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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倾照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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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照,这就是…满君。”玥姨领着一看起来比我小上几岁的少年过来。
我抬眼看去,便见这位名唤“满君”的少年脸上似乎挂着若有若无的苦笑,他长相随玥姨,是清丽秀气的那一挂。
我温柔地看着对方,直把他瞧的低垂着脑袋才作罢,“满君…这几日是你守在我床边吗?谢谢你。”
听我此言,垂首的满君和绞帕的玥姨双双看向我。满君嗫嚅几声,我没听清,但也没纠结,只解释道,“先前我昏迷时,时不时还有意识醒过来。那时便听到玥姨你与满君的对话,因此知道一二当时的情形。”
见满君不语,我就要起身,“是嫌我此刻没有起身告谢吗?抱歉。”我故意“嘶”了声,然后伸手按住腰间还在愈合的伤口上。
玥姨用手肘捅了满君一下,满君被这一击捅的向前走了一步。我瞧见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如壮士断腕般开口,“阿照哥哥,我、我怎会嫌你。只是一时太过惊讶了,没想到那时你残留了意识。”他抬手为我掖滑落的被子,“阿照哥哥现在还不宜做大动作。”
满君凑到我面前,说实话,那几日的声音我记得也不是那么准确,只是如今听他开口,一瞬间好像将脸与声音对上了,“好,是我刚才太激动了。我还以为满君你不太情愿我那几日有意识呢。”
“怎会,”满君尚显稚气的脸上是一派严肃,“我日夜盼望阿照哥哥快点好起来,怪我粗心,竟不知哥哥早意识早已清醒。”
听完满君这一席话,我不期又想起了昏睡那几日,他自怨自艾埋怨自己救我不及时,此刻我已醒来,自要和他说上几句,“你啊,怎么总是怪责自己呢。我的伤是我自己自作的,你照顾我,是情分,又岂能怪到自己头上?”
满君傻傻一笑,他抬眼一下又一下打量我,眼眸里似有许多说不得,“阿照哥哥说的是。”
“满君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我怪哉的伸手摸了一下脸颊,疑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没,”满君左看右看,偏生不敢看我,“是阿照哥哥生得很漂亮,我…我想多看看。”
漂亮?这倒是头一次有人说我漂亮,我心下一哂,“满君也是丰姿玉貌,几年后必名冠临遥。”
他笑了声,继而鼓着脸一派郑重地对我说,“我一定不负思奥……一定不辜负阿照哥哥的期盼。”
姿态摆出来了,我正欲说不要辜负自己就好,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我闻到了汤药的味道……连他那句话里的停顿都没注意。
“阿照,要喝汤药了。”玥姨先前离开了房间,我以为她是要把空间留给我和满君,不成想她只是去取药了。
“玥姨,我能不能不喝药了。”我皱巴着脸,实在不想再喝一口这苦兮兮的药。
“不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我无奈的看着这再次站在同一阵营的母子二人。
“那先把药放下罢,我休息一会儿再喝。”我翻了个身背对着那两人。
满君带着笑的声音传来,“阿照哥哥,你可躲不掉的,娘亲她虽然好说话,但前提也是你身体好了才行。”
我泄闷的转身起来,“我既然醒来了自然好了嘛…再喝下去也是浪费药材。”
“这点药材算得了什么?”玥姨嗔怪,“况且你好没好,你说了不算,满君说了也不算。得医师说了才行。”她怅然一瞬,然后上前,“如今正正好一口便能喝下,再晚些可就失了药性了。阿照乖,喝罢,蜜饯我已备好了。”
我脸上一红,实没想到玥姨用这种哄三岁小儿的语气哄我喝药,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貌似比我还小的满君。我忙不迭接过瓷碗,嘴上还要询问一番,“满君多大了?”
“十……”满君碰了一下玥姨,玥姨回神颔首,“再过四个月便是十三岁了。”
就着玥姨的回答,我闭上眼屏息才喝完了汤药,还没开口嘴里便被玥姨塞了一块蜜饯进来。
舌头上汤药的苦涩味被蜜饯掩盖一二,腔口里顿时一半苦一半甜,“那满君确实该叫我哥哥,再过几日我便是十七了。”
“再过几日呀哥哥?”满君接过我手里的瓷碗放到一边,他眼里有细碎的光亮。
“季春十七,”我笑着回答,“倒挺巧,十七日恰好是我十七岁。”
“啊……阿照哥哥你是季春十七的生辰啊,”满君眼里有些惊讶,有抑制不住的喜也有一丝惆怅。
“十七,…差两岁。”玥姨呢喃一句,我此时正注意她们怪异的表现,当下便追问起来,“什么差两岁?我与满君应该差四岁多罢?”
“阿照听错了,”玥姨打眼瞧着我,她脸上有说不出的意味,“既然阿照是季春十七的生辰,索性今年便由我们来给阿照过生辰吧。阿照可不许拒绝。”
“谢谢玥姨,那阿照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起来,去岁我都忘了自己的生辰了。”我心里涌出感动,玥姨他们予我的温情太多太多,纵有许多疑问之处尚未得解,我亦拒绝不了。
玥姨转身的动作停住,她直言问我,“阿照的妻没为阿照过生辰吗?”
未若……去岁宅上的人都忘了,我自然也没记起,不过后一日刘驰骋问起时,未若才想起,当下便准备和宅上的侍从并着刘驰骋给我补办一个。到底是麻烦事儿,况且生辰只有提前办的哪见有谁推迟的呢,于是我便推拒掉了,只是最后到底还是一起去瑶柱吃了一顿饭。
不过眼下,我不欲说起,“去岁太忙了,我自己都不记得生辰了。”或许有过想起,但宅上无人来提,我便失了兴趣……往年爹爹娘亲总会为我办生辰宴的。
玥姨表情称不上满意,“那你为你的妻办生辰宴了吗?”
“自然是办的风风……”光光,我顶着玥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最终只能讪讪停下。
“罢了,我都不欲多说你!”玥姨转身,就在我以为她是生气的时候,她回身说道,“这几日养养伤,玥姨现下就吩咐人,定为阿照办个风风光光的生辰宴!”
我还来不及苦笑,便听她嘀嘀咕咕又说了句,“不及满君半分。真让人不放心……如何能将阿照放心交给那人……”
这和满君有和关系?何况我都这般大了,自然不需要交给谁照顾,我听不懂玥姨的话,只觉满头雾水。
“阿照哥哥要下床走一走吗?”满君问我,他可惜似的看着我摇摇头。
“满君怎么了?”这母子俩是在打什么哑谜呢。
“我只是在想,我之前以为阿照哥哥的妻该是如月般皎洁,才与阿照哥哥相配,”他撇撇嘴,颇有些不高兴的说,“如今看来,不过如此。他竟连阿照哥哥的生辰都能忘却!”
我知他此番牢骚不过是为我不值,“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造化。况且,不是忘了生辰就不值得托付了,人生在世,不止有生辰这一件事。”
“哦,”满君点头,然后追问我,“生辰这样的小事不记得了还能记得什么?阿照哥哥的妻为你缝补过衣物吗?绣过巾帕吗?做过饭菜吗?阿照哥哥又为你的妻做过这些事吗?”
我被他说的简直无地自容,玥姨不在,我也不欲隐瞒,“我是为未若做过这些事,至于未若……他身子弱,不做这些也无伤大雅。左右我也不缺银两。”
满君满脸失望,“欸,阿照哥哥,我本以为你是个完美的人,……即使有银两又如何?有些事看的是心意……”他摇头,“如今看来人确实只能十全九美。阿照哥哥你就是,毕竟这眼光,实在太差。”
未若不至于如此不堪吧?他生得漂亮,对我也算百依百顺,唯一耍性子也只是他欲念太深……我咂摸了一下满君所谓之心意,不欲再与满君争论,“满君日后娶妻便知晓了,夫妻之事,总在寻常。”再说下去,只怕我是辩不过他了。
满君颔首,他一脸狰狞地摸了一下手背,“是,阿照哥哥,抱歉,我刚才不应该如此评论你的事情。”
“无碍,满君也没有坏心思,只是关心我罢了。”我笑笑,满君他变脸也太快,“你的手怎么了,我瞧着似红了。”
“是、是刚才磕到桌角了,不碍事。”满君用衣袖挡住手,他抬头向我露出一个礼貌的笑来。
“能扶我吗?我想下来走走,”我沉吟片刻,“或者有没有手杖让我用一下。”
“我没事,”满君唔了声,“阿照哥哥,我给你找一个手杖吧。我笨手笨脚的,若是摔了哥哥就不好了。待会我在旁边看顾着可好?”
“如此,就麻烦满君了。”
“不麻烦!”满君一溜烟跑了出去,房间安静下来。回想刚才种种,我总有一种此处并不止我与玥姨、满君的感觉。
尽管我没有察觉到那人的气息,但我就是有这样的直觉,有人在观望我。
眼下房间里只我一人,我尽可以试一试摔到床下,我确信若我真要摔了,那人肯定会现身。
但我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既然他不愿意见我,那我又何必强人所难做这种不讨喜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