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后醒》烤饼子

21、第 21 章

　　电话是宋随妈妈打来的，翻来覆去的无非还是那些话；回家了吗，最近学习怎么样，少吃垃圾食品，注意保持体形。

　　宋随挂断电话把手机装进兜里，站在洗手台前仔细洗了洗手。起身时瞄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片刻后垂头走了出去。

　　刚洗过的手没有烘干，经外面的冷风一吹指尖有些发凉。他缩回手，长出一块的袖子自然垂下，指尖瞬间被一股暖意包围。

　　这外套虽然不合身但确实暖和。

　　“你好帅哥，一个人吗？”

　　前路被人挡住，宋随不明所以地抬头，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件十分具有视觉冲击力的花衬衫，恍惚间宋随还以为自己正在某个海岛度假。

　　站在他面前的小平头个子没南山高，头剃的也没南山帅，笑起来时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看着不招人烦但也没多少善意。

　　宋随看着小平头心想：这发型果然还是得看脸。

　　不等宋随说话，小平头又扯了扯衬衫扣子，不经意间露出他饱满的胸大肌，掏出手机压低身子递到宋随面前，衬衫上面挂着的银链子随着他的动作在胸前晃啊晃，晃得宋随有些发晕，“加个微信呗，我24小时全程在线，五分钟就能出现在你家楼下。”

　　“不好意思，我没有微信。”宋随不想和花孔雀交流太多，抬脚就走。他觉得自己已经拒绝的够明白了，结果他往左边走花孔雀就往左边挪，他往右边走，花孔雀就往右边挪。

　　明摆着就是要死缠烂打。

　　宋随停下不动了，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人，辨不出喜怒。

　　“留个联系方式也行，我185八块腹肌，最主要的是，”小平头笑眯眯的，并没有因为这是公共场合而降低自己的音量，“我物大活好还剧温柔。”

　　小平头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上下打量着宋随的眼神也是十分露骨。不愿回想的记忆和现在重叠，宋随只觉得恶心，一种不论是从生理还是心理上都压制不下去的恶心。

　　“大不大也得脱了裤子才知道啊。”

　　肩膀被人圈住，宋随浑身有一瞬间的紧绷，却在看到来人后缓缓放松下来，连带着先前那一涌而上的恶心感也犹如潮水般渐渐退去。

　　两人姿态不算亲昵，对于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小平头指着他俩试探着问：“你们……是朋友？”

　　“朋友？！”

　　小平头话音刚落，南山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般猛地抓住了宋随的手，激动的声音都变了调：“老公！你就是这样在外人面前介绍我们之间关系的吗？”

　　我还没介绍呢……

　　宋随被他一声“老公”叫的嘴角不受控地抽了两下，不知道南山这是又抽了哪门子风。画风突变得这么快，他有点招架不住。

　　南山还在那表演，听那台词，不知道是看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真的知道错了老公，昨晚做也做了，跪也跪了，我膝盖都破了，好疼的。”说着南山掀起裤子露出青紫一片的膝盖还特意把腿往小平头那边伸了伸，示意他看清楚，“今早还在叫人小宝贝，现在就说是朋友。我都为你做0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宋随现在只想堵住他的嘴。

　　他现在十分怀疑南山是不是穿得太少发烧烧坏脑子了。手伸直探到他额头摸了摸，这也不热啊还怪凉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一颗没什么头发的脑袋就在他掌心里拱了拱，宋随瞬间跟浑身过电般缩回了手。

　　行，这不是发烧，这是被夺舍了。

　　小平头的目光从南山青紫一片还渗着血丝的腿移到南山脸上随后又顺着挪到了宋随脸上，视线反复挪移，他头一次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小平头哆哆嗦嗦地指着宋随，大为震惊：“你是1？！”

　　南山啪嗒拍掉他手，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正宫气势；“你死心吧，我老公不喜欢你这款的，他就喜欢我这样的。我能为他做0，你能吗？”

　　宋随：“……”

　　小平头：“……”

　　南山偷摸打量着宋随表情，见人没表现出特别的排斥，咬了咬牙继续揽着宋随表演：“老公你说啊，你说你最喜欢我不喜欢他，说啊说啊说你不喜欢他。”

　　南山每叫一声老公，宋随嘴角就跟着隐隐地抽一下，抽到现在也基本麻木了。猛男撒娇真是受不了一点，宋随被南山晃得头晕只得点点头配合他表演。

　　“是是是，我不喜欢他，一点也不喜欢。你别闹了，一会儿回去我再跟你说。”

　　小平头：“……对不起，打扰了。”

　　人刚溜走，南山便瞬间破了功，撑着墙笑得直不起腰来。宋随看他不演了也跟他一块蹲在墙根笑。

　　笑够了，南山扭过头去看宋随，邀功似的问他自己刚刚表演得怎么样，真不真，是不是可以去拿小金人了。

　　“哎，刚刚那事你别往心里去哈，私自定义你是我不对，不过我还是得为自己申冤，”南山正了正脸色，“那人在这片儿是出了名的，死缠烂打一把好手。就算这次我带你溜了，下次你要再碰上他，估计还会被他骚扰，不过要是撞了型号的话应该就死心了。”

　　“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在别人面前歪曲你性取向的。”

　　厕所这边的灯光很暗，两人蹲在墙角只能借着从厕所里透出来的光线才能依稀看清对方样子。宋随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在眼前，南山怎么看也看不见这人的表情。台上换了个新驻唱，清清冷冷的嗓音从不远处飘来，南山屏着呼吸等待着他的答复，露在短袖外的胳膊都感受到了阵阵凉意。

　　半晌，他才听见宋随淡淡地喊自己名字：“南山，你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

　　“嗯？”话题转变得太快，南山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两问题之间有什么联系，就先本能地应了一声。

　　“又酷又拽。”

　　“哈哈哈。”南山干笑了两声摸不准宋随是什么意思，“那现在呢……更酷更拽？”

　　宋随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他，嘴角上扬，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完全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完全颠覆。”

　　？

　　“我差点都要去请大师给你驱驱邪了。”

　　看得出宋随很开心，笑的眼尾和嘴角都弯起来了。

　　南山听得出他是在打趣自己刚刚演的那出戏，咬着牙故作凶狠地捏着人后颈像拎小猫似的拎起来，臂弯圈着宋随脆弱白皙的脖颈，恶狠狠道：“还敢笑还敢笑是吧，要不是我，你这会儿估计早被那小平头掳走了。”

　　“我现在不也是被小平头掳走了吗。”宋随忍着笑，脑袋被人控制在臂弯中动弹不得，某小平头的手还在暗处挠他痒痒。

　　南·小平头·山反应过来，屈指在宋随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嘣又顺手在他头上揉了两把，决定把这个恶名贯彻到底，掳着人没按原路返回反而走向了更暗人更少的另一边。

　　两人闹够了，宋随扒拉了两下被南山弄乱的头发，又扯了扯被他弄皱的衣服，隐隐约约听见右前方有些响声。他循着声转头看过去，借着微弱的灯光能依稀看清是两个男人正在墙角拥吻。

　　只一眼，视线就被人挡住了。

　　眼侧多出了一只大手，手的主人微微施力，脑袋便随着转向了南山那边。

　　“别看。”

　　宋随听见南山说。

　　直到超过两人，也听不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了，南山才收回手，手握成拳慢慢插回裤子口袋，紧握的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宋随脸颊的温度。

　　南山心里在琢磨事，瞥了眼宋随没什么表情的脸，试探道：“你刚刚没看见什么吧？”

　　“你是说刚刚那两个男人在接吻的这件事吗？”

　　“啊？”宋随表情太过淡定，一下子给南山整不会了。他看着宋随的脸，话说出来都没什么底气，“你怎么这么淡定，我还以为你会接受不了，会觉得恶心呢。”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宋随说，“这种现象挺正常的，没什么好意外的。而且我们学艺……”

　　话到这儿戛然而止，旁边有人吵吵闹闹的经过，南山没听清，扭过头问：“什么，你刚刚说你们学什么的？”

　　宋随顿了顿：“我们学校之前就有，我见过几次。”

　　“哦，”南山恍然，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刚刚花孔雀跟你要联系方式我看你脸色都变了，我还以为你对这个群体很讨厌呢。”

　　南山心中是有些窃喜的，一想到宋随能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心中就有说不出的开心，觉得自己离追到老婆又近了一大步。

　　“嗯。”宋随顺着他话应了声。

　　嗯？！

　　南山还没从激动的心情中脱离出来，听到他“嗯”了一声，瞬间瞪大了眼睛，心想这人刚刚还在说挺正常的能接受，现在怎么就说讨厌了？

　　宋随没感受到旁边人情绪的大起大落，自顾自地说：“刚刚那人的说话方式和行为是令我挺讨厌的。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件商品。”

　　“但我们总不能因为一些个别现象就去否认一整个群体。”

　　摩托车穿梭在大街小巷，宋随伏在南山背上，手臂虚虚环着前面人的腰。他阖着眼，能感受到冷风从他身边迅速掠过。

　　姥姥已经睡了，院外门口留了一盏灯。暖黄色的灯光在黑夜中随风微微晃动，照亮了门前一小块天地。

　　几乎是车一停下，宋随就醒了。

　　南山看着他慢吞吞地爬下来有些笨拙地去解头盔，解了两下没解开索性站那不动了。

　　宋随犯困和没睡醒的时候总是很可爱，好像不管干什么都少了那么一拍。南山知道他困了，从在路上跟他说着说着话没声了的时候就知道了。

　　南山笑着帮宋随拿下头盔，看他眯眯着眼太可爱，没忍住在那头软毛上呼噜了两把。

　　“这次忘了时间了，下次不回来得这么晚了。”南山诚恳地反思自己，嘴上是这么说着，可脸上却没有半点歉意。

　　宋随有些困没在意他这句话里掺着多少真假，脱下外面的厚外套递给南山，望着他笑盈盈的脸说：“你今晚的心情好像特别好。”

　　“对啊，特别特别好。”南山说。

　　“为什么？”

　　“因为……因为今晚的月亮很亮。”

　　月亮很亮？

　　宋随直愣愣地抬头望天，却没有看见月亮。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快回去睡觉。”南山催着他快回去睡觉，宋随压下心中的疑惑开了门，一只脚刚迈进院子，就见一团小黑影奔过来凑在他脚边围着他打转。

　　“宋随。”

　　站在暖光下的人抱着小狗闻声回头。

　　南山支着长腿站在树下，背后的黑幕上悬着一轮弯月，看向他的是一双比月光还亮的眼睛。

　　两道声音在风中重叠，宋随听到了自己的也听到了南山的。

　　“注意安全。”

　　“做个好梦。”

　　凌晨十二点半，南山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摸起被他扔在桌上的手机扫了眼，看着他唯一的置顶联系人在半小时前发来了一条未读消息。

　　【宋小随：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