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后醒》烤饼子

31、第 31 章

　　临近元旦，街上已经有了新年的气氛，对面商铺有的已经贴上了迎新年的窗花，徐六前一天还在说这花里胡哨的东西与自己高逼格的装修相违和，第二天玫瑰就拿了几张正红色的窗花来，一张是一只兔子穿着超人的衣服喊着“新年好”，一张是一只小狗举着手，上面写着“發。”不用等人说，徐六自己就屁颠颠地跑过去贴在了玻璃门上，一边一个贴的平平整整的不带一点气泡。

　　南山说了会参加元旦晚会那就是真的会参加。那天晚上回去晚了，易同跟陈墨那几个孙子把他折腾得不成人样，一晚上吐了好几次，最后还是被易同拖回了他家。凌晨三点半被阵阵冷风冻醒，南山大脑待机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哪，连忙把易同晃醒给他定了七八个早起去接宋随的闹钟才肯沉沉睡去。

　　被折腾完的第二天，南山整个人都恹恹的，粥喝了两口就喝不下去了，一直青着眼圈盯着张依依在报名表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才放下心来，趴在桌上睡了一上午，谁叫都不醒。开始宋随还担心这人会不会出什么毛病，结果当天下午南大少爷就又恢复了活力。

　　南山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一直到晚会当天，宋随都不知道他要唱什么歌。

　　致远楼内的报告厅里坐满了人，吵吵闹闹的，再怎么压都压不下学生们激动兴奋的讨论声。温慧淑安排好他们班学生后就去了前排找自己位子，宋随瞄了眼正在跟隔壁班老师聊天的温慧淑，弯着腰从座位上溜了，去后台找吃过午饭就消失了的南山。

　　南山节目排在后面，比起其他同学都在紧张的排练记词记动作外，他倒是闲散很多，宋随找来时他正从几个想给他上妆的女孩子手下逃脱，远见走廊拐角处出现的身影，南山两步跑过去躲在人身后，宋随被他推得踉跄了下，抬眼跟两三个手里拿着眉笔和口红的女生正面相对，几只脚齐齐停住，一时无话。

　　宋随：你在搞咩啊。

　　南山扶住前人肩膀从他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对着最前面拿口红的短发女生诚恳道：“琳琳姐，真不用给我化了，我天生丽质化了等于浪费化妆品，你们女生化妆品这么贵就别浪费在我身上了。”

　　天生丽质？宋随没忍住抿了抿嘴唇。

　　好不容易逮到一次机会，琳琳姐不想就这样放过他，扬了扬下巴再三劝说：“没说给你化全妆，就给你涂个口红而已。放心好了，这支口红就陈墨自己涂过，没有别人接触过了，你嘴唇有点白上镜不好看，涂个口红显气色，到时候我再咔嚓给你一拍，吧唧往贴吧上一放，准能让你冲个第一，楼都给你叠上10086层。”

　　南山紧握着宋随的肩膀躲在后面不肯出来，不管琳琳姐说什么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那我更不涂了，我可不想跟陈墨那狗间接接吻！嘴唇白等上台前我咬上两口就红了。”

　　晚会已经开始了，主持人报完幕下台，外面灯黑下来场内一阵安静，再亮起时高三1班的舞蹈人员已经上了台。

　　琳琳姐她们的舞蹈节目排在前面，南山瞅着机会向她努了努嘴，“您别在这儿盯着我不放了，马上就到你们节目了，快去候场吧。”

　　等人走远了，南山才从宋随身后钻出来，眉梢微挑冲面前人眨了眨眼，“哥天生丽质难自弃，才不用化那玩意。”

　　后台人多，南山从某个化妆间偷了两个小板凳找了个人少的角落跟宋随排排坐，穿着大红裙的女生和穿着西装的男生从两人面前跑过，宋随看了眼南山，发现这人今晚演出穿的衣服跟他平时穿的衣服没什么两样。

　　连帽卫衣牛仔裤，哦，头上还戴了他最喜欢的那个棒球帽。

　　没错，就是宋随捡到还给他的那个。

　　俩人中午吃过饭分开后就没再见面，宋随惦记着他排练会累饿得快，在口袋里摸了摸递给他一个还热乎着的饭团。

　　南山看着这个几乎跟他手掌一样大的饭团，脸上露出了笑，心里软得厉害，听宋随在那小声解释：“听他们说晚会要举行好几个小时，你饿的话先垫垫，等结束后再一起去吃饭。”

　　前面表演已经结束，宋随没数，不知道这是第几个节目了，听到有人在拿着话筒说祝福语，宋随扭过头问还在啃饭团的某人：“每个节目表演完之后都要送祝福吗？”

　　正美滋滋啃着饭团的某人没抬头，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主持人新加的，让表演完后都送个新年祝福，还不能跟前面人说的一样，说是后期要剪什么素材。”

　　宋随仔细听了几场，大多说的都是什么“新年快乐恭喜发财来年好运学业有成步步高升”这种耳熟能详的，几场节目下来，常说的祝福语都被说了个大概，宋随跟着想了想都没想出个新的。

　　前面掌声一轮高过一轮，排在南山前面的节目已经上了场，刚下场的男生跑来叫南山赶紧去准备。南山应了声，等人走了，摘下头上的帽子扣在了宋随头上，帽檐遮挡住了一点视线，宋随不得已仰头看他，南山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勾着唇角，吊儿郎当道：“这帽子遮住了哥出众的颜值，回去吧，等哥唱歌给你听。”

　　宋随没回原座位，就在最后一排挨着过道那儿找了个空位。

　　“下面请欣赏由高二四班南山同学为我们带来的歌曲：【偏爱】。”

　　场内灯光变暗，前方观众席中传来阵阵骚动，宋随听到旁边的两个女生在小声惊呼。

　　“是南山耶，之前听四班的人说他要唱歌，没想到还真唱了。”

　　“我天我天，是‘偏爱’，竟然是‘偏爱’！！妈呀，我的DNA动了啊！他不会是在跟谁表白吧，我天……”

　　聚光灯骤然亮起，宋随抬眸跟站在舞台正中间的人对上了视线，南山目光准确而又坚定地望着坐在角落里的人，话筒举到嘴边随着伴奏开了口：“把昨天都作废，现在你在我眼前……”

　　“我想爱，请给我机会。”

　　台上的人声线微哑，吐字清晰，少了些平日里漫不经心的腔调，宋随愣愣地与他对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淹没在了阵阵掌声和尖叫声中。如旁边女生所说，南山是在表白，是在人声鼎沸万般喧嚣中请求那人给自己一个机会。

　　少年站在聚光灯下，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他看不见旁人，眼里只有角落里头戴棒球帽的宋随，他收了往日里的散漫，一首‘偏爱’让他唱的深情而又温柔，明亮含笑的眸子里是藏不住的少年意气。

　　三分三十三秒的歌，南山有三分二十秒都是在看宋随。

　　歌唱到最后收了音，南山踩着未尽的旋律在阵阵欢呼声中送祝福语，歌一唱完，人也变回了原样，没个正形地冲台下压了压手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开个人演唱会。台下的欢呼声掌声不降反增，震得宋随都想把耳朵堵起来，台上人的表情无奈又臭屁，说出来的话更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调。

　　“我说你们明知道我成绩不太行肚子里也没有几滴墨水还把我节目排得这么往后，你们就是想看我笑话对吧。我想一个前面同学说一个，我想一个前面同学说一个，我拿着手机蹲那划拉半天也没找见个没说过的……”说到这儿，他话音一顿，朝坐在前面的温慧淑招了招手，点头致歉，“不好意思啊温老师，手机是个偶然事件，我保证周一扔家里不拿来了，您看在我今晚唱得这么好的份上，就别收我手机了哈。”

　　台下哄笑一片，温慧淑坐在台下笑得无奈又宠爱，朝南山点点头应了他的请求，坐在她身旁的隔壁班老师捂着嘴巴凑过来跟温慧淑咬耳朵说，你可真是给自己班讨了个活宝。

　　“前面同学把祝福语都说完了，到了我这儿还不让我说‘新年快乐’。你们别看我在这儿跟你们聊天打诨，其实是在搜肠刮肚地找新鲜词，就在你们哈哈大笑的时候，我一下子看见了我一个同学，就着他名字瞬间想到了俩词，”台上的人话锋一转，模样都正经了几分，“废话不多说，那我就祝大家在往后的每一年里都要……”

　　“岁岁平安，万事顺随。”

　　两道视线隔着人海在空中相碰，宋随在南山的声音中再次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不受控的心跳，身体比脑子先做出了反应，等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出现在了后台。

　　夜幕降临，晚会已经接近尾声，南山拉着宋随溜了。

　　小吃街上熙熙攘攘，饿着肚子的俩人混在人群中，瞅见一家口碑还不错的串串店钻了进去。一楼大厅坐满了，俩人顺着老板娘的指引上了二楼，二楼零星坐着几桌，宋随找了个没人的角落。

　　等南山拿着两碟调好的蘸料回来时，宋随刚好擦完桌子把卫生纸扔进垃圾桶。

　　老板娘把他们在下面选好的串串烫熟端上来放进俩人面前的锅里，宋随从学校出来后就没再说句话，眼下正瞅着面前的肉串发呆，南山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怎么了，出来前不是还说饿了吗，现在怎么不吃了？”南山挑了几串没有太多肥肉的肉片放他面前，说这话时有点心虚。

　　歌是排练前一天临时换的但人却是喜欢了很久的，他怕宋随听不出什么又怕宋随听得懂什么，许是今晚那个小小的饭团触到了他，又许是下台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宋随，南山突然就有些不想等了，少年克制已久的情感如藤蔓一般在心底肆意疯长，冲破层层顾虑阻碍顺着向上的咽喉破土而出。

　　“宋随。”

　　“南山。”

　　两人齐齐开口，南山对上宋随平静柔和的眸子一下哑了火。

　　“那天晚上我感觉到了，”宋随像是没听见他喊自己名字，凝视着对方如深潭一般的黑眸继续道，“你亲在我额头，我感觉到了。”

　　“你之前问我有没有把你当朋友，我没回答，现在我把问题还给你，你是想跟我做朋友吗？”

　　少年藏匿于深夜不敢明说的爱意被人轻易窥破，南山神情有一瞬的微征，细微转逝的变化就这样直直撞进了宋随平静的眼底。

　　询问者不用听者回答就早已知道了答案。

　　“不想。”放松半屈的手指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南山敛了神色，隔着腾腾热气与宋随对视，漆黑如墨的眸底透着十足的认真和孤注一掷的勇气，“我想做你男朋友，能拥抱接吻死后葬在一起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