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枫叶》茶灯清

6、余光

　　三人在公交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下了公交车后，一起走进了天蔚一中又开始了今天的课程。
　　三人在走进教室后门时，辛落卿感到有些意外的看着此刻正趴在桌上的萧池枫。
　　没想到他居然会来这么早。
　　辛落卿走过去，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想起自己昨天在他面前哭成那样，实在不知该怎么继续和萧池枫搭话。
　　不过，还好现在萧池枫趴在桌上，原本还有些紧提着的心倒是可以勉强放下了些。
　　从书包里翻出练习册，身心放松的一边在桌面上打开练习册一边手里飞快运转着一支圆珠笔。
　　手在翻着练习册，思绪却飞向今天早上离开那栋房子的时候。
　　他正开了门往外走，三只小猫却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黏着他，怎么赶和哄都不肯回去。
　　管家见自家少爷许久不出来，确认情况的往里走，然后就看到辛落卿正被三只猫围得寸步难行。
　　愣了一秒后上前解围的把三只小猫抱在了怀里。
　　辛落卿抬眼看到是管家后也是一愣，随即眉头轻皱。
　　“别和母亲还有那个男人说。“
　　管家微微颔首，恭敬的半弯着腰，点了点头。
　　“麻烦你了，在我放学前照顾好这三只猫。”
　　辛落卿说完这句话后就听到了站在镂空栅栏门外莫玖权喊他的声音。

　　放空的视线逐渐聚焦在练习册上，三只小猫先暂时让管家照顾着，可他现在每天都要上学，没有太多时间陪小猫，该怎么办好…………
　　“啪嗒”一声，手中飞快运转着的圆珠笔一瞬从手指间失去控制的掉落在练习册上。
　　辛落卿回过神去练习册上重新拿起笔，余光瞥到身旁那人的视线正停留在自己身上。
　　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与那双看着自己的蓝色眼眸对上。
　　空气瞬间凝滞了片刻，辛落卿在这片刻，缓慢地轻眨了一下眼，愣怔的看着那双带着剔透淡蓝如海水的眼睛，不知不觉深陷其中。
　　萧池枫在书桌上双手当做枕头的交叉盘着，此时正靠在上面侧着半边脸盯着辛落卿看，见辛落卿转过头来，视线与他对视几秒后自己便转过了头去。
　　辛落卿在萧池枫转过头后，也转过头看向摊开在桌面上的练习册，眼里柔波流转，几不可查的嘴角轻轻扯动。

　　一天的课程上完，辛落卿和萧池枫除了早上那一个对视外都没有太多交集，因为完全没有可以单独相处的时间。
　　这当然不是辛落卿不想，而是每次自己一有空余时间都会被莫玖权和许泽宁两人拉着在校园里到处疯。
　　所以直至下午放学，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莫玖权和许泽宁收拾完要回家看的书本，背着书包走到辛落卿旁边等他。
　　“今天你总跑不了吧？走，待会先去外面吃饭，然后再去打篮球。”
　　许泽宁非常喜欢打篮球，所以自上学期被辛落卿打输一次后就一直记到了现在。
　　“今天中午……”
　　许泽宁及时伸手打住辛落卿的话语，“诶！停停停啊，不是，今天你还想跑啊？中午那哪算啊？中午几个人混着打的。”
　　辛落卿无奈的笑了一下，垂下眼睫继续收拾书本，看来自己今天无论怎样都要和许泽宁打一场了，只好答应的点了点头。
　　“诶～这才对嘛，都是好哥们，你说你一大老爷们老是一放学就往家里跑干嘛。”
　　“是是是。”
　　辛落卿一边笑着温言回他，一边收拾完书本，收拾完后三人一起出了校门，去往学校对面开的美食店铺中觅食。

　　另一边，在这些并排开着美食店铺后，昏暗而渗不进一丝光亮的后巷里，接连不断的传出哀嚎的惨叫声。
　　萧池枫出手狠决面无表情的揍着眼前这些找他挑衅的家伙们。
　　对方五人与他一番搏斗后最终“英勇”倒下牺牲。
　　萧池枫站起身，缓缓抬手，将手背在嘴角用力擦了一下，抹去了嘴角裂开的伤口出血的血迹。
　　眼帘看不出情绪的半垂着，眼神却狠戾的盯着趴在地上面色青紫，捂着身上被他打到的地方疼的不住地呻吟着的那五人。
　　忽地其中一人的头发被萧池枫从地上猛拽起。
　　那人头顶被拽着的发丝根根扯着头皮，疼地他只能喘气的抬着头仰视着萧池枫。
　　脸部的五官因痛苦而扭曲在一起，看向萧池枫时眼神里透露出无比的慌张与恐惧。
　　萧池枫面色阴鸷的用力一扯那人的头发，“是谁？给了你们多少钱？”
　　“哥……哥，诶，诶，你下手轻点……靠！”那人直被萧池枫拽住头发忍不住喊疼的求饶，刚开始仗着人多势众的气势现在完全消失不见。
　　忍着身上浑身疼痛的伸手去拉萧池枫胳膊，希望他能对自己头顶本就少得可怜的头发手下留情。
　　萧池枫从包里掏出一把折叠式小刀，在手里当玩具般随意的转着，见那人迟迟不说话，正打算对着那人的腰部直接下手来上一刀，那人赶忙拉住他握着刀的手，怂的不成样的低声下气的讨好他道：“哥……哥，好商量，好商量……别，别动刀。”
　　萧池枫眼神一凛，那人又继续哆哆嗦嗦的说：“哥，你说是谁派我们来的是吧？我这就和您说，名字我们不知道，但给我们钱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人，给了我们一个装着钱的箱子和一张纸条后就转身走了，箱子里有5万。”
　　萧池枫听着他口中的描述，淡淡的瞥了眼他快哭出来的样子。
　　不像是在说假话，站起身松开了扯着那人头发的手。
　　思索片刻后又看向坐在地上刚被扯着头发正捂着头的那人，“纸条呢？”
　　那人懵了一瞬，疑惑的抬起头啊了一声，在萧池枫毫无耐心准备一脚踹过去前迅速从包里翻出了那张纸条递给他。
　　萧池枫收回脚站定身，接过那张粉色的纸条，“你看过吗？”
　　地上那人生怕自己晚回他一秒就会变得很惨的拼命摇头。
　　“那人说这个纸条必须你本人亲自打开。”
　　萧池枫没再说什么，手指翻折打开，呈现出里面让人恶心而捉摸不透的内容。
　　信纸内容：
　　【宝贝，好想你啊。^V^
　　送给你的这份礼物还满意吗？以后会送更好的给你。】

　　萧池枫看完眉头紧皱，露在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人最好祈祷可以藏深一点，不要被他发现……
　　萧池枫把纸团揉成一团塞到衣包里，抬眼看了看依旧坐在或趴在地上的五人。
　　“派给你们的任务是什么？和我打一架？”
　　地上那五人相互搀扶着起身准备走，听到萧池枫发问就全停下站在原地看着他。
　　“是……是让我们把你打一顿，然后拍照片给他。”
　　萧池枫疑惑的眉头更加皱紧了些，牙关不悦的咬紧。
　　看来给这几个蠢货派任务的人还有些变态癖好。
　　在原地站了会后转过身离开，那五人见他离开在他身后也是不愿多待一秒的赶忙开溜。

　　萧池枫走出暗巷，阳光再次倾洒在他周身，带着暖意包裹着他。
　　萧池枫重新打开衣包里那张被揉皱的纸团。
　　到底是谁…………
　　得不到答案的迷题，困惑着他的内心，像牢笼般将他困于其中不得解脱。
　　“哥！哥！”

　　一声嗓音略显稚嫩清亮，显然还没到变声期的男声兴奋地朝着萧池枫这边靠近。
　　萧池枫默不作声的重新把那张纸条在掌心揉成一团塞回衣包里。
　　赵□□凑到萧池枫身边一个劲的大声喊哥，萧池枫疑惑的看了一眼这个长相还稚嫩的男生，没打算理的抬脚就走。
　　赵□□还有他身边几个朋友像跟屁虫似的，跟在萧池枫身后也不觉累的追着他。

　　辛落卿和莫玖权此时正在一家奶茶店外等着许泽宁，莫玖权在他身旁嘴巴不停的和他叨叨着。
　　辛落卿没听进去太多，不知心里感应还是什么，余光倏地瞥向另一边。
　　恰巧萧池枫这时正好回头，侧着脸和身旁矮他好多的男生说话，察觉到一股视线黏在自己身上，眼眸微转，向后瞥去。
　　倏忽间，两人的目光相撞，萧池枫却只在这间断匆匆瞥了他一眼就重新转回头没有再往后看。

　　许泽宁提着三杯奶茶从奶茶店里走出，莫玖权在辛落卿身旁擦过他肩，上前去接过许泽宁递来的奶茶。
　　辛落卿视线被莫玖权短暂的经过占据，轻眨了一下眼，再睁眼时萧池枫挺拔的身影已然逐渐走远。
　　手里忽地被塞进一杯冰奶茶，冰的辛落卿手指往后缩了一下，险些没接住。
　　“落卿，你怎么了？”一旁莫玖权看出他不在状态的问了一句。
　　辛落卿回过神，接过奶茶，淡淡的回了句没什么。
　　三人到达附近公园的篮球场后，许泽宁约的其他男生朋友早已等候在现场。
　　分好队后，许泽宁提出先和辛落卿单挑一局。
　　众人看热闹的坐在一边的地上休息。
　　莫玖权把篮球抛给许泽宁，许泽宁似笑非笑的看向和他对阵的辛落卿。
　　“辛，别放水啊，拿出你的全部实力。”
　　辛落卿站在他前方不远处弓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认真的点了点头。
　　许泽宁动作迅速的快速拍打着篮球在场上不时变换方向奔跑，动作时快时慢。
　　在许泽宁快要到达篮筐下方时，在身旁阻拦着许泽宁的辛落卿瞅准时机一瞬伸手拍打过许泽宁的球动作不停运着球往反方向跑。
　　许泽宁见状不妙的跑去拦辛落卿，辛落卿一路运着球直逼篮筐下，站定身后双手抱着篮球调整到最好的投球姿势，原地一跳脚步离开地面。
　　许泽宁见状跃身一跳来扑防他，但辛落卿却没有投球。
　　刚才的那个动作也只是虚晃一枪，在许泽宁纵身一跳时辛落卿已经回到地面，在许泽宁还未反应过来人回落在地面上时，辛落卿将手中的球掌控好力度的轻轻向上一抛。
　　“砰”的一声，篮球嗑在篮筐上，随即落进网窝里掉落到地面上。
　　许泽宁目不转睛的盯着球，愣怔了一瞬，然后不服输的要求再来两局。
　　辛落卿笑了笑，没拒绝的又和许泽宁打了两局。
　　最后许泽宁终于眉眼舒展的开怀大笑，因为后两局他打赢了辛落卿。
　　两人打完单挑局后，所有人员按照先前组好的队伍，在场上确定好位置后，两队比赛展开纷争。

　　所有人畅快的打到都精疲力尽后，辛落卿一手撑在膝盖上微喘着气平复气息，接过身旁莫玖权递来的水，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
　　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后，看了眼戴在手腕上的手表。
　　天边火饶云铺满天空，催促着还没到家的人们快快回家。
　　“时间不早了，都回家吧。”
　　辛落卿挺直腰身对着众人说。
　　“行，回家了回家了。”
　　“这么晚了？走了走了，明天再战。”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出公园，然后各自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走。
　　辛落卿拧开握在手里的水瓶瓶盖，正准备喝，许泽宁就开口和他说：“辛，我和莫玖权先走了？明天见。”
　　许泽宁和莫玖权两人的家在同一个小区，只有辛落卿的家离他们所有人都很远。
　　辛落卿点了点头，仰头喝水。
　　莫玖权边被许泽宁拉着走，边回过身和他挥手道别。
　　“落卿，明天见。”
　　辛落卿对着他又点了点头，随后垂眸拧紧瓶盖。

　　刚好赶上回家的最后一班公交车后，辛落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静静地看着天边的橙红色的火烧云。
　　分神的盯着天边看了会，从背着的书包里翻出一部摄影机，在公交车正好停在下一站时对准窗外的天空“咔嚓”一声摁下快门。

　　平常而无味的生活中，总有许多擦肩而过的美丽云翳，不经意驻足间，伤悲都已流逝。

　　辛落卿看着摄影机里拍下的火烧云照片。
　　他想，至少这个春天，他等到了萧池枫。
　　心里那最后的期盼终在这个春天得以实现，对这座本就陌生到想彻底逃离的城市，也算是有了一丝牵挂。
　　公交车停下，辛落卿又走了好长一段路，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那套房子。
　　进屋后先到客厅确认三只小猫的情况，看到三只小猫都活蹦乱跳时，心里的紧张化开，嘴角不觉上扬。
　　在客厅陪着三只小猫玩耍了一会后起身去浴室洗了澡，一身清爽的换了身衣服后出来，嘴里哼着小调的去了花园。
　　三只小猫也跟在他身后来到了花园。
　　在看到不远处一架伫立在万花丛中的钢琴时，辛落卿泛着水光淡粉的薄唇微微上扬，一天的疲惫感都在此刻被轻松消除。
　　天空夜色沉沉，房屋中被炽白灯光包裹得严丝合缝，花园里则被暖色系的光亮如薄雾般笼罩。
　　反亮着黑色的琴身搭配着整齐排列的黑白相间琴键，金黄色的脚轮上三根琴腿将整个优雅高贵的琴身支撑起来，三个金色的踏板通过两道竖直的黑色杠杆和两条细小倾斜的黑色踏板支架将踏板提在空中不至于落地。
　　黑色的琴盖上有着簇锦团花的精致花纹和雕刻，更显典雅和高尚，再凑近仔细看的话就会看到琴盖上有着一个“枫”字，后面还有一串好看的法语字母，那是辛落卿亲手刻上去的，家里的每一架钢琴上几乎都有。
　　但辛落卿唯独，最喜欢花园里这一架钢琴，因为和萧池枫有关。
　　辛落卿走进花园，被花匠精心培育着一年四季都不停歇绽放的花种开着纷繁艳丽的花朵，各式各样蔓延出香味的珍惜名贵的花草。
　　但辛落卿眼神却只定在那架钢琴上，径直缓缓走到那架钢琴旁，抬手轻抚上。
　　“我还以为，”辛落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我们再也没有缘分会再见面了……”
　　这些话，明明眼前此刻是一架触摸上只觉冰凉的钢琴，却好似能透过钢琴，穿过遥远距离对着另外一个人诉说心意一般。
　　辛落卿在钢琴前的椅子上坐下，打开黑色的琴盖，手指轻盈的落在钢琴琴键上。
　　眼神十分专注，在指尖触碰着琴键那一刻，心里如释重负，一中莫名的情感爬上心头，手起手落着弹出美妙旋律，如清泉般动听，让人不由沉醉在其中。
　　一曲《Beyond The Timeline》，婉转而悠扬，让人仿佛置身云端，愿就此长眠，不再醒来。
　　四周寂静无声，钢琴音色的柔和与动听在此刻凸显无遗，在周身花园的映衬下像置身仙境般，宁静而又梦幻神秘。
　　辛落卿此刻坐在钢琴前，影动的指尖似是掌握了生命的华章。
　　逐渐乐声停止，辛落卿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慢慢停在了琴键上，轻盈而从容。

　　停下演奏后，辛落卿心里说不出的放松，身心愉悦地缓缓呼出一口气，眼底的笑意更盛。
　　独自坐在钢琴边坐了好一会后才慢慢起身回到房间，把老师在学校布置的作业写完后又刷了几套竞赛考试题。
　　然后又开始写起了他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