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后醒》烤饼子

7、第 7 章

　　打了两局时间也耗得差不多了，徐六放下球杆要去送玫瑰唱歌，让易同看一会儿店。

　　从他们来了到现在，来这里打球的人不减反多。宋随他们在最里面一桌，前面吵吵嚷嚷的，也就这个角落里安静一点。

　　南山踱步到宋随身旁从他旁边的外卖袋里抽了杯喝得出来。九月多的天，手里的杯子透着凉，南山手掌内沾了些水汽，他晃了两下，冰块在里面哗哗作响。

　　宋随就在南山旁边坐着，后者垂眸便能看到这人低头时露出来的那段脖颈白净修长，微微凸起的椎骨更是带了一种别致的美感。南山有时总会想，一个男人怎么能生得哪里都好看。

　　南山盯着宋随露在外面的皮肤喝了口水，喉结轻轻滚动，酸甜可口的果香味在口腔内逐渐漫开。

　　宋随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突然感到脖颈处一阵冰凉，他下意识缩着肩膀躲开，扭头对上了南山那张奸计得逞的脸。

　　这种小把戏大概只有小学生才喜欢做。

　　“只有冰的？”南山在他开口骂自己前先岔开了话题。虽然宋随看起来也不像是会骂人的。

　　宋随抹了把存留在脖子上的水汽，说：“热的给玫瑰了，你要喝热的吗，我再给你点。”

　　“不喝。”见宋随顿了一下又放下手机，南山伸手探了探他手里的百香果，冰的。

　　“你这几天不是都胃不舒服吗，喝冰的不会胃疼？”

　　“……”如果能穿越的话，宋随现在就想穿越回刚开学的时候，把撒过的谎堵在嘴里，“没事，今天好多了。”

　　南山见他无聊，没去理这话的真假，问道：“要不要玩两把？”

　　“嗯？我不会打。”

　　南山起身揽着人往球桌那走，说话的语气跟哄小孩似的：“走走走陪哥玩两把，这玩意有手就会打。”

　　宋随没接触过台球，在这之前都只在电视上见过，他之前的生活里除了跳舞就只有学习。他手里握着南山最常用的那把球杆，后者随手挑了一根，俯在球桌上给宋随做示范。

　　“看好了啊。”南山骨节分明的手掌贴在球台上，五指分开手指紧绷，俯身时背部犹如一道锋利的直线。他瞄着前面的目标，平日里懒懒散散的眼底多了几分势在必得的自信。摆好的球被一杆打得零散，宋随见有两球滚进了洞里，他扭过头想说些什么，正好撞见南山慢悠悠地起身冲他得意地挑了挑眉，“这叫开球。”

　　这玩意自己打跟看别人打就是不一样，看南山那么轻松的样子，宋随差点以为自己也能那么顺利了。但轮到自己上手了，单这个握杆的姿势就被南山说了好几遍，怎么站怎么不得劲。

　　“小宋同学，你真的是学霸吗？”在第四次看到宋随那别扭的打球姿势时，南山终于忍不住亲自上手了。

　　他站在宋随身后，一手握住宋随杆前的左手，一手握在了宋随拿杆的右手上。南山的手有点凉，这会儿放在了宋随手上，后者倒是觉得两手相触的地方烫得惊人。南山以一种把人半圈在怀里的姿势压着宋随往下趴，两人挨得很近，宋随甚至都能感觉到南山因呼吸而洒在他耳边的热气。

　　屋里冷气开得很足，宋随却觉得周遭温度都上升了好几度。

　　“手贴紧球台，中间微微拱起来点，拇指和食指并紧。”宋随有些不自然地想往旁边挪，刚动了一下就被南山握着后面的右手拉了回来，“别动，杆都歪了。”

　　宋随不敢动了，握着球杆的手不自觉的有些用力，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手别那么用力，放松点。”察觉到怀里人的僵硬，南山安抚似的拍了拍他右手，“眼看着球心，用白球去打你想打的目标球，打的时候不要用大臂去发力，要用小臂，就像这样。”

　　南山带着他的手打出一杆，宋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紫白色的花色球进了洞。

　　南山刚想问人学会了吗，垂眸就瞥见了宋随有些发红的耳尖，再就是他没什么血色的嘴唇。

　　“你很热吗？”南山没起身就着这个姿势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地就这么贴在他耳边问他。

　　宋随侧对着他嗯了声，耳尖烧得更红了些。

　　南山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笑意。他在宋随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唇角，眼神落在他发红的耳尖上欣赏了一会儿，才踩着宋随的忍耐极限点松开了他的手，恢复了朋友之间的正常社交距离。

　　“你先自己玩一会儿吧，我出去点一根。”南山找了个理由离开，贴心地给宋随留出时间来好让他自己消化。

　　宋随站在原地看他出了门，片刻后，僵着的身体才渐渐放松下来。他靠着球桌缓缓吐出口气，随后跟有所感应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常年静音的手机上好几通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同一个人，他低头沉默了会儿，一一删掉那几个刺眼的红点，切回微信回了条消息。

　　宋随放下球杆随手拿起一旁的百香果喝了口，酸酸甜甜的，在空调房里放得更冰了。他喝了两口后才觉得这杯甜度似乎有些不对，杯子在他手里转了个圈，宋随眼神落在贴着的标签上：少冰，七分糖。

　　……他拿成南山的了。

　　在宋随脑袋第五次撞到南山背上时，终于到家了。

　　宋随下车第一件事就是先给怀里炸了毛的悠悠顺毛。南山见他腾不出手来，大发慈悲地把他头上的头盔卸下来挂在了手把上。

　　“你家在这？”南山瞅了眼面前的小二层，“离我家还挺近。”

　　宋随“嗯”了声，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他说了声“谢谢。”

　　外套是南山之前落在徐六那儿的。晚上天凉起了些风，宋随拒绝的话刚说出口就被南山堵了回去：“就你这小身板跟风一吹就能倒似的。晚上骑车冷，万一到时候着了凉可别再怨我。”

　　南山三两下穿好衣服，内里还存着另一个人的体温，暖乎乎的，隐约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宋随不矮，178的身高放在高中里也算是拔尖的，可在南山眼里，就他这单薄的身板跟初中时期那些只长个子不长肉的小孩似的，压根不够看。

　　宋随头发被头盔压得软塌塌的，衬得年纪似乎更小了。他脱下外套递过来时，眼神也顺着跟过来落在对方眼里。南山被他这副模样勾得有些心痒，起了想逗人的心思。

　　他弯腰俯身靠近宋随，平视着对方的目光中带了点笑。社交安全距离被人打破，宋随看着面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有些不自然地别了眼，想要后退两步的念头刚刚冒出，便被南山扯住了胳膊。

　　南山歪着头去找宋随的眼睛，等与对方视线相触的那刹那，他才挑着眉问宋随：“你在谢什么，是在谢我的外套还是在谢我把你送回家？”

　　“姥姥。”宋随透过南山看见他身后不远处多了道熟悉的身影。

　　“？”

　　“我姥姥在你身后。”

　　“嗯？！”

　　身前的人脸色一变，迅速起身立正向后转，然后在宋随跟见了鬼似的眼神中乖乖巧巧地喊了声：“奶奶好！”

　　刚从邻居家打完牌出来的李秀娥被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奶奶好”惊得钉在原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南山心想这孩子被家里养得真好，不仅个高嗓门也大。

　　“你是？是小随同学吧。”

　　宋随从南山身边走过去扶住姥姥，刚想介绍就听见南山在那边自报家门。

　　“是，奶奶。我是宋随同桌，叫‘南山’，您叫我小山就行。”

　　“我只顾着带他出去玩了忘了时间，所以这才回来晚了。您要是生气的话别骂他，这事我的错，您骂我就行。”南山常年一个人住，家里老人去世得早，他跟他爸的父子关系也不怎样，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每次见面不是他掀了桌子就是他爸掀了桌子，俩人根本无法正常交流，在跟长辈相处这种事上一直是他的短板。

　　南山在外面野惯了，跟徐六他们凑一块通宵打游戏不回家那都是常事，他也不知道像宋随这种好学生们有没有门禁之类的，也不确定九点半回家算不算晚。

　　“不晚不晚。”李秀娥笑呵呵地对南山说：“同学之间就是要好好相处，多凑在一起玩这关系才会好。等有空了着常来家里玩哈，奶奶给你们做好吃的。”

　　起初她还担心宋随说在学校跟同学相处得很好是哄她让她放心的，但现在看来倒真跟他说的一样。面前这孩子模样好性子也好，两人在一块玩得久了说不定还能带动带动宋随这个闷葫芦。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得活泼点有朝气，性子太闷了不是件什么好事。

　　“好，那我日后常来玩。”

　　南山跟李秀娥道完别抬腿跨上车，头盔带到一半又拿了下来。宋随以为他还有事，嘴刚张开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就见南山冲自己扬了扬手，带着笑意的声音顺着风送至了他耳边：“那我们周一见喽，小随同学。”

　　开学考试定在了下周一，这个周末宋随哪里也没去，在家里认真复习了两天。三中的学习进度跟他之前的学校相比虽然快了那么一些，但他之前的底子还在，从开学到现在紧赶慢赶的也算是追了上来。

　　凌晨一点多，宋随写完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才慢吞吞地收拾完东西准备睡觉。

　　放在枕边的手机嗡了一声，手机屏幕上传出的微光照亮了一小方天地。宋随半眯着眼睛划开屏幕，几条消息接着弹了出来。

　　妈妈：“明天就要考试了吧，学得怎么样？我前几天给你们班主任打过电话问了下你最近情况，各科老师对你印象都挺不错的，你不要辜负了大家对你的期望。上课要认真听讲别走神，要有不会的私下就多去问问老师。上周我们这儿一老教师推荐的学习资料我已经买了给你寄过去了，收到短信后别忘了去拿。”

　　“那些垃圾食品热量高的食物要少吃，虽说这是在养伤期间，但体型还是要维持好。尤其是面包蛋糕那类的食物能不吃就尽量不要吃，吃多了会涨体脂，后期减脂会更难。”

　　“今晚姥姥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今晚跟同学出去玩了她很开心。空余时间放松放松是好事，但下次不要再回来得这么晚了。同学之间相处要保持点距离，和刚认识没几天的同学还是尽量少在晚上出去玩，太晚回家不安全，别让我跟姥姥担心。”

　　“明天考试好好考，出成绩后记得给我回个电话。”

　　今晚的夜空中没有月亮，连星星都少得可怜。

　　窗外的风不知何时停了，凌晨的夜里再也没了任何声响，宋随摁灭房间里的最后一点光亮，整个世界恢复了黑暗。