接仪式吗,暗号就是“吃饭”,只要一说吃饭,这椅子上就得换个人。

      一下午没听见人声,刘裕突然窜进来说上一句,何西觉得耳目一新,看着走进来的刘裕忍不住地想嘴贱:“叔,你的作息是不是和猪一样,只有吃饭的时候才醒着,楼上其实偷偷铺了干草吧,那样睡得舒服……”

      何西话还没说完,刘裕就骂回来了:“你丫滚!”

      何西也是纯欠,听他骂了一句反而呵呵笑了两声,看着刘裕一脸蛋疼的走到收银台前,憋着劲儿地喊他“起开!”,才“哦”了一声,慢悠悠直起身子让了位置。

      收银台右边靠着墙,左边留着一个口出入,但被放材料的架子占了一角,不是很宽敞。

      刘裕等着何西出去,站在桌子边拆着外卖袋,扣扯半天,两根带子紧的跟粘了十斤502一样。

      刘裕没了耐心,最后一使劲儿,把袋子直接撕破一个大口子,然而没注意,直接给了过路的何西一肘子,这一肘子直接撞他腰上了。

      何西反应迅速,挑起眉,捂着腰马上嚎出声:“哎,气不过就打人!”

      刘裕回头瞥了眼何西,没当回事地挪回椅子边坐下,不咸不淡说了句,“不是故意的。”说完又低头捣饬自己的麻辣烫,刚刚劲儿使得多大他自己心里有数,何西这小子就是故意装样儿,他懒得配合。

      自觉无趣,何西看刘裕一心搅和着麻辣烫,撇撇嘴,低声嘀咕:“真是猪。”说着朝店外走,又忽然想起啥事儿似的,回头冲刘裕喊:“花市老板订花的钱还没转,你记得转。”

      说完,悻悻然离开了,心里估量着刘裕还会不会看见自己之前给他发的消息,里面可是包含黄少爷的深夜写真,没看见那实在实在亏大发了。

      何西还是去了上午吃炒面那小摊儿,他还担心天黑了,摊主又不差钱,收了摊回家休息不吃这苦呢。

      结果不仅摊车还在原地轰隆轰隆,何西还看见一个老熟人。

      大黄竟然正对着摊主摇尾乞食,这真是晴天霹雳,大黄在外面到底有多少男人?

      何西马上计上心头,把下午消微信红点的憋屈抛之脑后,拍了一张大黄的照片发给刘裕。

      这下你不得不看了。

      另一边,准备给花市老板转账的刘裕,点开微信就看见何西的一条未读消息,这才迟了不止一星半点地醒悟过来,这小子微信还呆这僵尸号里呢,今天下午还把手机给何西用了,肯定看见了吧……主页就这么寥寥几个聊天框。

      刘裕点进去,虽然未读消息的红点只显示了1,但往上一翻就看见好几个自己没点开看过的消息,除了昨晚十一点问他上班时间,其他几条全是半夜发来的,有图片有文字,还不是同一天发的,每天半夜都在发些絮絮叨叨的话……这小子不仅看见了,现在还混不在意的又发消息给他。

      刘裕突然涌上一阵若有若无的愧疚心理,虽然何西这行为跟夜半骚扰没什么区别,但想到下午,他自己拿着手机消自己的未读消息,别说,还挺心酸。

      何西可不觉得心酸,他坐在依旧挤人的小桌板前,看着手机里新跳出的好友申请,乐得炒面都停了几口,这个号的微信名就取得很随意了。

      娘子~啊哈

      何西点进“啊哈”的朋友圈,看见一长串的图片和文字,往下翻了两圈,不是狗和花就是感叹生活,粗略翻了两下没翻到底,何西又翻回顶上,点开第一个“土狗绅士”,看着大黄叼着只玫瑰在街道口转悠的照片,何西放下筷子,留下评论:整条街素质最高的一只生物。

      真不能怪何西阴阳怪气,有人做了亏心事,一点也不绅士,他得好好腹诽一番。

      又往下看了看,看到有趣的,他就留条评论,对此不亦乐乎。

      刘裕发朋友圈的频率也就每个月四五条,但他没设置时间限制,何西已经刷到六个月前了,罕见的有张人像照片,配文是29,何西点进去,一眼就盯住刘裕那笑开了的眼。

      整张照片是灰暗的,关了灯的房间,只有蛋糕上的蜡烛在发着暖光,照得刘裕身上暖融融的,烘得那笑容越发明媚亮眼,旁边坐着的妇人脸上也是同样的温和笑意,整个人亲切的靠在刘裕身上,两人漏出一样幸福的神色看着镜头。

      何西看愣了神,手指悬停在屏幕上迟迟没了动作,好半晌,才按了关机键,把手机放在桌子边,一口一口吃上了炒面。

      天冷了,炒面冷的快,没吃几口,何西就起身往店里走。

      打扫卫生其实不难,刘裕平时一个人干也不会超过一个小时,但何西这小子一根筋,要把店里看得见看不见的角落都要擦个干净。

      所以,刘裕把店外花架上焉了的花束清理干净,准备收工的时候,进屋看见何西已经脱了大衣外套,将里面灰色毛衣袖口卷到小臂上,从仓库里拖出来一把折叠梯,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这梯子已经放得落了灰,何西把他架在屋子中央,刚扫过的地,又簌簌落下一层灰。

      何西看着这场面,只能低声一句:“我去……”

      刘裕见他搬梯子这么大动静,除了感叹一句他的敬业程度,就是恼火自己这遥遥无期的下班路,在楼上当了一天甩手掌柜,舒舒服服的,他现在巴不得时时刻刻窝在沙发上或者躺在床上。

      梯子就立在屋顶水晶灯下面,刘裕不太意愿的开口说:“这灯挂在屋顶上,也不会有人故意抬头望,不用擦了吧,擦起来挺麻烦的。”

      刘裕边往屋里走边打量这盏灯,看着那一串串水晶吊坠就头皮发麻,这得是工程量巨大的一个细致活。

      但见何西固执己见地爬上一阶梯子,刘裕又紧走过去扶着折叠梯另一边,手上还清晰触到一层年代久远的灰。

      这完全就是刻在刘裕灵魂深处的行为,小时候被爸妈使唤多了,只要有人在他旁边爬这种人字梯,他都要搭把手。

      “擦了肯定更漂亮,花店是靠脸面吃饭的,角角落落都好看才有人愿意进来。”何西笃定的说,撑着最上面那一层,把腿一翻坐了上去。

      刘裕听何西说完这番话内心正有点小触动,见一只脚蹬在面前梯阶上,何西已经坐顶上了,吓了一跳仰头说:“诶!这上面不是有灰嘛!”

      何西有条不紊地擦着水晶灯一个吊坠,不在意道:“我这边擦过了。”

      刘裕一阵无语,最终憋出来句:“你倒会省事儿……”

      两人干着一个活儿,虽然刘裕只是搭了把手,真的只是把一只手轻轻搭在上面,但他毫不怀疑的认为这只手是这个工程不可或缺的,就像小时候还没老爸腰杆高一点,就得去扶那把人字梯,就算梯子要往下倒,他也是被压的份儿,但他手搭在上面两个人都能心安一点。

      刘裕觉得自己干了挺大一个事儿,在旁边絮絮叨叨:“这灯感觉年纪比你还大,平常不管不顾的吊上面挺稳当,你今晚这么一折腾,看它磕磕碰碰的,感觉明天就要散架了……”

      “闲得慌就去把材料架收拾一下。”何西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比水晶吊坠撞一起的声音还刺耳朵。

      刘裕顿时觉得一颗好心被当驴肝肺,瞪着眼望着何西一张口就是火药味:“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威风啊!以为自己体操健儿等会儿摔下来抓着水晶吊坠来个大回环啊!”

      刘裕说得又快又急,何西听这一连串放鞭炮似的,颤着胸口笑了两下,再开口声音柔和了不少:“我在上面坐的好好的,你别撂我凳子腿我就不会摔,等会儿我下来的时候你再扶一下。”

      刘裕哪儿肯放过他,拍拍手上的灰,嘴毒道:“啥都扶就是不扶你。”说罢,把手上拍不掉的灰通通往何西裤腿上报复的一抹。

      何西觉得小腿一瞬酥麻,挺不习惯的把脚往里收了收,踩到更里面。

      干活最忌空气太过安静,刘裕没先急着干活,而是从不知道哪个角落搜罗出来一个蓝牙音响,丁咚咚几声开机后,放起了音乐。

      何西握着手里泛着丝丝凉意的水晶吊坠,听着婉转的流行音乐调调,庆幸刘裕听歌品味没有插花那么糟糕,让他头一回在打工的时候觉得,还挺放松,悠闲。

      刘裕在下面哼着歌收拾,何西又想到那张照片,跟手里的凉意完全是相反的感觉,再垂眼看刘裕,似乎他周围都散发着一层暖烘烘的光,他又忍不住想那张照片背后的欢声笑语,心口竟涌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极快的翻涌过,他的眼前又只有泛着寒光的水晶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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