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枫叶》茶灯清

2、发言人

　　时间匆匆流逝，天蔚一中学生们早上上完三节课后便来到了课间操时间。
　　今天是星期一，要举行升旗仪式。
　　学生们此刻统一着装的穿着校服，排列整齐的站在操场上等待着学校里的阅兵队将国旗升到高空上。
　　而这时在操场的另一边，校长宋清泓却突兀地带着一位穿着黑色外套的人朝着站在操场中央的队伍走来。
　　学生们都忍不住好奇的纷纷扭头去看，边看边侧过头和站在身边的人小声讨论。
　　“校长旁边带着那个是谁？”
　　“看不清脸啊，隔太远了。”
　　“谁看清他脸了？靠，他戴着帽子的，看不清啊。”
　　“是我们学校新转来的插班生？”
　　“只要他不和辛落卿一样逆天的存在就随便啦，管他是谁呢。”
　　众学生七嘴八舌的议论不绝。

　　等校长宋清泓带着那人离他们距离越来越近时，众人才看清那个男生清冷的脸庞。
　　即使头上戴着黑色外套的帽子几乎可以遮掩住他的上半张面庞，却在距离的逐渐缩短下还是让众人首先明显的看清了他脸上的伤。
　　脸颊的左鬓边是一块像胎记的青紫色淤青，不光这一处，脸颊其他地方也有许多细细小小的伤口，被晕开的血迹模糊在嘴角，两只垂放在裤边微微弯曲着的手指关节也可以清楚看到一些小石子正沾着伤口中流出的血深陷其中。
　　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学生们此刻都闭了嘴呆愣的看着站在宋清泓身旁的那位少年。
　　那人冷漠的抬起头视线随意地扫视了一下处于他右前方的队伍，黑色的帽子在头上随着他抬头的动作半往后倾。
　　整张脸一瞬暴露在阳光下，即使脸上带着这些伤，也依旧遮挡不住他略偏向欧美系带着混血的颜值，头顶微卷的头发，还有那双异常漂亮闪着晶莹光亮的蓝色眼眸。
　　队伍里仿佛嗓子失声了般安静的看着他。
　　台上拿着话筒的老师拿着话筒轻咳了两声，台下学生们的目光又全回到了台上。

　　“萧池枫，去高二一班队伍里站好。”
　　站在一旁比先开口说话的宋清泓还高出许多的男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东西给我。”
　　宋清泓凝眉，随即神情平淡，侧过脸看他，“等结束完课间操去我办公室，我会拿给你。”
　　萧池枫原本垂着眼帘，听到这话，眼神一瞬冰冷的和一把锋利的尖刀刺向他。
　　“宋清泓，我们现在是能站在一起好好说话的关系吗？”
　　宋清泓与萧池枫瞥向他的眼神对上，冷不丁的在心里打了个冷颤。
　　察觉自己居然被一个刚成年的人给唬住后，面上仍旧维持长辈姿态严肃的冷笑了一声，“觉得我骗你？那你大可现在就离开。”
　　萧池枫视线阴鸷的瞥着他，半晌后才以他的妥协结束了两人之间窒息的对话。
　　“你最好说到做到。”
　　萧池枫迈步冷漠的往高二一班队伍的最后走去，然后在队伍最后站定了身。
　　高二一班站在队伍前方的人都忍不住回头向萧池枫看去。
　　“这人是我们班的啊？”
　　“高二下学期都能来我们班？这人什么恐怖实力啊……”
　　“完了，考试结束排名又要掉了，老李要批死我了。”
　　队伍里三言两语很快结束了讨论，再次恢复了平静。

　　不过几个钟头，原本安静的人群再次变得躁动起来，这一次倒不是因为萧池枫，而是辛落卿的到来。
　　此刻辛落卿正从操场另一边跑向这边，碰到宋清泓后还鞠躬说了声校长好。
　　然后又一路迈着大步的跑到台下侧边才停住脚。
　　高二一班队伍里看到辛落卿后兴奋的朝他挥手，辛落卿抬起头看向他们班队伍，温和的笑了笑。
　　眼神在看向他们队伍时就注意到队伍最后一个穿着黑色外套低垂着头的人。
　　他们班这学期新来的插班生吗？
　　辛落卿看着他们班队伍最后那个穿着黑色外套的人疑惑的皱了皱眉。
　　忘记带校服了吗？
　　没想太多的就背着书包跑到了他们班队伍最后，然后在那位穿着黑色外套的人旁边停下脚步。
　　书包一个肩带从手臂中穿出，半挎另一只肩膀上，辛落卿拉开拉链把书包里带着的那套多余的校服拿了出来。
　　因为马上要举行升旗仪式，时间比较紧，便慌忙把校服塞到那个人手中，看到那人手指上带血的伤时塞校服的手顿了顿。
　　萧池枫半垂着眼帘，蓝色的眼眸在帽檐的隐隐遮挡下肆意的打量着把校服塞到自己手中的那个人。
　　两人此刻的距离只有咫尺之间，近到萧池枫都能清楚的看到辛落卿嘴角那颗不甚明显的黑痣。

　　台上拿话筒的老师拍了拍手里的话筒，话筒中传出一阵刺耳的电流音。
　　“安静！马上举行升旗仪式。”
　　“请旗手出列！”
　　听到这台下的队伍中所有学生严阵以待，辛落卿半转身往前迈出一步站到那个穿着黑色外套的人后面。
　　校阅兵队听到台上老师发出的指令后严肃的往前踢着正步，然后往旗杆旁走去，站定在旗杆旁。
　　阅兵队前两人往前迈出一步，离旗杆只有两步距离，其中抱着国旗的一人把国旗固定在旗杆滑轮上，固定好后将鲜红的国旗垂在外的部分握在手中，等待着国歌的奏响。
　　“全体肃立，升国旗，奏国歌！”
　　随着国歌的奏响，阅兵队旗杆旁手握国旗的那人手臂挥展开将国旗奋力临空一抛，阅兵队随后一致齐步敬礼。
　　鲜艳的五星红旗在闪烁着光亮的阳光下冉冉升起，染红了整片天空，升起了学生们对于祖国的热爱之心。
　　在场除了在旗杆旁敬礼的阅兵队外，台下的学生和老师以及台上的领导皆是庄严地行着注目礼看着国旗缓缓上升。
　　终于，国歌奏停，国旗已然在半空中迎风飘扬。
　　拿话筒的老师又主持道：“请阅兵队有序退场。”
　　阅兵队们又整齐的转过身，齐步朝着台下离开了。
　　辛落卿的视线从台上收回，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那位穿着黑色外套的背影，心里莫名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
　　在第一眼看到这个穿着黑色外套的人真的觉得和自己不久前在校外遇到的一模一样，可也说不定呢，毕竟穿黑色外套的人那么多……
　　辛落卿没想太多的往前跑去，待会就要到台上的老师给他颁奖了，他要先去台下准备着。
　　萧池枫感到自己身边被带过一阵风，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青草味道，抬眼向前看去，蓝色眼眸宛如剔透的湛蓝色湖水，倒映出那位飞奔往前的少年的清瘦背影。
　　两只春燕从台上的棚顶处飞下，萧池枫视线随之追去。
　　春燕振翅而飞，在天空中飞翔着时高时低。
　　白云缓慢的向着无边无际的天边飘去，被紧随燕子身后的春风一吹就加快了移动的步伐。
　　“下面有请高二一班的辛落卿登台由校领导为其颁奖。”
　　辛落卿…………
　　萧池枫看着蔚蓝色天空中漂浮的云朵，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后视线便向下看向颁奖台上。
　　台上那位穿着黑白色校服的少年迎着阳光缓缓走上台，异常耀眼。
　　校方领导脸上堆着笑的看着辛落卿走到颁奖台中央，然后走过去一一拿过奖牌和奖状颁发给他。
　　台下摄影师也在台上的领导给辛落卿颁完奖后准备就绪着，在台上所有人站好后快速摁下快门，“咔嚓”一声记录下了少年应有的荣耀和光辉时刻。
　　拍完照后，辛落卿顺手接过一位拿着话筒的老师向他递来的话筒。
　　不过一会，话筒中便传出了少年温和清朗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高二一班的辛落卿。”
　　台下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热烈掌声。
　　辛落卿顿了顿，在掌声逐渐变小后又继续说：“谢谢大家送给我的掌声，认可我的成就。”
　　“对于颁奖这件事，我真诚的祝愿所有的同学都可以到台上去获得属于自己的那份荣誉。”
　　温和的嗓音不急不躁，像在为为春日的到来而由衷喜悦。
　　“舒尔茨说：‘理想犹如天上的星星，我们犹如水手，虽不能到达天上，但是我们的航程可凭它指引。’我们正值青春，虽然未来的命运尚不可知，可我们有理想，也有指引着我们前进道路方向的名师，一切都在蓄势待发之中，未来遥不可期，前方指日可待。”
　　柔和的阳光照耀下，辛落卿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所以，不要叹息过去，不要无望未来，没有人天生就是败者，也没有人天生就想成为败者。”
　　“我的发言到此结束，谢谢聆听。”
　　说完辛落卿便礼貌地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侧过身半弓着腰将话筒递给了身旁的那位老师。
　　走到颁奖台边角处打开书包开始往里放自己获得的荣誉。
　　李德华见状一路小跑着跑到辛落卿身边来帮他，来的路上还和其他班班主任得意的笑着。
　　全部放进书包后李德华就带着辛落卿先行离开了。
　　台上拿话筒的老师开口组织退场道：“全体有序退场。”

　　校长办公室内，宋清泓正一副悠闲样端庄的泡起了茶。
　　萧池枫站在他面前，脸色冷峻的盯着他。
　　“宋清泓，东西拿出来，要是不过是骗人的把戏，我不介意先让你下地狱。”
　　宋清泓漫不经心的半掀开眼帘与萧池枫对视，“年纪不大，威胁人倒是有一套。”
　　“和你学的，满意吗？”
　　宋清泓与萧池枫视线对峙了几秒后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走到旁边放文件的一个柜子边，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其中一个柜子。
　　萧池枫静静地站在他背后，平静到不正常。
　　宋清泓伸手拿出保存在柜子里的东西，转过身站定在原地。
　　是一本书页已经泛黄的黑色笔记本，萧池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宋清泓拿在手里的那本笔记本。
　　宋清泓抬了抬下巴，把笔记本递到他面前。
　　萧池枫伸出手去拿，宋清泓却在他的手指离笔记本只有几毫米距离时突然收回了拿着笔记本的那只手。
　　萧池枫不爽的抬起视线盯着他，“言而无信？”
　　宋清泓轻笑了笑，“不，再加一个条件。”
　　萧池枫收回手，面色难看的与宋清泓对视，“相应的筹码呢？”
　　“我的条件是，你要在天蔚一中读完高中。而相对应的筹码是这个星期结束，周末我会带给你去一个地方。”
　　宋清泓朝前往办公桌走去，想起什么的又转过身看着面无表情的萧池枫。
　　“哦，还要确保在我周末带你去那个地方的这个星期，你必须确保每一天都来学校。”
　　“答案？”
　　萧池枫与之的回应是握紧双拳，手臂青筋暴起，双眼狠戾的紧盯着宋清泓的双眼。
　　“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答应？”
　　宋清泓扶了扶眼前的眼镜，闻言轻蔑的笑了一下，“凭什么？不是想把我送进去吗？现在手里一点证据都没有可怎么行？”
　　萧池枫沉下脸来，眸色冰冷的看着宋清泓，“你这么想进去？”
　　宋清泓低头抿了一口茶水，慢悠悠道：“你说是就是吧。”
　　后又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毕竟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萧池枫看着他，眉宇间全是厌恶，胃里一阵翻涌，但还是尽量忍住恶心的没去卫生间吐。
　　宋清泓又从办公桌上拿起那本泛黄的笔记本递到萧池枫面前。
　　“好了，现在去教室吧。”
　　萧池枫没有开口给宋清泓提出的条件答案，一言不发的伸手接过宋清泓递来的笔记本。
　　现在的他还不能拒绝，他只能又一次妥协。

　　宋清泓先一步走出办公室，萧池枫在他身后站在原地停留了好一会才抬腿跟上宋清泓的身影。
　　两人一前一后隔了一米远的距离，宋清泓带着萧池枫走到高二一班教室前门，伸手想拍萧池枫的肩膀。
　　萧池枫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了宋清泓的触碰，然后静静地走进教室内。
　　“老李，不介意突然往你们班塞个人吧？”
　　李德华这时还愣在讲台上看着站在突然来到台下的萧池枫，一听宋清泓这么说就反应过来的啊一声。
　　“啊，那没事啊，这孩子成绩肯定很不错吧？”
　　宋清泓视线瞥向萧池枫，看着他那张阴沉的脸忽地笑了笑。
　　“看他自己。”
　　李德华一脸懵的看着宋清泓和台下那位新来的学生对峙，然后才说：“那行吧，那新来的学生可以到讲台上来做一下自我介绍吗？”
　　萧池枫冷着个脸没有说话，李德华皱着眉和宋清泓交换了个眼神。
　　“那简单说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吧？”
　　“萧池枫。”
　　教室最后一排内靠窗的辛落卿认真解题拿着笔的右手轻轻抖了抖。
　　“好，萧池枫是吧？那去班长旁边坐吧？班长有意见吗？”
　　全班的视线都往后齐刷刷的看向他们班长辛落卿，辛落卿过了半晌才忽然反应过来的抬起头，“啊，可以的老师，抱歉，我刚才在做题。”
　　李德华听完高兴的哈哈笑着，“我们班长就是认真啊，行吧，那新来的同学你坐到班长旁边吧。”
　　萧池枫眼帘半垂着，与辛落卿对视几秒后错开视线往他旁边的位置走去。
　　教室里两张单人桌拼成一桌，辛落卿坐在教室最里边的最后一排靠窗处，不过他坐在拼成一桌的外边一个位置，萧池枫走过去正好坐在了里边那个靠窗的位置，一转头就可以看到窗外的校园风景。
　　宋清泓站在教室外看着萧池枫成功落座，点了点头后和又李德华寒暄了几句就转身离开了。
　　李德华站在讲台上咳了一嗓子，学生们的视线又全都聚集到了他身上。
　　“好，那我们现在开始正式上课了，新来的同学没书可以先和班长看一本哈。”
　　台上李德华开始讲授课程，萧池枫收回看着窗外的视线收回，淡淡的瞥向坐在一旁的辛落卿。
　　辛落卿长相算耐看型，眼睑半垂着时可以看出他的眼睫毛很长，而且皮肤比很多人都要白，此刻正低着头专注的看着面前那本铺在桌面上呈打开状的教材书。
　　辛落卿察觉到萧池枫的视线落到他身上时黑色的眼眸在眼眶中不自然地往旁边转动去，眼睫毛微微颤抖着避开他的视线。
　　明明自己找了那么久的人，此刻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自己身旁，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
　　“辛落卿。”
　　萧池枫低沉的嗓音穿过辛落卿的耳朵，辛落卿浑身一个激灵，像被羽毛碰到身体敏感点般抖了抖。
　　辛落卿硬着头皮转过头看向萧池枫，紧张的不知该说什么。
　　“你的衣服？”
　　萧池枫两根手指拎着衣服布料悬在半空给辛落卿看。
　　那是自己课间操时递给萧池枫的校服。
　　当时还以为萧池枫是他们班新生来着，结果现在真是了。
　　辛落卿僵硬的点了点头，伸手把校服拿到自己这边。
　　萧池枫看着他把校服拿过去，不太在意的撇开了视线。
　　看向自己手里刚从宋清泓那得到的书页都已经泛黄的黑色笔记本。
　　他不知道这本笔记本里记录的是什么东西，尽管他很好奇，但是不能在这里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